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她在那里也待不下去了,逼于無奈,她只好求回她當年在史府中交好的小姐妹那去了,那小姐妹當年嫁給了史府大管家,正好史鼐急著給史湘云找一個懂規矩的嬤嬤,大管家便推薦了林嬤嬤上來。 史王氏略略考查了一會兒,見林嬤嬤也是個讀書識字的,又曾是個官家女眷,這官家女眷間的禮儀規范都是門清,給史湘云啟蒙是恰恰適合,雖說林嬤嬤這命實在不好,史王氏有些忌諱,可一時間也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又怕這段期間張嬤嬤教云丫頭一些不該教的東西,終究還是選定了林嬤嬤,讓林嬤嬤做了史湘云的教養嬤嬤,而張嬤嬤則反而成了史湘云的奶嬤嬤。 這奶嬤嬤和教養嬤嬤雖然都是嬤嬤,但地位卻略有高下之分,奶嬤嬤只顧著姑娘的吃食,而教養嬤嬤則管著姑娘的門面禮儀,自然是比奶嬤嬤略高了點,張嬤嬤是湘云房里的老人,那甘心莫名被史王氏降了半級,自是對林嬤嬤頗有幾分不對付。 而林嬤嬤曾為官家女眷,又是個讀書識字的,那愿意被一個大字都不識得一個的仆婦壓著,兩人之間自是明爭暗斗一番,好在兩人還有些頭腦,心知自己一生榮辱均系于湘云身上,兩人交手幾次之后倒也生了幾分默契,一人掌著外面大小丫環與銀錢首飾,一人教養著湘云,負責湘云身上的大小事務,倒也算是分工明確。 也多虧了林嬤嬤,這史湘云房里也逐漸有了個樣子,張嬤嬤畢竟是年老了,一會兒照顧著史湘云,一會兒防著其他人使壞,一個人能有幾分心力,自是盯不住那些小丫頭。 嬤嬤之事暫且不提,湘云到了三叔家中,當真是松快的不得了,這日子過的比在賈家還爽快十倍。 倒不是這史鼎家丫環比賈家丫環更懂得怎么伺候人,更有眼力勁,而是史鼎家真真是沒史鼐家那么講求規矩,史秦氏是個規矩松散的不說,史鼎更是久經戰事,長久在生死中掙扎,看待事務不像史鼐那般講究,只要大面子上過得去,私下是怎么快活怎么來。 更別提史鼎對她們幾個孩子更是有求必應,想出門便帶她出門,想騎馬便帶她騎馬,任她滿院子跑都不說話,她拿彈弓打鳥時還會幫著她挑選那只鳥比較好打,爬樹時還會教著她要怎么落腳,怎么爬比較不會弄破衣裳。 沒多久,三叔便成了史湘云最喜歡的男性親友排行榜第一名,不過史鼎也成了張嬤嬤和林嬤嬤心目中最不可親近的史湘云的男性親友排行榜第一名。兩人難得放下心結聯手防火、防盜、防史三帶壞小湘云。 只不過史鼎偶爾看著史湘云念著:「好個習武的好苗子,怎么就偏生是個女娃呢?」 聽的史湘云暗暗滿臉黑線,難不成她從《紅樓夢》進階到《甄嬛傳版紅樓夢》,然后再質變成《武俠版紅樓夢》了嗎? 不過史鼎也只是說說而已,也沒叫她蹲馬步,認xue位之類的,害她有些白高興一場…… 在史鼎家短短幾日,史湘云便跟著史鼎去逛過好幾次街了,不只史湘云,連跟著來三叔家小住的史秉靖都被帶出去了好幾次,就史鼎的說法是,在家里死讀書能讀出個什么名堂,男孩子得多出去走走,了解一下世情才是正理。 至于史湘云是女娃娃不是男孩子這件事情則是被他給忽略了。 史鼎外粗內細,雖知這世上無永遠的武將世家,史家往文方面走是在所難勉,但他那舍得史家一族的武藝就此丟棄,史家第二代中,史秉靖的筋骨也只較常人好些,要習武怕是得花上極高的心力。 史家就指著他改換門庭,那可能讓他花時間在習武上。要指望他繼承史家祖傳武藝怕是萬萬不能了;二哥的幼子還小,看不出個什么,但按二哥所言,只怕也會是個體弱的,而史秦氏的孩子還未生也不甚好說,不過以史秦氏那腦子,只怕生出來的孩子機敏有限。 雖說女孩子不該習武,但這史家第三代中,無論男女,竟以史湘云的資質最好,看的史鼎見獵心喜,這么好的苗子,若是個男娃娃該有多好? 史鼎心心念著,便三不五時讓史秦氏把湘云打扮成小子樣和他一起出門逛街去了。史鼎一手牽著史秉靖,另一只手則抱著史湘云,大搖大擺的帶著兩個孩子出門逛街去了。 史湘云穿的像個小男孩一般,被史鼎抱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京城里的一切,這古代的一切對她而言是怎么看都覺得好新奇,那種純粹的古味絕對不是一般的影視城所能相比的。 雖不是什么節日時分,但外面商鋪林立,往來行人眾多,偶爾巷弄口還有一些小攤子叫賣著小吃或雜貨,史湘云只轉了一圈便知道此處應該屬于富人區,街道干凈不說,往來的人家也大多身著綢衣,最差也是細棉布衣,看來這三叔外粗內細,雖是帶她們逛街,倒也沒有隨處胡亂逛去。 史秉靖和史鼎極為熟悉,在史鼎面前竟比在自個生父面前還要來的活潑幾分,史秉靖一會吵著要看這個,一會兒吵著要買那個;史鼎是個寵孩子的主,無一不允,沒一會兒自個的荷包便空了大半。 雖是大半心神都被熊孩子給牽著跑了,但史鼎也沒忘了史湘云,見史湘云總是乖乖的說不要,心下疼惜,主動給史湘云買了好些小玩意兒,除了冰糖葫蘆之外,還有小面人兒和好些給孩子用的銀鎏金的小花發簪。 其實史湘云說不要是真的對這些孩子吃食玩意看不上眼,古代的吃食的確是純綠色天然無人工香料,但……問題是天知道他們放多久了?像那冰糖葫蘆和小面人兒也不知放置了幾日了,想著可能不知道有多少蒼蠅蚊子光顧過,曾為胃病所苦的史湘云說啥都不想吃。 借著史鼎給她買了好些小花發簪之機,她硬是拉著那簪子不放手了,趁機把史鼎特意給她買的冰糖葫蘆和小面人兒給丟了。 史鼎只當是小女孩兒都愛俏,也不以為意,只是怕簪子尖細刺傷史湘云,還特意把簪尖給捏成一團之后才交給史湘云玩。 史湘云驚訝的小嘴都合不攏了,難道她真穿進了《武俠版紅樓夢》里了嗎?這街道邊上能買到什么好東西,說是銀簪但實際上是摻了大量銅的合金簪子,合金可不像純銀一般質軟易彎,能隨手把這簪子尾巴捏成圓球,可見得史鼎這手上可是有真功夫的,怪不得己非開國時期了,史鼎還能憑一己之功撈到一個爵位。 更叫她心驚的是史鼎的這份貼心,知她小小人兒,怕她玩簪子刺傷自己,還特意捏成了圓球后再把簪子給她玩,怪不得史鼐和史王氏都說三叔外粗內細,果然是真的。 看著史湘云瞪大了眼睛,史鼎哈哈一笑,輕捏了捏史湘云的小鼻尖,問道:「云丫頭想不想學?」 想!想!想!當然想啦,貨真價實的中國功夫吔,誰不想學呢。 史湘云很用力的點了個頭,期待的大眼睛望向史鼎。 「哈哈。」史鼎哈哈一笑,又嘆道:「可惜你是個女娃娃啊。」 史家真正的功夫不可外傳,也只能教些強身健體的粗淺功夫了。 「教我!教我!」史湘云仗著自己是個孩子耍賴起來了。拉扯起史鼎的胡子鬧著,「我要學捏球球。」 「好!好!教你!教你!」史鼎抱著史湘云哄著。「痛!痛!手松開!三叔的胡子都快被你給扯斷啦。」 嘖!嘖!這么一個好苗子怎么偏生是女娃呢,瞧這手勁多有力啊。史鼎被史湘云扯斷了好幾根胡子,痛的眼中含淚,再次暗暗可惜著。 作者有話要說: 就稍微解釋了一下,史王氏也嫌林嬤嬤不吉,但趕時間弄個嬤嬤盯著張嬤嬤,所以還是選了林嬤嬤。 ======= 求留言,求收藏。 (* ̄▽ ̄)/?☆*"`'*.,_,.*'`"*.,_☆ 胖作者繼續灑花賣萌中 ☆、巧遇皇孫 (倒v) 三人在這街上嬉笑, 史鼎也還罷了,無論是史秉靖還是史湘云都是生的極玉雪可愛, 難免讓人多看了幾眼。 在一旁酒樓上, 遠遠瞧見看著抱著史湘云,毫不在意的任孩子拉扯自己胡子, 還低聲哄著孩子的史鼎, 徒昭忍不住微微流露羨慕之色。 徒辰陽瞧見了,微微一笑, 只拍了拍徒昭的頭,皇家的孩子就是缺愛, 那怕他再怎么疼愛徒昭, 也始終代替不了父親的位置, 想到他們那個父親,徒辰陽也不禁微微嘆息,低聲嘆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 當年他雖然阻止了父王被癈一事, 但也讓自己提早入了父王眼中,父王提防他, 比皇祖父提防父王還過,連帶著連親近他的人也不怎么被父王待見,母妃被冷落, 小玥兒不曾見過父王幾面,連小七都好幾次莫明被父王責罰了一頓。 想著小七躲在被窩里偷哭的樣子,徒辰陽就暗暗心疼,說句不好聽的話, 小七雖然是父王生的,但卻是他養的,他對小七可比他們那只生不養的父親要用心的多了。 知道小七這幾日仍郁郁寡歡,他特意帶小七出宮來散散心,不料看到這般父子情深的畫面反倒讓小七心情更不好了。 徒昭瞧著史鼎叔侄三人許久,回頭看著已可見少年姿態的三哥,三哥的笑容溫和慈愛之中隱見擔憂之色,徒昭心中一暖,突然自己也沒什么不好,雖無父母之親,但他還有三哥嗎。 和很多兄弟相比,他的日子已經算是過的不錯了,托三哥的提攜,他在皇祖父面前也有了點臉面,宮中人也不敢苛刻他。 徒昭低聲道:「弟弟……沒什么……」雖是這樣說著,但徒昭的小身子往徒辰陽身邊擠了擠。 徒辰陽輕拍了拍徒昭的小腦袋,眼眸微瞇,向一旁侍衛問道:「剛那三人是誰?」 徒昭是注意到那三人之間的父子之情了,但徒辰陽卻注意到史鼎身上那一襲內造上用的府紗了,像這類內造上用的府紗,除了他們自家人之外,非公候不得使用,這次是遇上四王八公那一家了?還有那大紅包子(即史湘云)該不會是賈寶玉吧? 一旁的侍衛瞧了史鼎的身影幾眼,思索片刻后道:「稟太孫殿下,那人似乎是忠靖侯。」 他是西北軍出身的,當年跟著史家老大打過仗,史鼎賦閑之后還偶有往來,絕計不會認錯。 「忠靖侯!?」徒辰陽想了一想,「可是史家老三,史鼎!?」 「回太孫殿下,正是!」 「那可真是巧了!」徒辰陽微微一笑,「相逢即是有緣,請忠靖侯上來一聚吧。」 他怎么忘了,愛穿紅的除了那賈寶玉之外,還有那史湘云呢。 算算年紀,這史湘云應該也有三歲了吧,三歲的孩子,應該多少能瞧出那嬌憨美人的風姿了吧。 一聽到有人請他上樓一敘,史鼎二話不說便就立刻乖乖上來了,京城里官職爵位比他高者甚多,但在眼下這明顯成了奪嫡之勢的情況,就連皇子們都不敢明著得罪像他這般曾手握軍權,到現在仍有幾分臉面的將領。 在京城這個地界只有三個人敢『叫』他上樓敘舊而不是『請』他上樓敘舊,第一:圣上;第二:太子;第三:皇太孫,無論那一個都是他得罪不得的。 更別提叫他上去的那名侍衛:常威,也是他的老熟人了,如沒記錯,他現下應該是升做宮里的三等侍衛了。 史鼎本想讓兩個孩子先行回去,史秉靖也就罷了,史湘云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萬一要是哭鬧起來,惹得貴人發怒便不好了,但龐大說了,公子們也想見見兩個孩子,史鼎只好把兩個孩子也帶了去,并再三警告孩子們千萬別哭鬧。 史秉靖和史湘云都乖乖的點頭,史秉靖暗暗期待著,要給貴人留下一個好印象。他自幼受的便是候府繼承人的教育,自是知道能在貴人面前露臉的機會有多難得,只要能在貴人眼里留下一點好印象,以后這官途也就順了。 史湘云則沒把和貴人見面一事當作一回事,一則:在現代生活過的人很難把皇上什么的當一回事;再則,她眼下不過是個才堪滿三歲的小女娃,能顧好自己不哭不鬧就不錯了,沒人能苛求她能怎么討好那些貴人。 當史鼎三人一上酒樓,果然見到皇太孫和七皇孫兩人,史鼎急忙一個躬身道:「給皇太孫殿下和皇孫殿下請安。」 雖不知皇太孫殿下身旁的那個小男孩是誰,但見那小男孩坐在皇太孫殿下之旁,見他到來也沒起身示意,八成也是個皇孫殿下,只是這皇孫太多了,史鼎也猜不出這小男孩是那位皇孫。 但見他和皇太孫頗為親近,想來不是太子所出的七皇孫,便是四皇子所出的六皇孫了,再不就是五皇子所出的八皇孫了。 果然見那小男孩高傲的微一頷首,史鼎便知自己猜對了其身份。 史秉靖也跟著行了個禮,至于史湘云則乖乖地趴在史鼎身上裝困,也沒人會糾正一個三歲孩子的禮數。 「起來吧!」徒辰陽笑道,「我只是溱巧見到候爺,一時興起,請史候爺一聚罷了,不知是否打擾到候爺?」說著,一雙眼睛情不自禁的瞄向史鼎肩上的史湘云一眼。 徒辰陽的動作雖然隱晦,但徒昭卻發覺了,下意識地往徒辰陽處略略靠攏,一股危機感由然而生。 「臣不敢!」史鼎低頭恭敬道。 「坐吧!」徒辰陽隨手指了指左近空的位置,笑道:「我也是臨時起意,史大人無需拘束。」 「是!」史鼎隨即在徒辰陽右側處找了個空位置坐下,坐的極其規矩,時人以左為尊,這皇子跟你客氣是看的你,若當真便就是傻子了。 「史大人是帶孩子出來玩?」仗著史湘云年紀還小,徒辰陽大大方方的打量著兩個孩子。雖對十二釵好奇不己,但徒辰陽還是知道自己一直盯著人家小女孩不像樣,眼睛先往史秉靖處一望,笑問道:「這是……?」 史鼐和史鼎久不走動朝堂,他可是真忘了史家還有這么大的孩子。 「這是我二哥的嫡子。」史鼎一拍史秉靖的后背,「快給皇太孫殿下和皇孫殿下問安。」 「是!草民史秉靖,見過太孫殿下和皇孫殿下。」史秉靖規矩的行了個禮,大聲說道。 孩童聲音清澈,但尾音微抖,小臉更是紅的厲害,可見其心情緊張。 「嗯。」徒辰陽微微點頭,眼眸中微有一絲笑意,「我記得你。當年去祭拜前保齡候夫人時曾見過,你學習的還算不錯。」 能得皇太孫一句贊,史秉靖更是激動的微微發抖,史鼎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現在在讀什么書了?」徒辰陽溫和的問道。 「草民才剛進讀中庸。」史秉靖小臉微紅,他都是自家請了夫子來教的,也不知這進度是快是慢?會不會讓皇太孫殿下失望? 史秉靖自覺自己的讀書速度普普,但這進程已讓徒辰陽微感驚訝了,按史秉靖的年紀,應不過才進學未久,沒想到就開始念起四書了。 四書分別為:《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其四書順序最初也不確定,最終由朱熹確定為《大學》《中庸》《論語》和《孟子》,一般私塾也是按著這個進度教導,能念到中庸,可見得大學已經習完。這速度在一般讀書人家之中也算是極快的,更別提史家本是武官世家,不通文墨。 徒辰陽再確認問道:「那可讀完了大學?」 「方才讀完。」 徒辰陽再考較了幾句,見史秉靖當真熟讀大學,中庸雖方才始讀,但亦是口齒清晰,懂的部份講的頭頭是道,不懂之處則直說還未學到,徒辰陽不由得贊道:「史卿教子果然用心。不錯!」 史鼎頓時大喜,史秉靖雖非其教養,但同為史家子孫,亦是代表著史家的臉面,皇太孫的稱呼從史大人進步到史卿,雖是一詞之差,但可見皇太孫對史家有了不錯的印象。 史鼎心下一松,說話態度也親近了幾分。 徒辰陽暗暗好笑,看來無論那個朝代,由小孩子入手果然是最好拉關系的方法。再閑聊了幾句,果然史鼎的態度也不似先前拘緊了。 徒辰陽望向史鼎一直抱著不放手的小紅包,故意問道:「這孩子是……?」 史鼎笑容一頓,頓時有些尷尬,他和史秦氏平日里愛把湘云做男孩打扮,湘云也喜歡男孩衣裳,久而久之大家也不覺得如何,但皇太孫這么一問,頓時有些尷尬了,「呃……這是我大哥的獨生女兒。」 徒辰陽眼睛一亮,他之前便猜想這是史湘云了,只是見其做男孩打扮不好確定,「可是叫湘云?」 「……是!」見徒辰陽竟能叫得出云丫頭的名字,史鼎心下一驚,急忙垂下頭,不敢讓徒辰陽看見自己驚懼的眼神,低聲應道。 女孩家的名字素不外傳,湘云這個名字是大哥生前起的,雖算不得上是什么秘密,但他們又不是賈家,拿著孩子名字到處說嘴,再則,湘云一出生便就守孝,親戚間沒怎么走動,平日里最多只去過賈家,皇太孫是怎么知曉湘云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