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 瞧見有一個人過去了,這邊擠著的一堆又開始激動了,一個個的滿嘴咧咧,好像真有什么十萬火急的要緊事非趕回去不可呢。 “他娘的都給老子閉嘴,再敢多嘟囔一句,老子就把你們關到城牢里去信不信,給臉不要臉了還,都給我退后!” 瞧見這些刁民還敢私底下廢話,老資歷的兵卒直接拿槍頭抵著城門敲得杠杠響。 “這是總督大人親自下的檄文,酉時閉城,無敢延誤,你們一幫不識字的泥腿子不會朝別人打聽打聽啊,我告訴你們,這是總督府衙門的鐵令,誰都不能違背,過了酉時,天皇老子都不能進出城門,你們趕緊滾進去,再敢在這胡攪蠻纏,小心大爺我請你們吃拳頭。”一時發(fā)個善心還差點被訛上了,這個守門兵卒還真被惹出火來了。 擠著的百姓也不知道總督是個多大的官兒,在他們眼里一個知縣那都是頂了天的人物,但聽著守門官的語氣應該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那大人物的話好像是得聽。 估計今天是真的出不去了,那晚上睡哪啊,這大半夜冷風嗖嗖的不得凍死個人。 守門的人哪管這么多,瞧見這群刁民的sao動平息了下來就趕緊趕人閉門,他們還趕著回家吃飯呢。 “咚咚咚……”閉門鼓沒這么大動靜啊,這地面都在震,怎么回事? 城門口三個大頭兵剛要喊警誡,就見他們那位平常懶得發(fā)霉的上司跟個兔子一樣,“咻”的一下就躥到城門外頭去了,踩著凳子往遠處看,也不怕掉下來。 “快快快,快把這群人清走,別擋了路,快點!” 守門的也有點見識,哪能不知道這是有大人物要來了,趕緊使出了十二般的力氣把擠著的人都給推到了兩邊,走得慢的都得挨一下槍桿。 趙秉安一路風塵仆仆,還以為自己錯過了入城的時間,沒成想他們到時城門居然還是大開的,真是意外之喜。 “沈林,看賞!” 留下這么一句,趙秉安就策馬往這高邑縣的縣衙去了,按沈林方才所言,北直隸趙家的人馬已在此處等候多日了。 沈林從身上隨意摸出一把金踝子,看也沒看就扔給了站在城門口的守將,這原本是京中的風俗,大門大戶凡是進出城門喜散打賞,他家主子以前從未這么高調,可能這回確實是一路受累了,急著進城歇一歇呢。 一把金豆子,比他一年俸祿還多,守門將簡直要樂瘋了。他趕緊往旁邊挪了挪,別擋了貴人的路。這也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出門居然帶這么多護衛(wèi),往常路過高邑縣的達官顯貴不少,能擺出這個譜的那還真是頭一位。 高邑縣堂內,此刻正是絲竹纏繞之聲靡靡入耳。高邑縣令瞧著這快被倒騰成青樓楚館的后衙那真是敢怒不敢言吶。 “十三爺,您這還要再等幾天?。俊?/br> 大堂里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懷抱著兩個美人調情呢,聞言一張俊臉瞬時拉了下來。 “小爺怎么知道啊,人家也沒回信兒,咱就干等著唄。怎么,肖縣令這是嫌在下煩了,要是您真介意就言語一聲啊,十三立馬就滾出去?!?/br> “不是,不是,十三爺這是哪里的話,下官主要不是怕您累著嗎。”這四五天的功夫整個高邑縣的雅妓都被糟蹋光了,這位祖宗再不走,那非惹出事來不可,他這兩天可沒少往街上溜達。 “行了,你也別苦著一張臉了,知道這回來得是誰嗎,小爺本家的堂侄兒,京城鼎鼎大名的小三元。跟你說,我那幾位堂哥可都是朝上權勢滔天的大員,你把那位小爺伺候好了,以后保你升官發(fā)財。”瞧那小氣樣子,要不是他家老頭子三令五申讓人來接,誰稀罕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來似的,姑娘都找不著什么好貨色。 “是是是?!彼匀恢纴淼檬钦l,要不然也不會這么折辱自己來奉承趙十三,為的還不就是那位一句話嗎。 “報——”來人了,趙十三推開身邊兩個女人立馬站了起來,揮手讓人把大堂收拾好,他打聽過了,那位堂侄兒是正緊人,應該不喜這些,千萬可別犯了人家的忌諱。 馬蹄聲由遠及近,聽著就要到跟前了。趙十三趕緊理了下前襟迎了出去,這位比預想的來得快多了,他可得打起精神好生應對。 第119章 肖氏家宴(一) 馬蹄聲由遠漸近,趙十三站在縣衙門口, 感受著地上的顫動, 心里“咯噔”先惴了一下。 就算他是根廢柴, 好歹也在河北守備營里混了十來年, 這地面顫起的塵沙非百騎齊出不可揚,不過是應個鄉(xiāng)試,至于擺出這幅陣仗嗎,還是說這位遠道而來的堂侄身上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秘? 永安侯府是河北趙家最為倚重的靠山,京城里有個風吹草動家里老頭子都惦記著,要不然已經隔了好幾層的族親,趙十三何至于對趙秉安的事跡如數家珍, 當然是先前有人反反復復念叨過了。 不過因為某些不便說透的原因, 趙五太爺這次并沒有把所有實情和盤托出, 只在臨行前“敦敦教誨”,要小兒子友善、和藹、恭敬,好生照料他這位遠道而來的侄子,就連平常幾位不拿正眼看人的兄長都反復叮囑要把這位貢起來當祖宗伺候著, 不惜多少銀子, 讓他能在河北邊界浪多久就浪多久,最好能拖到府上把老八惹出來的爛攤子都收拾好。 談起老八,也挺心酸的,想他當初在府上何等受寵,就因為在祖宅這件事上犯了糊涂,被老爺子當眾一頓好抽, 臉面盡失,要不是他娘在老頭子跟前很有幾分情面,聽說差點被踹到邊城去圈地,前后境遇高低簡直讓人唏噓啊。 趙十三搖搖頭,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眼下最要緊的是穩(wěn)住京中來的這位小爺,給老五老六他們騰出收拾爛攤子的時間,但愿宗族那幫雜碎這回能長點眼色,再敢像算計老八一樣瞎添亂,府上可絕不會像這次這么好說話! “噠噠噠……” “吁——” 武士驟臨,群馬嘶鳴,縣衙差役下意識的握刀前擋,可那顫巍巍的雙腳還是不自覺的后退。 好在,馭馬的都是經年的老手,遠隔石獅數步便已勒繩止進。 “閣下可是京中侯府來人,十三在此久候矣。” 打前站的是老侯爺往常帶在身邊的宿衛(wèi),行事作風極為講究,縱使眼前之人不過是分家一名不見經傳的庶子,但他們也絲毫沒有擺架子,跨馬立地,默不作聲地行了半個仆禮之后便往四下散開,各自占據了最佳警戒點。 這樣一番作態(tài)看在高邑縣令一眾外行人眼里自是驚艷,可趙十三卻是倒抽一口冷氣,這是真出事了? “世叔當面,明誠見禮了?!?/br> 畢竟是長輩,縱使兩人年齡上頗為相近,但這尊卑次序還是不能亂的。 “多禮了多禮了,賢侄風塵仆仆,快請進來歇息歇息……”親親熱熱地挽著趙秉安的手,余光都沒給旁人一個就想拉人進去。 “這……”好歹也是七品縣衙,這位小堂叔怎么就跟進自家后院一樣,而且這高邑西縣尊從開始就被冷落一旁好半天了,至少也得打個招呼啊。 趙十三余光瞥過跟打了雞血似的高邑縣令,心里一陣膩歪,別看他先前給這人許了多少空頭好處,其實他一點都不像讓眼前這老油條攀上本家這顆大樹,這姓肖的可不是什么好東西,能從玉樓那個死人堆里爬出來,靠得可不止是心狠手黑,這幾天他變著花兒的折騰,就差踩在這死胖子腦袋上拉屎撒尿了,擱一般人身上早就應該翻臉了,可這位還能笑瞇瞇的給他招妓擺酒,心機之深沉簡直可怕。 “是本將疏忽了,來來來,這是現任高邑縣令肖學理肖大人,他也出自京都,其兄乃是先逝剛平大夫肖明理肖老夫子。明誠可曾耳聞否?”趙十三直接把肖學理的底細給捅破了,心里料想這下小堂侄應該不會再搭理這個老小子了吧。 瞧著臉色一瞬苦澀又飛快轉換笑臉的高邑縣令,趙秉安還真想不到能在這個小地方碰到肖家人,想當初京中人都以為肖家徹底完了呢。 既是這家人,那確實不好交往過密,原打算恭敬以對的趙秉安只就略微示了示意,便想抬腳離開。 “趙公子有禮?!焙貌蝗菀着蔚降臋C會,肖學理豈能白白放過。他也顧不得隨將差役的臉色,直接厚著臉皮貼了上去。 永安侯府這位小公子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能抓住的機會了,他在河北這蒼涼之地已經守了數十年,難不成就因為他那個頑固不化、蠢鈍如豬、死了都要帶累闔家的糊涂兄長還要把余生都搭進來嗎,京都有肖氏一族幾輩子的家業(yè),縱使現在已經落魄無幾,但只要他能爬回去,至少還能給下一代子孫留下希望。 趙十三到高邑的首日他就打聽清楚了趙府這次要接的人選,肖學理年少時也是京中的名門貴少,對永安侯府權勢之顯赫自是有所耳聞。這些年文官體系里容不下背師叛友的許家,那有軍權護身的勛貴會不會是一條新出路? 而且聽聞眼前這位小公子與沈邵兩位閣老關系匪淺,要是能得他的庇護,哪怕就是說上幾句好話,那自家也能有希望啊。 “下官已備好了客房,公子可先行洗漱,晚間拙荊準備了一場家宴,只是幾道粗茶淡飯,到時還請兩位賞光?!?/br> 趙秉安的態(tài)度剛才已經很明顯了,這高邑縣令要是有點眼色就應該避一避,現下怎么還黏上了呢,況且兩家人又不是什么摯友親朋,這擺出了后宅的名頭,是想唱一出什么戲。 臉上的笑意稍褪,趙秉安有意問問分支堂叔的意思,轉頭卻發(fā)現這位臉色也凝滯著,明顯是不知情的,這樣看來恐怕他們一行人是被人家給套住了。 他就說嘛,無緣無故的,這高邑縣令為何會舍出縣衙給趙家接人,不怕被人背后嚼舌根嗎,現在看來是早有所求啊。 想明白了這點,趙秉安也就不糾結了,這些年歲齡漸長,他見多了想攀附侯府權勢的人,這高邑縣令既不是第一個擠到他跟前的也絕對不會是最后一個。 “那就叨饒肖大人了?!?/br> “公子肯賞光,實乃下官榮幸?!苯K于得了肯定的答復,肖學理臉上的驚喜差點沒壓抑住,好懸記得這還在府外,暗里急喘了兩口才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波動。 不要怨他沒出息,實在是遭了大半生的罪,好不容易遇到點希望,怎么能不彷徨,怎么敢不小心…… 肖學理抬頭望著前面想攜而去的兩道身影,心里許多想法蠢蠢欲動,可他手里的資本太少了,想打動區(qū)區(qū)一個趙十三尚不可得,更不用說這龍章鳳姿的天之驕子,那位小公子權勢地位才學什么都不缺,他想投其所好,總要找對門路吧。思來想去,肖學理終是認了那句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在老仆身邊耳語了兩句,囑咐人把消息傳到后院后便提袍躲回了公堂,今兒算是他對不住云姐她們幾個,待來日肖家恢復祖上榮光,必會為她們在侯府撐腰的。 趙十三抿了抿嘴,有意說點什么,但瞧著這位堂侄也不像是沒主意的人,便又把跑到嘴邊的念叨給咽了回去。而且他自信有自己在旁邊看著,這姓肖的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來。 這從沒謀面的叔侄倆對肖學理這個人的態(tài)度倒是出奇一致,都沒當回事,對他們來說,區(qū)區(qū)一個高邑縣令,實在算不得能擺在牌面上的人物。 而且趙十三還惦記著府上的囑咐,回過神來之后巴不得這肖老頭能把人多留幾日。 趙秉安此刻也不愿多費腦筋去算計眾人心思,一路奔波,再不收拾一下他是真受不了了。 前頭寒暄的這一會兒功夫,整個高邑縣衙便被沈林接管了,除了知縣內眷所在偏院,整個后衙被沈林里三層外三層圍成了鐵桶一般,趙十三瞧著這般架勢,玩樂的心思立刻就收了起來,雖然不知是什么緣故,但他還是派遣心腹家奴往府上遞了急件,請求派兵來接。 “十三爺,三百護衛(wèi)甲,這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這位小公子身邊諸多侯府悍將,什么樣的賊人能進他的身?”而且府上諸位爺在軍中派別林立,想調動他們手里那些“私家軍”,自家爺恐怕得大出血。 “眼皮子淺了不是,這位堂侄不是一般人物,能讓侯府派出那么多精銳,可見其在本家的地位,花費些許代價能與其交好,這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再說了,按我對老爺子的了解,他老人家對這位堂侄的態(tài)度絕對有蹊蹺……” 想想出發(fā)前他老子那番話,簡直震聾他的耳朵,什么叫“好好表現,切莫胡為”,這是接侄子又不是去見老丈人,用得著那么卑微嗎,雖然說那位堂侄的氣度確實是很攝人就是了,也是奇了怪了,瞧著就是一個溫和有禮的半大小子,他正面對上去怎么總是沒來由的心虛呢…… 剛踏進客院的時候,趙十三無意間嗅到幾人身上有血腥氣,剛開口試探了句,結果一抬眼看見那小侄子似笑非笑一張臉,膽子瞬時就萎回了肚子里,也不知是哪位招惹了他,當時那小子眼里的冷芒簡直和原上的草狼一樣,幽深而暗斂,一眼望過去就像掉進了冰窟里,一瞬間整個透心涼。 不自覺打了個寒顫,趙十三把思緒又拉到了當下。 “你趕緊去吧,記得把信親手交給老爺子的人,咱們這就算是有備無患,小心點總是沒有錯的。” “是,主子英明!”心腹光想著府上現在的亂局,倒差點漏了老爺子這座鎮(zhèn)山石,只要他老人家發(fā)話,看誰敢違逆! 客院這邊趙家人正有條不紊的休整,但縣衙后院里此刻可是炸了鍋。 “母親,云姐兒是您一手帶大的,您怎么舍得讓她,讓她去做那自甘下賤的妾啊!”許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家的耳朵,什么叫宴上獻舞,這是拿自家閨女當什么了,樂伶舞姬嗎,好歹肖家也是世代書香,就算這些年落魄了,也不能干出這樣賣女求榮的事??! 肖家寡居的幾位夫人此刻都在,事涉自家閨女,她們不能不來。 小叔子的意思剛才傳話的已經表露得很清楚了,肖家想攀上京城里的侯府,想把這后宅里的嬌姐兒拿出來給前院爺兒們鋪條青云路,九弟妹到底是天真了些,妾?就自家這階品這名聲,別說做妾,能撈個名分就不錯了,妾,恐怕也就是云姐兒這個嫡出的能想想,她們的女兒就是獻出去恐怕也就是個無名無份的暖床丫頭。 第120章 肖氏家宴(二) “老身難不成就樂意自家骨血被人糟踐?可老九媳婦,你得為齊哥兒楊哥兒他們幾個想想啊。咱家的孩子讀書比誰都能吃苦, 緣何屢屢不第, 除了你那該死大伯子的緣故, 不還是咱家上頭無人嗎?!?/br> 這老九媳婦是肖家落魄之后娶進門的, 倒是沒有前頭幾個媳婦那樣心難平,可相對的,這眼界就著實低了些。肖家早惡于士林,就算幾個孫子過了院試鄉(xiāng)試,可只要申家還在,他們想在京城立足是難。 現下好不容易能托庇于永安侯府這等權勢赫赫的勛貴,區(qū)區(qū)幾個孫女算什么, 咬咬牙不就舍出去了嗎, 再說前院傳過來的消息不是說那侯府公子溫文爾雅氣度不凡嗎, 人家那身份也不算辱沒自家?guī)讉€孫女了。 原本心里暗惱的幾位夫人,聽了老夫人意有所指的話之后都靜默了下來,她們原都系出名門,當年本著夫妻情誼跟著肖家?guī)孜焕蠣斣谟駱浅员M了風沙, 兄弟幾個機關算盡沒日沒夜的掙扎最終也不過就把老九一個推出了火坑, 這些年算是老九有良心,沒怎么虧待過她們孤兒寡母,肖家當初陷于那樣的境地,她們的娘家都恨不得劃清界限,這些年也早就指望不上他們了,所以家中兒子的前途一直是她們心頭懸著的一把利刃, 現下有這么個機會,要不是舍不得閨女那說什么也得試試。 說到底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兒子才是家族傳承的根本,她們老來的依仗,肖學理拿捏住了這點,一點都不擔心后宅里這些婦人不肯就范,他不自己親自說,無非是心里最后一點自尊在作祟,有些事不當場戳破,日后還能留下自欺欺人的余地。 天色暗,更鑼響,不過酉時一刻,這高邑縣衙后宅的晚宴便要預備開席了。 雖然肖學理是主人,但他的地位比起另兩位來實在是天差地別,再說本就有求于人,豈還敢忝著臉高居首座。 面對這堂堂縣尊的一再謙讓,趙秉安也無謂與其糾纏,施施然落座于正堂之上。 十步一虎衛(wèi),沈林隨侍一旁,再三確認一切無礙之后,朝著趙秉安身邊的鐵甲將首點了點頭。 侯府的護衛(wèi)并不怎么相信高邑縣衙的防守,之前已再三排查,此刻趙佑接到沈林這小子的訊號,也知道有些事過猶不及,給麾下軍士打了暗戒的手勢之后,便低頭掩面,隱到趙秉安左側身后去了。那位置環(huán)顧四方,不管賊人從哪個方向來,他都擋得住,最起碼能給少主爭取躲避的時間。 “葡萄美酒夜光杯,肖大人費心了。” 西北佳釀,玲瓏玉器,看來這肖學理小日子過得不錯啊。也是,肖家再怎么說也是上京傳承了好幾輩的名門,就算一時落魄,這世家的底蘊還是有些的。再說,肖家當時只是被貶謫,未提起過抄沒家產,這肖學理能從玉樓那個荒漠之地悄沒聲息的躥到河北內陸,呵,估計掏干了不少家底。 首座上豐神俊朗的小公子端坐如鐘,一手揚起那晶瑩精美的杯盞,慢慢晃蕩著,連月光仿佛都特別眷顧他,輕輕在他身上灑了一層,好像給整個人披上了一層乳白色的薄紗。 這應該是柔和誘惑的,原本宴上之人亦如此認為,席上的氣氛就在將起未起之時,這位月中英使卻霎時換了眼神,清冷幽斂,嘴角還是三分不羈的笑容,此時卻無端給人一種殺伐果斷之感。 震懾之下,肖學理趕到嘴邊的奉承之辭再也沒能張開口,最終只得尷尬的打了個邊球,生硬的轉過話題之后,便趕緊吩咐下人上歌舞。 天生貴氣! 這算是趙秉安第一次在諸人面前顯露自己真實的性情,一種低斂的霸道、唯我,壓根容不下第二種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