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仙界、人界、鬼界、妖界、魔界劃分不清，直到中古時代才逐漸分開，只靠一道門聯系，譬如廣為人知的中元節鬼門開和鮮為人知的緋元節妖門開。

    懷櫻有姥姥的庇護，很小便入世了。但對于普通小妖而言，貿然離開妖界極易發生精氣紊亂，尤其是眼下人間污染嚴重，修行困難，不夠強大的情況下，很可能會淪為強者的坐騎、盤中餐。

    最后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惡化”，靠吃人、害人逐步強大，最終成為一方惡妖；二便是依附于強者。

    “妖界如今八兇割據，小妖被迫淪為他們搶地盤的炮灰，活得格外艱難。”圓圓變回橙子，滾到她臉頰邊，在上面蹭蹭，可愛得都快萌化了，“榴蓮說梼杌在爭地盤時落敗，所以也來人間發展了，眼下正在招兵買馬擴大規模，準備他日一雪前恥。”

    緋元節四年一度，十天前剛關閉，難怪最近齊華妖氣沉重得奇怪。

    “這么看，真是哪兒都不太平。”蕭懷櫻撐著頭，怏怏道，“等以后幫姥姥辦完事，我就去深山老林隱居。”

    “櫻櫻，不要這么悲觀嘛。”橙子安慰她，“大城市雖然危險，但還是有很多的樂趣，你看電視、電影、游樂場、ktv，都是深山里沒有的。老樹林里空氣再好，同樣的花花樹樹看上幾百年，也是會膩乏的。那些活了千百年的神仙，看慣了這些，最后覺得漫漫一生毫無樂趣，便會選擇神隱沉眠。”

    她剛說完，特殊材料制成的玻璃上突然傳來“咣當”巨響，聽得她們心頭一顫，仿佛□□打響后樹鳥驚飛。

    這個點，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蕭懷櫻拖鞋都沒穿，慌忙走下床，剛拉開窗簾便露出一只怪物張牙舞爪的臉。

    她驚喘一聲往后退。

    龍首豹手，它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后，發狂般地沖撞窗戶，泛紅的豎瞳緊緊盯住蕭懷櫻，口水滴滴答答地朝下流，仿佛餓了許久后，終于遇見最美味的夜宵。

    蕭懷櫻松開手，遮去那張恐怖的臉，“圓圓，這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餌時后不安寧，但以前來sao擾的都是些小妖小怪，從未見過這么強大的妖邪，圓圓害怕起來，頭上的小葉子一晃一晃，“姥姥留下的結界能擋住嗎？”

    “咔擦——”一聲，像是回答她的疑問。

    要進來了！蕭懷櫻登時面白如紙，來不及細想，就將圓圓抓起放進口袋，準備從側面的窗戶跳下去逃走。

    可妖物并未在預想中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凄厲慘叫和轟然墜地聲。

    圓圓從口袋里跳出來，怯怯地扯開一點兒窗簾看，妖怪倒在地上，被一道如繩子的白光縛住。它痛苦扭曲許久后，身體逐漸縮小，最后變成蜥蜴模樣，從下水道灰溜溜地逃走。

    “這里還有一道結界？”

    窗戶外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銀光，蕭懷櫻仔細打量一番，“應該不是姥姥留下的。”

    “我知道了，是送你回來的雄性布下的。他還在門口親了你。”圓圓跳到她肩上，心有余悸道，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橙汁味。

    “秦昭和？”蕭懷櫻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事，整只狐貍都昏昏沉沉，隱約記得他將自己牽到門口，又壓在門上親了一會才啞聲道，“這是你欠我的。”。

    圓圓突然想到什么，撓撓頭，拉住她的袖子，“櫻櫻，姥姥之前說過，沒辦完事前不能談戀愛，你可千萬別讓她發現。否則又要罰你了。”

    隱隱約約間，蕭懷櫻好像聽見胖橙子在說話，但她沉浸在自己的心緒里，沒記清楚。

    ……

    屋頂上，一身墨色長袍的秦昭和手持寶劍，夜色中，他身旁之“人”衣袂飄飄，“帝君，您找到了嗎？”

    “拿去。”秦昭和將一毛筆扔到他懷里，嫌棄道，“告訴文昌，以后別亂丟東西。丟了還健忘。”

    “多謝帝君。”他收進袖口，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您已經離開四日，準備何時回去？主神備了美酒佳肴表示謝意。”

    “再過幾天，我還有點私事沒解決。”他望向對面樓里坐在床上的蕭懷櫻，唇角微微彎起，相隔十年，總算把她之前拖欠的東西討了回來。

    不過，那只沒心沒肺的狐貍似乎失去了很多記憶。

    暗夜中，一團瘴氣悄然靠近她所居住的地方，從今天早晨就一直暗中跟蹤，到現在準備動手。

    “我先走了。”秦昭和眉目一冷，轉身沒入到寂靜的黑夜中。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做個實驗的結果實驗失敗把一個空章（20章）放出來了= =請無視它。。。

    第4章 害羞

    妖獸襲擊后，蕭懷櫻越想越害怕，愈發覺得不對，跟圓圓討論后，給姥姥發了二十多條信息，可一晚上都沒見回復，電話撥過去，也只有清脆的女聲機械地回復“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姥姥素來謹慎，怕他人發現她的行蹤，斷了所有與外界的聯系。

    蕭懷櫻苦惱糾結得連數學作業都沒心思做。

    第二天早晨急乎乎地跑去教室“借鑒”作業，卻像約定好一般，跟秦昭和同時從兩側樓梯走到教室門口。。

    齊華一中雖然是重點高中，但校服顏值極高，他穿著熨燙服帖的白色襯衫，黑色領結系得一絲不茍，春風勾出流暢有力的腰線，就這么靜靜看著她。

    蕭懷櫻想起昨晚，寡淡月光照著那張清冷俊美的臉，寸寸放大時，她緊張得都不敢睜眼睛，熱浪一波波滾來，耳垂宛若抹了一片紅霞，一路往下蔓延。

    心跳登時一陣加速，她紅著臉低下頭，垂下一片濃墨現纖長的睫毛，手抓住書包的帶子。

    他慢慢走上前，跟她同時停在門口。

    秦昭和還沒能說話，她忽然別過頭，急乎乎地跑到座位上，黑色的百褶裙劃出秀麗的弧度，一眼都不看。

    蕭懷櫻告訴自己，不是心虛，是她的卷子還沒做完，得趁老王來巡邏前自救，否則又得罰站了。

    她打開書包，拿出文具跟作業。

    秦昭和慢悠悠經過她時，蕭懷櫻的頭更低了，做賊心虛地參考大題，抄得好不認真，仿佛沒看見什么從自己身旁經過。

    他路過課桌，忽然停了下來。

    沒反應。

    被無視的秦昭和忽然握住她拿筆的右手。

    蕭懷櫻不得不停下來，愣愣地抬頭，還沒反應過來，青蔥般白嫩纖細的手指掰開，塞了什么進來，他低下頭，五指合攏，將她的手心握緊。

    四目相對時，像有什么隔著數不清的朝暾夕月、春江水暖呼嘯而來，直直撞在心口上，帶起“隆隆”聲響。

    蕭懷櫻彎眉微蹙，迷茫地望著他，總覺得應該想起什么，但怎么都記不起。

    秦昭和深邃的眼眸中有一點不甘，像浩瀚宇宙中的巨大黑洞漩渦，強大的引力能將你翻滾著吸附入內，自此不知去向。

    可他最后，只是在小拳頭上握了一下，便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短短一剎那，他用結界將周圍隔開了，沒人發現這里的異常，同學們補作業的奮筆疾書，聊天的嘰嘰喳喳，她悄悄攤開掌心，露出兩粒大白兔奶糖，還有一張粉紅色的小字條。

    臉上又燙了幾分。

    蕭懷櫻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般，緊張兮兮，局促地藏進抽屜板里，生怕被看見了。

    按照往日的慣例，班主任老王會在十分鐘內抵達，時間緊迫，任務艱巨，沒有空閑思考，秦昭和為何會給她糖。

    蕭懷櫻求救地望向自己剛來的同桌，拉住她的袖子，討好道，“安翎，能不能給我參考一下你的數學作業。”

    “蕭懷櫻，怎么又不寫作業？晚上干什么去了？”物理課代表喬安翎正在一份份地點作業，聞言連眼皮都沒抬，“還有，你手里拿著的這份作業是什么？”

    “我昨天太困，忍不住先睡著了。這是蔣云那兒借的，后面的太難了，她也只做了前半部分。”蕭懷櫻從小就擅長撒嬌，軟糯糯的聲音像喝了口配上冰糖的梨汁，浸得舌尖都是甜的。

    喬安翎沒禁得住她磨，臉一黑，將卷子扔過來，“動作麻利點兒，記得別全抄，故意做錯點。”

    “我就寫前兩小問的送分題，后頭都空著。”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不讓陳老師懷疑。”

    “這還差不多。”喬安翎嫌棄歸嫌棄，目光卻落在門外，自發地幫她望風。

    蕭懷櫻是很乖巧的長相，皮膚和早晨喝過的牛奶一般白皙，柔軟的黑發垂在肩上，隨著寫字動作輕輕抖動，小巧的耳朵還泛著粉色，被養得格外水靈。

    窗外掠過一群白底紅斑的鳥群，鳴叫幾聲后盤旋離開。

    “怎么在這個時候飛回來了？叫得真奇怪。”喬安翎撐著下巴，遠望那離去的鳥群。

    “春天嘛，都過冬回來了，這是自然界的正常現象。”她撓撓頭，指著一處問，“安翎你這里寫得不清楚，我看不懂誒，怎么前面還是1，后頭就變成一堆三角函數了？”

    喬安翎收回目光，簡單掃了眼后，嘆息著給自己的笨同桌講解，“你三角函數公式背了沒？基本的公式變形啊。”

    “還沒背……”

    “今晚回去背熟，我明早要抽問你。”喬安翎兇巴巴，“記住了沒。”

    “……記住了。”

    隔著幾個座位，秦昭和默默將一切盡收眼底，也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

    就是有些不滿罷了。

    那只狐貍不知道好好說話嗎？他想起在山里的日子，她每天跑過來，撒嬌時像蜜淋下來，灌得心房甜津津，十年間回味起來，都帶著如絲如縷的沁人心脾。

    他精瘦的手臂搭在課桌上，手指攥成拳時，隔著襯衫也能看出肌rou的線條。

    蕭懷櫻對此渾然不覺，順利解決每日作業后，悄悄從抽屜板里拿出一張白紙進行藝術創作，她今天畫的是橙子。

    因為姥姥不在，圓圓唯恐昨夜有詐，便跟著懷櫻一起上學，特別時期，多一個橙子，就多一份力量。她躲在包包側面，保持一個姿勢久了，稍微僵硬，便悄悄地翻了個身，當看見蕭懷櫻畫的自己，懷疑人生般地哭了出來。

    路子傳交完英語作業，忽然發現什么奇怪的事兒，“蕭懷櫻，你今天帶了個橙子嗎？”

    說著，好奇地將一臉驚恐的圓圓掏出來。

    蕭懷櫻對上胖橙子求救的眼神，立刻往前去搶，“路子傳，你把橙子還給我！”

    “誒誒，別啊。”路子傳喜歡她有些時候了，蕭懷櫻長得可愛又會撒嬌，總忍不住想欺負作弄一番，他握在掌心里，“你送一個給我，我承包你今年的橙子怎么樣？”

    “我不要。”她伸手去拿。

    路子傳也來勁兒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將橙子高高舉起，害得她撲了個空，“偏不給。你來拿啊。”

    他一米七六的個子，妥妥地碾壓碾壓蕭懷櫻。圓圓驚悚地環顧周圍，掙扎時，兩片碧綠的小葉子不停搖晃，握住她的手勁道很大，橙汁都快擠出來了。

    喬安翎素來護短，一本書飛過去砸在他臉上，“路子傳，你沒長手？想吃不會自己去買啊？”

    “你喜歡我天天送你啊。”路子傳一點兒也沒惱，反而特作勢要剝開它的皮。

    圓圓以為自己要現出原形，胖乎乎的身體被移位，還是個俊俏的男同學，有點帥，小橙子妖偷偷用葉片捂住了眼睛，害羞。

    路子傳是年級里“校老大”式人物，不愛讀書，體育好，跟一幫同學稱兄道弟，他雙眉緊鎖，不滿地走上前，“新同學，你做什么？”

    秦昭和根本沒搭理他，冷冷地繞過這么一坨行走的碳水化合物加脂肪，徑直將橙子輕輕放到蕭懷櫻手中，“拿好了。”

    她松了口氣，透亮清澈的眼不敢朝前看，只能低垂著，小心把圓圓抱在懷里，“謝謝。”

    “沒關系。”他低沉的嗓音從上方落下，手扶著她的肩，略微欺身，“要還的。”

    還要還……？

    蕭懷櫻困頓地站在那兒，偷偷地察言觀色，她沒錢的。

    “一大早就來抄作業 ！難怪上周的數學考試退步了十二名，昨晚又去打電動了？打電動了？！”老王的雷霆吼聲從后門處傳來，只見他一巴掌拍在倉皇藏試卷的夏陽頭上。

    夏陽手足無措地坐在那兒，弱弱地為自己辯解，“老師，我沒有打電動。”

    老王不聽他辯解，兀自下了審判，“放學后讓你家長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