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蘇錦蘿蹲在地上,稍稍撥開雜草往前看去,心中詫異。原來對著明遠的雪雁,竟是這副模樣的。 回到屋子,雪雁已經在替蘇錦蘿鋪被,點艾草。 雖然人衣衫規整,但蘇錦蘿卻還是一眼就瞧出來了她的不對勁。 “雪雁,你的嘴怎么破了?”難得逮住機會,蘇錦蘿撐著下顎靠在木施上,面色無辜的開口。 雪雁動作一頓,埋首,面頰臊紅。“是,是天色太熱,生了瘡……” “哦,那回去多吃些降暑的東西吧。對了,明日讓明遠帶些香薷飲來,那東西最能降暑。” 提到明遠,蘇錦蘿刻意加重了語氣。 雪雁聽出里頭含義,手里紗被一掀,含羞帶惱的看一眼蘇錦蘿,慌張去了。 難道瞧見這副模樣的雪雁,蘇錦蘿笑的樂不可支,差點碰倒身后的木施。 “笑什么?”身后傳來男人的聲音。 蘇錦蘿扭頭看去,只見陸迢曄洗漱完畢,正穿著一件薄衫站在她身后。男人手里扶著要倒不倒的木施,黑發披散,面容白皙,一雙眼微垂,眼瞼處那顆朱砂痣在琉璃燈下顯出艷媚色澤。 蘇錦蘿盯著人瞧,不自覺暗咽了咽口水。 她怎么突然覺得,面前的男人,如此秀色可餐呢? 第66章 天色徹底昏暗下來, 月上柳梢頭。 燈色下,男人身上的薄衫因為沾了水, 貼在身上, 顯出白皙胸膛和勁瘦腰肢。那晶瑩水珠,順著男人胸前的肌理向下滑動,融入細薄衣料中。濕漉黑發披散,落在肩上,發尾打著卷, 滴著水。 槅扇未關, 蘆簾半卷。 庭院內滿架薔薇,一院香盛。蛙聲如管弦, 暖風沾身,暗含香氣。蘇錦蘿吸了吸小鼻子, 聞到那股熟悉的冷梅香。 她上前,伸手,觸到陸迢曄的胳膊。濡濕溫軟,帶著泉水涼意。 “你的身上, 怎么總是有股冷梅香?”先前,蘇錦蘿還以為這股香味是因為男人用了熏香,卻不想男人沐浴完后, 香味不淡反濃,就像是……男人身上本來就帶著的味道。 “有嗎?”男人恍若未覺, 撥開蘇錦蘿的手上榻。 蘇錦蘿顛顛的跟上去, 看到男人半敞著衣襟, 靠在榻上看書。 榻前的琉璃燈不亮,燈火氤氳間,男人的臉愈發顯得白皙柔和。蘇錦蘿恍覺,男人的睫毛也很長,輕緩搭攏下來,顫巍巍的像蝶翼。 修長白皙的指尖略帶微粉,慢條斯理的劃過面前的書頁。搭在榻上的雙腿穿著綢褲,貼在肌膚上,修長輪廓盡顯。 蘇錦蘿盯著,頓覺面紅耳赤。 “做什么?”男人開口,薄唇輕動。 蘇錦蘿睜著一雙眼,蹲在榻前,小腦袋里不自禁回轉著方才在梨樹下看到的場面。 明遠的身量沒有陸迢曄遠,長的也沒有這個人好看,氣質更是不及……一一比較完,蘇錦蘿盯住男人的臉看,覺得這樣一副皮囊便是比起那衛玠、潘安來都能勝。 唇色真好看,像玫瑰鹵子的顏色。蘇錦蘿眼看著,不自覺傾身向前,想嘗上一口。 “去洗漱。”一只手伸出,準確的按住蘇錦蘿的臉往外推。 蘇錦蘿噘起的小嘴印在男人掌心,被無情推開。也不知是不是蘇錦蘿的錯覺,她總是覺得這廝自夏日后,便不喜與她觸碰,每日里也總要用涼水凈身,含個冰塊什么的,像是十分怕熱。 還有最熱的那幾日,這廝偏要搬了大塊冰塊放在竹塌下,才能安睡。平日里的親親摟摟都沒了,那副模樣,真是恨不能連晚間的竹塌都分開睡。 蘇錦蘿想起自己這幾日的憋屈。她若是與他一道睡在榻上,稍微碰到這廝一點,他便立時能醒,然后去凈室洗漱。 明明那時候還纏著她沒完,現在就跟個和尚似得,六根清凈到令人發指! 氣呼呼的去凈室沐浴洗漱,蘇錦蘿在那幾件紗衣里挑了半響,終于是顫顫巍巍的挑了一件水紅色的。 “王妃穿這件真好看。”雪雁真心贊美。 蘇錦蘿的皮膚本就白,穿上這件水紅色的紗衣,更是細皮嫩rou的讓人移不開眼。 “雪雁,去替我將梳妝臺上的匣子取來。” “哎。”雪雁應一聲,取了匣子過來。 蘇錦蘿用桂花香油抹了發,梨花白面香粉敷了臉,洗凈后上玉肌膏,從上到下,細細涂抹。她的肌膚本就白,如今剛剛沐浴完,泛著一層緋紅,上了玉肌膏,更顯光瑩潔白,抬臂時,隱顯梨花香氣。 正當蘇錦蘿折騰自己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蘇錦蘿還沒收拾好,自然不能出去,等她穿戴完畢,卻從玉珠兒的口中聽到陸迢曄被皇帝傳召了過去的消息。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蘇錦蘿嘆息一聲,仰躺上竹塌。 白折騰了。 …… 翌日,天未亮,蘇錦蘿尚在酣睡,外頭便傳來一個驚天的大消息。 原來城陽郡主一事,竟不是靜南王妃所為,而是靜南王所為! “什么?”蘇錦蘿坐在榻上,聽到這個消息,一臉懵懂,“那,那陸迢曄呢?他如今在哪?”渾噩著腦袋,蘇錦蘿直呼靜南王大名。 “王爺他,被陛下關進了大牢。”雪雁紅著眼道。 蘇錦蘿怔怔坐在榻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王妃,奴婢聽到外頭都在傳。說那日里,在安陽公主府對城陽郡主施暴的人,是王爺。先前城陽郡主顧念舊情不愿說,是在太后的逼問下,才說出來的。可,可咱們王爺怎么會是那樣的人……” 玉珠兒一邊說話,一邊跪在蘇錦蘿身邊哭。 在外人看來,城陽郡主與靜南王自小情意非凡,定是不會栽贓誣陷的。如今發生這事,眾人不明之際,皆開始腦補。 靜南王與城陽郡主這天造地設的一對本該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卻不料靜南王被賜婚,迎娶理國公府的蘇二。城陽郡主心死,靜南王卻不甘,威逼利誘后一不做二不休,便下此毒手。 “王妃,咱們都知道,明明是那城陽郡主纏著咱們王爺,怎么變成咱們王爺垂涎她了……那日里去瞧她,也不過就是咱們王爺有孝心,順了太后的意而已,哪里想到會被外頭傳的那么難聽,嗚嗚嗚……” 蘇錦蘿聽著那哭聲,一陣心煩意亂。她起身,問道:“明遠呢?” “在,在殿外……”玉珠兒抽抽噎噎道。 “快喚進來。” “是。” 雪雁將明遠帶了進來。明遠伏跪在地,給蘇錦蘿磕頭。 “明遠,王爺被皇帝下獄這件事,是真是假?” “是。”明遠低著腦袋,聲音沉悶應道。 蘇錦蘿一瞬便覺五雷轟頂。明明昨日里還好好的坐在榻上跟她說話呢,怎么一轉眼就進了大獄? “我想去看看他。”蘇錦蘿一邊蹙眉說話,一邊往外去,卻被明遠給攔住了。 “王妃,陛下口諭,現在誰都不得擅見王爺。除了徹查此案的方大人。” 方大人?方淼? “那,我去尋方淼。” …… 如今,蘇錦蘿能出白梨殿了,但陸迢曄卻反被關進大獄。這一瞬時的落差,讓她猝不及防。蘇錦蘿迫切的想見陸迢曄一面。 這個偽君子不是很厲害的嗎?怎么會被人關進大獄。 坐在文國公府的明廳內,蘇錦蘿低頭盯著面前的茶碗,神色怔忪。 廊下傳來聲音,蘇錦蘿放下茶碗起身,看到方淼一身常服而來。他身形挺拔,面容硬朗,穿金繡綾羅衫,戴珠玉冠,腰間香囊、扇囊等物一樣不缺。行走時,身上帶著清冽的水汽,像是剛剛沐浴完。 反觀蘇錦蘿,因為來的急,身上只著一件半舊羅衫,發髻上一支珠釵,清凌凌的立在那里,面色蒼白,未施粉黛。 “方大人。” “給靜南王妃請安。”方淼拱手作揖,視線在蘇錦蘿身上一掃而過,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羅衫玉冠,面色不明。 “上次還未謝方大人的救命之恩。”蘇錦蘿不善應酬,尤其是方淼看向她的視線,讓蘇錦蘿覺得十分不適。 “那日,是四皇子救的王妃。” “啊?”蘇錦蘿吶吶張口。原來她藥力發作時看到的人,竟然是四皇子嗎?所以也是四皇子將她送到文國公府的? 電光火石間,蘇錦蘿想到那方帕子。四皇子怕不是以為她是方婉巧,才將她送到文國公府的吧? 蘇錦蘿懊惱的咬唇。 方淼視線下移,看到蘇錦蘿那張紅菱小嘴,眸色輕動。他攏袖落座,端起茶碗輕抿一口,道:“王妃前來,不是道謝那么簡單的吧。” 蘇錦蘿面色躊躇的點頭,“我,我是想求方大人帶我進牢里看看王爺。” “陛下親自下的口諭,恕本官無能為力。”方淼面無表情道。 蘇錦蘿急向前一步,“可是,我聽說……” “王妃,請吧。”方淼起身,做出送客的姿勢。 蘇錦蘿愣在原地,蔫攏著搭下小腦袋,想起陸迢曄,鼓起勇氣,還是決定一試。 “方大人,我……您要如何,才肯讓我去見一面王爺呢?” 方淼沒有說話,目光落到蘇錦蘿的發髻上。那是一個婦人髻,但因為小婦人實在長的太鮮嫩,反顯得那個婦人髻看上去鮮活了幾分。 “白日人多眼雜,王妃若是要見,也得等到晚上。” 蘇錦蘿雙眸一亮。 “將發髻拆了。”方淼攥緊手里的茶碗,茶碗微微傾斜,有茶水傾倒而出。他卻恍若未覺,只盯著面前的婦人不放。那是一種,求而終得,暢快淋漓的感覺。他幾乎要壓制不住自己。 “哎?”蘇錦蘿一臉懵懂的張開小嘴。這是個什么要求? “王妃不想見靜南王了嗎?”方淼沉著一雙眼,眸中閃過陰鷙。 蘇錦蘿下意識往后退一步,她低頭,慢吞吞的伸手,觸到那支珠釵,拆開了發髻。 一頭青絲瀑發傾瀉而下,綢緞般黑亮,帶著濃郁的桂花香,彌散在明廳內。披散在小婦人纖瘦的身形上,越顯出一股風嬌水媚。 方淼呼吸一滯,起身。 蘇錦蘿往后退一步。她不是不諳世事的閨中姑娘,經過陸迢曄,她已經能很清楚的分辨,面前男人眼中所帶有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