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郁玲看她化妝如此的得心應(yīng)手,輕聲問了她一句:“介不介意借我用一下?” “哪個?”小倩不知郁玲指的是她化妝包里哪樣?xùn)|西。 郁玲有些不好意思。她大小倩八歲,但在化妝這方面就是個生手。雖說人在職場上,也講究要化點妝才好。她也曾試過,但只要進(jìn)行到眼影和眼線,次次都是失敗的,尤其是眼線,她根本就做不到既要眼神朝下,還能瞧見眼線筆尖的事情,眼睛被戳過無數(shù)回。況且每天早上要緊著時間出門,一旦化花了就要重新卸妝,太耽誤時間。 這事上既然沒天賦,也沒人欣賞,久而久之,她就養(yǎng)成了抹抹粉底,畫下眉毛,再涂個裸色唇膏就出門了的風(fēng)格,幾乎等于沒化妝。眼下雖說她也未必一定要化妝,但看著小倩骨灰級的應(yīng)用,眼神大了有一倍,覺得偶爾試試也不錯。 小倩把整個化妝包都推了過來,示意她要什么自己拿。郁玲想拿過來也沒用,干脆問:“小倩,你能幫我化個妝嗎?” 這一個多月來,小倩和郁玲睡一張床,自然清楚她衛(wèi)生間洗漱臺上方的柜子里是一清二白,除了那點水乳,什么都沒有。她剛到時還和郁明嘀咕,你jiejie也太不講究了,現(xiàn)在還哪有人出門不化個妝啊,怪不得快30了連個追的人都沒有。難得她終于開竅,知道女以悅己者為容,就算不為悅己者,為了自己也是好的啊。小倩樂得在她臉上施展下手藝,免得郁玲一天到晚都認(rèn)為她啥能力也沒有,是個閑人。她自認(rèn)為,在提升自我價值這方面,其實她一點都不弱。只不過走的和郁玲不是同一條道而已。 郁玲洗凈臉拍好水乳霜,端坐在床沿邊,正等小倩來,聽見了敲門聲。她心里一急,小倩已高聲叫:“誰啊。” 是鐘樂在回答:“去吃早飯了。” “等會等會,沒弄好呢。”小倩拿了化妝綿把粉底液推開,尖尖的下巴朝郁玲勾了勾,“玲姐,等會讓他們都大吃一驚。” 郁玲心里慌張,伸手去抓小倩,說,“算了,我不化了。” “干嘛不化?”小倩不懂,“你不用擔(dān)心,我肯定化得好,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女孩子,肯定是越打扮越好看啦。” 郁玲不再接話,忐忑不安的坐在那里,任小倩在她臉上上下其手。這樣的心情真是像極了剛畢業(yè)那會,要去做一件事卻又猶豫害怕得要死。八年職場修煉起來的果敢決斷在這一刻起不了絲毫作用。她想起鐘樂昨晚最后的話,“不是我現(xiàn)在才愛你,是我一直不知道。”說得她的心怦怦的跳。然后她佯裝鎮(zhèn)靜的說,“我知道了,可你要我說什么呢,我們都回去仔細(xì)想想吧。” 她逃荒一樣的逃離了現(xiàn)場,逃離了鐘樂的目光。 可現(xiàn)在回想起這句話,她的心還是在怦怦直跳。為什么?鐘樂昨晚說了好多他過去不曾意識到的事情,郁玲也突然意識到了她不曾意識到的想法。過去她想都不敢想,可她其實、偏偏就是這么想的,她和鐘樂就像是站在圓圈上,就他兩人,她站著靜靜不動,鐘樂一直在跑圈,不管他怎么跑,順著跑、逆著跑、跳著跑,他總會遇見她、發(fā)現(xiàn)她,他總會知道她的好,也知道自己的心。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她怎么會這么沒有醋意,她曾經(jīng)也懷疑自己其實并不愛鐘樂,因為她真的不吃醋。沒想到,是到頭來她不屑于和她們計較,哪怕是蘇慧,差點就走進(jìn)了這個圈,把她給擠出圈去了。她的較量和忍耐都是這漫長的人生,是這漫長人生里等待鐘樂的發(fā)現(xiàn)。 到最后,他發(fā)現(xiàn)了,坦白了,所以這算什么?這不就是心愿達(dá)成嗎?鐘樂鉆進(jìn)了她的心里,揪住了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小鬼,它曾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心房里孤獨的呆上十年,詛咒鐘樂的每一段戀情都要無疾而終。 有那么一會,郁玲真恍惚了,迷失了。回過神來,她不忍唏噓,幸好他們重逢了,否則要是某一天她突然意識到了,而鐘樂從未與她重逢,她的人生就是一場自我塑造的清苦,那她又該怎么過下去。 小倩幫她化好妝,拿了小鏡子過來,示意她看。 郁玲見鏡子里的自己,眼神大了不少,皮膚的光澤度也比以前好一個檔次,心里是雀躍的。但還有點美中不足,小倩化的妝過于粉了,和郁玲今日的衣著打扮實在不相稱,她要是穿裙子來就好了。 也罷吧,又不是參加晚宴,人生哪有什么都完美的時刻。況且郁玲對待容貌衣衫,歷來也沒有同齡人上心。她戴上眼鏡,裝不在意的瞄了兩眼:“好了,不錯。”然后穿上鞋就往外走。門外兩個男人都靠著墻玩手機,聽見聲響,抬起頭來望。小倩在身后,干脆把郁玲推了出來:“看看,今天玲姐有什么不一樣。” 直接被人推到跟前,郁玲有些窘。她打算給自己造個臺階下,訕訕笑兩聲:“我和小倩化著玩的。” 郁明先開的口:“jiejie,化了之后挺漂亮嘛。”敷衍的口吻,他是不耐煩等久了,再說在他眼里jiejie再化妝也沒他的小倩漂亮。下一秒他就拿過小倩的包,催她走在前頭:“快點,自助餐去晚了,就沒什么可吃的了。” 鐘樂倒是瞧了兩眼,欲言又止的望到了別處。郁玲心驚了一下,難道小倩還給我化丑了?不至于吧。她后悔沒多瞧兩眼再出來。 鐘樂眼見郁明小倩在拐角處消失,才動了步子:“走吧。”無言的走了幾步,才再開口說了句:“是挺好看的。”郁玲低頭翻了下眼皮,錯過了時機的夸贊,怎么贊都不是那個味了。 “那你想清楚了嗎?”鐘樂突然壓低了聲音,側(cè)臉過來,沒頭沒腦的問了這一句。他一夜未睡,剛才還靠在墻上瞇了會眼,腦子里鬧哄哄的,就是靜不下來,不知道郁玲會怎么想,怎么答。 郁玲嘆氣,她就是怕鐘樂問起,自己不知該怎么回答,她才化的妝。說實在一個幾乎不怎么化妝的女人,在如今有如整容一般的化妝術(shù)下,應(yīng)該是判若兩人的。她想鐘樂看見了,就應(yīng)該能明白她的心意。不需言語,自能領(lǐng)會,能做成伴侶的人總需要這點默契吧。 她抬起了頭,迎著鐘樂的目光,不死心的問了句:“你看我有什么變化沒?” 鐘樂一臉的疑惑,他知道啊,那個她們出門時,小倩不說她化妝了嗎?他聽見了。 他只好又瞧了瞧郁玲的臉,臉比平時要白,嘴唇也鮮紅些。他點了點頭,“你涂了口紅。” 郁玲無言,轉(zhuǎn)回頭平視前方,雙手扯了扯t恤下擺,趿著拖鞋,一個人先朝餐廳方向走去。小倩幫她化妝還是很細(xì)心的,化妝包里的一應(yīng)事物,一一都用在了她臉上。可如此繁瑣又有條不紊的工作,在一個直男的眼里,顯現(xiàn)出來的結(jié)果僅僅是化了口紅。郁玲心說,眼影也涂了,內(nèi)眼線都畫了,睫毛也卷了,腮紅也抹了,連頭發(fā),都拿小倩的卷發(fā)棒,稍微燙了點外卷,你都瞧不見嗎?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鐘樂看了看郁玲背影,內(nèi)心忐忑的跟去了餐廳。他沒什么食欲,夾了兩塊面包,拿了杯牛奶,就往郁明小倩坐的餐桌走過去。郁玲還在排隊等餐廳師傅現(xiàn)做的湯粉,回頭瞧見鐘樂魂不守舍的朝左走,喚住他,輕聲說:“別和他們坐一起,找個還沒人的座位。” 等郁玲端著湯粉來到鐘樂跟前,他已經(jīng)把面包和牛奶都吃完了,安坐在位子上玩手機。郁玲問他:“你不再去拿點?” 鐘樂還在玩手機,“不用了,不餓。” 郁玲把自己盤子里的茶葉蛋給他:“吃這個吧。中午飯要等回到市里才吃,還不知路上會不會堵車。早上最好多吃點。” 鐘樂接過茶葉蛋,剝了殼,神情焦躁。他不懂,他問郁玲想好了沒,郁玲不告訴他,可在他心里,那就是一句話或者點個頭的事情。 粉有點燙,沒法下嘴,郁玲放下筷子,雙手在大腿上輕輕敲打。她也知道那是一句話或者點個頭搖個頭的事,可她就是說不出也做不來。見鐘樂為此傷神,耗費他本來就不多的腦細(xì)胞,她心里也暗罵自己,你這么倔有什么用,這會是能掙錢還是能當(dāng)飯吃。她又罵鐘樂是個榆木腦袋,你都知道我喜歡你那么久了,你要什么回答。 她既不肯正面作戰(zhàn),也不甘心早上花半小時化的妝就這么失敗下場,當(dāng)然也不知道眼下該聊什么,只好不死心的接著聊這妝。她想可能是我戴了眼鏡,他看不太出來,“我不只涂了口紅,你看,”她摘下眼鏡,垂下眼瞼,低著頭說,“看到眼影了沒,帶珠光的,由淺到深,小倩給我涂了三層,還有睫毛,變長好多吧。”只聽見鐘樂“哦”了一聲,抬眼看,他的眼神已不在自己的臉上,而是那顆剝了殼的茶葉蛋身上。 郁玲此時才恍然大悟,一個是單細(xì)胞的it直男,一個是從未談過戀愛的古板白領(lǐng),明明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偏偏連點你知我意的意會都不會。她想總要有一個人給點準(zhǔn)確的信息才行。對,鐘樂要是善于猜測和揣摩,她何至于吃碗粉都要有如此艱難的內(nèi)心戲呢? 郁明和小倩已吃完早餐,走過來問為何不和他們坐一處?鐘樂先替她回答了:“那邊人多,吵。你姐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郁玲吃粉,低著頭點頭。 “我看雨不大,要不我們再去沙灘走走?你們等會來沙灘找我們。”郁明提議。 郁玲看了看腕表,大有說一不二、豁出去的氣勢,“不找你們,十點房間集合,十點半退房,中午趕回市里,再找地方吃飯。” 她趕緊吃完粉,起身:“時間還早,我們也出去走走。” 鐘樂把手機揣在褲兜,笑笑,“聽你安排,領(lǐng)導(dǎo)。” 兩人站在欄桿前,望下方的沙灘,早上下了雨,沙灘上的人不多,很容易就找到了郁明和小倩這兩個目標(biāo)。她再看了看四周,指了指那條海濱棧道,“我們?nèi)ス涔淠抢铩!?/br> 一邊是蜿蜒起伏的群山,一邊是海,群山與海的交界,便是沿海公路,公路的下方,礁石的上方,錯落別致的用石頭和木材打造出一條近20公里長的棧道。 一路海風(fēng)細(xì)雨相隨,郁玲落在鐘樂身后,雙手插兜,打量前面那個背影好久。 見她落后了,鐘樂站臺階處等她。臺階也不高,郁玲走過去,就伸手緊緊拽住了鐘樂的手。那手掌帶著男人的粗糲和炙熱,稍有一滯,隨即握得更緊,把她拉上了臺階。 還好,拉上去后,手沒有松掉,還是緊緊拽著。 鐘樂望著她笑。終于第一次達(dá)到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意思。他這一笑,郁玲就有些害羞,臉上不受控制的起了薄薄一層紅暈,她想把手給抽回,鐘樂抓得更緊,另外一只手再推她背,轉(zhuǎn)了個身讓她并排走在了他的左側(cè)。 郁玲一半是甜蜜,一半是松氣,也許后者還多點,起碼不要她再想招了。她偷著樂,心想果然得用直男知道的招數(shù)。可見鐘樂面色如常,也不像很喜悅的樣子,冷不丁又想起一事,一下子又緊張了。鐘樂只問她想清楚了沒?可沒指明是哪件事,她也沒確認(rèn),況且鐘樂還是個馬大哈,昨晚說的話睡一覺起來就給忘了呢?萬一兩人想的不是一件事,那今天早上她不全表錯情了。 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確認(rèn):“鐘樂,昨晚你說的你還記得嗎?總不會是酒喝多了吧。” “過了,是不是?”鐘樂吐了吐舌頭,“早上見你,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我一急起來,是不會想,要怎樣把事情做完美一點的。” 他望向郁玲,手握得更緊,眼神也更為真摯,“希望你別介意,等回到市里,我再請你吃飯,看電影,行不?” 郁玲想笑,對啊,這才是他追女孩的套路。果然兩個人糾結(jié)的不是同一件事。 郁玲擺擺那只沒有被抓住的手,“不用,真的。”她好像也沒有多喜歡吃飯看電影逛街這些套路。 她還想再說點什么,可搜遍腦海里的詞匯,也整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一下就明白了,鐘樂這一解釋,她也找到了今早各種不自在的另一個理由,他們之間關(guān)系看似更好了,其實是更生分了。做朋友,不需要對對方、對自己有過高的要求和期待,而做戀人,一定會有貪心會有幻想,也許會像蘇慧,結(jié)局未必會比做朋友更圓滿。 這樣一想,好像也沒有多興奮。 雨漸漸大了,兩人躲進(jìn)小亭,這海岸遠(yuǎn)離了酒店的沙灘,下方是林立的礁石。礁石上有兩三個人,或在撿拾貝殼,或在垂釣,遠(yuǎn)處是帆船俱樂部的碼頭,白色風(fēng)帆星星點點,再遠(yuǎn)處,就是海上作業(yè)的設(shè)施。海風(fēng)怡然的吹,雨也下得飄灑,偶路過的行人駐足觀賞、拍照,再往前行。這日也就是個平常的周末罷了。 郁玲心想,這人生里多大的心意,大白于天下后,好像也就不是多大的事了。 兩人似乎也找不到以往相處的那種默契。雖然該看手機時看手機,該聊天時就搭句話,一切自然,但那就不是戀人相處的氣氛。轉(zhuǎn)眼就到返回酒店的時候,郁玲起身,心中有失望。 他倆確立關(guān)系了嗎?好像是。但郁玲還是感覺到了,鐘樂在昨晚疾風(fēng)驟雨般的表白后,并未朝著鞏固他倆關(guān)系的方向更進(jìn)一步,而是退縮了。他為什么退縮?郁玲不知道,也不敢問。別的事情她可以做主,強勢一點,但是感情上,剛才去拉鐘樂的手時,她便想她已經(jīng)用光了這段感情里的主動值,從此之后,她有要求,主動的那個人必須得是鐘樂。 她到底是心有不甘,說:“我倆的事,先不要和郁明他們說。”未等鐘樂問,她已回答,“他肯定和我媽講。我媽那人吧,最愛湊熱鬧了,還很容易大驚小怪。” 鐘樂點頭。 “也不要和你爸媽說。” 鐘樂想,我爸媽正著急我找女朋友結(jié)婚呢,要知道是你,還不得高興壞了? 郁玲搖頭,“咱倆感情還沒到那個地步。” 鐘樂想想,也釋然,再點頭。 回城的路上,郁玲開車,偶用余光去瞄副駕駛位的鐘樂,兩人眼神一交錯,隨即便移開,也是說不出來的尷尬。后座的郁明和小倩在聊天,發(fā)現(xiàn)前方兩人太過沉默。郁明便問:“你們兩個今天怎么啦?一大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幾句話。” 小倩也覺得氣氛不對,湊過來問:“今早你們?nèi)ツ睦锪耍亢髞砦液陀裘骰鼐频晗胝夷銈內(nèi)ネ骐p人腳踏車,怎么也找不到。” 要瞞就要瞞得像樣點。郁玲“咳咳”兩聲,裝清嗓子:“昨晚吃燒烤多了吧,嗓子有點不舒服。” 郁明愣住:“嗓子不舒服,那你早上還吃那么辣的粉,”他又問鐘樂:“樂哥,你呢?” 鐘樂把棒球帽遮住臉,“昨晚沒睡好,我看還要一個小時才回市里,我先睡會,睡醒叫我。” 海邊度假回來,過了兩三天,郁玲才覺得她和鐘樂慢慢脫離了好友的狀態(tài),有那么點開始談戀愛的樣子。那日早上她上班按開電腦時,恰逢電腦在安裝系統(tǒng)更新軟件,啟動得慢,花了有兩分鐘時間。她等待中想,這不挺像人談戀愛嘛,有人進(jìn)入狀態(tài)快,有人則慢,就像這電腦,有啟動得快,自然也有啟動得慢的。 再說,她對鐘樂有什么不滿意?未當(dāng)人戀人前,覺得哪里都好,怎么一確立關(guān)系,就蘇慧上身,嫌他各種磨蹭和不得要領(lǐng)?鐘樂還是那個鐘樂,急躁的是她,等了太多年,不想等了,急著要修成正果。 鐘樂談戀愛是有他自個的步驟的。上個周日從海邊度假回來,大家都要收拾、休息,便各自回了家。到周一下班前鐘樂便問郁玲加不加班,不加班就去吃飯看電影。第一天倒也平淡,吃的是日式料理,看的是好萊塢的動作大片。周二晚上郁玲加班,兩人便在公司食堂吃飯;周三鐘樂去廣州出差,周四晚上才回,人要休息,自然也就不約了;到周五下午四點,郁玲心里就嘀咕,手機微信□□都看了一遍。自打海邊回來,還沒一個星期,她似乎就已養(yǎng)成習(xí)慣,習(xí)慣鐘樂有事沒事就約她,和她在微信上說幾句話。 下午技術(shù)線開會,就在她這層,快到五點才開完會。鐘樂收拾好筆記本,就想直接去找郁玲,他預(yù)約了小區(qū)里的羽毛球館,打算以后每個星期五沒事,就和郁玲打會球。 郁玲正好從卡位里起身,見鐘樂是要過來的意思,搖了搖頭,再晃手機,示意他微信上聊,鐘樂點頭,轉(zhuǎn)身去去了電梯間。他真是納悶,談個戀愛而已,弟弟不讓知道,父母不讓知道,連在公司里也要瞞著。他看過員工守則,他和郁玲的情況不屬于要加嚴(yán)防死守的辦公室戀情,兩人既不是上下級,具體工作也不交叉,沒什么暗度陳倉、私相授受的地方。郁玲更是人事部的員工,就算她沒處理過,也不知見識過多少起。有次他還問了,問他們是否要向公司報個備,自己公開總好過別人捕風(fēng)捉影。郁玲也是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 想想,他也氣惱。但想過也就算了,郁玲做事總會有她的理由,也許只是他想不到。 他在微信上提議,下班直接去打羽毛球,郁玲不愿意,說她穿的是通勤裝,沒有適合的衣服鞋子。鐘樂說,回去的路上就有一家奧特萊斯,一站就可以配齊她所有的需求。 郁玲還想找理由,鐘樂先發(fā)語音過來,說乖,你得多運動,別整天坐著不動,我看上次去海邊度假,你也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宅房間里,連套泳衣都沒帶。 這段語音鐘樂發(fā)得很快,該是他想也沒想,順口就說出來的。可就這乖字,讓郁玲頓時就從臉紅到了脖子。郁玲想,上一次有人和她說乖,是什么時候?大概還是在念學(xué)前班,每天放學(xué)時爸爸把她接到單位里,要她自己一個人玩,別打擾叔叔阿姨工作時,跟她說起過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郁玲確實不愛打球,她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后天也從未為此付出過時間和汗水。以往同事聚會,不管是打牌還是打球,她都不參與,她有壓力有負(fù)擔(dān),怕拖隊友后腿,也怕人笑話。可鐘樂是個運動愛好者。今天約她,她可以拒絕,下次呢,下下次呢。老是這么拒絕人,有意思嗎?她總得跨出這一步,有個開始。 她在微信上坦言,我球打得很爛。鐘樂說沒關(guān)系,他打得好,可以教。 郁玲再說,不許笑話她,她沒出師前,不許組隊和別人打。 鐘樂一一答應(yīng),保證他會做個好陪練和撿球員。 未吃晚飯,兩人就到了羽毛球館,換好衣服入場,館內(nèi)人還不多。鐘樂發(fā)球,球總是在郁玲上前方,個個都好打回去,只是擊回去的球,十有七八方向都偏了。郁玲初握球拍,還控制不了球。好在鐘樂人高馬大,反應(yīng)也快,十有七八球都能搶起來。一來一回的打上幾個球,球再慢慢脫離他的控制,偶有球擦著郁玲臉頰,飛馳而過,或者球偏了,高了、低了,郁玲的反應(yīng)就顯得尤為呆滯笨拙。 總是她撿球得多。 鐘樂在網(wǎng)那邊一一教她,和她說,發(fā)球時不能把球拋起來在空中擊球,那是網(wǎng)球;正手發(fā)球時,球先松開,看到球落下,再揮拍子,力道不夠的話,稍微抬下右腳跟;擊完球后要迅速回中心位準(zhǔn)備;不要老站著不動,要移位,來球是高遠(yuǎn)球,要迅速向后退,跳躍,再擊球。 鐘樂教得認(rèn)真也耐心,郁玲剛開始那點打不好球的窘態(tài)也消失了,打得那么挫,人家早就看在眼里了,于是干脆老老實實,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學(xué)下來。兩個小時打下來,進(jìn)步斐然,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不到球了。當(dāng)然和左右場上大戰(zhàn)正酣的比賽一對比,她也清楚,那是鐘樂放了很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