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是。”元嬤嬤也不隱瞞,利落點頭。 蘇寶懷攥著蜀錦的手一瞬施力,蜀錦一角皺起,小丫鬟受驚似得往后一躲。 蘇寶懷狠瞪小丫鬟一眼,一張白皙面容上顯出扭曲神色,但片刻后卻笑顏如花道:“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擾元嬤嬤了?!?/br> 元嬤嬤挺著身體,領小丫鬟去了。 蘇寶懷面色冷凝的在垂花門處立了許久,然后才擺出一副笑臉,往孫氏那處去。 怪不得她昨日里討了半天,孫氏都沒將那三匹頂好的蜀錦給她,原是留給蘇錦蘿了! 今日能是蜀錦,明日就能是其它。連小侯爺都站在蘇錦蘿身邊,他可是她的未婚夫啊! “姑娘?!碧K寶懷身后急急追來一丫鬟,梳雙髻,面色煞白,額角冒著一層冷汗?!昂觼砹??!?/br> 丫鬟嘴里的涵公子,是蘇寶懷的親哥哥,蘇涵。 蘇寶懷是理國公府的遠枝,自小被接進來,但因著孫氏和老太太憐惜,便也并未斷了與親人的聯系。 這蘇涵是她同胞一母的哥哥,長的雖有幾分俊朗,但卻是個十足混賬東西,吃喝嫖賭,樣樣都沾。 “怎么又來了?上次不是給過他銀子了嗎?”蘇寶懷一把拽過那小丫鬟,躲到垂花門旁的影壁后頭,說話時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將人給生吞活剝了。 “姑娘,涵公子說,您上次給的都不夠他塞牙縫……” “那可是我整整半年的月例。”蘇寶懷氣急,攥著繡帕面色漲紅,“他定是又去賭了,這個無底洞我可填不起。” 話罷,蘇寶懷直接扭身道:“不見,替我轟出去。” “姑娘?!毙⊙诀哂杂种?。 “又怎么了?”蘇寶懷極不耐煩。 “涵公子說,您若是不見,他就到咱理國公府門口去鬧……” “真是要了我的命!”蘇寶懷自然知道自家哥哥的無賴程度,一陣氣悶之后終于是領著小丫鬟出了姚喜閣,去尋蘇涵。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小蘿蘿長大啦,可以娶回家啦?(^?^*) 第19章 蘇涵躲在理國公府后門處,那里看管的婆子早已見怪不見的拿了蘇寶懷給的銀子,睜一只閉一只的將后門的耳房讓了出來。 “你怎么又來了?上次我不是都將銀子給你了嗎?”蘇寶懷關緊耳房的門,讓貼身丫鬟守在戶牖處,不準一人靠近。 “就那點子錢,哪里夠塞牙縫?!碧K涵吊兒郎當的坐在靠背椅上,翹著一雙二郎腿上下打量蘇寶懷。 蘇寶懷雖穿的不算華艷,但身上的裙衫料子,戴的珠釵玉環都是極好的。蘇涵與蘇寶懷長的有七分相似,笑起來時更是像一個模子里頭刻出來的。 “寶兒,你都及笄了,再過些時日,就是侯府夫人,怎么還吝嗇那么點銀錢給你親哥哥?”蘇涵起身,走到蘇寶懷身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斑@理國公府不是你真正的家,咱們的家才是你娘家。日后你若是受了委屈,盡可跟哥哥說,哥哥替你報仇去?!?/br> 蘇涵雖不靠譜,但卻捏住了蘇寶懷的軟肋。 蘇寶懷在理國公府生活了十年,明日過年,就是十一年了??墒撬齾s感覺與理國公府總是有股子莫名其妙的疏離感。 而當她看到蘇錦蘿,才明白,這大概就是因為缺了最有羈絆的血緣關系吧。 “侯府夫人?哥哥想的真好,我都要被趕出這理國公府了,去哪里做什么侯府夫人?!碧K寶懷嘲諷一笑,提裙坐到實木圓凳上。 “這話怎么說?”往常說到這事,蘇寶懷臉上總是掛著一抹志得意滿的笑,如今這般,讓蘇涵不禁有些心焦。 他們全家現在可都靠著這么一個meimei了。 “哥哥難道不知道,那蘇錦蘿回來了。” “蘇錦蘿?”蘇涵日日呆在賭場里,輸光了錢,今早上才剛剛被扔出來,哪里有空去知道什么蘇錦蘿。 “大房的嫡長女,真正的金鳳凰?!彼@只插毛野雞,連比都沒法比,就早已被三振出局。 “竟有這事?真回來了?”蘇涵震驚大喊,被蘇寶懷狠狠剜了一眼。 “人都住了大半月了,還能有假?而且老太太那邊的嬤嬤親自驗證過,說錯不了。”話到這里,蘇寶懷便愈發煩悶?!拔乙睬埔娏耍敲佳叟c孫氏和蘇清瑜相似的緊,的確錯不了。” “如此說來,meimei你要被送回去了?”蘇涵睜著一雙渾濁眼眸,里頭浸著紅血絲,愈發焦躁。 “我不會走的!”蘇寶懷怒急起身,茶案上的茶盞都被她給甩到了地上。“我在理國公府十年,這十年里我付出了多少?!毖垡娋湍艹晒Γ庺~躍龍門,成為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蘇寶懷怎么可能放棄。 “meimei,莫急,吃口茶?!碧K涵被唬了一跳,他趕緊避開腳下的碎片,替蘇寶懷捧來一碗茶?!癿eimei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meimei開口,哥哥義不容辭。” 蘇寶懷平緩下心緒,扭頭看向蘇涵。 蘇涵與她一般年歲,但因著自初次后便常常流連青樓妓館等地,還包粉頭,玩寡婦,被掏空了身子,所以比同齡的少年郎還要再瘦小幾分。更別說是跟定遠侯府的小侯爺沈玉澤比了。 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自蘇寶懷頭一次看到,就驚為天人。她處處討好,阿諛奉承,但那人卻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過自己。 “哥哥想如何辦?”蘇寶懷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亂的發髻,又回到了那個嬌俏明媚的少女模樣。 “這事還不簡單。女子嘛,最重要的自然是貞潔了。這失了貞的女人就算是再身份高貴,小侯爺那樣的人家,也是瞧不上的。” 蘇寶懷抿唇,沒有說話。這是一招險棋,她現在還沒和蘇錦蘿撕破臉。如果這事沒有成,反拖累了她,那她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可這事若是成了,無疑是除去了她心頭的一塊大石。 “meimei放心,此事若敗露,自然不會連累meimei。meimei還是那個純真無邪的好meimei?!碧K涵俯身,拍著胸脯保證。 蘇寶懷不信蘇涵的保證,但卻十分心動。 自己興許,真是可以試一次。 見蘇寶懷面露動搖,蘇涵再接再厲,“meimei放心?,F今這皇城里頭可亂的緊,只要那蘇錦蘿敢出理國公府,咱就有法子能弄她。” “亂?又出什么亂子了?”蘇寶懷久居深閨,對外頭的事自然沒有混跡于市井的蘇涵熟悉。 “四大皇商囤積米糧、布匹,意欲抬高米價和布價?,F在整個皇城人心惶惶,糧食、布匹緊俏?;噬厦Φ慕诡^爛額,朝廷上下都不安生。” “還有這事?!碧K寶懷暗思忖。怪不得理國公這連月來未曾如何回府,二房的老爺也被急召了回來,大致過年后便能回皇城。原是出了這檔子亂事。 “好meimei莫費神,只要你將那蘇錦蘿引出來,我自有法子對付她?!?/br>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世上的亡命之徒為了錢財,可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來的。 “過了年后,老太太要去皇廟燒香,到時候咱們整個理國公府的女眷都會去,你自個兒看著辦吧。”蘇寶懷輕抿香茗,眉目柔順。 “我都曉得。不過meimei呀,外頭的米價漲的那么厲害……” 蘇寶懷從寬袖內扔出一袋子銀錢,嫌棄道:“辦完事再說。” “好咧。”蘇涵喜滋滋的應了,干脆的拿錢走人。 …… 錦璽閣內,蘇錦蘿懶洋洋的躺在榻上,面前擺著一碗黑漆漆的苦藥,還有一碗紅糖水。 “姑娘,您不能只喝紅糖水呀。”玉珠兒皺著一張臉道:“所謂良藥苦口利于病,您還是趁熱將這藥吃了吧?!?/br> 蘇錦蘿搖頭,目光落到槅扇處。 槅扇上覆著的厚氈被掀開一角,有幾絲寒風卷著細雪從那處滲進。明日就要過年,理國公府內格外忙碌,就連她的院子里頭都喜慶了起來。 房廊上掛滿紅紗籠燈,丫鬟婆子換上新制的過年衣物,庫房里堆滿了蘇清瑜派人送來的年貨,還有孫氏時不時讓元嬤嬤帶回來的一些好東西。就連錦璽閣外頭的對聯都被蘇清瑜給新換過了。 一派去舊迎新,喜氣洋洋之相。 “姑娘,待您吃完了藥,咱們再歇,好不好?”見蘇錦蘿又要闔目往被褥里頭躺,玉珠兒趕緊上去把人給扶住了。 蘇錦蘿軟綿綿的靠在玉珠兒臂彎上,神色蔫蔫。 “姑娘,大公子來瞧您了。”雪雁打了簾子,將蘇清瑜請進來。 蘇錦蘿掀了掀眼皮,半點精神氣也無。 “王爺慢坐,我去里頭瞧瞧蘿蘿?!?/br> 清晰的聲音順著珠簾傳進來,蘇錦蘿眉目一凜,立時抻著脖子往外頭瞧了一眼。 珠簾微動,隱約透出一個頎長身形,著白狐裘,挺拔如松般立在大堂內,立時就襯得整個大堂狹窄許多。 “蘿蘿?!?/br> 蘇清瑜打開珠簾進來,就見蘇錦蘿瞪著一雙眼,小臉煞白。 她穿著一身絹布小襖,青絲披散,逶迤而落,凌亂的碎發遮在白瓷小臉上,更襯得那雙眼睛水靈靈的黑亮。 香香和奔奔團在被褥上,聽到動靜起身,兩雙長耳朵豎起來,短短前爪掬起,翹著白絨毛,黑烏烏的圓眼睛直直看向蘇清瑜。 “大哥……”蘇錦蘿捂著肚子,聲音軟綿綿的喚了一聲。 蘇清瑜立時一陣心軟,面色焦急的大步上前,將人攬在懷里,一臉心疼的替蘇錦蘿擦了擦臉上的細汗。“這是怎么了?” 蘇錦蘿的臥室里頭燒著三個炭盆,開了槅扇通風,她身上的汗是被嚇出來的。 隔著一層珠簾,陸迢曄負手而立于那處,明明連相貌都看不清,但蘇錦蘿卻覺得,他那雙眼能透過珠簾將她直直看穿。 “他,他怎么來了?” 蘇錦蘿顫巍巍的指向陸迢曄,白嫩手指都在打顫。 蘇清瑜沒瞧出不對勁,混以為是蘇錦蘿身子不舒服。他替蘇錦蘿掖了掖被角?!疤}蘿可知道在咱們皇城有句話?” “什么話?”蘇錦蘿仰頭,纖細的身子被裹在被褥里,露出一截纖細脖頸,軟綿綿的似乎一折就斷。 “性美若玉帛,容俊如神袛的靜南王,除了生孩子,什么都會。” 蘇錦蘿眨了眨眼,然后恍然大悟的點頭,“原來不舉是真的啊。” 蘇清瑜一把捂住蘇錦蘿的嘴,然后看了一眼站在外頭的陸迢曄。她這傻meimei喲,人家習武之人的耳朵多靈光。而且這重點是不是錯了? 大堂內,陸迢曄褪下身上的白狐裘,攏袖落座于榻上,手邊一杯香茗,散出氤氳熱氣,金芽舒卷,茶香四溢。朦朧間,男人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茶氣散去,露出一張清冷面容,微垂眼瞼,朱痣色艷。 “今日是讓靜南王來替你瞧瞧身子的。那些白胡子老頭的醫術我可信不過。” 蘇錦蘿請大夫看身子這件事,蘇清瑜一知道,立時就厚著臉皮去請了皇城第一名醫的高徒,靜南王。 第20章 “大哥,我真的沒事,而且男女授受不親……”蘇錦蘿攥著蘇清瑜的寬袖,小小聲的說話。仰頭時露出一雙黑烏烏的大眼睛和尖細的小下巴,一張白瓷小臉,看上去楚楚可憐的尤其精致。 蘇清瑜搖頭,難得擺出一張嚴肅面容來?!安恍?,若是蘿蘿今次不看,那大哥可不會安心。而且靜南王是難得的君子,不會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來。就連當今皇后都曾邀他治過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