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無心之錯 (捉蟲) 雖是不愿讓庶子擾了兒子的清靜,但徒辰陽再三勸說,加上這毓慶宮內確實是住房緊張,太子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讓徒辰陽將小七接到他那兒居住。 不只小七,連曾選侍留下來的幾名宮女,嬤嬤,還有一些首飾體已都盡數叫人整理好給小七一起帶走。 曾選侍是太子妃娘家家養奴婢出身,雖顏色生的好,但因是太子妃所薦,并不得太子歡心,要不是得幸生了一個兒子,只怕早被太子忘在腦后,和一般普通宮人差不了幾多。 因不得太子喜愛,曾選侍平日里所得的賞賜并不多,加上生七皇孫時被人暗算,傷了身子,之后幾年都臥病在床,月例銀子也大多花在藥銀上了,這私房少的可憐,首飾也只有份例里的幾件,還有好些是太子妃當年賞給曾選侍的,太子妃看不過眼,暗暗添了一些。 石氏貴為太子妃,當年的嫁妝可說是傾全族之力,幾乎可說是帶走了小半個石家的家產了,嫁妝多,份位又尊,自是不曾愁過銀錢;而徒辰陽自幼養在圣上膝下,這宮里虧了誰的也不會虧了皇上,徒辰陽一切衣食住行均跟著圣上,也不曾需要過銀子,自是不知像小七這般不受寵的皇孫的困苦。 因著太子妃這一點善心,小七初到弘德殿時才不至于被宮人們忽視,小七雖然年幼,亦暗暗感激著太子妃,因著太子妃這一點善心,石氏最終得以善終,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徒辰陽這邊才把小七帶了回來養,另一頭圣上便就知道了,圣上對于這事不置可否,他的兒子太多了,關心都關心不過來,那還顧得到孫子,皇孫中唯一放在心上的也唯有徒辰陽一人,不過徒辰陽有孝悌之心,圣上還是極欣慰的,在得知小七還沒個大名后,看在徒辰陽的面子上給小七賜名為徒昭。 因嫡庶有別,皇室中唯有嫡出子女有雙字名,而庶出子女均為單字名,皇子輩均從火部,皇孫輩從日字部,圣上隨意點了個昭字,并吩咐下去那七皇孫的份例從他這兒出,就不走徒辰陽那邊或太子那邊的公帳了。 他做為皇帝,這世上只有他不想知道,沒有他不知道的事,這內務府中頗多貓膩,他只是懶得管罷了,這庶出皇孫份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怕委屈到徒辰陽,干脆就由他這邊出便是。 徒辰陽得知之后,當晚便來跟皇祖父告罪了。 徒辰陽重重的一躬身,「孫兒處事不敏,勞煩皇祖父了。」 原本在他想來,多個人也不過多雙筷子,沒想到里頭煩索事情如此之多,光是要補齊伺候小七的宮人,就花了不少時間挑選,最后全勞煩皇祖父身邊的大太監幫忙指人了。 「不過是件小事罷了。」圣上不在意的擺擺手道,比起一個庶出的皇孫,反倒是另一件事更讓他在意,「賈府的事,你做的很好!」 「皇祖父指的是賈家大姑娘的婚事?」徒辰陽心中一澟,沒想到他前腳才出了母妃的門,沒多久皇祖父便就知道了。 徒辰陽裝作歉疚樣,「是孫子一時不慎,沒想到誤了人家姑娘家的婚事,只好請母親幫忙做媒了,總不好讓人家姑娘錯過花期。」 「嘿,這那能怪得了你,也是賈家心太大了。」圣上淡淡說道。 孫子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會傳的人人皆知,還不是賈家見王家大姑娘得以入宮,一時眼熱了,不惜自污想借此逼迫皇太孫連賈氏女一起收了,哼!也不想想王家大姑娘比陽兒大個兩歲還勉強納得,那賈氏女比陽兒足足大了六、七歲,怎配做陽兒側妃。 可憐賈代善一世英名,怕都要毀在這等婦人女子身上了。 念及賈代善,圣上心中一軟,嘆道:「賈代善也是跟著朕的老人了,你這樣做很好。你四皇叔子嗣單薄,朕本見她好生養的,想賜給你四皇叔。」 老四就一個病歪歪的嫡子和幾個上不了堂面的庶女,堂堂一個皇子,子嗣單薄成這樣,那像個樣子,就算再敬重嫡妻,大男人還是當以子嗣為重才是。 雖是祖孫間的閑話,但徒辰陽隱約可聽見一絲不喜之意,他連忙道:「孫兒本想這畢竟是孫兒的無心之舉,怎好讓四皇叔給孫兒善后呢。」 徒辰陽頓了頓,神色間又露出幾絲孩子氣,「四皇叔又不是皇祖父。」 雖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但隱約透露出徒辰陽和圣上之親睨。 這番略帶孩子氣的話語反倒讓圣上開懷,畢竟是個十歲的孩子,一時思慮不周也是難免的,更別提孫子這顯而易見親密讓圣上心中慰燙。 他子女雖多,但見了他大多恭敬有加,親睨不足,太子雖是他一手教養,但隨著年齡漸長也越發偏著其母家,對權利也越發上心,唯有這個孫兒還能讓他感受到幾許親情。 圣上含笑道:「呵呵,你四皇叔只是人嚴肅了點,以前你年幼時也是疼過你的。」說著,還談了不少徒辰陽幼時的趣事。 徒辰陽雖是笑著和圣上閑聊,一時面紅,一時害羞,好似頗不好意思,但內里暗暗心驚。 母妃本想把賈元春說給四皇叔,皇祖父也想把賈元春說給四皇叔,難道四皇叔就是最后奪嫡之爭中的最后勝利者? 紅樓隱射康雍干三朝,四皇叔排行四,行事間又頗有幾分雍正之風,倒是頗有可能,再則皇祖父雖說是最寵六皇叔,對四皇叔平日作為也頗有幾分滿意,將來越過他直接傳位給四皇叔也是極有可能。 在這宮中多年,他早明白什么能力、眼界、身份、出身都不重要,沒有什么事及得上帝王的寵愛,若是沒有帝王的寵愛,他這個皇太孫到時混的比七弟弟還慘也不是什么奇事。 徒辰陽小心奉承,談天說笑好一會兒后,見圣上面有倦色,便有眼力勁的告退離去。 待徒辰陽離去之后,圣上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皇太孫還小,圣上慢慢教著便是。」圣上的貼身太監夏德全低頭勸了一句。 「這孩子是怎么了?」圣上揉揉額角,「一會賈家、王家,一會兒又是史家。」 皇家最忌沾染軍權,這孩子怎么總是去找這武官世家之人了? 夏德全越發低著頭了,賈家便罷了,賈代善死后便后繼無人,要不也不會讓自家嫡長孫女進宮一博了,但這王家和史家是圣上有大用之人,職掌軍權,皇太孫這步棋,錯了! 「罷了!聽說王子騰和王子勝兄弟兩感情不堪好!?」 「是!」夏德全道:「這王子勝是長房長子,但只知吃喝玩樂,是個出名的糊涂人,反倒是其弟王子騰成了王家家主,兄弟兩為這事沒少起過口角。」 夏德全頓了頓又道:「賜給太孫殿下的王家大姑娘便是王子勝的嫡長女。」 「嗯。」圣上沈吟片刻,「這王子騰可有親生子女?」 「這王子騰受了傷,子嗣艱難,膝下就只有一女,約莫有六歲左右。」夏德全回道。 「六歲啊,和陽兒也差不了多少,可惜了。」雖口中直道可惜,但語氣中卻沒多少宛惜之意。 夏德全心下明白,圣上不愿皇太孫和王家太近,王家既已有一女入了皇太孫后院,斷是不能再進一女,王家大姑娘雖是王子騰的侄女,但終究隔了一房,和其父又與王子騰之間頗有心結,想來親近有限。 「朕記得老六的長子也有五、六歲了。」 「是!是六皇子的庶長子,約有五歲了。」夏德全恭敬回道。 夏德全心下暗嘆,這圣上終究還是有幾分偏愛甄貴妃,這六皇子便是甄貴妃所出,除了太子、皇太孫之外,便以六皇子最為受寵,有好的也大多想到六皇子,太子早些年犯了圣上忌諱,之后一直冷落至今,而皇太孫今日又走了步錯棋,這不就讓六皇子給突現出來了嗎。 要不合年齡的皇孫不知有多少,四皇子的嫡長子也有七歲了,年歲和身份上與王子騰之嫡長女更為適合,但圣上偏偏只想到六皇子的庶長子,可見得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強求不得。 夏德全決意今后要好生交好六皇子,當然皇太孫這邊也不可冷落了,瞧圣上眼下還未完全冷落皇太孫,要不也不會讓七皇孫的份例從圣上這兒走了,他續道:「六皇子的庶長子是牛側妃所生,聽說頗為聰穎。」 「嗯。」圣上略點了個頭,既是側妃所出,這身分也算過得去,「給朕記下,等孩子們大了后好賜婚。」 「是!老奴記下了。」 「至于這史家……」圣上沈吟許久,「先冷著吧。」 無論是史鼐還是史鼎,都萬沒想到皇太孫這一祭,足足斷絕了他們好幾年的青云路,此后縮著尾巴做人不說。 作者有話要說: 提早寫完就提早更啦。 明天的更新大概是下午了。 最后,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噠~ ☆、柳家相看 (捉蟲) 太子妃辦事的速度還是極快的,沒幾日同為四王八公里的理國公柳家就上門相看了。 雖同為四王八公,但理國公柳家和榮國公賈家卻甚少來往,更別提理國公府里自出了一個柳貴嬪,又連接給太子生了二子之后,理國公府里上下人等平日里的氣焰極為囂張,自前榮國公賈代善死后便不怎么與他們賈府往來了,怎么今日會親自前來? 這理國公夫人突然來訪也是頗讓賈家人摸不著頭緒,但見理國公夫人話里話外都是想見見元春,心下頓時明了了。 這理國公夫人年齡比王夫人略大些,容貌端正秀麗,氣度芳華,雖比不得身亡的賈張氏,但也算得上是中上之姿了,而且她做為國公夫人,行止間自有一股雍容之氣,可不是她人所能比擬。 王夫人暗暗比較自身和這理國公夫人,雖同為國公府的當家夫人,但因身份有別,她的裝扮略略寒磣了點,像理國公夫人用的七尾金鳳釵,她便用不得。但王夫人自認自己可比理國公夫人好些,休說自己育有二子一女,不似她只生了一子,而且她夫君賈政為人處事再怎么的也比理國公好些。 理國公也是個紈绔子弟,幾乎和賈赦有得一比,這姨娘和通房都快塞滿了理國公府了,還年年納新寵,這理國公夫人手段和心計均都不俗,但架不住理國公的內寵甚多,嫁進柳家多年也只生育了一子。 理國公夫人就這么一子,又是嫡長子,自是極為重視,平日教養上十分盡心,這理國公柳家的嫡長子也不負所望,雖然年未弱冠,但己有了秀才功名,端是四王八公之后中的出色人物。 且不論其才學,既為嫡長子,自是板上釘釘的理國公世子,雖庶出兄弟姐妹眾多,但按嫡長子得家產七成,余者三成的規矩,那怕將來不出仕,也足夠其吃喝一生了。 賈母思索著,據說這柳家嫡長子形容秀美,風度翩翩,自己又頗有才名,不知有多少家姑娘想嫁進理國公府,只是因其專心于科舉之事,是以至今都還未說親,雖然聽說身子弱了點,不過讀書人身子弱也是所在多有,像珠兒的身體也不算太好,這算不得什么缺點,以其家世才學,也勉強可配得上她的元春。 王夫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歡喜地命了周瑞家的請了元春出來。那皇太孫不過是個小屁娃兒,不曉得她家元春的好,這不一家有女百家求,她們家元春自是有得是人家求娶。 理國公夫人親身來訪,除了王夫人之外,賈赦繼室邢夫人自然也是作陪的,只是這邢夫人小家出身,容貌生的雖好,但穿著打扮盡學著王夫人,硬生生把自己弄老了好幾歲不說,而且言語態度頗為怯懦,偏生對理國公夫人的衣著打扮好奇的很,一雙眼睛直往理國公夫人身上的衣著首飾瞧著,眼珠子都幾乎都快粘在理國公夫人頭上的累絲嵌紅寶銜珠七尾金鳳簪上了。 理國公夫人不禁微微皺眉,雖說這繼室向來是不如原配,但這般小家子氣的女子又怎堪做榮國府夫人。 再見王夫人一臉洋洋得意,話里話外暗暗排擠著邢夫人,而且其坐位竟然還坐在長嫂之前時,委實沒把邢夫人當回事,卻不見賈母阻止或是叉開話頭,理國公夫人越發不見待賈家了。 這賈家長幼不分之事,雖在京城之中也算得上是京中一景了,但理國公府和榮國府素無往來,平日聚會也甚少給賈府下帖子,理國公夫人萬萬沒有想到這賈家內里亂的竟然連面子活都不做了。 理國公夫人心下琢磨著,這般長幼不分的人家,能教導出什么樣的好女兒,這家里一時片刻的分不了家,若進了門,豈不是搞的家宅不寧?這庶子媳婦還是該以貞靜柔順為主。 賈母和王夫人還以為理國公夫人是為其嫡長子相看,殊不知人家是為了其庶次子相看,柳貴嬪和太子妃交惡己久,那會真信了太子妃之言,雖則賈元春身后有著榮國府,但其父畢竟只是榮國府的嫡次子,賈家又無半個拿的出手的子弟,對理國公府而言,犧牲一個庶次子與其聯姻,已經算是很看得起賈家了,要不是念著太子妃的面子,只怕理國公夫人干脆弄個旁系子弟來聯姻了。 賈元春就居住在榮禧堂后,沒多久便即倒來,待見了賈元春此女之后,理國公夫人越發不喜了,賈元春是賈母一手調//教出來的,可說是奔著寵妃,未來的皇后,甚至是將來的太后之位去的,這容貌并不像皇太孫所言的那般普通,倒是生的頗為嬌艷可人。 雖或許是因皇太孫之言,眉眼間微見愁苦之色,但其容貌嬌美,肌骨瑩潤,舉止嫻雅,端是一位容貌上佳又溫柔可親的美人兒。加上賈母和王夫人用心調養,身材豐腴,一般男人只怕看了都移不開眼了,看得出是個好生養的,行動間有幾分難言之風姿,怕是有特意請人調教過,要不是她的行止貞靜端莊,文雅端方,只怕還壓不下那抹艷色。 觀其舉止,確實是個規矩貌美的,頗適合做大家主母,但理國公夫人從其眉眼間可看出賈元春骨子里一股貴勛之后的傲勁,像這般的女子,豈會甘愿做一庶子媳婦,再想著賈家的家教…… 理國公夫人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開了口了。「大姑娘果然是個好的,怪不得我家老二心心念著。」 罷了,大不了過門后把那庶次子分出去,諒一個分了家的庶子媳婦也翻不出天來。 此話一出,賈家眾人當下變了臉色。 老二!? 四王八公素來交好,對對方后院里的事亦是門清,誰人不知這理國公最是好色,小妾通房無數,府上就一個只有一個嫡長子是理國公夫人所出,余者盡是庶子,不言而知這老二也不過就是個庶出子。 王夫人不死心的再三確認,「這老二是?」 「就是我家老爺那不成才的二子。」理國公夫人伸出手指比了個二字道:「我家老二雖不是我生的,但也養在我膝下多年,端是個乖巧懂事的,要不我也不會厚著臉皮來求了。」 邢夫人當下脫口而出問道:「那不就是庶子啊!?」 「是。」理國公夫人面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他生母是我的陪嫁丫環,倒是個省心的。」 若不是看在春姨娘也算安份,她斷是不會不會給他說上這么一門麻煩人家。 邢夫人睨了小臉慘白的賈元春一眼,臉上露出幾絲嘲弄之色,嘴上似是同情地嚷著,「哎呀,可憐見的,不過是被皇太孫看了一眼,怎么就落到說給婢生子的地步了。」 這庶子也分個三六九等的,像平妻生的可說是半嫡子,而側室生的又比良妾生的好上一些,這庶子中的婢生子可說是里頭倒數第二低的,只比外室生的略好上一些。 乍聽下像是為元春抱屈,但這話里話外的嘲諷之意,在坐者可是聽的清清楚楚。 旁人猶可,元春小臉脹的通紅,淚珠兒眼眶里打轉,險些落下。 王夫人一方面心疼女兒,一方面面子又掛不下來,怒不可遏,當下怒道:「大太太──」 「夠了!」賈母雖也憤怒,但不愿外人看笑話,制止道:「老大家既然不舒服,還不快點下去。」 「老太太,我──」邢夫人還待再說,但看著賈母隱帶怒氣的眼眸,頓時不敢再說,只能乖乖退下去了。 末了難得良心發現的順手帶走了元春。 邢夫人一走,王夫人便急忙道:「我家元春可是榮國府的嫡長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