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沐澤十分鐘后送來了衣服,秦昭和讓她去女廁所里換好,格外嫌棄地把布偶貓撐過的那件丟給他帶來的胖大白,“這件不要了。” 胖大白被從天而降的衣服蒙著頭,搖晃了幾下身體,將它揉成一個球。 老管家總是無條件服從帝君的命令,“我回去就把它暴廢了。” 秦昭和點了下頭,俄而悠悠道,“我聽說,你最近還缺打雜的小妖靈?” 帝君從來不過問這些,沐澤隱約感到不好,該不會是帝君質疑他的工作能力以及工作效率,“不缺。” “那就好。”他很滿意這個結果,“如果蕭懷櫻說要帶一只橙子過來,就說家里人手滿了,不需要新的幫手,知道嗎。” “知道了。” 秦昭和“恩”了一聲,總算對這個結果比較滿意。 他才不允許,自己眼皮底下出現另一個能分去她精力、喜愛的生物出現。 何況那個叫圓圓的,長著和救生隊員穿在外面的衣服顏色一樣,亮麗得格外引人注目,想忽視都不行。 太礙眼了,敢進來就把她榨了倒馬桶。 蕭懷櫻換好校服出來后,還想幫橙子當說客,她拉了一下衣擺,不放棄道,“可圓圓呆在祁銘那兒……我總覺得,他會虐待她。” 畢竟偷偷將橙子揣在口袋里轉身就走的行為,讓她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擔心。 秦昭和在小本本上又記下了一筆,“他是麒麟,古時稱‘仁獸,吉祥、仁慈之瑞獸,不會傷害她的。’ “可是……不像啊。”蕭懷櫻想起被他追殺的場景,祁銘當時并未現出麒麟的獸形,而是偽裝成其他異獸,但也讓她余驚未平,“也許幾千年流傳下來,基因發生了突變。” 從瑞獸變成了兇獸。 “你要是擔心橙子的安危,我可以跟他打聲招呼。”秦昭和堅決不讓她進門,“最多刁難幾天,不會真做些什么。” “那好吧。”蕭懷櫻看了下手機,只能就此作罷。 第35章 雙重標準 課間, 幾個同學拿著手機在看最新頂上熱搜的視頻。 “是汪瑞澤在醫院被記者偷拍的。”蔣云對路過好奇的蕭懷櫻道。 畫面里, 躺在病床上的汪瑞澤面色蒼白, 他母親眼眶紅腫,握著他的手不斷顫抖,聲音也哽咽著,“不就是一場考試嗎,考砸了誰也不會怪你, 為什么要這么想不開?” 汪瑞澤睜著眼望天花板, 腦海中像車輪從一顆顆滾落在地的雞蛋上壓過,隨著“咔擦、咔擦”的聲響, 蛋黃、蛋清濺得滿地都是, 一地狼藉。 “我……想不開?” “是撞糊涂了?”汪母心疼地用紙巾擦去眼淚,“怎么連事情都記不清了?該不會是失憶了?” “瑞澤剛醒, 你別在他耳邊叨叨叨地嘮叨這么多,我都聽得頭大了。”饒是汪父這樣的男人,都心有余悸,一整晚都沒敢合眼,雙眼布滿血絲,“別拽得他疼,先讓醫生來看看,需不需要再拍個片子, 做些詳細檢查。” “我想起來了。”汪瑞澤捂著額頭,疼得腦袋都要炸開了,虛弱道, “我考試的時候,總覺得很奇怪,眼睛花了幾次,看不清數字。考完后跟同學對完答案,然后錯了,接著……就感到很絕望。” “絕望?” “竟然連這個也會出錯,那種最基本,最簡單的東西……我竟然做錯了,我連這么簡單的東西都不會做,以后怎么參加高考,最后,只能大家殷切的希望中名落孫山。你們都說,上不了一個好的大學,等于半輩子毀了。”汪瑞澤搖搖頭,試圖從復雜的思緒中緩過神,“那一瞬間,就陷在那種絕望里無法自拔,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瑞澤,你聽媽說,這就是一次小考,考不好沒有關系,咱們吸取經驗教訓,以后再來,你的成績那么好,老師說是可以保送的……” 汪母的話還沒說完,視頻就切斷了。 網民對此展開了熱議,都是圍繞著現當代學生玻璃心,承受能力差,一點挫折都承受不起,還把生命當成兒戲進行。 也有人質疑,說齊華一中的老師喜歡采用“打壓式教學”,對同學的失誤過分嚴苛地指責,不允許失敗的模式導致他們一瞬間對人生產生了質疑,連一次小考都輸不起。 蕭懷櫻撐著頭刷評論,一瞬間的絕望,深陷于此,看著,真想惡妖的所作所為。 可為什么,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蕭懷櫻湊近一旁的秦昭和,“帝君,你平時能察覺到有妖在身邊嗎?” 他手掌夾著書眉毛都不抬,“你這么大一只在旁邊晃悠,就算是剛學捉妖術的小道士都能感覺到。” 一大只。 蕭懷櫻反駁的話如鯁在喉,像蛹中的蝶,掙扎著想要飛出來,扇他一翅膀蝴蝶粉,但不行,得忍著。 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可以感受到我,為什么感受不到那只在學校作惡的妖?” “不敏銳。”他淡淡地翻過一頁,“有沒有看過《叛逆的魯路修》?” “以前看過幾集。”他竟然還追動漫嗎? “里面有一個叫毛的配角,擁有讀取他人思想的geass,結果geass失控,能力暴走,無法控制地接受所有人的思想,整個人都因此陷入崩潰癲狂狀態,只有在無法讀出內心的cc面前才能緩解。” “……?”蕭懷櫻不明所以。 秦昭和將抽屜里的原味royce生巧打開,“洪荒之際,妖魔橫行,人類處在夾縫中生存的邊緣,武神要保佑人間,自然擁有感受周圍妖、魔行蹤的能力,但我后來自動選擇了退化。” “為什么要退化?”他用叉子叉了一塊遞過來,蕭懷櫻含著入口即化的巧克力, “而且與生俱來的能力也能退化嗎?” “這就像常年生活在地下的鼴鼠,因為終年見不到光明,眼睛也就慢慢失去存在的意義,最后失去功能,形同虛設。”秦昭和撐頭道,“卸職后,這種敏銳的洞察力就是一種累贅。” 蕭懷櫻不解,她巴不得也想要那種雷達般的功能。 “否則偌大個齊華,尤其是一中里,由于過去有文昌帝君的生花妙筆庇護,到處都有妖定居。從地下到地上,水里、草里、樹上,如果個個都要感受到,我就會像那個《魯路修》里的白毛耳機配角一樣,時刻處在一種煩躁的暴走狀態,連他們談個戀愛都要不得不像變態一樣在暗中窺伺。”秦昭和顯然是極其厭惡那段時光,像總管吃喝拉撒的老媽子,“當然要退化。” 這么說,好像也對。如果感應,就全不能感應,也沒有自動識別功能。 “可是,你為什么能感受到我?” 蕭懷櫻仔細想想,好像帝君經常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旁,是因為洞察到了存在嗎? 那她做什么,帝君都能察覺到嗎? “你不一樣,我在你身上留了契約烙印,天涯海角都躲不掉。”秦昭和撐著頭,黑曜石般的眼睛牢牢盯著她。 蕭懷櫻耳朵悄悄泛起粉色。 秦昭和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連忙將巧克力塞進她嘴里,不許她再問了,“小妖精丟臉,家主面上也無光,我是防止你出糗,做出有損我門的清譽的事才留下烙印。” 蕭懷櫻不甘地含著巧克力,她什么時候做出這種有損他形象的事了。 何況帝君根本沒有門徒啊。 “那如果我在很遠的地方,帝君也能找到我嗎?”蕭懷櫻側著頭看他,烏黑如墨的長發披灑在肩,隨著動作,輕輕飄散開,晨光里肌似羊脂,眉目含情,秋波湛湛,“隔著很遠很遠,也能感受到?” 秦昭和喉結微微滾動,想起之前讓她悄然失蹤的十年,微微沉默了一下。 “以前找不到,以后不會再弄丟了。” 蕭懷櫻愣愣望向他,總覺得別有所指。 秦昭和竟然鮮少的,沒有再毒舌下去。 “你聽說高三的錢曉月嗎?” “錢曉月?那個總拿獎學金的?” “是啊,你說巧不巧,她在自己的本子上寫字詛咒汪瑞澤、李夢詩,結果他們剛巧出事了,這像不像以前說的犯小人?” “用游戲里的話說,就是毒奶,說什么不好什么就來。烏鴉嘴啊。” 旁邊經過的兩個同學一搭一和地聊著。 秦昭和五指搭在桌上,輕輕敲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 “秦昭和,有人找!”靠門口的同學高聲一喊,將他們從各種思緒中抽出神。 秦昭和把叉子放下,還有四分之三盒的巧克力,“等我回來再吃。” 還有這個講究嗎? “為什么啊……”她正吃得高興。 “我買的巧克力我決定。”他不想她偷偷摸摸啃了,起身時不忘警告,“要是偷吃,這周就吃素齋。” “我知道了。” 蕭懷櫻目送著秦昭和走到門口,帝君平日跟同班同學都鮮少說話,還有來往的外班同學嗎? 蕭懷櫻認出門口的女生,高一(11)班班花章馨,學校拉拉隊的領舞,又學過主持,妥妥文藝積極分子,經常在各種活動里露臉。 她捏著手里的筆。 好端端的,她為什么來找帝君? 章馨是混血兒,長相偏歐美風,追求者甚多。她棕咖色的頭發扎成兩個麻花辮,還沒過春天,已經換上夏天的校服短裙,露出修長細白的腿,從走廊上經過時,讓不少男生側目。 眼下,她羞赧著臉,怯怯地打量秦昭和,“你好,我是高一(11)班的章馨,不知道你認識嗎?” “不認識,有什么事?”秦昭和冷冷淡淡地望向教室里的蕭懷櫻,防止她偷吃。 “那初次見面,我是話劇社的社長,我們社團之后想排舞臺劇,上次路過六班發現你的外形很符合男主角的人物設定,所以想邀請你來演出。”章馨臺風穩健,這會兒卻開始舌頭打結,“指導老師說,這次的舞臺劇不僅會在校慶的時候演出,還要去市里參加比賽,參加商業表演,是一個非常好表現自我的……” “學習比較忙,沒有時間。”秦昭和側身就要走。 “等等。”章馨紅著臉,慌忙叫住他,“秦同學,我看過你上次月考的成績單,是妥妥的年級第一,高出第二名不少,現在強調素質教育,應該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何況排練并不會占用太多時間,只在每周兩節的社團課上進行。” 秦昭和不想多做糾纏,“我沒有興趣。” 他走回座位,打開生巧盒子,很好,沒偷吃。 秦昭和將叉子遞給蕭懷櫻。 她接過來,也不吃,有點兒其它想法。 “膩了?” 蕭懷櫻悄悄打量他,小聲問,“帝君,章馨剛剛,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沒有。” “可是她臉都紅了。”蕭懷櫻道,“看著就像是表白的場景。” “哦,你說是像猿猴某個部位的樣子啊。”秦昭和的時間都浪費在蕭懷櫻身上了,旁人多一秒都是多。 “……” 他想到什么,忽然目光幽深,還帶著一點兒狡黠,好像還帶著綠油油的光,“你也經常臉紅,所以是表白嗎?” “不,不是。”蕭懷櫻目光閃躲開,解釋道,“我是體熱,所以容易臉紅,跟表白一點關系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