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呵,老爺子給小七相中了門婚事,那意思是要你上門去提。” 蔣氏一開始沒大反應過來,小七,小七不是在族學里養著呢嗎,老爺子沒事提他干嘛。狐疑的打量了趙懷珺一眼,是不是你挑唆的。好啊,趙懷珺,你要擔心我坑了你兒子就直說,不用把老爺子搬出來壓我。 眼看著自家婆娘要爆,趙懷珺趕緊從榻上撤下來,又指了指熟睡的兒子,示意別把他吵醒了。等蔣氏的怒氣收得差不多了,才繼續說:“不是你想得那樣,這次確實是父親的意思,你還記得撫遠將軍府上的幾個丫頭嗎,大郎成婚的時候,你不是跟他家二夫人聊的挺好的嗎。” 蔣氏聽著撫遠將軍府這名就覺得耳熟,再細一想,原來是他家啊。這家名聲是好,可是會不會太不吉利了些。雖然覺得給老七那個庶子娶個什么回來,她都不在意,反正又不想見他們,將來讓他們自己過去好了。可是吧,這撫遠將軍府的那幾個條件也委實是太低了些。 “那老爺子說得是哪個,我記得將軍府的大房二房好像都有適齡的女郎。” 趙懷珺瞧這事有門,趕緊接口,“聽父親的意思是大房的長女。” 蔣氏忍了忍,沒忍住,“這位小姐好像……,好像是父母皆亡吧,娶這么個媳婦回來,人家在背后還不得嚼舌頭根子,說我苛待你兒子。再說了,我可聽說,撫遠將軍府的家底都拿來給那個剩下的鋪前途了,估計是拿不出多少嫁妝的,你可別指望我貼補老七啊,我的嫁妝將來都是要留給安兒傍身的,一分余錢都沒有。” 原也不指望你能伸手,不添亂就算幫大忙了。“那你是同意了?” 反正這門親事瞧上去也沒什么好處,老爺子又發了話,干脆隨他們去好了,“那等會兒晚宴的時候,你跟老七說,反正和我沒關系。”蔣氏才不傻,這門親事眼看就是老七吃虧,雖然不懼那個軟蛋,但她也不想沒事去招他。 趙懷珺簡直松了好大一口氣,沒想到今天夫人這么好說話,擱以前估計聽到老七就炸毛了唉。 趙秉安在榻上裝睡裝得也很是辛苦,夫妻倆說話的動靜雖然不大,但架不住趙秉安敏感的耳神經,有點聲音他就睡不著了。沒想到,七哥要跟將軍府結親了唉,別看將軍府現在勢微,但他敢說就憑王開遠的本事和眼光,幾年后說不定就起來了,到時候這門親事是誰高攀還真說不準,畢竟聽說要結親的那位好像是嫡女,自幼養在將軍府老太太膝下呢,那教養才貌肯定比庶出的七哥強多了。 看著榻上明明在被子下面動來動去,偏偏就是不起身的小兒子,三房夫妻倆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了,知道你醒了,正好也快到時候了,趕緊去洗漱一下,待會晚膳就要開始了。” 這下趙秉安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掀開被子給爹娘行過禮,就先領著下人回房了。 晚上酉時,兩房人都到齊了,就還差六少爺趙秉宰。趙懷珺有些不高興,“不是早就派人通知了嗎,大郎怎么還沒回來。”柳氏挺著個大肚子,面容有些枯黃,此時卻不得不開口,“大概是忙吧,相公這些天一直在戶部加班,人都瘦了一大截呢。” “哼,忙到連回家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看來該天我得去拜訪一下戶部的堂官,看看咱們六少爺到底天天在忙些什么。” “其實……”趙懷玨剛想把事情捅破,結果沈氏在桌子底下拽住了他,輕微的對他搖了搖頭,這畢竟是三房自家的事,又是在安兒的喜宴上,現在捅破,小六在弟弟們面前顏面全失,到時候還不見的鬧出什么事來。趙懷玨也知道自家夫人考慮的在理,只是那孩子實在是糊涂啊。 晚宴酉時開席,結果趙秉宰直到戌時才回來,身上還飄著淡淡的竹葉青的酒味。趙懷珺的怒氣就要壓抑不住了,顧忌眾人面前,他生生忍住了。 趙秉宰倒也乖覺,知道自己誤了時辰,還特意的給趙秉安道了歉,說是原本打算應酬一下就回來,結果那群人聽說自家弟弟的喜事非得讓自己多喝幾杯才能走,沒辦法,他最后裝醉才回來的。 撒謊,這上等的竹葉青,開壇醒酒沒兩三個時辰完不了,你要是想脫身早就能回來了。 趙懷珺兄弟倆什么人,宦海沉浮那么些年,這點小伎倆也敢在他們面前擺弄,簡直是班門弄斧,丟人丟到家了。兄弟倆清楚的很他為什么撒謊,只是,還是得忍,總不能把這層僅剩的窗戶紙捅破,讓小輩們為難。 倒是趙秉宰還覺得自己把父親叔父騙過去了,心里放松的很。席上聽說自家二弟居然定親了,還破天荒的給這個從來沒正眼看過的弟弟敬了杯酒,把趙秉寅驚得誠惶誠恐的接過去了。 這倒是讓席上的氛圍緩和了不少,就連趙懷珺的臉色都好看了很多,想著這孩子到底是有救的。 不過,趙秉宰要是不鬧點事出來,也就不是趙秉宰了。他在席上等了好一會兒,眼見父親喝的正酣的時候,端著酒杯過去了,“父親,兒,有點事想跟您說。” 趙懷珺還沒怎么樣,趙懷玨先憋不住了,沉聲道“小六,有些事要知輕重,能說不能說,想好了再開口。你現在還年輕,一時走錯路沒什么,關鍵是能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趙懷珺心里咯噔一下,長子這是又做了什么,五弟從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既然都這么說了,那就是抓到確切消息了,或者說,御史臺已經得到什么消息了。 “大郎,你,你到底做什么了?” 趙秉宰很不忿,五叔怎么也這樣,這府上除了大哥就沒人想自己好。心情激憤下,說話的口氣就不自覺差了很多,“兒不過是戶部一個七品的百司,就這不還是大伯看我可憐才給的嗎,能干出什么事來。” 這句話開頭的時候說還可以,現在趙懷珺是一個字也不相信,但他還是抱了點希望的,“那你剛才過來是要說什么事,總不會就為了給你爹敬酒吧。” 提到這件事,趙秉宰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點真心實意的笑容,他殷勤的給自家父親把酒杯滿上了。“兒最近結識了幾位可靠的友人,手里有門路,這回就是他們找的兒子,他們說了,只要三萬兩就能給兒子謀一個蘇州知州的缺,大哥也見過了,是真的,連蘇州衙門的大章都有。” 手里的酒杯就快拿不住了,趙懷珺重重的把它按在了桌面上,任酒花四濺,“三萬兩,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堂堂一個正五品知州居然只要三萬兩,不止吧。” 趙秉宰臉上有些訕訕的,不過想起自己能穿上正五品的官袍,終于還是鼓足勇氣開了口,“鄭世兄說了,只要您批了蘇州九條渠的重建,兒就是只花兩萬兩也可以……” “啪”“你閉嘴!”所有人都被這巴掌嚇得站了起來,眼看著自家父親被氣得直打哆嗦,趙秉安趕緊上前順氣,結果以前百試百靈的招數這次好像作用不大,趙懷珺十根手指還是一連串打著顫,“你知道蘇州是什么情形嗎,你知道上任知州是怎么死的嗎,那就是火坑,那里的虧空就是把整個趙家填進去都不夠,滿朝上下哪個不避著那個窟窿走,你居然還敢主動送上去,你腦子裝的是什么啊,滾,馬上給我滾回去,今夜就寫辭呈,明早就遞上去,以后沒我同意,不準你出門。” “憑什么,我不愿意!” 第33章 分產 “憑什么?” 趙秉宰捂著左臉,低頭嘶吼著, 從小到大, 他從來沒被人碰過一指頭, 更別提這樣狠厲的一巴掌, 尤其,還是在趙秉安面前! “我為什么要請辭,自打我到戶部以后,您一次都沒幫過我,任由底下那些小人算計我,要不是大哥幫襯著,我早就干不下去了。這次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把我調走, 正五品的知州啊, 我得在戶部熬多少年才可以坐到正五品的缺, 十年還是二十年,我是您親兒子啊,為什么您就見不得我好呢。” 趙懷珺氣得都快喘不上氣來,指著大兒子的手指顫個不停, 整個人都要站不住了。 “你, 你,你糊涂啊!” “你說為父不幫你,那你憑什么一升任就能調進戶槽百司,憑什么事事都有人教你,憑什么,憑什么你做的假賬都能被人遮過去, 你以為你那點小手段能瞞過誰,你以為是誰舍下臉皮給你擦的屁股,是你大伯嗎,不是,是我!是這個你從來看不起的親爹!” 趙懷珺一口氣放出來就再也撐不住了,整個人仰在了后椅上,精神氣都散了大半。這可把滿堂人嚇壞了,蔣氏尤甚,撲過去接住丈夫后就對旁邊下人吼著“都是死的嗎,趕緊去請太醫啊!老爺,老爺,你別嚇我啊……” “不能去!”柳氏看著被嚇得六神無主的相公,簡直要急死了,這時候請太醫,那相公把公公氣暈的消息就瞞不住了,到時候傳出去,可什么都完了。 蔣氏現在恨不得活撕了這個女人,這個時候不讓下人請太醫到底是什么居心,盼著老爺死嗎。 趙秉安現在顧不得這些,以前他聽人說過,這樣一口氣上不來,要是不及時施救,恐怕老來中風的幾率比較大。“這個時辰,太醫院里應該只剩在宮中留職的人了,我們請不來,長硯,你立刻快馬,把離府最近的大夫請來,記得帶上府上的帖子,以防遇見京城巡防營的人。”說完,也不管其他,先上前掐住了父親的人中,又吩咐下人趕緊把風油精找來。 趙秉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只能看著弟弟把事情一件件吩咐下去,他也沒想到,自己就是稍微吐槽了一下,居然就把父親氣成這樣。柳氏此時下腹有些墜痛,估計是站得時間太久了,但現在的局勢對他們這房太不利了,看著相公還傻呆呆的站著,她真一口血都要噴出來了,你好歹說些什么啊,沒辦法,只能用力氣狠推了他一把。 這一下夠狠,推的他都踉蹌了一下,不過,倒是立刻讓他回了神。趙秉宰剛要伸手看看父親的情形,結果右手剛伸出去就挨了一巴掌。 “不用你假好心,就是你把爹爹氣成這樣的,你怎么還有臉待在這!” “趙秉安,我是你兄長,你就是這么對你兄長說話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趙秉宰原本還有些心虛,但看著眼前這小子囂張的模樣,心頭壓下去的火又起來了,什么東西,仗著自己年齡小,就天天討巧賣乖,騙父親母親的歡心,眼里還有沒有自己這個大哥了。要不是場合不對,今兒非好好教訓他一頓。 “起開,我要看看父親,你一邊去。” 趙秉安真的是許久都沒這么暴怒過了,上次好像還是在他上輩子被人嘲笑有娘生沒娘養的時候,他當時怎么辦的來著,好像是直接給那個混蛋開了瓢,現在他就有當時那種想見血的感覺。 “啊!趙秉安!你找死!!!”到底年長了八歲,再加上酒勁兒,趙秉宰的力氣可比趙秉安大多了,剛被咬上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可惜趙秉安動作太快,他沒躲過去,生生被咬了一口,這也讓他怒得失去了理智,直接一腳把趙秉安踹開老遠。 “安兒!”“小十!”“阿弟!”堂中人簡直被這接踵而來的變故驚呆了,誰也想到不過一息之間,這兄弟倆怎么就動上手了。 最心疼的是蔣氏,這邊老爺昏迷著,那邊小兒子又受了傷,偏偏這都是她大兒子干出來的事,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哭“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實際上,趙秉安除了開頭挨了那一下,往后就沒受什么傷了,一方面,五叔把趙秉宰給拉住了,另一方面,多的那幾下都被擋在自己身前的七哥受了。他除了肚子疼的厲害,其他什么事都沒有。 趙秉安借著五嬸的支撐爬了起來,慢慢走到蔣氏身邊,“娘!娘!不怕,不怕,啊!我沒事,剛才兒是故意的,其實一點都不疼,真的,不信你看……”說著還特意蹦了倆下,可惜扯到肚子上的傷,疼得他整個人都忍不住有些蜷縮起來。 趙秉宰平時還會克制,可這會兒,酒勁兒上頭,加上被咬的那一口,讓他都有些不管不顧起來,趙懷珺都差點攔不住他,“趙秉安,你別以為跑到母親那邊就沒事了,今兒我就明白告訴你,我才是父親的嫡長子,這個家里什么時候都輪不著你來當家作主,別以為你考個童生就有什么了不起,皇城根底下屁都不是。我……” 眼看著趙秉宰越說越過分,趙懷玨也忍不下去了,反手就是一掌,“啪!” “醒了沒有,沒醒你就回自己院里瘋,別當著下人的面丟人現眼!” 這一巴掌倒是讓趙秉宰的酒意清醒了不少,他環顧四周,暈厥未醒的父親,淚流滿面的母親,驚恐未定的弟妹,還有失望至極的叔嬸,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剛才酒勁一上來,就昏了頭。他想解釋些什么,看著旁邊人提防的臉色,又覺得沒這個必要了。 長硯的腳程很快,不過幾刻鐘,就帶著百草廳的大夫回來了,老先生一見趙懷珺這幅情形,也沒敢耽誤,把脈開藥,考慮療效,還立刻下了針。許是看對了病癥,趙懷珺沒多久就醒了過來,看著自家三哥睜開雙眼那一刻,五爺趙懷玨悠悠嘆了一口長氣,這都是命啊。 五爺招呼著把大夫送走了,又奉上了重重的封口費,在府門口,他回頭望著三房的方向,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兄弟鬩墻,自己和三哥防了那么些年,終究是白費了。 三房里,趙懷珺倒是比自家五弟平靜的多,就著蔣氏的手,痛快的就把那一大盞苦湯藥喝下去了。看著在兩邊床腳各立一處的兒子,他低頭在蔣氏耳邊說了兩句話。 “老爺,不到那地步啊,我們都還在,真那樣做不是讓外人看笑話嗎?” “我們現在就是個笑話,去吧,就在我們床頭柜最下面的格子里,早分早干凈。” 趙懷珺說著話又激動起來,蔣氏嚇了一跳,趕緊順撫著他的后背,一邊拍一邊泣不成聲“我拿,我這就去拿,都是冤孽,都是冤孽啊!” 趙秉宰想開口說些什么,挽回一下,結果柳氏拽了他一下,神色艱難的看著他,想想蘇州知州的缺,想著媳婦兒肚子里的孩子,總不能讓他活得像自己一樣憋屈吧。趙秉宰終究是后退一步,給蔣氏讓開了路。這下,三爺夫婦倆真是徹底寒心了。三爺把頭偏向床內,不想也不忍再往外看,蔣氏呢,是一步一淚啊。 沒多久,蔣氏就從簾子后面捧著一個不大的紫檀木盒出來了,這下,屋里的三兄弟都跪下了。 趙懷珺摸著這盒子,許久才說話:“三房所有的家底都在這了,你們母親的嫁妝是她的私產,將來想給誰就給誰,你們誰也不能逼她,聽明白了嗎?” “兒子們明白。” “這里拋去姝姐兒的嫁妝,一共剩下八萬兩銀票,兩千畝京城近郊的地契,還有油坊橋的三家店鋪,一家綢緞莊,一家糧行,咳咳,還有一家書坊。” “除了這些大頭,三房還有一批古董書畫,是你們太祖母傳給我的,這個等我死了再分。” “兒子們惶恐!”趙秉安的頭抵在地上,雙手握成拳頭狠狠捶著,他真無能! 趙懷珺也不愿再停頓下去,這種事既然下定決心,就越快越好。“老大,你是嫡長子,按法理可繼承七成,可是你成婚的時候,除了府中出的公例,我和你娘私下里還貼補了你一萬兩,為了你和你媳婦臉面上好看,你媳婦的嫁妝里有三成是我們自己貼換的,這點你認不認?” 在弟弟們面前被捅破這件事,趙秉宰和柳氏的臉上都不大好看,但這確實是事實。趙秉安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既然如此,那就給你四萬兩,一千畝地,還有那家綢緞行,可以吧?” 柳氏覺得簡直荒謬,他們可是長房,居然連一半家產都沒拿到手。再說了,婆婆的私產肯定大部分都會落到小叔子手里,那他們還剩什么,就靠著這幾萬兩撐著嗎。趙秉宰也覺得父親太過偏心,不愿意接話。 “呵呵呵,怎么,嫌少了,你不說你祖母最疼你嗎,這府里,沒有比老太太的私房更豐盛的了,將來虧不了你,再說你兩個弟弟都還未成親,這總是一筆大開銷,你不是天天嚷著你是長兄嗎,身為長兄,這點胸襟總是有的吧。”趙懷珺不愿意再多廢話,直接把長子的話給堵死了。 趙秉宰夫婦倆對視一眼,到底是認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到銀子不是嗎。 “老二,你是庶子,又沒什么本事,給你太多田產估計也守不住,讓你弟弟吃點虧,多給你些銀子,你可有意見?” “兒子都聽父親的安排,不敢有什么意見。”趙秉寅也沒想到,不過是來參加個晚宴,不僅多了個媳婦,居然還分到家產了。 趙懷珺就那么一說,就算老七不同意,他也打算就按這個辦。“那就分你一萬五千兩,京郊還有個一百畝的小莊子,也給你。” “謝父親。”趙秉寅結實的磕了三個頭,就退到一邊去了。 看著低頭伏在地上的小兒子,三爺夫婦倆心里酸澀的很,算來算去,終究沒護得了他周全。 第34章 交代 “老二,我還有事要和你兄弟們說, 你沒事就先下去吧, 順便把婚事和你姨娘通通氣, 該準備些什么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是, 父親。”趙秉寅也知道下面的事估計不是他能摻和的,老老實實就退下了,再說今天發生的變故太多了,嚇得他到現在都心驚rou跳的。 趙懷珺示意蔣氏將房內的下人都清了出去,就連柳氏也不能留下。等房里就剩他們四口人的時候,才慢慢的坐起來,靠在床柱上, 狠喘了兩口, 看著蔣氏擔憂的神情, 笑著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 “老大,這銀子地契你待會就能拿走,但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記好了, 蘇州那地界, 你絕不能去。咳咳……” 看著長子又要開口反駁,三爺也顧不得嗓子里的難受,接著往下說:“你先聽我說完,蘇州,蘇州地方賦稅上的簍子實在太大了,我就是再給你批十條渠的重建, 那銀子也不夠填,況且一年前,江浙巡道使才上了報安的折子,怎么可能短短一年時間內蘇州境內所有河道都出了問題,朝堂上下那個不是人精,這怎么堵得住悠悠眾口。” “你要是覺得在戶部做不下去,你爹在通政司還有點薄面,當初的人脈這些年雖然遷走了不少,但豁出臉去給你謀個從六品的主事還是可以得。再不濟,你也可以去刑部,你外祖在那經營多年,咳咳,照顧你不成問題。” 趙秉宰沒想到父親為自己打算得那么細致,這讓他一開始堅定的心思有些動搖,不過想想大哥的囑咐,他又搖了搖頭,不說話。 三爺也沒想到他都解釋到這個地步,長子還是一意孤行,情緒激蕩之下,一口血就咳了出來。 “老爺!”“爹!”“父親!” “大郎,你就應了你爹吧,這官在哪做不是做,何必非要去蘇州。你要是嫌官職小,就好好跟你爹說,娘也可以回蔣府求你外公,總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