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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怎么了?”肖子烈冷笑,“師兄你睡在一對已婚夫妻旁邊試試看?” 盛君殊聲音隔著衡南飄過來,更平易近人,甚至含著點和白日不同的促狹,“我和你師姐做夫妻才幾年?小時候我們幾個一塊睡大通鋪睡多少次,也沒見你這么矜持。” “我……” 盛君殊恍然:“記錯了,那時候還沒你呢。” “切。說的好像我是你兒子似的。”肖子烈生氣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們。 他枕著胳膊,用拇指在地板上畫圈,又挑起無聲的笑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這么快活過。 “師兄,問你件事。” “你說。” “師父和姽丘當年真的好過么?” 盛君殊萬萬沒想到師弟開局就扔過來一個大雷:“……誰給你說的?!” 這還編排上師父了,“師父”兩字一出,他腦袋里嗡地一下,背上的汗都下來了。 “不是你說的隨便聊聊嘛……”肖子烈忙翻過來,心虛地放低聲音,“當時弟子私底下傳的有鼻子有眼的,我還以為你也知道呢。” “……知道什么?” “就……天下玄學門派也不少,姽丘派干嘛總是跟我們過不去,非要立志屠我們的山,滅我們的派,這不典型的受了情傷,無差別攻擊的棄婦嘛。” 這傳言竟然能把死敵和師父牽一塊,盛君殊氣得胸口痛:“誰傳的?!” “知道誰傳的又怎么樣。”衡南幽幽地插話,“反正都死了。” 盛君殊讓她拿涼水一潑,冷靜下來。 “……你也聽說過?” 八卦流言,小道消息,他永遠都是最后一個知道。 “沒印象。” 說真的,她當年一心一意都撲在他身上,其他瑣事哪里掛過心。 “你看,你師姐也不知道。”盛君殊心里好受一些,“多半是無稽之談,以后別再提了。” 衡南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細細思量道:“我們住垚山,姽丘派住撫崖;垚山五座主峰,撫崖五座主峰;我們收百十來弟子,姽丘派也收百十來弟子;我們弟子借天書之力洗髓,得到陽炎靈火,姽丘派弟子借那顆珠子煉行尸,cao控怨氣……現在想想,除了他們沒有天書,還真是樁樁件件都學著我們。” 盛君殊沉默。 他極聰明,衡南能想到的事情,他未必想不到。 肖子烈說:“……師兄別生氣,大家也就是隨便亂猜。而且即便這件事是真的,那也是前塵往事,又不是師父收了我們以后才搞的露水情緣,這樣想是不是好一些?” 衡南垂眼:“我真想不出來丹東和女人好的樣子。” 肖子烈倒吸一口冷氣,暗中懟了懟衡南,張牙舞爪地指指盛君殊。 “我沒生氣。”盛君殊平淡開口,“師父某一次是曾經和我說過,他原本有個塵世妻子,后來分道揚鑣,總而言之是對不起她。” “……”衡南說,“不一定是她。” ”……“肖子烈咬住拇指,“我也覺得,這腦洞太大了。” 盛君殊又說:“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師父其實是一具行尸。” 肖子烈瞪大眼睛,衡南腦子里也轟地一下—— 那老道丹東一對生著白翳的眼睛,快而輕盈,近乎飄著的步伐,還有他牽著她走路的時候,手總是冰涼。 把她騙回了垚山,他就很少在孩子們面前出現,長年隱居在不見光的蜉蝣天地,就連弟子試煉、洗髓,也都是交給盛君殊全權看管。 原來,這竟然是因為…… 會說話,會笑,會教導小孩子的師父,從一開始就是一具尸體嗎? 原本門派衰落,衡南沒有看到全貌,談不上多么震撼。此時此刻,卻感覺到被人扎了一下似的,一股鈍鈍的痛從心上蔓延開來。 肖子烈的反應比她也強不到哪兒去。師兄這是在報復他的放大招嗎? 盛君殊寬慰道:“不論師父是人,行尸,還是鬼,既行跪拜之禮,師父永遠是師父,沒必要想太多。” 肖子烈難受了半天,難受地轉移話題道:“上一次你砍了半天,楚君兮到底死沒死?” “不知道。”盛君殊看著黑暗,“反正那顆珠子我弄碎了一半,姽丘派半數弟子續不了命,姽丘要是知道,得氣活過來。楚君兮若想卷土重來,得看他本事。” “那不是君兮。”衡南的聲音傳出,兩人俱是一怔。 今天晚上,真是驚喜連連,一人揭一盅大的。 “什么意思?”盛君殊心頭一緊。 衡南把手放在心口,斟酌一下:“那個黑影殺我兩次,第一次在房間掐我脖子,第二次在警察局捅我心口,君兮不會那樣對我,所以他不是。” “衡南。”盛君殊無奈。 她對楚君兮為什么會懷著股近乎偏執的信任? “十年不見,人都可能生疏,何況千年已過,你還指望他對你留有舊情?” “師姐,楚君兮在姽丘派上山之前七天剛好消失,然后我們被屠了,千年后他又變成姽丘派的掌門出現在我們面前。”肖子烈也覺得衡南腦袋出問題了,“他背叛我們,在那邊邀功封賞,這不是順理成章嗎?” 衡南目光有些迷蒙:“我說不上來。但我偏有一種感覺,我覺得那個黑影雖然一言一行都復刻君兮,但是……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