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姑姑咕咕叫、閃婚狂妻低調(diào)點、侯門嫡女如珠似寶、若春和景明、重生之惡毒jiejie、十三獄(出書版)、女主大人,我錯了(GL)、畫劫、[綜英美]那個賤蟲太太翻車了、綜椎名朝霧的山雞
好歹也是順利開到機場,她凝神貫注開了幾個小時都覺得腰酸背痛,也不知道他之前在墨脫那樣顛簸糟糕的路上怎么開過來的。 航班難得沒有延誤,順利登機,去成都要好幾個小時。兩人都是困倦得厲害,入座后起飛沒多久就補覺起來。 直到飛機降落時,鼓膜傳來不適感,林簡才醒了過來。 睡了幾個小時,體能恢復大半。 到機場后,兩人沒有及時離開,而是在這一站出來的側(cè)邊,等著下一航班乘客的到來。 幾個小時后,乘客魚貫而出。 果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到了穿著便裝的董緒。 林簡和陳淮遠遠跟著董緒,也在后面叫了輛車子。 董緒坐的出租車先是開到市區(qū),繞了一大圈才往郊區(qū)開去,最后在一家廢棄的工廠前面停車。 陳淮擔心跟的太近會容易暴露,還有一公里多就從出租車上下了。 夜色漸近,兩人小心跟進。 工廠前面有片很大的空地,上面隱有暗沉胎印,看著是平時當做停車場用的。 “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的合作方以前應該都是自己開車過來的,目前來看合作方還沒到。二是他的合作方根本不會過來,董緒已經(jīng)察覺到我們的跟蹤,故意把我們引到這里而已?!?/br> “不管第一還是第二種可能,他的合作方都沒在,我先進去會下他。你到前面一公里的轉(zhuǎn)彎處給我放風,萬一看到陌生人開車過來,你及時通知我找個地方藏起來。我的手機號碼是136********,你先存著?!?/br> “你對董緒這么有信心?” “我哥好歹和他有同窗情誼,我這么冒險也是為他著想。即使我初次勸說沒有想象中順利,他頂多對我反感,還不至于對我下殺手,如果真的有第三方過來,他會助我脫身的?!彼潇o應道,說完后就轉(zhuǎn)身往里面走去。 “林簡——”背后忽然傳來他的聲音。 “還有什么事?”她以為他還要叮囑交代什么注意事項,回身望去。 下一秒,前面忽然有陰影俯了過來,她覺得唇上覆過碾壓,她一動不動僵在原處,沒有回應也沒有反抗,好在那片溫存轉(zhuǎn)瞬即逝。 傍晚的風溫柔的拂過耳邊,暖意和煦,在她心上漾開層層漣漪,也許是她的錯覺,也許是真實發(fā)生的。 “注意安全?!彼貧w位,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fā)生過,例行公事叮囑一句。 “我知道?!彼砂桶蛻艘痪?,之后就朝里面疾步走去,一直走了好長一段路,確定已經(jīng)遠離他的視線范圍了,她這才抬手碰觸了下她自己的唇角,已經(jīng)過去好一會了,剛才被他沾碰到的地方還是灼燙撩人。 她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她剛才應該有所回應的。 她后知后覺地心想著。 第44章 林簡往廠房門口走去, 里面發(fā)黃的卷簾門只升了半人高的高度,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彎身貓了過去。 里面進去空無一人,是個荒廢許久的廠房, 只不過再往里面走去,還能看到這幢廠房后面還連著另一幢廠房, 只是在大門口的方向看不到而已。 林簡蹲下來看了下地上, 地面隱有積灰, 仔細看去, 地上的積灰還是能夠看出被鞋底踩過的痕跡, 她沿著痕跡一路跟過去,很快就到了第二幢相鄰的廠房門口。 林簡抬頭打量了下依舊開著半人高卷簾門的門口,深吸了口氣,繼續(xù)往里面走去。 她剛貓身進去, 嗖得一下,半人高的卷簾門立馬拉下,偌大的廠房里暗沉如夜,只有盡頭處的小孔里面漏進細微光亮。 林簡驟然轉(zhuǎn)身,出聲, “董緒, 我是林簡!” 果然,她話音剛落,卷簾門的側(cè)邊方向走出一個人影,硬邦的鞋底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咯噔聲響, 在這偌大的廠房發(fā)出一點凄冷的回聲。 “從拉薩跟我到這里,辛苦了?!倍w好整以暇地嘆了口氣,語氣里不無譏諷。 “你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我們了?”林簡心頭莫名發(fā)沉下去,果然在陳淮的推斷之內(nèi)。 “當然,要是連這點反偵查意識都沒有,我這六年的部隊生涯豈不是白呆了?!倍w信步悠閑走到林簡面前,停下。 “你應該知道我這次過來的目的?!奔热凰缇筒煊X到自己的動靜,林簡干脆直說來意。 “我怎么會知道?”董緒玩味地笑了起來,有些滲人。 “收手吧,趁現(xiàn)在還沒釀成大錯。你現(xiàn)在收手,把你知道的盡可能匯報給警方,現(xiàn)在還來得及,你還可以爭取立功情節(jié),到時候我會盡可能幫你想辦法向警方爭取輕判的?!绷趾喓退蜷_天窗說亮話。 “你來幫我爭取輕判,你算老幾?”他忽然走前一步,略微彎身,近乎要貼到林簡的臉上。 林簡被他問住,一時語塞,愣了幾秒后才開口,“對不起?!?/br> 這是她第二次和他開口道歉。 “對不起?你以為我稀罕這句屁話?”董緒冷笑。 面前的董緒惡毒、躁狂,早已不是她當年在林疆相冊上驚鴻一瞥帶到的那個男孩子了。 大約是察覺到林簡忽然沉默下來,董緒走到邊上一處閑置的木凳上,懶散坐下,點煙,慢悠悠地抽了起來。 暮色漸沉,她這會已經(jīng)適應里面昏暗的光線,還是可以看到他整個人都被慘淡的煙霧籠著,大約是煙霧里的尼古丁起了作用,他沒有剛開始的狂躁,緩緩吐圈,悠悠開口,“我還記得六年前去邊防站的前一天,正好是我的二十五歲生日,我做了這輩子最大膽的舉動,我在我的生日宴會上把林疆介紹給我家人。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 林簡心口猛地一提,那晚林疆回來一身酒味。他雖然喜酒但是從來不貪杯,那次是個例外。 “對了,你沒在現(xiàn)場,你猜不到也正常?!倍w將就著第一支煙蒂上的那點星火,猛地一吸,就抽上第二支煙了,“我才宣布和林疆在一起的消息,不到半小時,我那都快準備過八十大壽的老爺子直接被我氣得心梗發(fā)作送去醫(yī)院搶救了。全家都勸我向老爺子認個錯,說那只是我年少無知口無遮攔開的一個玩笑而已。他們非得要讓我承認錯誤,從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按著我的意思來,唯獨這一次他們態(tài)度強硬,甚至放話我不承認錯誤就和我斷絕關系。我有什么錯?我不過是喜歡上了個男人,為什么就要被他們恥笑?”他又猛地抽了一口,語氣惘然,估計是還沒想明白這件事情開始走岔的源頭到底是什么。 林簡無意識地緊咬著下唇,臉色蒼白,虛汗不斷。 她怕,會聽到她不想聽到的內(nèi)容。 “好在我本來也料得到他們的反應,其實并不意外。我早就計劃好了,我不會按著他們的如意算盤,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形婚走完這一輩子。我和林疆約好了,既然世人看我們不慣,我們就找個最偏遠的地方,躲得遠遠的,過我們自己的生活,自由自在,再也不礙世人的眼。世人有世人的路,我們也有自己的路。他同意了,我們說好的?!彼f到這里,語調(diào)繾綣,像是入了心上最溫柔的夢境,和她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 她手心繼續(xù)在冒冷汗,她開始動搖。 愛得有多沉,便會藏得有多深,恨亦是如此。 她不確定自己能否說服面前的董緒,她原本自信滿滿帶過來的那點籌碼,她現(xiàn)在開始有點不確定了。 “可是當晚回去后不到一小時,他就打電話給我,說你出了狀況,”他冷笑一聲,早已不復前一刻的溫柔憧憬,“我問他到底什么狀況,他又不說,他只是讓我等他一年,他說你高中都沒念完,他實在放心不下,等你考上大學他就會主動申請調(diào)任過來。” 她不知道她自己那會的任性會直接影響到林疆的決定。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要是林疆那個時候不在旁邊拉她一把,她早就走上歧途無可挽回了。 “對不起?!彼俅伍_口,無力道歉。 然而這一次,她不是替林疆說的,她是為她自己道的歉。 “我同意了。我知道你是他的半條命,既然他有顧慮放心不下,我沒那么不懂事,我同意了。你叫林簡是吧?”他忽然好端端念她的名字,沒有咬牙切齒,可是陰測測的同樣讓人心頭發(fā)寒,“其實從我認識你哥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你不知道,有時候我還挺嫉妒你的存在,他自己勤工儉學長年兼職賺錢舍不得吃穿,卻會闊綽到要供你上最好的學校,讓你吃穿不愁,他說的,女孩子要富養(yǎng),以前年紀小沒能耐,他現(xiàn)在有能力了就要給你最好的生活。我沒見過哪個當兄長的能做到這種地步,要不是我知道他性取向和常人不同,我他媽的都要以為他對你有亂。倫意圖了!” 她不知不覺中開始打冷顫。 董緒說的都是事實。 自她有記憶起,林疆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庇佑。他不只是她的兄長,她記憶中缺失的父慈母愛親朋關懷,他一人之力,就給予了她全部。 所以林疆所歉疚的所虧欠的,她拼盡全力,也會替他償還上,哪怕只是一丁點,她也要盡上自己的綿薄之力。 “可是,結(jié)果呢,我一個人在這么鳥不拉屎的地方熬了一年,剛到的時候我高反特別嚴重,心口難受的呼吸都緩不過來??墒俏遗挛疑眢w吃不消會被勸退回去,我還得忍著不能讓別人看出來。我一天天的熬,每一天都是掐著指頭去算日子,熬過一天,距離他過來的日子就又近了一天,心肌疼的毛病也就不至于那么難以忍受了。好不容易熬滿一年,他說他半年前調(diào)入緝毒科當臥底,要是這個時候過來,他們即將收網(wǎng)的計劃會暴露作廢,他讓我再給我他一年時間,他肯定會全身而退過來。我再次相信了?!倍w聲音不乏倦意,又重新點上一支,大口吞吐。 “可是再過一年,他永遠都是在執(zhí)行任務,狗屁行動永遠都收不了尾,等到第三年,其實我就知道了,他不會再過來了,所有的任務什么的都是他的狗屁借口。我從內(nèi)部網(wǎng)里查到他一次又一次立軍功,他肯定不會想到,我在這里硬扛干熬,第三年體檢我就查出來心臟肥大擴張。巡山爬過一座山頭,一口氣順不上來,我有時候想著就這樣走掉也挺好的,至少能讓他歉疚一輩子?!?/br> 室內(nèi)光線更暗,她甚至都不敢隨便眨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就要暗涌而出。 董緒是林疆對她保留的唯一一個秘密。 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林疆的自尊心有多強。 他不讓她知道,從此她就再也不去過問。 其實不是不問,而是不敢。 “我開始變得無聊,有時候我看著泥塊里的一條蚯蚓我都能看上一整天。等到第五年,有一天我突然就想開了。我懷念大都市的燈紅酒綠,我開始想念遠方的呼朋喚友前擁后簇。他們說得對,基。佬不會有真愛的,頂多是一時的義氣仗言,聽說我的父母還認了個干兒子備著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他們就等著我回去認錯,等著看我的笑話,等著讓我屈服承認自己的失誤??墒俏以趺磿野静幌氯ヒ膊粫厝?。我已經(jīng)回不到我家人朋友的圈子里了,我熬不下去了,可是我已經(jīng)無處可去無路可走。”董緒說到末了,突然掐斷煙頭,起身。 “所以你開始吸毒,嘗試去轉(zhuǎn)移你無人傾訴的痛苦?!彼纳ひ舭l(fā)抖,其實并無苛責之意。 “那又如何,我改變不了他人的決定,但是至少有權(quán)利作踐我自己的人生。六年前我反正已經(jīng)作踐過一次,再多作踐幾次也無所謂。”他冷笑一聲,坦然承認。 “那你怎么會和包鼎的文物販有牽連?” “我的心臟肥大癥狀已經(jīng)越來越嚴重,指不定哪一天就掛了,他還捧著他的一堆軍功章,我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死去,那我得有多虧啊。既然我毀不了他,那我去毀我自己總可以吧?你說是不是?”他輕巧應道,全然沒有覺得哪里有不妥之處。 “我哥有東西留給你?!彼龔目诖锬贸鍪謾C,重新登陸進去林疆的私人郵箱,果然一進去就是林疆發(fā)給他自己的一封郵件,還是未讀狀態(tài),顯示有音頻附件。 郵件標題是董緒收三個字。 在此之前,她尊重林疆的意愿,并沒有擅自先聽他特意錄給董緒的內(nèi)容。 借著點手機屏幕的光亮,她看到董緒臉上的神色,克制還是期待,她看不懂,她只希望林疆留給他的錄音會讓董緒從他自己的牢籠里走出來。 董緒沒有做聲。 林簡在他面前把那封郵件點開,里面沒有正文,只有一個單獨的mp3格式的附件,她點了播放。 “緒,你應該沒機會聽到這些,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要和你嘮叨幾句。你家人有心臟病史,現(xiàn)在想想,我很擔心你會不會不適應那里的高原氣候,我查過很多高原心臟病的資料,但愿你不會得這病。”林疆的聲音向來有磁性,只不過錄音里的他嗓音沙啞,仔細聽去,其實是有些吃力的。 林簡余光看了下郵件發(fā)送的日期,都已經(jīng)是兩年前的日期了,那會警方出了紕漏和毒販起了正面槍戰(zhàn),林疆混亂中去救人被警方自己的炮彈氣浪震到,無數(shù)彈片嵌入身上,聽力受損到差點失聰。也正因為如此,他傷后康復大半回去后終于成為大毒梟的親信。 能夠撿回一命,純屬僥幸還有他自己異于常人堅強的意志力,這是主治醫(yī)生的原話。 “我一切都好,你——現(xiàn)在還好嗎?”空蕩蕩的廠房里,林疆的聲音繼續(xù)在夜色中響起,他的嗓音有些發(fā)抖,隨即有啪嗒聲響響起,大概是打火機的聲音。 林簡才聽到這句,一直強忍的暗涌終于決堤。林疆那會休克后整整搶救了一天一夜,又在icu病房里觀察了好幾天后才轉(zhuǎn)回普通病房,那時她正好是大三的下學期,同學都開始忙著準備考研考公務員實習找工作,而她每天都是膽戰(zhàn)心驚的守在醫(yī)院里,那陣子是林簡印象里最晦暗的一段時光,好在有驚無險。 這段錄音估計是林疆醒來后趁著無人時在醫(yī)院里偷偷錄下來的。 大概是這句終于觸到董緒的心頭深處,他抬手去拿她的手機,甚至于把她的手機屏幕緊緊貼在他自己的臉面上,仿佛這樣才能夠離那個聲音會更近一些。 然而,持續(xù)安靜。 繼續(xù)等待,繼續(xù)安靜,安靜到林簡都以為林疆已經(jīng)結(jié)束這段錄音了。 董緒也是。 他把手機從他自己緊貼的臉面上緩緩拿開,是準備要遞手機給回林簡,整個人相比之前平和許多。 “緒,對不起,這身警服穿的時間越久,我就越?jīng)]有勇氣去找你。任何一個行業(yè)的人都有自由選擇愛人的權(quán)利,同性異性都可以,但是警察不行。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厭憎那些軍功章,它們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每當我想要不管不顧地動身去找你,它們都會跳出來在我耳邊叫囂著,我不能因為個人私事讓警察的形象受到非議。我是個懦夫,只要我身上穿著警服一天,我就過不了我自己心里這一關,我放棄了,對不起。” 最后一句對不起響起,林疆的聲音戛然而止。 啪嗒的清脆聲響傳來,董緒已然把她的手機砸在地上,力道重的手機屏幕和底座四分五裂,“我就知道,他早就反悔了,還真被我家人說中,我的行為果然是可笑至極,我他媽的居然犯蠢跑到杳無人煙的邊疆等了他六年。六年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嗎?我每晚入睡都要數(shù)著窗外高原的風,風聲變大變響,我就會在想,林疆會不會突然跑到我面前給我個驚喜!基佬怎么了,基佬難道就不是人嗎?基佬就不配愛人和得到愛嗎?”他朝她怒吼,聲嘶力竭,像頭隨時都會暴怒失控的烈獅。 林簡杵在原地,她不知道林疆原來早就打定了這樣的主意,怪不得這么多年下來,她明著暗著表示自己已經(jīng)可以自立,她可以把自己照顧的很好,甚至于身體力行的讓他放心,可是林疆一直遲遲沒有動身去找董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