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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肖子烈到底讀了幾遍高中,衡南還是打破寂靜:“開瓶酒慶祝一下?” “好好,開瓶白的。”肖子烈摟住她瘦削的肩膀,親昵地一回頭,師姐的臉被盛君殊豎起的手隔開。 “開什么?”師兄看他,目光清明,表情嚴厲。 “酒……” 啊對了,師兄痛恨喝酒。 盛君殊的表情一變,下一秒又恢復正常,只是突然抽回手去,拿紙巾瘋狂蹭手:“……胡鬧。” 衡南剛才舔了他手心,肖子烈一無所知。這種行為對于盛君殊來說完全超綱。 擦了幾遍,那癢感仍然揮之不去,他靜默地扭過身,擦了擦衡南的嘴。 衡南仰頭朝后躲,肖子烈則興高采烈地抓住師兄伸出的手臂,“中午吃烤雞怎么樣?” “隨便吧。”盛君殊讓他架著,破罐子破摔地丟掉紙巾,輕飄飄地說。 郁百合做了烤全雞。 肖子烈以匕首破腹,利落地將雞骨剔除,熱氣在森寒的刀身上凝出白霧。少年停下,順手捻了刀刃上一片rou塞進嘴里,“突然覺得,此處應該有張森。” 衡南也發現,好長一段時間沒看見張森了:“叫小狐貍來吃雞?” “算了。”盛君殊含糊帶過。 張森不同于師兄妹幾個,入了師門,形同結契。他是精怪,和衡南屋里那一株千葉吊蘭一樣,雖說給他當了近千年的秘書,但他來去自由。 更重要的是,藏狐有發情期。每年有一段時間是會到處亂跑、精神活躍、頻頻排尿,渾身散發出濃郁的荷爾蒙氣味,這段時間他是沒有辦法工作的,同為男人,盛君殊許他隨時請假。 肖子烈啃著雞腿問:“對了,苗西去嗎?” “怎么?”盛君殊瞥過去。 肖子烈說:“探鬼屋。” “什么樣的?”衡南頓時好奇,但探看幾眼盛君殊,他好像有些心事。 “總而言之就是……西村的一個女孩掛了,東村的一個男孩掛了,年齡差不多,都未婚,兩家親戚覺得很可惜,經人介紹商量了一下,就……”他做了個兩手相對的姿勢。 “配陰婚了?” “對。” 為死人配冥陰婚,早在周朝就引為大忌,但由于活人親屬一廂情愿的好意,這種風氣屢禁不止。 “總之,在東西兩村中間找了個折中點,他倆埋在一塊之后,表面上倒是靜悄悄的,以這點為圓心,四周的幾棟房子,里頭的人,沒多久都搬走了。” 衡南感覺脖子后面仿佛有一陣冷風拂過,天書也一陣躁動。 自盛君殊以毀門滅派威脅過天書以后,它原本安分許多,可最近不知道為什么,又蠢蠢欲動起來。 肖子烈見衡南捂胸口,忙撫她肩膀:“師姐,到時候我們一塊去玩,你就不怕了。這段時間我先去探探情況。” 盛君殊看了肖子烈一眼,欲言又止,“過年了,你還亂跑?” 少年黑眸閃爍,與他目光相接:“就是要趁著能動的時候多跑跑。” 盛君殊放下叉子,輕道:“去吧。” * 郁百合說年前要穿新衣,剪新頭,她自己也燙了個頭,每天早晨吃早餐時,都能看到一道邊揮舞鏟子邊按壓頭發的身影。 衡南的頭發長得很快,剛來時才至肩膀,現在已經蓋過鎖骨了。她對著鏡子左右看看,兩指不滿地抿住超過肩頭的部分:“太長了。” 落地鏡里倒映出盛君殊的臉,衡南定神看他,盛君殊的黑發倒是不長不短正剛好:“師兄,你都是去哪里理發?” “我自己來。” “自己來?”衡南怔了一下,“自己怎么來?” 盛君殊端詳了她一會兒,主要是端詳她的頭發:“你如果信我的話,我也可以幫你試一下。” 衡南看見他伸出的右手上現了巨大程亮的荊棘刀,退了一步:“……” 這一千年來,盛君殊不習慣與生人近距離接觸,包括Tony老師在內。行武之人,更不可能把脖頸子暴露在別人的刀下。 所以不離手的法器衍生出了別樣的用法,這種用法熟能生巧。 盛君殊站在衡南背后,低頭,左手拿著梳子不熟練地順了兩下衡南的黑發,那把可憐的小梳子和他右手的大刀比起來簡直弱不禁風。 盛君殊梳順了頭發,在鏡子里給了個安撫的眼神:“我開始了?” 衡南緩緩低眼,注視著他架在她肩膀上的牧棘刀:“等一下……它愿意嗎?” 盛君殊納悶看了一眼刀:“它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用了這么多年,早就君心我心,人刀合一。 衡南突然想到,早些時候她捏著雙頭刀片給師兄刮胡子,現在師兄拿大砍刀給她剃頭,倒是扯平了。 她眼角下彎,嘴唇勾起,頭一低,頭發向上跑,飄在刀刃上,倏忽斷了幾根,絮絮落下來,盛君殊嚇出一身冷汗:“別動。” 手指又向上捏幾寸,衡南的頭發黑亮而柔軟:“這么多?” “再往上點。” “這樣?” “差不多。”他從鏡子里瞥見衡南在玩手,因為他拽著,她的頭微微后仰,眼角勾著,只露出一線淺淺的眼尾,睨過來,竟因敷衍而染上幾分媚意。 她十七歲前留的是及腰的長發,自拍照上,未染燙的長發像盤踞的妖絲,蔓延至身體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