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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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這樣可怕的傷, 五臟六腑幾乎要被焚毀。白露寒只感覺自己從內(nèi)到外都像朽木般慢慢毀壞,無可阻擋。 他就快要死了…… 即便是非人之身,在這樣的損傷下, 也斷無生路。 白露寒勉強(qiáng)對祁雙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抱著他的雙臂慢慢收緊。 他用殘余的力氣抱起祁雙, 搖搖晃晃站起來。 “雙兒……我會帶你走?!彼绱顺兄Z。 祁雙心頭剎那間劃過一絲不安。 白露寒閉目仰頭, 在眾目睽睽之下, 身形流光氤氳,逐漸變化延展。 嘹亮清朗的鳳鳴響徹天際,即便羽翼殘缺, 魔氣染身,那不屬于凡世的神鳥騰空而起的景象,仍舊牢牢烙印在所有人心頭。 青色羽毛碧光流轉(zhuǎn), 身后纖長尾羽在風(fēng)中上下翻飛,帶著炫目的光焰劃過天際。 “鳳、鳳凰……”有人敬畏地看著它。 這是只能在記載中看到的,僅僅存在于神隕時代之前的,最強(qiáng)大的神獸。 跨越過千年萬年的時光,它終于重現(xiàn)世間! “原來神獸真是能變成人的啊……”一個年輕弟子目瞪口呆。 青鳳粗大有力的爪子彎曲成籠,將祁雙穩(wěn)妥地扣在中間,它再次仰起修長纖美的脖頸,喉中鳳啼清響,羽翼帶起烈風(fēng),飛越了玄滄山。 期間有人不信邪,舉起兵器法寶攻擊青鳳,不料它只是翅膀一掀,就攔下了全部的攻擊。 直到它的身影徹底在天際消失,眾人才如夢方醒,面面相覷。 飄雪派長老率先追了上去,義正辭嚴(yán):“除魔衛(wèi)道,我飄雪派理應(yīng)盡一份力!” “老匹夫!”紫云宮主罵了一句,也顧不得為兒子討個公道了,緊緊跟在他后頭去追青鳳。 兒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一個,鳳凰和爐鼎沒了要去哪里找? 她知道有這種想法的絕對不止她一個。誰讓這個世界就是強(qiáng)者為尊呢? 獸王沒有動作,實際上他為了確保一擊必殺,幾乎是動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以至于現(xiàn)在消耗過度十分疲憊。 云熙然昏倒在他懷里,同樣疲憊不堪。 他抱著云熙然默默離開,惱怒到極點(diǎn)。 費(fèi)盡心思策劃一場圍殺,沒想到竟還有他不知道的設(shè)定……原劇本里根本就沒有提到白露寒是只鳳凰! “咳咳……”他抬袖捂住唇,只覺得喉嚨里泛出干涸的血味。 這個軀體也許該換掉了……可是他還能附在誰身上? 將云熙然放在樹下,獸王端坐著,盤算之后要怎么做。 “喲?!?/br> 輕飄飄的一個字從身后傳來,聽在獸王耳中卻好似晴天霹靂。 他霍然回頭,魔君一夕正抱著雙臂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一夕,一號的一?!?/br> 一夕把咕嚕捧在手心,親了它一口,隆重道:“這個小寶貝,就是我最愛的零號了?!?/br> 咕嚕沒有心思理會他的玩笑,軟乎乎的身子緊繃著,牢牢防備著五號。 “你們……”五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個是可怕的一號,竟然不依靠宿主,自己來扮演角色,還是如此強(qiáng)悍的反派。 另一個,是發(fā)瘋之下越級吞噬高等系統(tǒng)的,他一向看不起的零號! 可笑自己這么長時間里,居然沒有感知到他們的存在! “你們想怎么樣?”他伸手?jǐn)r在云熙然身前,“殺宿主是違反規(guī)定的!你們不能殺他!” 今天看來是要動手了……他們明擺著就是過來殺自己的。 一夕嗤之以鼻,低頭對咕嚕說:“喂,他說我們違反規(guī)定哎,你怕不怕?!表樖帜竽笏男∥舶?。 咕嚕在他手心里扭了扭。 “我聽說,對宿主施加精神威懾,也不怎么符合規(guī)定呢?!币幌β唤?jīng)心道。 五號冷笑:“那是為了不聽話的宿主好,他們謝我都來不及。一號,我知道你是要來殺我的,但我絕不會坐地等死!” 一夕嘲笑道:“殺你?我不至于這么無聊……不過呢,”他活動了一下手指關(guān)節(jié),“小咕嚕委托我來替它出口氣,做哥哥的,怎么能拒絕它?” 語調(diào)甜膩寵愛。 咕嚕嘔吐:“嘔,你好惡心!” 它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過河拆橋的壞東西,成天想氣我。”一夕戳了戳它的圓腦袋,在柔軟的腦門上戳出一個小凹陷。 “坐穩(wěn)了啊?!彼阉M(jìn)自己衣領(lǐng)里,咕嚕便毫無障礙地接觸到了他玉石般結(jié)實緊致的肌膚。 它胖臉上忽然有些發(fā)紅。 五號哪里敢等一夕先動手,他搶先變成炎龍,一口熾熱龍焰就朝一夕噴過去! “哎,還會噴火,不錯不錯?!币幌Υ笮?,腳尖一點(diǎn)躍上半空,抬手往下一按。 五號只覺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強(qiáng)大精神力海嘯般席卷而來,硬生生把他巨大的龍頭壓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土石飛濺。 一夕俯身,一手壓著五號的頭,一手掏出咕嚕,對它溫溫柔柔地笑:“寶寶,你現(xiàn)在高興了嗎?” 咕嚕不僅沒有高興,還嚇得打了個嗝。 方才那一瞬,五號的實力與一夕簡直是天差地別。同樣都是高級系統(tǒng),他只用一只手,就能吊打五號。 它突然沒有了跟他作對的想法。沒辦法,它就是慫。 一夕在它耳邊壓低聲音:“小傻瓜,我可是‘監(jiān)察者’?!?/br> 主神之下,擁有最高權(quán)限的監(jiān)察者,一號系統(tǒng)。 區(qū)區(qū)五號系統(tǒng),他還不需要放在眼里。 五號在他的壓制下恢復(fù)人形,人偶臉上表情扭曲,寫滿了憤恨不甘。 他咬牙切齒地說:“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一夕干脆抓著他的頭發(fā),把他提起來,笑得愉快:“本來呢,我打算拿你喂咕嚕……不過,留著你還有用。今天就算了。” 他一松手,五號砰地摔在地上:“你的生命不會終結(jié)在我手上——還是好好想想怎么乞求那位的寬恕吧。” 一夕從袖子里拿出一捆繩子,把五號和他的宿主一起綁了回去。 就快要結(jié)束了……那也意味著,他即將與咕嚕分離,到了下一世才能相聚。 “嘖,真舍不得?!币幌鄲啦灰?,決定回到他的地盤上要使勁折騰一下咕嚕。 *** 灼熱的血滴滴答答灑落在堅硬的巖石地面,混合著頭頂石筍尖兒滴下來的冰冷水珠。 湍急的地下河染上淡淡的殷紅,卻又隨著水流飛速遠(yuǎn)去。 白露寒躺在祁雙臂彎里,呼吸漸弱。 他勉力帶著祁□□離玄滄山,提起僅剩的修為,把追兵遠(yuǎn)遠(yuǎn)甩到后頭,在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降落,一路逃到溶洞里。 祁雙流著眼淚,雙手顫抖著幫他包扎裹傷,拼命把自己那點(diǎn)淺薄修為往他身上傳。甚至還解開衣帶,想以爐鼎之身來救助他,卻被他抬手制止。 “雙、兒……不必……浪費(fèi)力氣……”白露寒嘶啞道。 他用力吸了一口洞中寒涼的空氣,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diǎn)。 “我終于……想起來,自己是什么。”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沾滿血污,卻比往日更動人心魄。 “我本是、上古時鳳凰與凡人交合產(chǎn)下的異類……”他斷斷續(xù)續(xù)開口,“化為人形隱匿在……人間?!?/br> 神隕之后,人類對神族談之色變,但凡身帶神血,必要清剿。 他在人間生存,久而久之,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獸王那驚天一擊。 瀕死之時,他才回想起自己的血脈,化為鳳形帶走祁雙。 可惜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然回天乏術(shù)。 但他沒有半點(diǎn)后悔。 “別哭……師尊很高興。”白露寒握住祁雙的手,啞聲安慰。 “值得嗎……你究竟,愛我什么?!逼铍p扶著他,手下摸到焦枯的羽毛。 “值得……” “我第一次見你……便覺得……很熟悉。仿佛上一世、就見著你了……” 白露寒臉上的笑意淡得幾乎要散去:“本打算……與你同歸青山碧水……如今怕是、怕是做不到了……” 他說:“下一世……可要早些遇見你。”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最后一絲呼吸也消散在陰涼的水汽之中。 直到死亡,他的眼神依舊那樣溫柔。 一塊發(fā)著淡藍(lán)色輝光的碎片從他心口慢慢升騰,飄飄悠悠落在祁雙掌心里。 祁雙怔怔地看著,心頭大慟。 明明這就是他的目的,可是,為什么心里會這么、這么痛。 “你想就這樣拋下我了嗎……騙子?!崩w細(xì)的指頭攥著袖口,他用力擦去殘余在白露寒臉上,那些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 原來這一世,他依舊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