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嗯。”聽到預料中的答復,她點點頭。 下一秒車子就地調頭往回開。 陳淮往回開了三十多公里后,已是晚上。 他們找了最靠近大路外側的住戶投宿,陳淮用藏語和戶主交流,大意是本來要去里面的寺廟,夜里開車不便今晚想在這里借住一晚。 藏民好客,戶主豪爽地答應了,并且還特意給兩人重做了晚餐。 是藏羊的后腿rou,烤熟后香味四溢,戶主端上來的時候又端了青稞酒,給兩人滿上。 林簡看出戶主熱情洋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淡黃色的酒水看著有點像啤酒,一口入腹,酒味清香微甜,酒精度數(shù)應該不高。 說話間的功夫,主人已經喝了一滿杯下去,一邊不停的說著什么,大概是在勸酒。 林簡拿起面前的青稞酒正打算接著喝,酒杯微晃,陳淮已經伸手過來拿走她的酒杯,“高反還喝酒?越來越有能耐了。” 他說完后一飲而盡,之后對著對面的藏民說起藏語,估計是在說她不勝酒力之類的客套話。 吃過晚飯,兩人沒有立刻去睡,從戶主的院子里出來到外面晃蕩了一會。 白天車子坐久了,林簡腦袋有點脹痛,反倒出來后沿著外面的泥路散了會步,才有點神清氣爽回來。 她沒多久走得有點累,看到大路側邊有塊□□的巖石,不高,林簡走近盤腿坐下。 夜晚的風拂過臉面有些涼意,大約是地勢高的緣故,而且沒有光學污染能見度好的不可思議,在這邊仰望蒼穹,總覺得離天空特別近,近的仿佛伸手可觸。 “聽說在這邊呆上幾年,回當?shù)貢x升方面會有優(yōu)勢吧?你援藏結束后會去哪里?”她忽然開口,認真地問他之后的打算。 “我還沒決定好。”他說的是實話。 援藏期限的到來只是這里的終止,但是他還沒想好從哪里重新開始。 萬里之外的土地上長眠著他的戰(zhàn)友。 這里也是。 他欠的債,似乎到哪里都償還不了。 山口里面回旋的風聲在時不時的作響,她坐在低洼的巖塊上,從旁邊的泥地上撿了塊小石塊在手心,腦袋微垂,風力張揚,她耳窩處的碎發(fā)有好幾綹都被吹得往后飄去,她像是對此絲毫不知,說話時右手無聊的在靠腳邊的泥地上隨意涂鴉,“你——以前有喜歡過別的女人么?”她頭一回問他的私事。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她自己就接上去了,“我猜你沒有。即使有,在這么遠的地方呆上五六年也早分了吧。”最后一句,她說時帶有輕快笑意,聽著像是一句打趣的玩笑話,又像是喝醉酒了似的。 盡管她今晚只喝了一口的青稞酒而已。 她說完就把手上閑得發(fā)慌撿起的碎石扔掉,拍了拍手上的泥屑,起來開口,“明天還要早起,我有點困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也好早點起來。”林簡說完后就大步往戶主的家里走去,步伐匆忙。 是不想聽他任何答復的意思,留下他一個人站在原地。 林簡躺下一直等到凌晨,外面星輝更甚,有一點從窗簾里透進來,月色朦朧,不過至少可以能看到房間里的大致朝向。 她側身過來,在夜色里感受著陳淮勻稱規(guī)律的呼吸。白天開車其實是很耗精力和體力,而他的入睡質量相當好,她是知道的。 林簡小心翼翼起來,從他身上橫跨過去赤腳落地,穿衣。 之后從他長褲的褲兜里面小心翼翼的去拿車鑰匙。 車鑰匙的旁邊還有幾個鑰匙,估計是派出所那邊辦公室或者宿舍之類的鑰匙。她拿得無比小心,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林簡順利拿到車鑰匙,快走到門口處忽然又停下腳步,緩慢轉身回來,杵在原地好一會,還是走回到床沿邊,俯身上來在他臉上輕輕碰觸了下。她怕驚醒他,動作小心,其實近乎于沒怎么碰觸到。 林簡輕手輕腳關門,從屋里出來,腳步飛快往陳淮停在大路側邊的車子那邊跑去。 董緒假期已經快用一半,加上他自己回邊防站還得留出一到兩天的時間。不管他是否動搖回頭,他自己原本計劃中幫包鼎要辦的事情差不多就在這個時間點了,也就意味著和他接手辦事的同伙會和他碰面在一起。 事不過三,這是她最后一次去說勸董緒。 如果她這次依舊勸不動董緒,她這么大費周章的出行也就完全沒有了意義。 不! 最后一次,她肯定能夠說動董緒的。 不惜任何代價。 因為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林疆被宣判,被釘在他揮灑過汗水和熱血并且引以為傲的軍功章的恥辱柱上。 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會中途誤入歧途走了歪路,但是她的哥哥林疆不會。 她此生賴以存活和堅持的人生觀價值觀都是他教會她的。 如果林疆都不在了,她沒辦法想象那樣的后果。 林簡剛走到樓下,陳淮就已經起來。 不到半分鐘就穿好衣物出門。 這個女人,膽子還真是越來越肥了,甚至壓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昨晚從她突然沒頭沒腦的開口問出那幾個問題,他就察覺到她不對勁。 他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玩什么花樣,或者說能耍出多大的花樣,所以佯裝不知一直忍到現(xiàn)在。 陳淮從屋里出來,果然見著她腳步迅疾往他停在遠處的車子那邊走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 陳淮臉色越來越沉,路過昨晚她坐過的那塊大石塊邊,他腦海里浮現(xiàn)起昨晚她手心閑得無聊在泥地上涂鴉的那顆小砂礫,忽然后退一步蹲下去看地面。 月色如許朗照下來,間有幾根雜草的泥地上果然齊整的寫著四個字,估計寫得時候很是用力,荒漠的土質偏硬實,那幾個字還是被她刻的入地三分。 被夜風吹拂了大半晚,泥地上的字痕已經覆蓋上些許塵灰,要是等到白天有牛羊隨便經過踏踩,那幾個字就會重歸塵土,丁點看不出存在過的痕跡。 荒漠地上刻著的幾個字是我喜歡你。 轟得一下,心臟最深處驀地被擰了一下,繼而牽扯到渾身的腑臟筋骨。 他右手在那四個字上面輕拭一圈,動作小心翼翼地像是要把上面積攢的塵灰給撣走。下一秒,他迅速起身,直接往他車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林簡打開車門,坐進去剛發(fā)動車子,提示車門沒有關好,林簡開了主駕的車門正準備重新用力關上,下一秒車門處就硬生生的伸過來他的胳膊。 “不知天高!等事情辦完了再收拾你!”男人的聲音隱怒未發(fā),聽著很是滲人。 作者有話要說: 簡妹的喜歡不比淮哥少…… 明天撒點糖粉吧 第52章 “你怎么過來了?”林簡完全沒想到這個點陳淮會過來, 原本握方向盤的右手僵在那里。 “就你這破車技也敢上路?”陳淮右手倚在靠后的門框上,渾身不快。 “這邊路況雖然不是很好,不過幾乎沒有交匯車……”她看出他這會怒意盛然, 倒是沒再和他對著干,訕訕下車坐回到副駕位置。 陳淮坐到主駕后,忽然側身過來,右手放在她肩側后面的座椅上, 大半個身子俯靠過來,離的這么近,她甚至連他起伏健碩的胸膛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而他身上則是帶著莫可名狀的侵略氣息, 令人心頭發(fā)怵。 她感受到他隱怒未發(fā),甚至有種錯覺他興許會揍她一頓。 不過打女人這種事他應該是干不出的。 她想到這里, 微微調整了下坐姿, 想要從他快貼靠到她身上的胸膛前挪移一點出去。 不過她剛挪動了下,他已經抽身回去,下車,砰得一聲關上車門, 力道大的整個車身都晃動起來。 隔著月色,她看到他倚在車門上,迅速點煙抽上。 她沒想到他會發(fā)這么大的火。 陳淮在外面吹了個把小時的冷風才重新回到車里,發(fā)動車子開了出去。 他們開到寺廟的最前面,還只是早上7點多而已。 今天過來的路上居然時不時的見著一些過來朝拜的信徒,大都風餐露宿隨便睡在路邊, 身上蓋著家中帶過來的被子或是厚重衣物就能將就一晚。 陳淮的車子在距離寺廟前面一公里多的地方就停了,兩人步行過去。 越靠近寺廟,就能看到前面空曠的場地上有不少小販在賣早餐還有一些廉價的寺廟紀念品。 昨天隔著山路疊嶂,只看到一個金色屋頂,林簡想象中的以為這邊只有一座寺廟,里面很有可能布滿包鼎那邊安排的人。 等到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深山里面是依山而建的寺廟群,起碼有幾十座建筑,和布達拉宮一樣的白墻紅邊,最頂部則是黃金制成的金頂,氣勢恢宏,遠遠超過她之前的想象。 寺廟前面潔白高大的煨桑爐里燃著煙霧,看樣子是沒日沒夜都在長燃的。 林簡本來以為是在焚燒香火什么的,走近后才看到里面燃著不知名的木材之類的東西。鼻翼間還能聞到木材特有的氣味。 “松枝和冬青枝。”陳淮看出她的疑惑,早上以來和她開口說了第一句。 “干什么用的?”這種類似白塔的建筑,林簡在藏民家的院子前面也時不時的會看到,只是一般住處的白爐要輕巧很多,不像寺廟前面的那么高大。 “祈福安康用的。” “哦。”她點點頭,沒再過問。 這個點,路上等身叩拜而來朝拜的藏民已經陸陸續(xù)續(xù)過來了。他們大都衣著傳統(tǒng)藏袍,沒有行等身叩拜而來的藏民則是手持轉經筒,邊走口中一邊念念有詞。 林簡到這邊后,才真正感受到宗教的力量。 很多人的一生,仿佛都是為了宗教而生,誦經轉經朝拜,幾乎占據了他們每天大部分的生活。盡管他們衣著簡樸生活清貧,也許一輩子都沒有接觸過真正意義上的現(xiàn)代化的都市生活,但是他們也同樣平和知足。 陳淮和林簡走到其中一處小販前買了糌粑和酥油茶,林簡吃不習慣,不過肚子已經饑腸轆轆,硬著頭皮去吃。等兩人慢悠悠吃完,過來朝拜的信徒更加多了起來。 昨天傍晚估計是時間未到,今天不斷有新的朝拜藏民往這邊涌來。 林簡看到董緒他們的車子還停在寺廟前面靠邊的空地上,兩人應該還沒離開這里。 朝陽慢慢朗照上來,經營小首飾的攤位也陸續(xù)增多起來,其實都是極其簡易的攤位,林簡也不知道這些小攤販晚上是住在哪里的,仿佛一不留神就冒了出來。 隨著日照越烈,她覺得兩頰上上的灼痛感越發(fā)明顯起來。 前天的曬傷沒有處理過,也沒有條件涂抹點任何的護膚水和乳液之類的緩解下,她的皮膚是敏感性肌膚,臉上角質薄稍微曝曬下就容易曬傷現(xiàn)出紅血絲。 林簡有點后悔把前天買的遮陽帽放在車上了,她用手背探了下灼痛的臉頰,一轉身,不知道陳淮去了哪里。 她站在原地,四處張望,也不敢走遠怕他找不到自己。 畢竟昨晚半夜他剛發(fā)過一次火,她這會不想再惹到他。 沒一會就看到他從前面回來,手上拿著條暗紅色的絲巾,和她之前買的都是差不多的材質,價格不貴。 不過眼前能給她擋著點太陽也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