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瞧著絮絮叨叨的小丈夫, 邵媛馨笑得心暖,“得了,得了,我又不是三歲頑童, 哪來的那么多脾氣, 你且去前面應(yīng)酬吧,記得少喝些,這幾日你都快成酒葫蘆了。” “曉得了,曉得了……”都是交際,人情皆在杯盞里,哪是能推脫得了的。 對著腹中孩子又念叨了幾句, 趙秉安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院門。永安侯府這些年的人脈網(wǎng)錯綜復(fù)雜,二伯父親五叔各成一脈,不同衙門就得打不同的交道,趙秉安覺得這功課倒是不難做,只是太容易疲累了。 好在今日不必那么麻煩,能在初一上門的都是姻親,幾家府上時常走動,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不怎么聯(lián)絡(luò)也十分親厚,大家齊坐一堂,開口必然都是好消息。 姚鼎誠也來了,他借著小舅子的光,拿下了沉都這趟肥差,父親叮囑他出發(fā)前跟小舅子通通氣,有些事得心里有數(shù)。 趙秉安一個眼神安撫住了姐夫,定海侯長孫一房還在旁邊,瞅著那臉色就知道此次上門恐怕是有難言之隱。 永安侯府尚未分家,想親近一點,趙秉安大可以稱呼一聲姐夫。但這關(guān)系要是攀近了,待會人家開口求幫忙可就不好推托了。三房幾人在一旁糊涂裝傻,只當(dāng)沒見著這堂姐夫糾結(jié)的臉色。 定海侯世子清了一把嗓子,示意長子趕緊出聲,這七千兵馬立時就要抽調(diào)了,此刻再不爭取,他膝下幾子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定海侯府子嗣繁茂是京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不論嫡庶,復(fù)字輩的有十三位老爺,世字輩的就更不用提了,到現(xiàn)在還在接連不斷的往外蹦跶。 受限于禁軍中的規(guī)矩,定海侯府只有世子與長孫胡世鈞身擔(dān)高職,剩下諸房子孫都在京郊苦哈哈的熬日子。因為嫡長一房有著兵部侍郎這位得力姻親,所以他們的日子好過很多,多大富貴不敢想,但正緊的官身階品,他們都是有的。 前頭名額劃分,老永安侯瞧在親家的份上偏向定海侯府不少,五百個名額里面足足包含了三十個郎將,擱在其他府上絕對是夠了,但老胡家這基數(shù)擺在那,根本不夠分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定海侯府其他十二房對于嫡長一房獨占資源怨念已久,此次遇上千載難逢的時機,誰也不愿將到手的名額讓出來。再說一房就一個,還能怎么讓。 老定海侯只給自家留下了十三個名額,剩余的還要安撫麾下勢力。這在所有兒孫眼里,與偏袒長房沒什么分別,誰不知道將來繼承那些勢力的是世子,他們可沾不到光。 胡世鈞一母同胞的兄弟就有三個,平時處的都還行,但此次為了爭這個名額也是鬧得不大愉快,大過年的說話都夾槍帶棒。世子不想讓幾個兒子間留下隔閡,就逼迫長子到岳家來再討兩個名額。 “明誠,恭喜了……”胡世鈞的資歷比姚鼎誠還高,本人也有軍功在身,拋開家里那些累贅,絕對當(dāng)?shù)闷鹎嗄瓴趴〉拿烂?上О。瑪偵线@么一個拎不清的爹,長幼不分在承爵的府上是大忌,他卻死了命的想把五個兒子拉平,絲毫不顧及長子的難處。 “堂姐夫客氣了,請坐。”長房大jiejie待他一直不薄,只要要求不過分,趙秉安也不介意親戚之間搭把手。 “咳咳,這個,我此次登門為的還是沉都那回事,你也知道,我府上兄弟眾多,所以,所以想再向明誠討個方便。”幾句話說得滿臉冏瑟,要不是老子在一旁盯著,胡世鈞絕不會把自己的臉皮放得那么低。 “可名單早就擬定,此時加人,兵部也沒辦法核準(zhǔn)啊。”年關(guān)大閉朝,六部不開,初八軍隊就要開拔,爭取在十五當(dāng)日迎回祥瑞,普天同慶。此時塞人進(jìn)去倒是不難,可要在官方資歷上留下一筆,已經(jīng)是遲了。 “既如此,那還是算了吧。”胡世鈞暗地里長舒一口氣,他素來不喜為這些利益之爭叨饒岳家,此番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厚著臉皮往上蹭,三房的小舅子要真是答應(yīng)了,他還得費心還這個大人情。父親在一旁也都聽到了,不是他不為兄弟出力,是事情原本就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定海侯世子既然能在大年初一上門討差,那自然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長子被人一句話懟了回來,他卻還想再試試其他路子。 “賢侄年紀(jì)輕輕便得東宮如此看重,真是羨煞眾人。老夫若是得子如此,恐做夢都能笑醒嘍。”長子就是個木頭疙瘩,話都不會說,怎么能辦成事。 要是旁人這么尬聊,趙秉安才懶得搭理,但這是姻親,還是長輩,鑒于兩家的關(guān)系,他還得捧著。 接了幾句話,趙秉安發(fā)現(xiàn)這位世伯老把口風(fēng)往東宮宿衛(wèi)那邊轉(zhuǎn),隱隱有參與其中的意思。他覺得幸虧老定海侯未到場,否則說不定會脫下靴子來抽人。 “世叔與堂姐夫戍守宮城,乃是無上榮耀,豈是明誠這小打小鬧可以比擬的。”胡家六房已經(jīng)往東宮里塞過人了,就這,趙秉安還是偷偷摸摸特地辦的。胡家長房把控著袷裕門,雖說不是九禁中的大頭,但也是宮闈的一部分,哪位殿下活膩味了,敢與其接觸。 胡世鈞在旁側(cè)一臉呆滯,他出身勛貴,打小就接受繼承人培養(yǎng),這點政治嗅覺還是有的,父親這哪是問差啊,分明是眼饞人永安侯府紅火,自己也想下場搏一把了。 宮闈禁衛(wèi)與東宮勾連,這是作大死啊!幸虧秉安是個厚道的,沒乘機把胡家拖下水,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定海侯世子此刻也發(fā)覺自己有些莽撞了,訕訕的結(jié)束了話題,轉(zhuǎn)頭跟二爺攀談去了。 “秉安待我以誠,日后若有需要盡管上門,為兄必當(dāng)全力以赴” “姐夫客氣了,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胡家能守住宮門就是天大的用處了,其他的趙秉安現(xiàn)在也不敢想,真到了破罐子破摔的時候,胡家手下那點人馬也不夠看啊。 姚鼎誠瞅著小舅子在一邊打機鋒,聽得云里霧里的。他最佩服的就是明誠這點,神神鬼鬼的,各色人物都能搭上話,像他就呆笨的很,所以在金吾衛(wèi)里混不出頭。 雖然核心機密肯定是由乾封帝的心腹去辦,但為了避免某些沖撞,趙秉安還是決定給愣姐夫透露些秘密,兩人從席間退下,到了書房密談。 “金吾衛(wèi)此番出行的主力是駐守乾清宮的牛首犀衛(wèi),內(nèi)宮里的人馬紋絲未動,倒是抽調(diào)了不少臨近外城的閑散軍隊。我手下的三十宮衛(wèi)此次皆在出行的布告上,按圣諭,我們是初八啟程,但實際上從我爹那聽來的消息,牛首犀衛(wèi)早就已經(jīng)秘密出京了。” “世伯只告訴了你這些?”趙秉安看著眼前一本正經(jīng),以為自己掌握了重要機密的二傻子姐夫,真是無力扶額。這么簡單的事就他一個人整不明白,還在那兒沾沾自喜,鎮(zhèn)遠(yuǎn)將軍是怎么忍住沒抽他的。 “那還有什么?” “……唉,跟你說多了說不定反而把你繞進(jìn)去,屆時你就跟著大部隊走,不瞎看不多言,逛一圈趕緊回來就是了。我已經(jīng)在驍騎營給你謀了個四品參將的缺,領(lǐng)一千部首,不用你繼續(xù)在宮里受罪了。” 也幸虧金吾衛(wèi)上頭與姚家關(guān)系好,若非如此,就姚二這腦子,在宮里早被人坑死了。刷夠了三年資歷,還是趕緊調(diào)出來吧,再待下去,鎮(zhèn)遠(yuǎn)將軍估計也受不住了。 “真的?太好了!我爹老早就說要把我調(diào)到宮外,但是一直拖著,我以為還得熬個幾年呢。不過,人驍騎營能收我嗎,當(dāng)年軍中大比,我也投了軍簽的,但是第二輪就被刷下來了。” 瞧著這沒心沒肺的姐夫,趙秉安往后一仰,也是無奈的笑了。就你那出身,驍騎營能收才怪。 “懷遠(yuǎn)伯那里早就打好招呼了,他會看顧你的,等回京以后,讓世伯領(lǐng)著你上門拜訪幾回,估計就沒什么問題了。” “不過在那之前,有些事我得跟姐夫你說道說道。” 小舅子臉一繃,姚鼎誠腰桿自動就挺直了。 “京郊駐軍此行出兵七千,其中魚龍混雜,我會給你擬好一份名單,往返途中,你瞅準(zhǔn)了這些人,看他們哪些想往皇陵里鉆,不要聲張,回來秘密說與我聽即可。” “還有,你能離祥瑞多遠(yuǎn)便離多遠(yuǎn),千萬不要往前湊,好奇害死貓,這可不止是說著玩的。” 姚鼎誠一路聽下來,臉色也凝住了,他是呆了些,但絕對沒蠢到無可救藥,小舅子這樣暗示,他要是還不明白皇陵有鬼,那真該吃兩個豬腦子補補了。 “明誠你放心,姐夫我又沒什么大志向,一向不喜歡胡亂摻和,外頭誰不知道我是個憨笨的,不會有人為難我的。”姚二爺自認(rèn)安分守己,但真要是有人欺到頭上,那他手里的刀劍也不是擺著看的。鎮(zhèn)遠(yuǎn)將軍府掌半數(shù)禁軍,誰敢拿他當(dāng)軟柿子捏,那才是有眼不識泰山。 這話倒是說得趙秉安點頭,他這個姐夫每每關(guān)鍵時刻總有種大智若愚的感覺,平素為人也是豁達(dá)得很,除了jiejie母子幾個,還真沒誰能讓他鬧心的。 提起jiejie,趙秉安又惦記起尚在腹中的外甥們,正打算與姐夫拉幾句關(guān)于孩子的家常,沒想到外民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扣門聲。 “進(jìn)來。” 院外,沈林、周續(xù)昌以及趙同錚此刻都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件事涉及后族與東宮岳家,不趕緊稟報給少爺(阿兄),恐怕那幫蠢材非鬧成笑話不可。 姚鼎誠擺擺手,沒讓小舅子送,他瞥過院里穿著五城兵馬司官服的幾人,再想想前院那些推杯交盞、各懷心思的賓客,不由得感嘆,當(dāng)個聰明人得多累啊。 趙秉安聽著周續(xù)昌報完整件事的始末,漠然無語,緩過一口氣,又聽沈林說夏家連北城的炭火船都沒放過,抬手把桌邊的茶杯摔得粉碎。 “蠢貨!不過二十萬兩銀子,就連臉皮都不要了嗎?堂堂后族,居然跑去做牙行生意,他們是真能豁得出去!” “孟希來呢,他這個市舶司的主簿就眼睜睜看著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胡來!傳信司禮監(jiān),務(wù)必請趙公公把船攔住,絕不能讓人出了公岸!” “是,可是少爺,京中消息已經(jīng)開始擴散,北城現(xiàn)在的局勢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那里原就是賤籍匯聚之地,為了能活下去,賣兒易女的不在少數(shù)。夏家愿意給半吊錢,又不看文書,那里都快瘋了似的推人上船,已經(jīng)踩傷不少百姓了。兵馬司的人馬陸續(xù)在往北城趕,不過看那架勢,估計誰也攔不住了。” “往東郊設(shè)糧倉,搭簡易藥堂,帶出來的人全部拉到那里救治。” “可夏家收的都是身子還算康健的孩子……” “我知道!”壓下心里暴虐的怒氣,趙秉安右手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呼呼呼……,臉沒被徹底扒下來之前總要先保一保,咱們盡人事,剩余的聽天命吧。” 第182章 病倒 這段時間太子搶了太多風(fēng)頭,以致于康王被壓得黯淡無光, 好不容易東宮自己掉了鏈子, 這時候不上前補上一刀, 怎么符合這位親王殿下唯恐天下不亂的脾性呢。 初三宮宴, 皇室宗親齊至,紀(jì)王世子當(dāng)堂發(fā)難,彈劾了夏家。 乾封帝尚未容人稟完案情,便怒極甩袖而去,紀(jì)王爺憤罵不肖子,揚言要廢了世子。 上代皇室嫡傳稀薄,紀(jì)寧容三位王爺算是與乾封帝關(guān)系最近的幾支, 做了二三十年閑散宗親, 誰也想不到紀(jì)王府突然就攪合到奪嫡之爭里來了。更出乎意料的是, 他們居然舍棄了儲君之位穩(wěn)如泰山的東宮,轉(zhuǎn)而投效了稍顯勢弱的康王。 散場之際,諸多王侯忍不住打量大堂上正在對峙的兩位殿下,瞅瞅意氣風(fēng)發(fā)的康王, 再轉(zhuǎn)頭看看眉目凝重的太子, 唉,這兩人要是換個母家,說不定江山早就定了。說來說去,還是先帝作孽,斗骰子定下國母歸屬,哪朝哪代有他這么干的, 不怪圣上這些年不愿多提,要擱自己身上,遇到那樣一個不著調(diào)的老子說不定早把人掐死了。 紀(jì)王爺灰喪著臉色,慢慢踱出旻華殿,臨走到門檻處,一個不慎竟徑直栽倒在地,血流不止。紀(jì)王世子大慟,欲背父尋醫(yī),卻被老紀(jì)王憋著一口氣,狠力推開。 時隔二十三年,紀(jì)王爺忘不了皇伯駕崩之時,九城內(nèi)那陣陣廝殺,四位皇子,兩死一瘋,寸厚的雪花都掩蓋不住整座宮城的血腥氣。太子與圣上的性情一脈相承,若他繼位,日后紀(jì)王府必遭清算! 紀(jì)王不在朝局,他比其他人看得更加分明,康王,從頭至尾不過一個笑話罷了,圣上若真心栽培他,一開始就不會放任穆家人折騰,半數(shù)閣老站隊,更是給那孩子埋了毒,瞧著吧,這一批皇子里頭說不定就數(shù)這位殿下的下場最凄慘。 寧、容兩位王爺相視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不是他們涼情,連攙兄弟一把都不愿意,實在是嚇怕了,賭不得。 康王沒想到老紀(jì)王這么不給臉,眼角狠狠斜過,一身的戾氣毫不掩飾。 內(nèi)閣里諸位閣老眼皮都沒抬,實打?qū)嵉那撇簧线@段位,當(dāng)年大皇子在時,不論境遇如何,人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禮賢下士,招攬人心,做得比太子都強,若非實在不受圣上待見,也不可能早早退場。 現(xiàn)如今這幾位小殿下啊,是一個不如一個,眼界、格局、氣度,統(tǒng)統(tǒng)不及格,連帶著太子都被拉低了智商,夏家那檔子事久懸不斷,任由京中流言四起,這跟把傷口捂爛了有何分別。 優(yōu)柔寡斷,可非明君之象。 “皇兄若是真缺銀子了可以跟弟弟講,康王府再不濟(jì)幾萬兩銀子還是可以湊出來的,何苦讓堂堂國舅爺做那下作差事。”有了蘇張顧三位老大人的支撐,再加上外祖在身后站臺,康王自覺勢力已經(jīng)遠(yuǎn)勝于東宮,往日里伏低做小的姿態(tài)早就忘到八爪國去了,一心要抖他親王的威風(fēng)。 太子緊攥掌心,面對這個一朝得志盡猖狂的皇弟,他是恨不得直接弄死算了,但這是在重臣跟前,總不能讓外人看皇室的笑話。 “夏鋮要是真做了什么違法亂紀(jì)的事,自有都察院糾察,案子未塵埃落定之前,皇弟還是少聽些流言比較好。” “呵,希望夏國舅的腰板也能跟皇兄的嘴一樣硬,本王就在刑部等著,看看到底能有什么結(jié)果!”只要北城立案,夏家人不可避免的要往刑部走一遭,康王就不信屆時他撬不開夏鋮的嘴。 魏王躲在榻幾邊上,事不關(guān)己的咳瓜子,瞧見前頭老六那小子居然敢給太子甩臉,搖搖頭,咂摸嘴嘖了兩聲,便偷偷溜了。 他這幾年在前朝攪合,不過是為了跟大皇兄爭口氣。誠王被圈禁的時候,他還偷樂來著,可自打被岳父帶去宗人府一趟,他就被嚇醒了。老六現(xiàn)在斗的死去活來有什么用,瞧著吧,父皇一句話就能把他打落塵埃,還是老老實實窩著吧,有個親王保底,什么日子過不得。 “康王最近這勢頭不對啊,穆朝夫那個老家伙怎么讓人浮躁成這樣?”唐閣老捋著胡子,跟邵文熙在宮道上私聊。他正納悶著呢,按說就算夏家這件案子真的罪證確鑿,也不過是連累東宮聲名受損,康王如今擺出這陣仗,卻好似一定能把太子拉下馬,也不知是誰給他壯的膽。 “呵呵,穆家恐怕把控不住康王了,您還不知道吧,咱們這位殿下最近往蘇府跑得可是極為勤快……” “……唉,何苦呢,咱們這些老人也是跟著圣上一路風(fēng)雨走過來的,老夫?qū)嵲诓幌肟粗┲校ㄌK袛銘字)走上那條不歸路。” 康王的資質(zhì)擺在那里,上位的希望極其渺茫。乾封帝已有意點顧椿為講師,入宮教導(dǎo)嫡皇孫,這件事內(nèi)閣里其他人還不知道,唐閣老震驚過后也未曾多言,圣上有意維系正統(tǒng),這是好事,只是看著康王黨愈發(fā)壯大,他老人家總會為那些朝堂后進(jìn)惋惜。都是朝廷將來的肱骨,放出去造福一方百姓多好,偏偏圣上就是任由諸位殿下折騰,前有誠王黨,今有康王黨,日后說不定還有許許多多的黨派,把大朔的精銳都敗光了,這朝局指望誰來收拾。 雖然邵文熙也覺得太子的贏面比較大,但他可不像唐閣老那么樂觀,蘇家父子不是好對付的,前頭戶部都鬧成那樣了,最后不也不了了之嘛。太子儲君之位再穩(wěn),也無法掩蓋目前康王勢力強于東宮的事實,真要是出了嘩天之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啊。 東宮書閣,太子揣著一肚子氣破門而入,詹事府眾人急急退散,留下夏家三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 “混賬!混賬!混賬!!!”一連三腳,將三個表弟接連踹翻在地,太子才收拾起自己扭曲的臉色。 夏渭、夏渝、夏浥趴在地上動都不敢動,夏家此刻已在生死關(guān)頭,唯一的生機就系在太子身上,挨幾頓打沒什么,關(guān)鍵能求得太子出手搭救。 “殿下,此事真不是夏家的主意,都是底下人糊涂辦差,聽錯了意思,人都已經(jīng)放回去了,您就看在姑母的份上,幫忙遮掩一回吧。” “遮掩?都鬧到這個地步了你們竟然還妄想著遮掩,你到宮外去聽聽,夏家的名聲都快爛大街了!”太子真想撬開這幾個蠢貨的腦殼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到現(xiàn)在都看不清局面,夏家是保不住了,或者說這個包袱東宮已經(jīng)不愿意背了。 太子已經(jīng)讓黎太傅擬好了奏疏,十五復(fù)朝之后便呈遞乾清宮,他要大義滅親,主動把夏家這個累贅撇開。 “表哥,我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鬧的這么大,北城都是賤民,他們連飯都吃不上,我們也是一片好意,想救人來著。” “你也知道那是賤籍,沒戶部勘合,死不挪尸,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動那些人。” “簡直就是授人以柄,自尋死路!” “我們都是為了您啊……” 這句話刺到了太子心窩處,讓他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緒再次爆發(fā),“為了孤?你們心里若對孤存有一絲掛念,當(dāng)初就不該干那檔子買賣!東宮的聲譽已經(jīng)被你們敗壞光了,孤沒有讓夏家謝罪,已經(jīng)是網(wǎng)開一面了。” “太子殿下當(dāng)真如此絕情,您就不念及皇后娘娘嗎?若非想給您籌措二十萬兩軍需,我夏家何必如此自甘下賤!” 夏家再不濟(jì)也是二等世家,臉皮雖然厚了些,但卻也從來沒有干過牙客這種缺德買賣,要不是東宮逼的急,日日催那二十萬兩,父親怎會被人蠱惑,腦子一熱干起了這荒唐事,現(xiàn)在事情敗露了,太子卻推的一干二凈,這怎么能不讓人寒心。 “你在質(zhì)問孤!”夏家自己干出了丟人的事,還想把屎盆子扣在他的頭上,太子的臉色很不好看,眼神里第一次涌出了殺意。 夏渝年少氣盛,剛才說出那番帶有脅迫意味的話語之后本人都嚇呆了,這會兒對著太子陰沉的臉色,整個人猶如墜入無底冰淵,癱抖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