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書迷正在閱讀:閃婚狂妻低調點、侯門嫡女如珠似寶、若春和景明、重生之惡毒jiejie、十三獄(出書版)、女主大人,我錯了(GL)、畫劫、[綜英美]那個賤蟲太太翻車了、綜椎名朝霧的山雞、閃婚來襲:腹黑總裁奪摯愛
“好想哭……” 猛的將頭埋入枕頭,煩躁的嚶嚀著,腹腔中墜墜的,腰也酸痛極了,她難受的趴著,扯了被子墊高腹部方才覺得有些舒緩。 身后響起了推門聲,沉緩穩定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湯妧難受的不想動,只嘟囔了一聲,“伯娘。” “妧妧,”少年的聲音響起,正處于變聲時期的嗓音有些低啞,“你疼嗎?” 湯妧一聽這聲音猛的起身,腹中忽的一陣抽疼又讓她不得不蜷起了身子,她看著面前這個一臉憂色的少年無奈道:“你來做什么?” 段錦看著湯妧蒼白的臉色只覺得揪心,那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她昏睡的那兩日。 那兩日許是他有生以來最難熬的日子,擔憂,恐懼,害怕,種種心緒堆砸與心頭,實在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痛不痛?” “你說呢!”湯妧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轉而又躺下了。 段錦撓了撓頭,躊躇道:“要不,我給你揉揉?” 湯妧挪動的身子一頓,呆愣愣的看著他,他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別?見他一副急切的樣子,看來是不懂了。 咬著牙關切聲道:“不用了,我很好!” 這時走進來的錦娘聽了他們的對話忍不住噗嗤一笑,拍著段錦的肩膀將他推開,“傻小子,走開,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忙活事去,廚房的柴要燒完了,快去給我砍些。” 段錦被錦娘趕走,這才反應自己說了什么,不過不管怎樣,要是湯妧答應,他還是會揉的。 木著腦子去了廚房,砍了幾摞柴后又無所事事了,想著還有事情沒搞明白,他又忙抬著腳步出了院門,去尋大壯那個狗頭軍師。 錦娘將段錦趕了出去,這才緩了湯妧的尷尬,將手上的湯碗遞給了她,柔聲道:“喝些紅糖水,緩緩痛。” 湯妧忙伸手接過,一飲而盡。 看著她那副豪邁的樣子,錦娘無奈,板著臉道:“你往日性子大大咧咧的,現在可不行了,自己的身子要好好注意著點,這幾日不許碰那些涼水,再熱也不許。” 見湯妧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錦娘不為所動,“還有,不許再往山上去,若是再碰見那野豬,如何是好,小錦那頭我已經跟他說了,你求他也沒用。” 湯妧看了做可憐模樣的看了她半晌,見錦娘一臉無法妥協的樣子,最終只能喪氣地低著腦袋,不情愿道:“妧妧明白了。” 錦娘安慰的揉了揉她的發,“明白便好!” *** 京城 最是繁華京都盛。從宮門朱雀門起始的御街貫穿整座京城,四條自東向西的干道與其交匯,又有四條南北向的干道與御街平行,四橫五縱并城中無數的街道合就了這繁華如夢的京城。 湯新臺便住在京城東南的柳安巷內,這兒遠離繁華地帶,離皇城頗遠,四周皆是安居樂業的老百姓,能免于他被人認出來,否則,他無詔私自回京,那下場也不知是剝官身,蹲大獄還是處死了。 現如今的京城朝堂風云已是波濤洶涌,一切都斗爭皆以擺上了明面。 巫蠱一案,太子璋華被處死,太子一系被誅族的誅族,被革職的革職,便是那僥幸逃脫處置的大臣也已是不成氣候了,一如封家。 封太傅是當朝大儒,亦是兩朝元老,當年也是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時身邊的得力助手,建朝后功成身退,在朝堂中是小心謹慎,從不曾如其他開國功臣般炫耀自己的功績,甚是得太|祖皇帝的歡喜。 因而太|祖皇帝特命封太傅給他的皇太孫,現在已被處死的太子璋華當他的太子太師。 封太傅亦是兢兢業業,用心教導。其實,皇太孫選師這一事,本應由他的父親,當時的太子昀,當朝的皇帝來主持,然后太|祖皇帝深知皇太孫不得太子昀歡喜,強硬的□□皇帝便自己主持了一切,而這,已是令太子昀更為不喜了。 而在太子昀心中埋下一個更深的顧忌的,則是當年太|祖皇帝說的一句話——若非璋華年紀尚幼,恐其無法招架大臣,否則,當立。 這句話已經無從考證是真是假了,但是太|祖皇帝駕崩前,曾召見了太子昀,同他交代了許多身后之事,其中一項便是,太子昀登基后,即刻立太孫璋華為太子。 自詡為孝子的太子昀當然不會反駁,更何況當時身邊還有三四個朝中重臣,其中一個就是封太傅。 顧忌從此埋下,哪怕太子昀成為了皇帝后對太子璋華好上了些許,亦允許他參與政事,可是這隱藏于心中的火線一旦被點燃,便是毀天滅地,血流成河。 巫蠱之術,桐木偶人,用朱砂寫上的八字,莫名其妙不知原因的頭痛,重病到無法上朝的身體。皇帝當時便震怒,他是在咒自己死好順利登上皇位啊! 太子璋華的訴冤在皇帝聽來便是狡辯,加之睿王給他呈上的一封封書信,一件件鐵證,更是讓皇帝認定了太子的罪行。一份詔書,一個殺字,殺毀多個家族,多名朝臣。 封太傅原本便是太子一派,只是他曾經身為太子的老師,他清楚的知道,太子聰穎仁德,卻沒有能夠當皇帝的魄力,英明神武的太|祖皇帝最終還是看走了眼,太子璋華好說是仁德善良,壞說卻是耳根子易軟,容易被人蒙蔽。 而在他看來,在一眾皇子皇孫中,要數太子的龍鳳胎之一的皇孫明淵和宣王璋嬴有其魄力,但皇孫明淵過于年幼,不過十四,宣王卻已是二十又五的年紀,魄力與手段并存,而且手上還有大虞四分之一的兵權,在這場政治動蕩中,他是最有能力保住封家的人。 封太傅當機立斷,轉投宣王,宣王在接受他的示好時,問道:“為何不去尋睿王,他如今風頭正盛,深得父皇歡喜,去尋他保下封家不是更為容易?” 封太傅明白他這是試探自己的誠心,當即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哀泣道:“睿王心狠手辣無所顧忌,便是老臣投靠于他,他亦是不在乎我這一家的生死的。” 而后他又是一拜,朗聲道:“宣王殿下卻是不同,殿下英明神武,知人善用……” “行了,行了,”宣王忙打斷了他的恭維,摩挲著腰間的玉佩,“本王若是保下封家,當有何用?” “宣王殿下當知,老臣身為太傅雖無實權,門下卻有諸多門生,或為官或經商,將來便是宣王殿下得以成就時的最大助力!” “哦。”宣王毫不在意。 封太傅一咬牙,低聲道:“殿下若是擔憂真假,老臣有一嫡孫,最是得意,當可聯姻。” “本王可沒女兒嫁他,”他輕揉著額頭想了想,“本王的外祖,慶國公倒是有許多孫女兒,不過,還不夠。” 封太傅見他神情,已是明白,當下又是一拜,以頭捶地,“待風波評平定,殿下勝了睿王,老臣當以死諫議,為民請命,讓殿下順應民意,榮登極位!” “好!”宣王一拍大腿,高聲贊嘆,親自將封太傅扶起,“封太傅之重諾,吾受之有愧,本王定當為你分憂!” 兩人這番的交談約定,卻是沒有任何的掩飾,眾臣皆在第二天知曉當朝太傅轉投宣王門下,睿王得知,當場甩手摔了幕僚剛給自己獻上的天青碎冰紋花瓶,他緊攥著拳頭咬牙。 “很好,很好,封源啊封源,便是你投靠宣王又如何,本王定要你死!” “穆璋嬴,你膽敢跟本王作對,可別怪本王不念兄弟之情了!” 這場席卷整個朝堂,持續了近半年的風暴,最終以太子處死,同黨誅族的結果平息下來。可日后的爭斗更為明顯,原本太子存在,與宣王睿王三人互成鼎力之勢,而今太子倒臺,這股平衡被打破,宣王睿王兩人之間已是水火不容。 睿王受皇帝穆昀喜愛,身后又有強大的母族,想要消滅封家卻是容易,可奈何宣王態度強硬,手中握有的軍權讓他顧忌,更讓他忌諱的是另一個掌握大虞一半軍權的大將軍。 天下僅此一個的大將軍,羅鐫,他雖年事已高,卻是由□□皇帝欽定的能夠掌握一半軍權的人,便是連當今皇帝亦不敢隨意招惹,睿王曾多次試圖拉攏羅鐫,奈何羅鐫卻是誰的隊也不站,如今卻聽說他多次參加過睿王舉辦的宴會。 若是如此,他哪里還有機會! 哼,待他成功從皇帝那里取得傳位詔書,登上皇位后,定要將其斬殺,現下忍一時也未嘗不可。 湯新臺同封澄入京時,局勢已定,太子再無力回天。 好在封家最終得以保下,雖然受了沖擊,遭到皇帝顧忌,朝堂地位大不如前,好歹保住了身家性命,在眾多朝臣之中,已是萬幸。 而他在柳安巷中靜候了一個月,只為了等一個人。 這一日,暮色將夜的時候,柳安巷那個平日里安靜的小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湯新臺開了門,入目的便是一個身著赭色直裾的年邁老人,雖有些干瘦卻站的挺直,一頭鶴發梳的緊實端正,目光有神凌厲,顯得他精神矍鑠,在他的身后,跟著一個仆裝打扮的瘦弱少年,正低垂著腦袋,露出纖細的脖頸,看不清面貌。 他連忙抬手,請他們走了進來,而后將院門關上。 “舟行先生,別來無恙。”湯新臺向他鄭重地一行禮,待抬頭時,能看見他的眸光閃爍,滿含激動之情。 “系辭小友。”老人正是當朝太傅,封源,字舟行。 封源挺直的身子一讓,將身后那個瘦弱的少年讓了出來,少年緩緩抬頭,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孔,清亮的眼眸帶著一絲陰鷙。 湯新臺看著這張與太子有七分相似的面孔,心中卻無半分驚異,他向少年恭敬行禮,卻不發言語,轉而又看向封源。 “煩請系辭小友,將他帶離京城,從此隱姓埋名,或許能夠保下他,”封源向他一拜,言語懇切,“留待性命日后回京。” 少年聞言,眼中的陰鷙之色更為濃烈,他看向封源,帶著nongnong的怨恨。 若不是父王言語殷切,叫他放下芥蒂,叫他好好活下去,他又如何肯跟這等背主之人待在一起! 封源自是感知到了這股目光,心下喟嘆。 他為保封家,轉投宣王,這是朝野皆知的事,有人說他識時務,有人罵他背主棄義,可他卻問心無愧,但面對太子時終究是忍不下心腸將他徹底舍棄。 太子讓死士向他提了一個懇求,救他那一雙兒女,封源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同意了。 那日的大牢內,他見到了昔日的太子,他滿身血污,不再如以前那般溫潤如玉,清風霽月。但他卻那樣平靜地坐在牢內,挺直著腰身,一如太子兒時,他授課時的模樣。 他頓時覺得自慚形愧,跪拜在地,卻不敢說出任何祈求原諒的話語。 “老師,恍然間咱們竟已是如此模樣了,”太子璋華感嘆著,看著面前這個泫然欲泣的老人,他又嘆道:“人各有志,本宮并不怪你。” 他抬頭看著墻上開的那扇小窗口,有泠泠月光透過,光影打在了他身上,哀泣著:“父皇誤我!” 他向封源一拜,“本宮已是在所難逃,然明淵明瑩實在無辜,還請老師救救我這一雙兒女吧!” 聲聲哀泣,句句苦求,封源強忍著心中澀意,應道:“定當不負所托。” 最終太傅通過假死的法子,使得皇孫與郡主在獄中突然暴亡,通過買通獄卒,讓其將兩人尸體在運送到城外的亂葬崗時,在半路停住,另尋了兩具尸體,換了人。 將兩人安置在城中隱秘處,派人看守,直到了今日,才敢將他們帶了出來,但兩人目標過大,封太傅只得將兩人分開,各自送往他處。 明瑩郡主已經送往了北地,皇孫明淵則交由湯新臺。 兩人在院內低聲交談了許久,最后封源趁著月色,又匆匆而去,湯新臺看著這個從進來便一語不發的少年,只得無奈將他安排睡下。 因著無詔不得回京,湯新臺在京城待了一個多月,卻也不敢親自去湯妧的外祖于家,只得托人給于家送了封送信。 還有最近京城里發生的事,只怕早已傳遍了全國,想著妧妧得知會心急,想著要寫封信回去,卻又苦于無人可托。 誰知這一日,小院忽然又來了一個人,是于家的小兒子,湯新臺的小舅子于堇芳。 三年不見,于堇芳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總跟著自己談論學識的少年郎了,他已弱冠,中了二甲一名,現如今正在翰林院做編修。 兩人多年不見,心下自有許多感慨,一番交談下來,也互相了解了對方這些年的生活。 于家的生意做的更大了,于家大哥的官位升了一級,升至了從五品的鴻臚寺左少卿,又添了一個大胖小子。于家小弟,便是他,也已經成親七月有余了,現在說到這個,還頗有些少年人的害羞。 說到最后,最感慨的還是于家二老。 “姐夫,”于堇芳嘆道:“爹娘這些年經常念叨妧妧,便是她寫來的那些信,他們亦時常拿出來看,姐夫,小弟只想問句,你們以后便真的不回京了嗎?” 湯新臺倒酒的手一頓,又接著給兩人都倒了杯,慢慢道:“我已無心官場,不過,以后若是可以,我定會帶妧妧來京城,她也是很掛念岳父岳母,時常念叨著呢!” 兩人不時說著家常與朝事,待于堇芳偶然提到回京來述職的田掌柜時,湯新臺忽的心頭一亮,而后忙問道:“田掌柜近日可是便要返程了?” “正是。” 湯新臺興沖沖地回了房拿出來一封已封好的書信交給他,“我正憂愁如何將信尋人托回去呢,現下我還需待在京城半月,離家時間久了恐妧妧擔憂,可能勞煩田掌柜替我帶封信回去?” 于堇芳笑道:“當然可以,正好我們都準備了許多玩意兒打算讓他帶給妧妧呢!” 他將信拿了過來,揣入懷中,看著湯新臺輕松的面孔,他躊躇了一會兒,問道:“家姐病逝已三年有余,姐夫……姐夫可曾想過續弦?畢竟妧妧一個姑娘家,也是需要母親照顧的。” 湯新臺面上輕松的笑意頓時一斂,看著于堇芳帶著試探的神色,他苦笑,他知道岳家在擔心什么。 他正色道:“我此身只愛明芳一人,再無其他女子可入眼內,況且我若是續弦,也不知那女子會對妧妧怎樣,我不想看到那般情景,讓妧妧受委屈。” 于堇芳這才舒了口氣,身為于家人,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外甥女能夠好過點,但身為男人,他翕動著唇,最終還是沒有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