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尤以張燾、顧椿損失最重，他倆大批門生覲見乾清宮，一律高升重用，自然，替的都是原本他們自己人的位子，新帝樂得看他們狗咬狗，萬分解氣。

    禮部、吏部的調(diào)動名單現(xiàn)在還在啄磨，沈炳文尚坐得住，可邵文熙已經(jīng)按捺不下去了。邵家怎么說也還是趙秉安的岳家，沒有女婿朝老丈人下手的道理。

    別說這些人事調(diào)動與趙秉安沒關(guān)系，新帝要是有這智謀，他們幾個也不敢做那些小動作。

    內(nèi)閣樓房里，六位老大人分據(jù)四方坐著，趙秉安斂容跪在地上，等沈炳文在他的人事僉文上加蓋吏部堂印。

    “旨意定在大朝議之時頒布，冊立的儀式卻要拖到年尾冬祭，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長皇子身體欠佳，御醫(yī)諍言堅持必得修養(yǎng)幾月才會恢復(fù)往昔，圣上憐子之心殷切，故而不忍殿下帶病受禮。”

    “能定下來就已是不易了，顧閣老何必再苛求。”蘇袛銘不屑的挑了挑眉，這顧椿還真是被嚇破了膽，堂堂閣老之尊，居然一點風(fēng)度都沒有。

    “哼，蘇閣老不忙著cao持府上的喪事，趕來內(nèi)閣看什么熱鬧，現(xiàn)在可沒有戶部的屁股急著擦。”

    顧椿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連連被懟，一時氣盛，便說出了這般極傷人的話。

    外間當(dāng)值的學(xué)士、掌經(jīng)兩兩對視，趕緊低下頭去，專心騰眷，再不敢多聽。

    蘇袛銘正因為哀痛之至方才躲在內(nèi)閣麻痹自己，這會兒被顧椿戳到心窩子，臉上直接凍成了冰霜，眼刀嗖嗖往外射。

    以往這時候工部老唐尚書都會走出來打圓場，可如今，連唐耀山都看厭了顧椿的嘴臉，有意讓蘇袛銘收拾收拾他，他老人家算是看明白了，滿屋子都是鬼魅，誰也別想扯皮裝鐘馗。

    鬧吧，掐吧，弄死一個算一個，朝局?jǐn)闹链耍推乒拮悠扑ぐ桑凑不畈涣藥啄炅耍芩篮蠛樗咸炷亍?/br>
    蘇袛銘數(shù)度死里逃生，早絕了爬上首輔的念頭，他現(xiàn)在連沈炳文都不放在眼里，顧椿又算哪顆蔥。三言兩語，就把人撩撥的跳腳，偏偏滿屋子沒人吱聲，仿佛都有意看笑話一般。

    “雖是調(diào)用內(nèi)閣，但爾身兼御前重任，日后還是以乾清宮為重，若有要務(wù)，再讓徐明等人入宮通知，這樣可好？”

    六品司直郎，給位不給權(quán)，沈炳文端的是好盤算。

    “諸公垂憐，小子莫不敢從。只是下官初任掌經(jīng)，諸務(wù)不熟，圣上特囑，往內(nèi)閣鑒習(xí)。圣命不可違，望諸公見諒。”

    “好一個乾清宮掌經(jīng)，老夫看你這派頭倒是比一部堂首都足！”

    “顧閣老之言，下官惶恐。”

    “你……”

    “相褚，何必動怒，這初生牛犢，鋒芒畢露也是常事，我等老驥，正是該用心教導(dǎo)，免得他們這代年輕人走上歪路，你且好好說話，莫失了長輩的身份。”

    趙秉安聽著張燾在這指桑罵槐，絲毫不以為意。這位閣老向來是根墻頭草，風(fēng)頭往哪吹，他就往哪倒，是內(nèi)閣中最讓人看不上的一位。

    在顧椿看來，趙秉安就是他眼里的沙子，時不時就要蹦出來鬧一鬧，偏偏他又不敢下狠手揉搓，最后只能自己憋一肚子氣。

    這會兒張燾搭了個臺階，他便狠狠甩了趙秉安一袖官袍，看著這猖狂的小輩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方才暢快的踱步而去。

    唐耀山此刻實在看不下去了，都是些什么人吶，加起來幾百歲的老家伙了，合起來欺負(fù)一個孫子輩的后生，還要點臉不！

    “爾且去御前回復(fù)，就說內(nèi)閣加緊cao辦，望圣上再寬限些時日，沉都皇陵那邊正在整修，工程已近末尾，六月之前一定讓大行皇帝入土為安。”

    “下官領(lǐng)命，告退。”

    “且慢，老夫正有要事面呈圣上，司直郎且與老夫一道入宮吧。”邵文熙先前不聲不響，這會兒一句話突然讓內(nèi)閣中人警醒過來，這兩位可是靠的極近的姻親關(guān)系，邵家莫不是要通過趙秉安這根橋梁向新皇投誠了？

    沈炳文面色未改，掃過趙秉安的眼神卻晦澀莫名，失策了，這么好的棋手，當(dāng)初就不該放任邵家拐走，不過沒關(guān)系，趙家不止這一個出色的子弟，如若所料不差，他的乘龍快婿應(yīng)該很快就會回來了，趙明誠可是個孝順孩子，屆時該清楚孰遠(yuǎn)孰近。

    第230章

    開闊的宮道上，趙秉安謹(jǐn)慎應(yīng)對著邵文熙時深時淺的試探, 兩人默契的避開與湖湘有關(guān)的話題, 不咸不淡的講著朝中一些時聞。

    禮部免不了要挨一刀, 可觀新帝對邵家也算不上厭惡, 頂多就是被邵文熙這個沒眼色的落過幾回面子，這時候，若有人能旁敲側(cè)擊，在御前講講邵氏的好處，說不定禮部不會傷筋動骨。

    當(dāng)初因為鋤香草廬的血案，趙秉安對邵家觀感大跌，現(xiàn)如今邵文熙也感覺到了兩人之間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 他轉(zhuǎn)頭瞥了眼側(cè)步身后的青年, 滿口苦澀。

    姻親之盟, 師生之情，這兩者糾結(jié)在一起，于邵家而言卻分不清好壞了。

    現(xiàn)在朝局一片混沌，湖湘一派官員為了從沈炳文麾下脫離, 自發(fā)團(tuán)結(jié)成一股勢力歸附于新帝, 想來這其中少不得趙秉安的手筆。邵家往年避嫌，現(xiàn)如今想抱團(tuán)取暖卻無人可依，沈炳文不是易與之輩，這位首輔玩弄權(quán)利的手段可謂登峰造極。

    隴西士族原就底蘊(yùn)稀薄，去年以凌何為首的大批中小世家又冒險進(jìn)京，從而中了沈炳文的算計, 在戶部割據(jù)斗爭中折損泰半。方才閣中敘話，邵文稀為何惴惴不敢言，就是因為沒了乾封帝的庇護(hù)，單憑邵氏本身的實力，根本拼不過傳承千年人才輩出的江南世家。

    邵氏的定位從一開始就很清晰，忠于王事、大公無私的純臣，作為北方士族竭力保存下來的火種，他們從不參與奪嫡之爭，寧愿慢騰騰的發(fā)展勢力，也不會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可惜乾封帝的早亡卻將奉行這一穩(wěn)妥策略的家族都推到了進(jìn)退兩難的境地。

    純臣需要帝王的信重，而這，卻是現(xiàn)如今的邵家最欠缺的東西。

    離乾清宮不過百步，邵文熙緩了步伐，“雖說出嫁從夫，不過媛兒是府上唯一一個女丁，家中老幼都惦記著，你若有閑暇，可常陪她回來看看，就當(dāng)是寬慰寬慰我們這些老人家了。”

    “是，主要是尚在孕期，家母甚為憂慮，不放心她出門走動，再過幾月，待孩子臨世，小子一定帶她們母子上門叨擾。”

    “唉……，老夫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一轉(zhuǎn)眼，你也要為人父了，都老了啊，這江山，這朝廷，將來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了。”

    “大伯何出此言，圣上常說內(nèi)閣中唯有伯父具進(jìn)銳之氣，直言敢諫，以后國朝要政還都要仰仗著您呢。”

    邵文熙在背后蕩了蕩袖子，臉上滿是辛酸的自嘲，“唯恐老臣當(dāng)不起圣上的看重嘍……”

    “怎么會呢，只要有心實事，圣上都會看在眼里的。”

    趙秉安站在玉階之下，溫聲軟語的講完這一段，只見前方背影頓了一下，雙方無贅敘，第一個曖昧的回合到此結(jié)束。

    若非邵柏博開出的條件太過優(yōu)厚，趙秉安不會這么快放下架子，與邵家妥協(xié)。內(nèi)閣中，唯有他與沈炳文的矛盾是不可調(diào)和的，這位首輔游走各方，至今未曾在任何世家身上跌過跟頭，單單與蘇袛銘聯(lián)手，趙秉安可不確信他能擋得住這老狐貍的算計，更別說，現(xiàn)如今顧椿隱約露出投沈的苗頭，不，經(jīng)由太孫一事，顧椿已經(jīng)被沈炳文牽著鼻子走，日后，吏部恐怕就是沈炳文的一言堂了。

    這種情況下，趙秉安必須盡可能的拉攏勢力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新帝，不過是他弄權(quán)的一個幌子而已。

    邵家于隴西士族而言有著絕對威信，邵柏博對他開放人脈，趙秉安傻了才會把這塊肥rou往外推。雖然不知道大舅哥為什么要離間邵沈兩姓的關(guān)系，但這對他來說卻是百利無一害的好事。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舊東宮黨身為潛邸之臣，得新帝看重之后諸多提拔，這個消息剛傳出皇宮，整座京城的風(fēng)云就開始涌動。

    昔日舊戚如何已無人問津，朝中空出的大把位子才是最值得惦記的東西！

    趙秉安還在宮中與內(nèi)閣交鋒，不知道冼馬巷已經(jīng)擠滿了達(dá)官顯貴，永安侯府的門檻幾乎想被走門路的親朋故舊踩平！

    乾清宮沒有秘密，趙秉安對于舊東宮黨起復(fù)的巨大作用被有心人故意夸張渲染，加之冼馬巷的盛況，生生刻畫出了幾分小人得志的市儈虛榮。

    原本太廟之變中，趙秉安與新帝扮演的角色就不那么光彩，現(xiàn)如今還這般高調(diào)弄權(quán)，攪亂朝綱，這讓士林中趙秉安的名聲大降。

    有才無德，幸進(jìn)jian宦！

    翰林編修江成云在翰林法會上放聲直言，痛批費仲、尤渾之輩蠱惑圣聽，親小人遠(yuǎn)賢臣，寒天下士子之心矣。

    隔日，新帝大怒，諭旨將人下到詔獄嚴(yán)審，徹查翰林上下，眼看一場風(fēng)雨即至。

    結(jié)果時任戶部河南清吏司主事兼內(nèi)閣司直郎趙秉安上書，言稱翰林為朝廷儲才之所，容納百川，新帝心懷萬民，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無能以言論之故下獄學(xué)士，此為君王度量也。另外，他還在奏折中力薦江成云入御史臺任職，發(fā)揮所長，為大朔朝廷添磚加瓦。

    趙秉安這一手以德報怨玩的極為漂亮，不僅在士林中扭轉(zhuǎn)局勢，更是搶占道德制高點，好生吊打了一番江成云以及他身后那些見不得光的齷蹉勢力。

    這一連串的變故從發(fā)起到收拾齊整，不超過一旬時光，顧椿眼見這小子再度絕地逢生，一怒之下提前使出了殺手锏——請封世子！

    先帝大行之前，可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明明白白的表述過，“賜爵，封世子”，趙秉安這個小崽子從那時起就該劃歸到勛貴一脈去，也就是看在新帝的面上，才勉強(qiáng)容他在清流中攪合了這么多時日，現(xiàn)在看來是不能讓他再放肆下去了。

    雪花般的折子投到乾清宮，這回內(nèi)閣倒是痛快放行，一封都沒攔！

    永安侯府接到宮中傳出來的消息，一直保持沉默，老侯爺想想遠(yuǎn)在浙江的幼子，再想想關(guān)在宮中至今不得歸家的愛孫，頭回覺得自己可能太貪心了，可是趙家由武轉(zhuǎn)文的契機(jī)不能錯失，既然秉安都有舍得的氣魄，那他就拿老三的爵位賭一把又有何不可，六郎是扶不起的阿斗，留他去他不過是一念之間。

    沒看錯，趙秉安應(yīng)對朝議的辦法就是——讓爵！

    以嫡長禮制為由，推卻世子之位。

    對于新任忠義伯上的請封折子，舉朝嘩然。趙懷珺長子趙秉宰在趙氏一族中向來是個透明人，存在感連其庶出兄弟趙秉寅都不如，聽說早年因為忤逆之舉被遣送邊城，這會兒又怎么把他牽連進(jìn)來了。

    忠義伯這個爵位的來由大家都清楚，那是趙秉安一手打下來的基業(yè)，跟他大哥可是一文錢關(guān)系沒有，推恩其父已經(jīng)是司直郎孝感動天了，現(xiàn)在還要把世子爵讓出來，這事就辦得很不地道了。

    趙秉安隨后上了謝恩折子，再度證實了這個消息，他要讓爵于其長兄！

    此舉雖不能說曠古鑠金，可稱一句百年難遇絕對是當(dāng)?shù)闷鸬摹Ｒ谰┏嵌嗌賱组T為了爭一個爵位兄弟相殺，父子相殘，斗爭的慘烈程度絕對不下于朝堂傾軋。

    現(xiàn)在趙秉安說讓就讓，好似這百來年的富貴不值一提似的。

    京城里無論達(dá)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都在傳頌趙秉安的仁義之舉，當(dāng)然背后少不了人笑他癡傻愚孝，為了老娘一句話把到手的富貴都給丟了。

    為何這么說呢，其中還有個緣故。

    大行皇帝二十七日的喪期剛過，京中女眷就開始走動，一場大變過后，每座府上都少了幾家親友，聚在一起難免傷春悲秋，定要哭上幾場才痛快。

    蔣氏現(xiàn)如今是超一品的忠義伯誥命，與之相交的都是京中頂級武勛的家眷，這些人最是驚惶，言語間不免帶上些悲切，可蔣氏萬事順?biāo)欤瑳]有一丁點傷懷的事情，所以顯得格格不入。倒也不是夫人們擠兌她，就是大家說不到一起去，沒法子，蔣氏也只得挖一些傷心事出來曬一曬，結(jié)果，就提到了她那糊涂不省心的長子身上。

    何謂傷心事，就是越說越傷心，蔣氏好些年不跟人提，一開了個口子，就止不住的倒苦水。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趙秉宰離京數(shù)載，蔣氏的牽掛就一直沒斷過。

    眼見長子將近而立，膝下仍無子息，仕途上又不得志，四五年了還是一邊城小官，升遷無望，蔣氏可不得憂慮他未來的前程嗎。

    誥命們見過兄弱弟強(qiáng)的，但像忠義伯府懸殊這么大的真是生平頭回聽聞，慨嘆之余也不免嘴碎，就把這事給傳了出去。

    后來趙秉安讓爵，京中人頗多猜測是忠義伯夫人的緣故，畢竟趙懷珺寵溺幼子聲名在外。就算是在侯府中也有不少人是這樣認(rèn)為的，包括蔣氏自己，都在知道小兒子讓爵之時捶胸大哭，直恨自己多言。

    市井之間尚且如此，士林中就更不用說了，只差給趙秉安塑個金身供起來，到如今，往日那些詆毀倒是愈發(fā)顯得可笑起來。

    如此德行，新帝豈有不準(zhǔn)之理，朱筆一批，定下了世子歸屬，同時恩封趙秉安文華殿大學(xué)士，加賜四品中善大夫，領(lǐng)雙祿。

    顧椿沒想到自己種種算計竟成了趙秉安的晉身法門，當(dāng)即氣了個仰個。

    內(nèi)閣里不可避免的要給趙家人騰個位子了，唐耀山踱步走出閣樓，微微轉(zhuǎn)回頭看向正東面的兩張桌案，邵文熙可真是辱沒了邵氏百年的氣節(jié)，他與趙家小子聯(lián)手做的這場戲以為沈炳文看不穿嗎，嫡長之名，嘲諷的又是誰……

    唉，禮部第一個向皇權(quán)低了頭，他也得考慮考慮工部的出路了……

    第231章

    宮內(nèi)勾心斗角一個月，內(nèi)閣總算是拿出了個章程, 雖然接下來還有的扯皮, 不過趙秉安已經(jīng)打算功成身退了, 總得給投靠的新勢力留些機(jī)會不是。

    與焦祿交接好御前事務(wù), 趙秉安便被御賜轎輦抬回了永安侯府，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松懈，他就歪在轎中睡過去了。

    府上幾位年長的少爺看著兄弟這副模樣，心里也是百般滋味，宮侍們接了侯府沉甸甸的銀袋，樂得出力將人抬進(jìn)內(nèi)院。三房五房兩位夫人起初駭了一下，結(jié)果掀開簾子看著兒子那疲憊的睡顏, 真是心疼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些時日新帝沉溺朝政, 趙秉安作為心腹自不好逃懶, 乾清宮的燈燭燃到幾時，他就陪到幾時，已經(jīng)有四五日不曾好好休寢過了，依著這轎框, 顛顛簸簸睡了一個多時辰, 對他而言也算難得了。

    洗漱過后，邵媛馨正侍候著丈夫更衣，不料突然被人輕攬入懷，房中下人識趣的告退，好讓主子們說說知心話。

    趙秉安擁著女人、孩子，心里久違的安寧, 他什么話都不想說，也什么話都不想聽。

    懷中人似是明了他心中所思，自始至終都緘默無言，直到他出門都只是溫潤的恬笑，目光淡然溫柔，趙秉安想那一刻她眼里應(yīng)該只有自己和他們未來的孩子吧。

    “少奶奶，府上不是……”

    “信一早就燒了，我沒看過！嬤嬤您若想繼續(xù)待在侯府，待在我身邊，日后就少提邵府。”

    婆子苦了臉，她一心為著小主子著想，只怕小姐一再忤逆長房的意思會觸怒了大老爺，這女子惡了娘家總是不好的。

    邵府上什么打算，小夫妻倆心知肚明，邵媛馨不提，一方面是不愿戳破這層窗戶紙，讓兩人之間赤裸的聯(lián)姻關(guān)系暴露出來；另一方面，便是她自己的偏向，日久情深的丈夫與步步算計的娘家，這個選擇當(dāng)真不難。只是，她畢竟姓邵，生于邵氏長于邵氏，絕不會幫著丈夫算計自己的娘家，于她而言，裝聾作啞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外院書房里，湖湘的中流砥柱皆在，趙秉安拱手見禮，便挑著右面軟榻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