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陸迢曄伸手,握住小婦人的手捏在手里,然后慢條斯理的抽出那塊繡帕,擦了臉。 “你,你沒事吧?”蘇錦蘿吶吶道。 陸迢曄睜開雙眸, 看向面前的小婦人。雙眸水霧霧的泛著漣漪, 小臉紅通通的漾著紅暈。一對玉圓珰綴在雙耳上,輕搖晃動, 襯出一截纖細粉頸。一雙藕臂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指尖微微蜷縮, 襯出一點粉嫩。 纖細的身子微微上拱,撅著小屁股,迎面撲來一陣甜膩的糕點味。 “沒事。”男人輕啟薄唇,聲音清雅。 “哦。”蘇錦蘿歪了歪頭, 聲音軟綿道:“那,你方才說我怎么了?” 陸迢曄將手里的繡帕放到茶案上,背靠在馬車壁上, 雙手環胸,雙眸下垂, 露出眼臉處的那顆朱砂痣。 “有喜了。” “有有有……有喜了是什么意思?”蘇錦蘿被嚇得連說話都開始結巴。 “就是有喜了。”陸迢曄面無表情的又道。 “……哦。”蘇錦蘿吶吶點頭, 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肚子。她低頭, 盯著看了半響,摸了半響,最后小心翼翼的杵著一顆小腦袋道:“你不會把錯脈了吧?” 男人一瞥眼,一句未言,只讓明遠將馬車駛向最近的一間醫館。 青綢馬車停在醫館前,正是未時,醫館里人不多。明遠下車,將醫館內的大夫請到門口,站在馬車簾子前把脈。 皇城底下,多是非富即貴之人,大夫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他單手覆上搭著繡帕的腕子,細細把脈后拱手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您這是有喜了呀。” 蘇錦蘿一哆嗦,立時就把手給縮了回去。 陸迢曄闔著雙眸,吩咐明遠再換一家醫館。 連續三家,不管大小,皆是把出蘇錦蘿有喜脈。 蘇錦蘿跪坐在馬車內,胡亂擺著小手,阻止明遠再去第四家醫館。“不必去了,不必去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這是真有喜了啊? 蘇錦蘿覺得,她與陸迢曄成親的場景還恍惚在昨日,現下卻竟已經有喜了。 撫著自己的肚子,蘇錦蘿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 她一把攥住陸迢曄的手,聲音顫顫道:“那,那現在怎么辦啊?” 陸迢曄掀了掀眼皮,“王妃不愿要這個孩子?” “自然是要的。”蘇錦蘿急的脫口而出。“難道,難道你不想要嗎?”想到這里,蘇錦蘿眸色怔怔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自然是要的。”陸迢曄單臂將蘇錦蘿摟進懷里,下顎抵著她的發頂,輕磨蹭。“只是沒曾想會這么快。你還太小,生的早了,身子會受不住。” “可是,可是現在已經有了……” “既是有了,自然是要生的。”陸迢曄撫著小婦人的后背,指尖從那瘦削的背脊骨處往下滑,落到腰上,虛虛的攬著。指腹蹭到滑膩衣料,猶如小婦人那身子細皮嫩rou。 陸迢曄暗瞇眼,幽幽嘆息一聲。這rou都沒叼上幾口,就不能碰了,真是可惜。 蘇錦蘿靠在陸迢曄懷里,感受著腹中那異樣的感覺,不自覺的便漾起一抹笑。 陸迢曄低頭,看向懷里的小婦人。 一張瓷白小臉,雙眸純稚如幼童。明明自個兒還沒長大,卻已然要生下他的子嗣了。 俯身在蘇錦蘿額上落下一吻,陸迢曄道:“晚膳想吃什么?” 陸迢曄不說,蘇錦蘿還不覺得,他一說,蘇錦蘿便覺自個兒的肚子突然就餓了。明明午膳她用的挺多呀,難不成都被她肚子里頭的小東西吃了? 蘇錦蘿歪頭想了想,道:“我想吃棗泥山藥糕。” “這是糕點,不是晚膳。” “那,那就吃……燒骨,要加橘醬。” 所謂橘醬就是用橘子做成的醬汁,黃澄澄的置在白玉碟里,不僅好看還好吃。而且那酸酸甜甜的口感,最是符合現在蘇錦蘿的口味。 “好。”陸迢曄點頭,喚明遠將馬車駛出皇城,到外頭的莊子上。 正是橘子成熟的季節,陸迢曄的莊子頗多,但這處莊子卻是蘇錦蘿的,是先帝賜給她的嫁妝。 馬車從黑漆大門入,徑直駛向院內。 有婆子搬了馬凳來,蘇錦蘿踩著馬凳,在丫鬟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 “給王爺,王妃請安。”莊子不大,但也有七進,舉目望去,小巧別致,安靜清幽。數十丫鬟、婆子候在馬車旁,畢恭畢敬的蹲身行禮,垂著眉眼,面色冷肅。 蘇錦蘿牽著陸迢曄的寬袖,站在原處看了看。 大紅油漆房屋,黑油漆大門,三層儀門,廂廡游廊,兩側鹿頂耳房鉆山,四通八達,樹木山石良多。 “這宅子真好看。”蘇錦蘿不自禁道。 “這是你的宅子。”陸迢曄牽著的人,往堂屋中去。 堂屋內擺置素娟屏風,臨窗有大炕,鋪著藕荷色的被褥,兩邊一對洋漆小幾,置新鮮花卉,未點熏香,槅扇半開,襯出一側高幾上的一對瓶花。 有五個丫鬟捧了巾帕、沐盆、靶鏡等物來。 蘇錦蘿坐在炕上,靠著一只緞面錦褥靠枕。捧著沐盆的丫鬟近前來,小心翼翼的跪下,將沐盆高舉于頂。另幾個丫鬟,也都捧著手中各自的巾帕、靶鏡并脂粉之物,屈膝等待吩咐。 陸迢曄坐在蘇錦蘿身邊,替她卸了雙耳上的玉圓珰,又卸了發髻上的珠釵玉環,只留一支茉莉小簪。 陸迢曄慢條斯理的挽起寬袖,小丫鬟朝他遞過一塊大毛巾。陸迢曄接了,替蘇錦蘿掩在衣襟處,蘇錦蘿這才小心翼翼的試了試沐盆里頭的水,凈了手和臉。 替蘇錦蘿弄罷,陸迢曄才將自己收拾了,然后換過一身長袍,推開了槅扇。 槅扇正對后山,那里長了一大片橘樹。舉目望去,黃澄澄的一片,尤其好看。 蘇錦蘿跟著湊過來,揚起小腦袋,聲音軟軟道:“這地方真好。” “若喜歡,就住下吧。” “那,那我住幾日。”蘇錦蘿絞著一雙小嫩手,上頭是剛剛抹上的白玉膏,又香又軟。“你,你陪著我住嗎?”這句話,小婦人說的輕如蚊蠅。 陸迢曄笑了笑,偏頭時眸中顯出一抹惡劣笑意。“王妃是想我陪,還是不想我陪?” 蘇錦蘿紅著臉,摳著面前的槅扇,小小聲的道:“想。” “嗯?”男人不放過她,裝模作樣的沒聽到,“王妃說什么?本王怎么什么都沒聽見。” “想的。”蘇錦蘿又拉高一點聲音。 陸迢曄低笑,依舊道:“王妃說什么?” 蘇錦蘿噘起小嘴,臊紅著一張小臉道:“你就會戲弄我。我不理你了。”話罷,蘇錦蘿提著裙裾,徑直便出了屋子,往后山上去。 說是后山,其實也不大,只是用圍墻圈起來的一座小土坡。 踢開腳下的碎石子,蘇錦蘿站在橘子樹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住面前黃澄澄的橘子,暗咽了咽口水。 她已經能想象到,橘子入口,那汁水飽滿,酸酸甜甜的口感。 想罷,蘇錦蘿不再猶豫,直接就扯住一個往外拽。 “扯不斷……”橘子的梗子咬的很緊,蘇錦蘿勒的手都疼了,但那只橘子還是好好的呆在橘樹上,顏色依舊鮮艷。 “傻。”男人從身后走來,慢條斯理的對著蘇錦蘿的小腦袋敲了敲,然后拿出剪子,將那根莖剪斷。 握住蘇錦蘿被勒出紅痕的手,陸迢曄取出藥膏替她涂了,細細抹開。白嫩凝脂般的小手上紅痕明顯,就像從白玉中沁出的緋紅。 蘇錦蘿迫不及待的拿過陸迢曄手里的剪子,隨意用繡帕擦了擦,然后用其將橘子破開。 鮮黃的汁水噴灑而出,濺了蘇錦蘿一臉。蘇錦蘿下意識一閉眼,手里的剪子戳進橘子里,又濺出一撥。 “唔……好酸。” 順勢舔了舔落在唇上的橘子汁,蘇錦蘿酸的把小臉皺成一團。 陸迢曄伸手,拿過那個橘子,剝開,露出里頭的果rou。又把粗實的白衣剝了,這才掰下一瓣遞給蘇錦蘿。 蘇錦蘿粗糙的用寬袖抹了臉,探過小腦袋,一口咬住陸迢曄手里的那瓣橘子。 橘子不算太酸,汁水很足,咬進嘴里,讓人萬分滿足。 看著小婦人那副享受的小模樣,陸迢曄低笑一聲,徑直捏了一瓣入口。只是片刻后卻蹙起了眉。太酸了。 “好吃嗎?” “好吃。”蘇錦蘿興奮的點頭,又張大小嘴,等待投喂。 粉嫩唇瓣上沾著晶瑩的橘子汁,素白貝齒,緋紅舌尖,輕輕軟動。陸迢曄握住橘子的手一緊,雙眸微暗,下腹一熱。 蘇錦蘿久等不來,“啊啊”喚兩聲催促。 陸迢曄看一眼手里的橘子,再看一眼張著小嘴的蘇錦蘿,直接就把那大半個橘子塞了進去。 “唔唔……”蘇錦蘿咬著那個大橘子,使勁的捶了陸迢曄一番,然后自己用手掰扯出來,大口吃下去。 真好吃。 蘇錦蘿從來沒覺得橘子這么好吃過。 “你快點摘,我還要吃橘醬和燒骨呢。” 想到酸酸甜甜的橘醬配上炸的香噴噴的燒骨,蘇錦蘿就饞的流口水。最關鍵的還是這廝的手藝好啊。 圣人說:君子遠庖廚。應當是怕自己做的東西太好吃,別人賴著臉皮求,將自個兒給累死了,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來的吧? 被自己的腦補逗笑,蘇錦蘿見陸迢曄撥開橘枝去摘橘子,她自己也不消停,拿著剪子一邊跟在人身后,一邊剪橘子吃。 不知道吃了幾個,等陸迢曄摘完回來,就見自己走了一路,那橘子皮被扔了一路,岔開了一條黃橘路。 “你摘好了嗎?嗝……”吃的太飽,蘇錦蘿捂著自己的肚子打了一個小小的嗝,滿嘴里都是酸酸甜甜的橘子味。 打完嗝,蘇錦蘿眼見面前陸迢曄又露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瞬時臊紅了臉,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男人終于忍不住低笑出聲。他用袍子兜住那幾顆精心挑選好的橘子,踩著那條橘路往下走。 蘇錦蘿捧著手里的剪子,臉上的緋紅依舊沒褪下去。 她雖與陸迢曄成親有大半年了,但平日里還是很注意的。今日確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想到這里,蘇錦蘿偷偷覷看一眼走在前頭的男人。 身高腿長的,一步抵得上她兩步半。也不知等等她,亦或者是說些什么,你雖然打嗝,但是打的很可愛之類的話來安慰一下…… 一路從后山回了正屋,陸迢曄推開側邊耳房的門,里頭赫然就是一間小廚房。 男人挽袖,露出一截白皙臂膀。他先用井水將橘子洗凈,剝皮,然后放入石杵里搗爛,加入雪蜜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