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工部兩位侍郎,趙懷珺掌控著營繕司、水利司兩大巨頭,這些年活過的稀泥數不勝數,可如今,幼子卡在戶部銀庫的豁口上,三爺再不退下來, 早晚會被人參劾父子勾連,貪瀆謀私。就算畏懼趙家權勢,大家不當面談論,但這種爹批條兒撥款的行為也會引人無限遐思,于幼子的官聲終究不美。 三爺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齡,他本人也沒有為相作宰的志向,從三品大員的位置上退下來,已經很體面了。再者,他有爵位保底,庶子手里也有兵權,早早回府,與夫人過上含飴弄孫的和美日子,豈不比繼續在官場上盤算著這些陰謀詭計來得舒坦。 唐耀山察覺趙懷珺的退意,驚愣了片刻,隨即偏頭嘆了口氣,說不出是可惜還是羨慕,趙三是個好的,雖能力平庸但心性豁達敞亮,不拘于俗人境界。他這把老骨頭倒是也想退,可惜到了他們這份上,身后早就沒了退路,不撕咬到最后一刻,就會被別人連皮帶骨,吞的渣都不剩。 趙懷珺的誠意擺的很足,老尚書沒有理由拒絕,不過,想讓他對沈炳文出手,這些還不夠,他必須親耳聽到乾清宮的意思,至少也得是有分量的人給他一份保證。 三爺打好了前樁,趙秉安也不能拖了后腿,他這幾日與泰平帝密切觀望著朝中局勢,老尚書剛松軟了口風,加恩諭旨就追到了唐府上,新帝手筆不小,蒙蔭了三個要缺,甚至還在工部大調上放了水。 宮中這番舉動看在朝野眼中,意味分明。 唐老爺子看著家中后輩歡欣鼓舞的模樣,嘴里一句娘西皮的叫罵還是憋了回去,他沒想到趙家那小狐貍竟然來這一招,這離間計使得,可真有沈炳文的風范! 拉攏到唐耀山,泰平帝松了一大口氣,同時自信心大漲,看吧,他對內閣也不是毫無辦法。 趙秉安倒沒有他這么樂觀,因為據手頭上的消息,近來江南各大士族頻繁進出沈顧兩府,他懷疑這里面有沈炳文的手筆。 沈首輔接納宗族建議,同意過繼新科探花沈栗為后嗣,這件事已經傳遍了京城上下。 不過幾日,煙袋街與沈氏宗族關系破冰,江南士族悉數登門拜訪,首輔黨下勢力激增,這時候,顧椿的搖擺不定讓人很是不安。 趙秉安倒是藏著蘇袛銘這張王牌沒用,可是經過蘇澤衡的“殉國”,蘇家元氣大傷,早就從江南魁首的位子上跌了下來。蘇袛銘現在明哲保身,行事十分低調,未必愿意頂著眾多壓力在這時候站出來。再說了,蘇氏龐大的根基他尚且吸納了不到百分之一,這時候蘇老頭要是有什么差池,他得虧死! 把話掰碎了擺在御前,趙秉安直言這事該怎么辦還是要圣上拿主意。 對付顧椿有一個百試百靈的大殺招,端看泰平帝舍不舍得。 事實上,趙秉安太過高估太子在新帝心中的分量,當夜,乾清宮即下圣諭,挪太子于東宮,著內閣重整詹事府。 次日,顧椿清晨入宮面圣,全權接掌東宮,此后,這位閣老久留禁苑,并借由吏部的便利,大肆擴充新任東宮黨的班底。 泰平帝好似開了竅,竟對顧椿十分倚重起來,不僅加封太傅,而且時常留宿乾清宮,徹夜商討國事。一時間,顧氏在京城水漲船高,隱有大朔第一世家的架勢。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六月夏至,何府突然爆出了喪信,何懋林于十一日深夜發病,不治身亡。 朝堂上下已經鋪墊了好些日子,可乍一聽死訊,還是有無數人抱拳含恨,只要半個月,只要何閣老能再拖上半月,江南的局勢就不會那么被動。 十三省總督入朝述職的詔書遲遲不發,任誰都知道圣上在打什么主意,可現在顧閣老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跟沈首輔掰腕子,壓根不顧大局。 內閣連夜開會,商討何懋林的身后事。 加恩賜字這都是小節,關鍵是閣老繼任人選上吵得不可開交。 沈炳文冷眼看著顧椿上躥下跳,勾連各部,就是不為所動,他確實大意了,何府那么要緊的地方居然出了簍子,還被邵家小兒抓住了先機,委實是個敗筆。 以沈首輔的閱歷,不會看不出來黎煥中就是個傀儡,舊東宮黨現如今把持在兩個年輕人手里,邵柏博這個小子藏了數年,一出手,絲毫不遜色于趙秉安吶。 沈栗侍立在叔祖左右,沒有錯過那略帶遺憾的眼神,他攥緊拳頭,心中很是不甘。 朝中六部有威望有閱歷的老大人都死在了黨爭中,內閣想擢人上來,除了黎煥中還真的沒有別的人選。 首輔座下數位門生,紛紛上書,力薦河北總督蔡川廷入閣,論政績,黎煥中連給他們大師兄提鞋都不配,哪來的臉忝居閣老之位! 對于這種情況,泰平帝也早有準備。大朝會上,邵柏博以翰林掌經的身份諫言,河北總督蔡川廷功績卓著,然隆寶三年秋闈大考,北直隸境內數名士子科場喪生,這件事是否證明蔡川廷不重教化,怠慢科舉國政,不堪為天下讀書人的表率。 邵柏博一刀封喉,他不僅想絕了蔡川廷入閣之路,還想讓人在士林中再無立足之地! 吏部高層齊齊啞聲,他們想辯解,可去年蘇次輔麾下那場大地震他們也都參與其中,那件案子是先帝坐實了的,甭說他們就是圣上也不能改。不管蔡川廷與科舉士子案有無聯系,事情發生在河北境內,這鍋總能甩到他身上。 工部唐老尚書適時的出來打圓場,不要鬧,不要急,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嘛。吏部就把閣老之位讓出來,人家也不會窮追不舍,死咬著蔡川廷不放。一個注定搶不著的閣老重要,還是一個根基深厚的總督重要,這算盤怎么就扒拉不過來呢。 內閣里幾位哪個不是人老成精,唐耀山這句話偏向很明顯了,吏部兩位侍郎聽了恨得直咬牙。 工部也不是吃干飯的,經歷過數次黨爭之后,工部的底子是最瓷實的,他們平素不開口,一開口能把人氣死,不管你怎么辯駁,人家就一句,“反正蔡川廷沒資格!” 泰平帝看著沈炳文黑沉的臉色,心頭都樂開了花,好不容易抿住了嘴角,示意榮寶宣旨,內閣擢才向來是皇帝的權力,他看中了黎煥中就得是黎煥中,有些人自以為把持著朝政就能讓他低頭了,那是妄想! 沈炳文接旨后不發一言,散朝之后,佇立在太和殿外,遙望著邵趙兩家小兒在六部中流竄,逢迎串聯。他轉頭嘆了口氣,問沈栗,“你入職翰林已有數月,可曾有他們一成架勢?” “栗兒無能……” “不是無能,是沒長心,此次邵柏博明顯是有備而來,他與黎煥中的根基皆在翰林,籌措這么大的事情不會一點風聲都沒有,你卻絲毫不知,可見平常根本沒有用心經營。翰林是儲相之所,不是死讀書的地方,你不出去走動,難不成等著各方勢力送上門嗎!” 沈栗向來少年老成,不假辭色,這會兒卻也被叔祖批的面紅耳赤、羞憤難當,他也想指點江山、翻云覆雨,可他手上沒有任何勢力聽憑調遣,叔祖遠在吏部,根本不知他在翰林遭人排擠的日子有多難熬! 身后多位重臣在不遠處跟著,他們倒是挺理解小沈大人的,想當年他們初入官場那幾年,哪個不是摸爬滾打趟過來的,如趙邵二人一般的,大概是娘胎里就通了心竅,生來便是混朝堂的料吧。 第237章 黎煥中風光就職,朝上多了位啥都不懂的大菩薩, 這可讓吏部上下慪足了怨氣。 內閣三分天下, 首輔黨權勢最盛, 麾下世家濟濟, 輻蓋六部九卿;顧閣老奮起直追,目前大有取次輔以代的架勢;工部禮部兩位大人看似明哲保身,實則隱有偏向,他們隔山觀虎斗,任由顧椿在前臺表演。剩下蘇張兩位不得志的,好像暫時結成了聯盟,落寞沉寂, 勘顧自保。 借著黎閣老這股東風, 趙秉安火速把湖湘一黨的根基移往刑部, 那里高層權位懸空,是亟待填充的大空架。而邵柏博更是眼疾手快,逮著趙秉安留下的空擋就率領舊東宮黨往吏部虎撲,這幾日在朝上撕咬的極是慘烈。 京中的老妖精不少, 誰看不出來這里頭有貓膩。趙邵兩家估計是早就串通好了, 湖湘急撤,邵柏博乘勢狙擊,倆小兔崽子打了吏部第二遭措手不及。 黎煥中空占著閣老之位,卻無權柄支撐,根本沒人把他的話當回事。不得已,他只能在乾清宮力薦愛徒邵柏博入中極殿任職, 陪侍左右。 泰平帝向來喜歡禮賢下士,不僅照準了老太傅的請求,還予了御前行走的特權,光六月下旬,就下旨宣詔十余次,可說是極為看重了。 這時候眾人才發覺,御前不知不覺添了許多人,舊東宮黨逐漸衍變成了保皇黨,真宗年間被打壓的諸多勢力紛紛跳出,都瞄著新帝這塊肥rou呢。 御前兩大親信,趙秉安、邵柏博,年紀雖小,但一個比一個扎手,朝廷里不知有多少老人在他們手里吃過虧! 七月露頭,十三省總督陸續抵京,朝廷上下一時間好生熱鬧。 趙懷玨來信,約今日黃昏時分可至府邸,不過,他原是想落腳之后先去煙袋街拜訪,但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再等等。 因為邵柏博的諫言,蔡川廷的入京沒有預想的那般招搖,幾位重臣陪同著沈栗一起接的人,進了煙袋街也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出來了。 大家心知肚明,錯過了這次推舉,日后蔡川廷也就止步于河北了,而沈首輔對這位不爭氣的大弟子恐怕很難不滋生些怒氣。畢竟一步錯步步錯,這些日子,吏部可謂是損失慘重。 未時剛過,趙秉安便從乾清宮請辭,泰平帝也知曉趙家叔侄情深,故而大方的批了一日假,讓永安侯府闔家團圓。 臨走之前,邵柏博私下里遞了個安心的眼神,通政司時刻盯著御史臺的一舉一動,絕不會給人留下可乘之機。何況,他與趙秉安的暗衛都快把御史臺那點地方圍成鐵桶了,里面少了一片碎紙屑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不怕別有用心的小人作亂…… 即使知道陰謀將至,但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趙秉安拱了拱手,將一攤子事務暫且托于妻兄,就趕著出宮了。 剛過長宿大街,遠遠的就瞧見府上的一列鐵衛打天橋東去,十一那個小東西趴在馬上實在是有礙觀瞻。 “胡鬧,鐵衛豈是隨意調動的,趙康,十一又在搗騰什么幺蛾子!” 趙秉安平素最是偏愛這個隔房兄弟,私下里貼補了他十幾個侍衛護身,因為怕府上其余兄弟眼紅,故而囑咐過他平時少帶出來招搖。現下可倒好,這京城大喪未過,居然縱馬橫街,真是不省心的東西! 趙康望著十一少爺趕去的方向,思索了片刻就俯身回道,“可能是趕著去關府吧,說來關氏一族被奪職下獄,族中女眷皆圈禁大宅,這兩三個月過去,府上儲存的衣食應該所剩無幾了。前幾日,有幾個禁軍校尉跑到咱們府上報信,隱約說是關宅里有人染了重疾,后面的沒說清楚就被四房的下人攆走了,十一少爺可能是從哪聽到了信兒,趕去探看了?!?/br> “關家?瞧我忙得,倒把他們給忘了。” 這一族倒霉蛋,好處沒撈著,反被親家給賣了個干凈。 關家老太爺在世之時與穆朝夫私交甚厚,但那些都是年代久遠的往事,后來廢康王得勢的時候,關家也沒有近前攀附,一直算是老實本分??上?,關玉村鼠目寸光,引狼入室,他舍棄了邵家拋出的橄欖枝,轉而與姻親凌氏結盟。 凌家踩著關家的肩膀搭上了新帝這條大船,原以為敢拼盡忠就能闖出一片天地,可不料太廟叛亂之時,被亂軍裹挾,不得已偽降于逆賊長寧郡王。 長寧郡王最后是個什么下場就不用說了,泰平帝親子親母都喪于他手,挫骨揚灰都算便宜了他。當時局勢混亂,新帝未來得及料理后續,待他即位之后,凡是當日降于叛逆的朝臣通通被摘了腦袋,凌家因為早先立下過汗馬功勞,殊恩給了一次陳情的機會。 結果,凌家人為了活命便把能咬的人都給咬了出來,首當其沖就是老親家——關氏。 關府被抄,闔族男子下獄,若非是菜市口排不過來,說不定乾清宮直接朱筆批叉了。后來還是泰平帝自己消了氣,想起幼時關閣老也在東宮給他講過經,關家府邸除了幾封書信又沒搜出來什么不妥的東西,便將人暫且扣在詔獄了,說是日后待查。 這一篇早就翻過去了,趙秉安當時也沒留心,以為刑部盤點盤點,一兩個月總會有個結果,哪成想,居然搞了這么個烏龍。 “持我的名帖請御醫過府,趙康你親自打點好送過去,看著些十一,莫讓他胡來?!?/br> “奴才這就去辦。” 侯府的轎夫先行,留下趙康站在街上嘆氣,這十一少爺什么時候才能懂事啊。四太太也是,這事哪是能瞞得住的。 另一頭,關府門前,幾個禁軍小校尉是左右為難,跟前這位小爺勢大氣粗他們得罪不起,可要是把人放進去了,這位可能沒事,他們幾個卻得杖五十流放閩南啊。 驍遠將軍府的蒙擴統率這支禁軍殘部,他是蒙喆的幼子,年齡與趙秉寅相當,只是蒙家已經不復往昔了。 面對咄咄逼人的趙家小兒,他竭力忍著拔劍的沖動,將軍府已經舉步維艱,若再得罪永安侯,那老父就當真無法在軍中立足了。 “我說了,我有婚書,她算是我趙家人,怎得就不能接出來!” “蒙擴,你莫欺我年幼就不把我當回事。這門婚事是我十哥給我定下的,若關家女郎有個好歹,我看你如何交代!” 下了聘書,定了婚約,這女子禮法上確實就是趙秉宱的夫人了,屬為趙關氏,與圣旨上要求圈禁的關家女眷不符??捎腊埠罡谌敃r不管不問,時隔三月,封條都發黃了才來要人,蒙擴也不敢在未過明旨之前擅自入府啊。 “趙賢弟何必為難我等,關府圈禁乃是圣上的旨意,不是我不讓你進,是誰都不能進,抗旨不遵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這,就不能通融一下嗎,趙杰,快點……”四房有的是銀子,周家每年都給外孫大筆分紅,趙十一漫天往外撒也不心疼。 蒙擴起先推拒著銀票,可眼神掃過小孩身后那十幾個氣勢兇煞的鐵衛,再想想他方才口口聲聲喊著的十哥,推出去的手不自覺就軟了下來。 拿了人家的好處,說話也就硬氣不起來,雖然依舊沒把人放進去,但里面的情況倒是知無不言說了個齊整。 病重的是關家老太太,起因不過是換季之時更衣不當染上了風寒,可關府內無醫無藥,拖著拖著就成了癆。掌家的幾位太太已經偷摸往外送了好幾封口信,可惜都沒有回音,最后實在撐不下去了,才在三日前求到了永安侯府上。 禁軍也是看在那些金銀細軟的份上才跑了一趟腿,沒想到竟招來這么一尊邪神。 趙秉宱端著一張肥嘟臉,凝眉打量著落漆的宅門,他倒是沒接著胡攪蠻纏,只是謹慎的問了一句,是否可以勞禁軍的兄弟送些東西進去。 蒙擴看在趙家權勢的份上把他拉到墻角,示意這點人情倒是不難做,可關府如此不是長久之計,不是他妄作小人,而是在京城見慣了世情,關氏淪落到如今這境地,估計早就磨沒了世家風骨,趙秉宱這根粗壯的金大腿要是伸進去,只怕一輩子也甩不掉這些爛泥親戚,還不如讓她們自生自滅,別耽誤了自個兒的大好前程。 趙十一拎著耳朵仔細聽著,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蒙擴看他這模樣以為是開了竅,明白了事理,正打算把人送走呢,就見腰身高的孩子從懷里掏出了一張婚書,展開舉在自己面前,“白字黑字,立契為憑!我們趙家人吐口唾沫都能砸個坑,還從沒有悔婚這一說。世兄良言小弟聽著了,不過姻緣天定,家兄既給我定下了這門婚事,那我也就只認關家女子,至于她娘家起起伏伏,干我屁事!” 趙秉宱才不管外人怎么評說,反正十哥與祖父都鐘意這門婚事,那他為什么要悔婚,再說就他府中那對高堂,誰嫁進來不是受罪,娶關家女子,他心里還好受些呢。 蒙擴被堵得啞口無言,眼前的小孩臉色肅整,明顯不是玩笑之語,他抽了抽嘴角,覺得往日聽聞的傳言當真是誤人,這哪是小霸王啊,整一頭披著熊皮的小狐貍,主意正著呢。 一大一小正尷尬的時候,趙康帶著御醫與幾箱行李趕到了。 作為新任忠義伯府的二管事,趙秉安的親信人,他只跟蒙擴見過禮便讓禁軍打點行囊送進去。 全程一句廢話沒有,禁軍就恭敬的開了小角門,蒙擴攥著手中的帖子,誠惶誠恐。他也沒想到這點小事會驚動那位,還特意點名讓他上門,這是不是意味著驍遠將軍府有可能度過嚴寒,而父親也可以重新掌兵…… “十一少爺,主子說了讓您盡早回府,務必不能貽誤了家宴的時辰?!?/br> “可是我還想……” “申時將過,五老爺就要入京了,您若遲了時辰,主子與四老爺都會動怒的。再說,這好日子還長著呢,日后關府解禁,您想什么時候來都不遲啊?!?/br> 趙康一句話飄進在場禁軍的耳朵里,所有人的手腳下意識的輕了些。 御醫瞧著突然殷勤起來的小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又沒到七老八十不能動彈,用得著前三后四的扶著嗎。 唉,權勢迷人眼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