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趴在地上挨揍的那個倒還算是有骨氣,被打成那副慘狀也沒吭聲。 趙佑無意給少主找麻煩,便一視同仁,將所有人都趕到了邊上去。 在場圍觀的百姓原本看得正興起,對突然冒出來的這伙人自然沒什么好臉色,可瞧著那身手和氣勢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尤其等他們看到后面那輛精美華貴的馬車和諸多面無表情的帶刀侍衛(wèi)之后,一個個的都安靜了下來,麻流的就把道給讓了。 馬車嗒嗒的走過,趙秉安突然掀起簾子想看看那幾個打架的人,剛才一閃而過,他好像在這幾人身上看到了趙氏玉牌,這種東西是宗族所配,族中子弟身份的象征,這幾人是什么身份,為何人人身上都帶著這個東西? “停車” 第128章 半大兒子,坑哭老子! 參與打架的幾個少年沒想到今兒出門能這么倒霉,不就是收拾一下自家人嗎, 管車中人什么事啊, 非要把他們一個個的都扯到酒樓里來, 簡直丟死人了。 早市剛開, 這酒樓還沒熱鬧起來,趙秉安不費吹灰之力就包下了整個二樓。 沈林領(lǐng)著一位大夫拾級而上,也不管這幾人配不配合便讓人直接上藥,尤其是剛才趴在地上那位,好像傷了骨頭,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不趕緊看看, 恐日后有后悔的時候。 六份玉牌, 皆出趙氏, 排成一行擺在趙秉安眼前,還真都是守備府的子孫,按輩分算都是趙秉安的堂兄弟,只是這大庭廣眾之下兄弟相殘,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趙秉安倒是無意插手守備府的家事, 只是眼下這種情況不知道尚且罷了,一旦碰上也不好裝看不見,無奈他也只能把所有當事人都帶到旁邊的酒樓里來冷靜一下。 “主子,都打聽清楚了,動手的是三房五房六房五位少爺,被打的, 是趙八爺?shù)牡兆于w秉峻。” “緣何?” 沈林躊躇了一下,先是朝外面呲牙咧嘴的幾人望了一眼,隨后上前兩步,壓低聲音在趙秉安耳邊匯報著。 “大宅檢修,是守備府十三房共同出的銀子,但因為底下幾位爺成家不久,了無積蓄,所以五老太爺便讓年長的幾房分攤,這三五六房向來和趙八爺不怎么對付,這回被迫出血,自然是記恨上了。聽說此次趙八爺禁閉祠堂之后,八房母子在守備府里就不太好過了,但沒想到居然到了當街動手的地步。” “我記得趙八爺膝下只此一個嫡子,其他人怎么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欺辱他。”趙秉安拉開門縫往外瞧了一眼,六個少年,涇渭分明的窩在兩個地方,要不是侯府護衛(wèi)壓得住,人多的一邊還想打過去呢。 再看那鼻青臉腫的少年,雖也是錦衣皂靴,然身上除了剛才那塊玉牌別無長物,對比另幾位堂兄不免寒酸許多,來之前趙秉安可是詳查過的,趙八擔著軍需糧草官,可是一等一的肥差,何至于對他膝下之子如此吝嗇。 “主子有所不知,這守備府的八房,可不止一個。” “哦,怎么說?”趙秉安合上門縫,倒是很有興趣聽一聽。 “這位趙八爺?shù)牡掌弈耸潜敝彪`的望族尤氏,當初是政治聯(lián)姻,兩家門當戶對便結(jié)了親,但這位八夫人似乎不怎么討八爺歡心,當時八房冷淡嫡妻的消息傳的滿大街都是,并且成婚未過一載,趙八爺便想迎一平妻進門。” “平妻?哼!他腦子是被水泡過了嗎。”雖然這么說一位長輩很不禮貌,但趙秉安還是忍不住吐槽,早先他就見識過趙十三精蟲上腦的模樣,沒想到這守備府還是色胚批發(fā)場了,一個接一個,哪有什么可用之材。 非是商戶之家,誰敢提平妻這個念頭,尤其是守備府這樣權(quán)勢在手的將門,不被時刻盯著的御史參個底漏才怪。 再說了,結(jié)親是結(jié)兩姓之好,守備府如此作踐尤家姑娘,人家難道還能悶不吭聲? “主子所言甚是,五老太爺當時也未應(yīng)允,但那女子著實厲害,竟蠱惑的趙八爺另開一府,安置了她。” “不過一外室,何敢如此!你不要告訴我她們就是藏在祖宅里的人。” 沈林沉默了一下,還是決定據(jù)實稟報,“就是那個外室,不過趙八爺在外一直讓底下人以夫人相稱,而且,那個外室所出的長子比外面那位少爺還要年長兩歲,如今,已入軍中歷練。” “荒唐!” 在祖宗基業(yè)里私蓄外室原就是大罪,他居然還敢明目張膽的招搖過市,一個沒有宗族名分的女人率先誕下長子,這與私通子有何差別,要是一輩子呆在北直隸也就算了,否則以這樣的出身,拿到朝堂上說能被人噴死,還有外面那個小子,既已生下嫡子自該好好管教培養(yǎng),嫡子都未入軍營,卻急哄哄的把手上的資源往庶子身上塞,這是生怕人不知道他重庶蔑嫡不成,腦子都長到屁股上去了,趙秉安此刻對守備府一家的印象降到了極點,這樣的人真能放心讓他們執(zhí)掌一府兵權(quán)嗎? “讓外面的人全都進來。” 趙秉安此刻倒是想好好瞧瞧這守備府“秉”字輩的都是些什么貨色,老爺子還說挑出一二助力,但現(xiàn)在看來不拖后腿就算是好的了。 永安侯府現(xiàn)在正在由武轉(zhuǎn)文的關(guān)鍵時刻,比權(quán)利劃分更為重要的是名聲的打造,要不然趙秉安也不愿事事搞得那么高調(diào),他在國子監(jiān)斗,在蘇南官場斗,為的不就是維護住永安侯府在士林清流之間的口碑嗎,可瞧著河北這些年辦的事,趙秉安覺得要不是五叔早早執(zhí)掌御史臺,恐怕自家早就被參成篩子了,怪道祖父出發(fā)前一副奇怪的神色,想來也是知道河北這邊都是坑,有意讓他來填呢。 真是氣得想跺腳,枉趙秉安以為自己算無遺策,沒想到早早就掉進了祖父挖的大坑里,真是忍不住想罵娘。 還沒等趙秉安的怒氣消下去,就聽的“嘭”的一聲,門被踹開了,幾個帶傷的少年吆五喝六的就坐在了椅子上,連問候一句都欠奉。倒是那個叫趙秉峻的進門之時默默給趙秉安行了一禮。 “哎吆!放開小爺,你們知道我爹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姥姥,趕緊松開,松開……”這位的污言穢語還沒說完,就被侯府護衛(wèi)直接卸了下頜,縛住雙臂壓在了地上。 其他幾位原本還跋扈的等著趙秉安認錯,這下子立刻知道自己踢到花崗巖了,收攏雙腿,一個個又馬上擺成了標準坐姿,緊緊的挨在一起,生怕也被人卸掉下巴。 趙秉安拿起從他身上搜到的那塊玉牌慢慢走到他身邊,面無表情的把人踹倒了。 “我自然知道你是誰,可惜你卻配不上這個姓氏。”說罷將玉牌丟在了地上,轉(zhuǎn)身看向窗外。 “松開他吧,守備府的家將已經(jīng)到了。” “是,少主。” 消息倒傳的挺快,看來守備府在北直隸的地位不低,想妥善處理這件事恐怕后續(xù)還要費些心思。 主子的不耐已經(jīng)擺在臉上了,沈林知道今兒是真的動了氣了,示意護衛(wèi)們將這些不懂事的小禍害看好了,就趕緊清了二樓的道,讓主子出去。 酒樓大堂,趙秉安跟帶隊而來的趙十三碰了個正著,他實在懶得說什么,側(cè)身而過,話都沒有接。 可惜,趙秉安想息事寧人,可有的人卻不愿意。 剛出酒樓門座,只聽見二樓臨欄上傳來一道有些含糊的聲音,“王八蛋,你去死吧。” 流光攢過,一道利箭直奔趙秉安胸口而去。 “住手!” “少主……” “主子!” “唰!”危急時刻趙秉安側(cè)身抽出身旁護衛(wèi)的短刃,將已到眼前之箭攔腰斬斷。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趙秉安右手還保持著劈刃的姿勢,眼神卻已冷淡到了極點。他抬頭望向二樓,張弓之人正是剛才被卸掉下頜的少年。 “啪啪啪……”“混賬東西!你是要瘋了嗎!” 趙十三心都要停了,也不管眼前是不是三哥最鐘愛的兒子,上去就是幾個大嘴巴子,把人扇到地上還不作罷,差點就要沖上去把人掐死。 他好不容易從老爺子那里摳出來的信兒,府上守備之職的傳承就要仰仗底下這位小爺,還有京城里的要缺,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啊,現(xiàn)下全泡湯了。 半大兒子,坑哭老子!三哥怎么生出這么個孽障! “唰!”將死兵亡,還真沒有人敢在鐵甲軍面前動永安侯府的人,趙佑此刻瞧著二樓上幾個小兔崽子的眼神已經(jīng)是在看死人了,剛才要不是少主機警,自己處置了危機,他們這些跟從的護衛(wèi)百死難辭其疚。 刀光見冷,行伍之人的殺氣霎時彌漫出來,守備府的家將瞅著外面那隊人如狼似虎的眼神,雙腳不自覺的往后挪了一步。 趙十三此刻也來不及去管幾個被驚嚇住的侄子,扒在欄桿上就想解釋,但趙秉安此刻已經(jīng)沒有心思聽了。 他伸手止住了趙佑,翻身便進了馬車,連同剛才那兩支斷箭,一起帶了進去。 “回府!” 一行人馬滿載誠意來,卻氣勢洶洶的走了。徒留下趙十三一屁股歪在地板上,神不守舍的念叨著,“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幾位守備府的少爺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看十三叔的樣子,他們好像闖了大禍,從小到大在北直隸跋扈慣了,他們弄死個把人也沒當回事,哪成想這次會弄成現(xiàn)下這樣,幾人一心慌,也顧不得呆立的趙十三了,轉(zhuǎn)身撒腳就跑,想著回府去求自家父母,他們總比身份卑賤的十三叔有本事,肯定能保住自己的。 此刻守備府里幾位年長的老爺正在茶廳嘮嗑,商討著待會怎么跟侯府那位堂侄交流一下自家的難處,五老太爺也難得起了大早,一身耀眼的五彩綢緞,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今天過壽呢。 一切準備的都很好,直到聽見他們兒子從外面?zhèn)鬟M來的鬼哭狼嚎的聲音,幾位老爺?shù)哪樴У囊幌戮屠讼聛怼?/br> 不是早就囑咐過了,今兒是府上的大日子,讓他們都穩(wěn)重些,前頭幾個大的今兒特意召回來就是想走那位的路子去做京官,這些倒霉孩子可別把這么重要的事給攪合黃了。 第129章 追究(一) “爹,我不是故意的, 是那個人先打傷我的, 您一定要信我啊!” “對對對, 是他先出手的, 我們,我們只是迫于無奈反擊了一下,而且他一點沒受傷……” 幾個少年驚慌失措,闖進茶廳之后就開始圍著各自的父親哀嚎,他們急不可耐的撇清自己身上的關(guān)系,殊不知這副沒有半點擔當?shù)哪幼屓烁?/br> 尤其是三房的小九,頂著一臉巴掌印都快在他爹面前哭暈過去, “爹, 你可一定得為兒子討回公道啊, 您瞅瞅兒這臉,都是讓十三叔打的……” 十三打的?幾位老爺不由對視一眼,心頭疑惑頓生。 老十三最是趨利避勢的一個人,什么情況下能讓他對自家?guī)讉€侄子下手, 他不怕老三幾個收拾他嗎? “你們這次又惹了誰, 不是早就說過這段時日收斂一些,不要出去惹是生非,這還是一大早,外面能有什么事讓你們這么惦記,一天都坐不住!”趙五爺瞧著自家兒子那狼狽模樣,氣真是不打一處來, 恨不得戳爛這幾個混小子的腦袋讓他們長長記性。 幾人怎么敢說他們就是特意算著時間去堵趙秉峻的,別看現(xiàn)在府上都對八房有怨懟,可私下里出出氣和在外人面前內(nèi)斗完全是兩個概念,后者不僅會被外人恥笑,回來也會被老子們抽死的。 “是趙秉峻,都是他惹出來的事情!原本我們好意陪他出去散心,可他非但不領(lǐng)情,還對兒子們惡語相向,兒不忿,就教訓了他兩下,每想到他居然勾結(jié)外人把兒打成這樣,爹,您要為我做主啊……” 知子莫若父,趙家?guī)孜焕蠣斶€能不知道自家兒子的為人,這番說辭把主角換一換倒還有可能,秉峻那孩子一直沉默寡言,除了府上,連軍營都沒去過,哪能結(jié)識什么有權(quán)有勢敢當街把守備府公子打成這樣的人,撒謊都不過腦子。 不過,人有親疏遠近,兒子自然比不討喜的侄子重要多了,打定主意把罪名推到八房身上,幾位老爺?shù)哪標r就拉了下來。 “老八,這事你得給我們個交代,都是兄弟,秉峻怎么就下得去手,我們這些伯父可從來沒有薄待過他!” 趙八爺昨夜剛從祠堂出來,一身鞭傷還沒好全,此時心里正憋著一團火呢,他也沒要求徹查,便沖著一旁攙扶他的長子吼著:“孽畜,我怎么生出這么個東西!嶺兒,你親自帶一隊人馬去把那個小畜生抓回來,我非狠狠收拾他一頓不可!” “可是爹,峻弟他不會……” “閉嘴,讓你去就去,那種無情無義的小畜生不可能是我兒子,我也不會拿他當兒子看!” 不是尤氏那個賤人咬死不準宛娘進門,他何至于把人安置到祖宅,害的嶺兒兄妹幾個到現(xiàn)在還是出身未明,趙秉峻那個小兔崽子和那個黃臉婆一樣,生來就是克他的,明知道他現(xiàn)在正要仰仗上面幾房的財力支持,偏偏還要在這個時候故意找事,他們母子就是看不得他好! 趙秉嶺勸不住暴怒的八爺,只能在滿堂叔伯兄弟的幸災(zāi)樂禍中帶人出府,結(jié)果抓人的人馬尚未走出前院就與趙十三攜著的家將碰了個正著。趙秉峻也跟在其中,他的腿剛上過夾板,此時正拄著一根木棍前行,瞧著他那一身傷,趙秉嶺趕緊迎了上去。 “峻弟,你這是?” 趙秉峻只是搖頭,不管這位異母庶兄怎么問他都不接話,低著頭,手里死死攥著那個人還給他的趙氏玉牌。 “十三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十三撒眼掃了這兄弟倆一眼,嗤笑了一聲,裝什么好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說到底就是趙秉嶺母子,沒有他們,何來眼下這局面,他要是真想當好大哥,為何當初不讓老八許秉峻入軍營,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呢。 懶得理那個外表忠厚內(nèi)里jian猾的侄子,趙十三甩手去了茶廳,八房的家事他管不著,但三哥膝下那個畜生這回絕不能輕饒了他! “畜生,你還敢回來,看我不打死你。”趙八爺手上沒有趁手的家伙什,便直接一腳踹向了剛走進來的嫡子。 “八哥息怒!”今兒之事因秉峻而起,侯府那位似也對秉峻另眼相看,此時再打死了他,那真就把人得罪死了。 都是練過的,原本老八的武功遠強于十三,但因為有傷在身,他此時出腿之力尚不足尋常三分,倒是意外讓十三給接住了。 “十三,你什么意思,這是我的家事,輪不著你插手。” 這人今天邪性了不成,先是打了三房的幼子,這會兒又跟老八動手,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三哥,八哥,侄兒們這次可闖下大禍了……”隨意將佩刀扔到地毯上,趙十三直接將藏在三爺身后的小九趙秉峰扯了出來。 “十三,你過分了……”三爺向來疼愛這個長得機靈的幼子,平常連練武都不甚苛責,今日被十三打成這樣心里已經(jīng)扎了根刺,現(xiàn)在居然還敢蠻橫的抓人,老十三這是要造反啊。 “三哥,就差那么一點,要不是侯府那位身手不凡,今日就要血濺當場,這一切都是小九做得好事!”把手上嚇懵的混賬侄子直接掀翻到地上,這個家族禍根,怎么沒早早打死他。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