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到理想中的答案，秦昭和懶得看她了。

    小角落里陷入持續且尷尬的僵滯，帝君身上，還散發著屬于北極常年積雪萬年不化冰山的冷意。

    蕭懷櫻坐立難安。

    應該說點什么來緩解氛圍。

    “帝君，你覺得我的臉也像猴子屁股嗎？”

    章馨混了三國血，集各種優點于一身，他尚且都覺得普通，肯定是見慣了天上的仙女，哪怕是人間，也是四大美人的級別。

    蕭懷櫻覺得嘴里的巧克力都不甜了，盡管自認為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小狐貍，但跟秦昭和在一起久了，愈發沒有自信。

    “你蠢嗎？”秦昭和仿佛在打量一個智障，“盤古開天地以來，哪個猴子能長這么好看的屁股？”

    合上書懶得理她。

    #論帝君的雙重標準#

    ********

    上課后，蕭懷櫻安心地聽她一向喜歡的語文老師講課，少了一只吵吵鬧鬧的狐貍，秦昭和總算有空將之前的思路整理清楚，然后跟她分享討論。

    《左傳》曰：“人之所忌，其氣焰以取之，妖由人興也。人無釁焉，妖不自作。人棄常則妖興，故有妖。”

    故《崆峒問答》曰：“人之假造為妖，物之性靈為精，人魂不散為鬼。天地乖氣，忽有非常為怪，神靈不正為邪，人心癲迷為魔，偏向異端為外道。”

    又曰：“妖則去其人。”

    蕭懷櫻聽他的猜測，頓時匪夷所思，“人的念頭能產生妖……？”

    “人類的愿望可以誕生神明，為什么不會有妖？”秦昭和將目光投向窗外，“草木走獸有了意識，而成精，也稱妖精。人所有的歪念，厭惡，乖戾，嫉妒，貪婪都會滋生出妖，當執念足夠強大時，妖就擁有了實體。”

    “所以，錢曉月在日記本里詛咒他們，那種惡念不斷膨脹，就產生了妖？”

    “可能不止錢曉月。他們都是年級里餃佼領先的人，長期站在山頂，自然得忍受那里的高處不勝寒和不斷投來的箭矢。可即便是全年級的人都討厭他們，那樣的嫉妒也自升不了這么強大的妖。”秦昭和微一思忖，“我得去看看她的日記本，你有聽說，現在在哪嗎？”

    蕭懷櫻答道：“他們班的同學發現這本日記后，相互傳閱一番，又被錢曉月拿走了。畢竟只是抒發了自己的厭惡，老師教育了幾句要良性競爭，就將日記本還給她了。”

    秦昭和：“這個錢曉月，好像也是年級里遙遙領先的。”

    蕭懷櫻：“是這樣，但比起李夢詩、汪瑞澤，還是差了些，他們能進國內前二的名校，但錢曉月可能止步于前十，可能還是不甘心。”

    語文老師正在講評上次從的試卷，班級里現在上課，人多眼雜，不方便動手。

    他們等到午休，學生都去吃飯了，秦昭和施了個法術，將錢曉月的日記本悄無聲息地從抽屜里取了出來，迅速走到了天臺上。

    秦昭和一頁頁地翻著那些用紅筆寫出的字跡，除了大篇幅重復的詛咒，還有一些奇怪的涂鴉。

    他看著，眉頭便慢慢皺起，“錢曉月，她不是簡單的人物。”

    蕭懷櫻并不懂這些，“帝君，里面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這不是尋常的日記本，而是……惡妖之書，在民間失傳多年。”秦昭和的表情格外嚴肅，“惡妖之書，是古時候一個走了魔道的道士發明的，拿到書的人，可以通過在紙頁上發泄不滿來借助書的力量，把自己對某個人的惡意轉化成妖，對其進行報復。”

    “是類似死|亡筆記那樣的？”

    “有點相似，但不一樣。”秦昭和道，“而且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加，書的力量慢慢消退了，原本只需要寫一行字，現在需要大量反復地重復還不一定能夠達成。”

    她像走進了一個完全奇異的世界，蕭懷櫻過去從沒想到，人間還有這樣的存在。

    “你看，李夢詩的名字出現在405次，而汪瑞澤只有102次，這可能就是汪瑞澤幸免于難，而李夢詩沒有。”秦昭和見她困惑，便翻過那幾頁，“剩下的名字頻率都小于50次，就更沒效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一萬字的一天00

    第36章 你是誰的

    一陣風刮來, 祁銘駕著云, 肩上還扛著自己鐮刀狀的斧頭, “帝君，您找我？”

    秦昭和道，“城郊的惡妖捉住了？”

    “是。”祁銘望向他手里黑紅色的筆記本，單看封皮，便充滿了神秘莫測的力量, 如叢林沼澤中誘人深入的女妖, “這是……早就被仙庭靜止流傳的惡妖之書？”

    “沒錯。”秦昭和將筆記本合上放入口袋，“祁銘, 究竟是誰授予你委托？惡妖之書很可能就是從他手中流傳出的。他先借助書的力量激發人類的惡念, 形成妖物后，再捉拿利用……其心不正。”

    “抱歉帝君, 我當真不知。”祁銘搖頭道，“何況行有行規，一次違背，就此在業內臭名昭著，哪怕業務能力再好，也沒辦法立足。”

    “嚴重違反仙庭法規的委托單，如果追究起來，你跟麒麟一族同樣難逃其咎。”秦昭和的語氣強硬了幾分, “基本的分寸、進退，應該明白吧？”

    祁銘無奈，只好道, “我跟中介約定的，是將捉拿到的惡妖封印在瓶中，再放到普華街582號的飾品店里，他們會自己來取。”

    秦昭和點頭，“好，你先去高一（1）班捉妖，然后把兩只惡妖放到指定的地方，我在一旁守株待兔。”

    “是。”祁銘走了兩步，遲疑地轉過身，有點兒為難，“帝君，您能不能……裝作是隨意路過，盡可能別做得太明顯，我爹那么摳，以后還要靠接單子賺零花錢。”

    何況家里還有一只好逸惡勞，驕|奢|yin|逸的胖橙子。

    “我有分寸。”秦昭和道，“以后接單前先確認好對方的身份，免得碰上這種麻煩。”

    祁銘撓撓頭他的頭發，一點紅寶石色的耳釘發出亮麗的色澤，“這種哪能百分之一百的確認……何況開價那么好。”

    秦昭和劍眉一挑，“你說什么？”

    祁銘立刻腳底抹油，“沒什么，我說我這就去捉妖。”

    “去吧。”秦昭和拿出沐澤準備的午飯遞給蕭懷櫻，“我們在這等他。”

    “恩。”

    今天準備了阿根廷大紅蝦，秦昭和剝，她吃。長得好的神，連剝蝦殼都那么好看，像是一道優雅的風景。

    蕭懷櫻吃了八個，打了個滿足的飽嗝，忽然意識到他們的身份和行為好像對調了。

    “帝君，我幫你剝吧。”蕭懷櫻放下筷子，開始履行家養小妖精的職責和義務。

    秦昭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盡管不怎么吃，但還是要給她表現的機會，“恩。”

    蕭懷櫻拿起一只大紅蝦，開始慢慢剝掉殼，“帝君，我其實可以自己來的，你怎么總幫我弄。”

    “你笨，剝個蝦殼都能劃破手。”秦昭和拿起筷子，不緊不慢道，“動作還慢，不如我來的好。”

    蕭懷櫻把嫩白帶紅的蝦rou放進他碗里，有些郁結， “你怎么總嫌棄我。”

    “這就是你的問題，需要反思一下平時的所作所為了。”秦昭和看她耷拉著頭，連手上的動作都慢了些，還是不能總打擊教育，“但比起以前，已經好很多了，有在進步。”

    “真的嗎？”蕭懷櫻看他用玉筷子夾起那只蝦子。

    “恩，畢竟聰明這種事，會傳染。”秦昭和細細品著小妖精剝的蝦子，蝦殼都剝干凈了，真是心靈手巧，聰慧可人，“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這個道理。你跟我呆久了，智商自然會漲上去。”

    “……”蕭懷櫻不想再討論有關智力的話題了，容易傷心，“帝君，我們就在這等祁銘嗎？他能找到那只惡妖嗎？”

    “惡妖需要惡念的滋養。”秦昭和拿著手里的惡妖書，“錢曉月現在是書的主人，如果她不源源不斷地寫，妖就會變得虛弱，越虛弱，就越要靠近她，近距離吸收。它現在應該就在高一（1）班附近，祁銘在捉妖方面，經驗還是很足的。”

    “那我們剛才路過高一（1）班的時候，為什么不順便抓了它？”蕭懷櫻把新剝好的蝦蘸好醬汁給他。

    真貼心。秦昭和很滿意。

    “不管是做人，做神，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輕易越界，做自己職責范圍以外的事。”秦昭和道，“不管是處在什么位置，都是這個道理。”

    蕭懷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帝君鮮少胃口這么好，將沐澤準備的大蝦盡數吃完，祁銘才帶著妖回來。

    ********

    跟買家約定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已經放學的秦昭何將書包給沐澤，他帶著蕭懷櫻躲在外面。

    祁銘將囚著惡妖的玻璃瓶放在一堆琉璃制品中，隨后離開。

    半個小時后，一輛黑色的跑車停在店門口，穿著黑色大衣的男子從側門下，步履匆匆。

    他走進店里，裝模作樣地看了會兒后，從店里拿走了幾樣東西，隨后離開。

    秦昭和隱藏在夜中，跟著他們幾乎跨越大半個齊華，最終停在前不久剛去過的山海經食堂，也就是江南春大廈門口。

    車里下來四五個男人，拿著玻璃瓶走進去。門口穿得嚴嚴實實的保安檢查過他們的指紋，才讓其挨個通過。

    與此同時，高高的大廈里，boss倒了一杯紅酒，深紅色的液體緩緩滑入杯中，色澤誘人。

    他看著屏幕上屬于惡妖之書的亮紅色定位停在公司附近，一跳跳地發著光，徐徐勾起一抹笑。

    他好像，收獲到一只比惡妖更珍貴，也更值得研究探索的東西，這么近的位置，讓他迫不及待到熱血沸騰。

    “吩咐一下，半個月后的拍賣會提前舉行，就定在……下周二。”boss晃著紅酒液面，暗紅色的液體撞在透明玻璃杯壁，他格外愉快地宣布完這個安排，隨后道，“另外，聯系一下曖秋，說我發現了一只白狐，想請她幫忙看看，是從哪兒來的，以及她身邊的那兩個……究竟是什么。”

    助理拿著針孔攝像拍到的狐貍照片，畢恭畢敬，“boss，曖秋長老暫時仍處于失聯的狀態，我們采取了所有能用的手段，但一直無法與她溝通。”

    “知道了。”他擺擺手，“聯系不上，也不著急，畢竟她是一只經常失聯、公務繁忙的狐貍。”

    “您覺得，我們發現了什么？”

    “興許……是一位神。”他眼里，有些興奮的光芒閃過。

    山海經食堂吃妖，仙庭其實并沒立場去管，這也是立場使然。就好像人類各種權益委員會，代表不同群體去談判爭取利益。

    仙庭只會代表仙的利益去向人間代表x部去和談，有關妖族的事務，嚴格來說，還是要妖界的代表來。

    但妖界混亂了多年，相互割據各自為營許多年，不像仙庭、神庭、冥界，有一個核心中樞在那兒，可以代表全體去爭取利益。

    蕭懷櫻抄著秦昭和給她的物理答案，過去不明白曖秋長老說，妖界像一團散沙，需要結束割據的情境，牢牢團結凝聚在一起。現在懂了，可她倒不認為長老有著跟古代帝王“心懷蒼生”那般的仁慈，想要幫助更多小妖精。

    她司馬昭之心早就顯露了出來，只是還沒有展現全貌。

    “蕭懷櫻，你出來一下。”秦昭和不在，路子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表情不怎么自然，他的死黨還在身后擠眉弄眼。

    蕭懷櫻當下便認為不是好事。

    “我作業還沒寫完。”她指著自己面前的作業本，“一會兒就要收了。”

    “就五分鐘。”路子傳有點兒急，“我有兩句話要跟你說，很要緊，現在跟我出來。”

    他拽著蕭懷櫻的手臂就朝外走，市重點的課間，大家都忙著寫作業，也沒人有精力往這兒看。

    蕭懷櫻一路被他拉到走廊盡頭，因為是拐角，平日沒什么人經過，地理環境隱蔽，經常有人躲在這兒偷偷抽煙。

    路子傳將她拽到這兒，像做了很久心理建設，高高大大mm躁躁的小男孩臉都紅了，跟平日橫著走的校霸形象截然不同。

    “蕭懷櫻。”

    “你找我什么事啊？”蕭懷櫻縮著脖子，往后退了退。

    路子傳別過頭去，他長得很高，雖然比帝君矮了點兒，但在男生中依舊是人高馬大，長期打籃球，手臂上的肌rou格外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