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他這樣冠冕堂皇, 她反倒發做不得也無從發作。 除卻他惹人煩的動手動腳, 就事論事, 他的謀略和膽識, 林簡還是佩服的, 三兩下兵不血刃就把事情搞定, 而且還沒有打草驚蛇,不過她隨即想到了新的顧慮,猶豫數秒,她還是暫時按壓回去自己心頭的無名之火,和他聊回正事, “你不擔心他們發現是高仿品立馬殺回來找你算賬?” “真正流轉到最后的交易環節起碼還需要半個月。除了最后的買方賣方,中間插手跑腿的都是老大手下的馬仔,他們只是混口飯吃,還沒博學專業到能夠區分高仿品和正品的程度?!彼f完后拉扯了下繩索,確定繩索的另一端保險可靠。 二樓的窗邊已經探出姚喜報黑乎乎的身影在向他們招手,示意一切就緒。 陳淮蹲身下來,“你踩在我肩上,喜報會拉你上去。” 林簡愣了幾秒才開始準備去踩他的肩背,她抬腳時左手捋了一把長至腳踝邊的袍子,陳淮忽然出聲,“穿著袍子不方便,你把袍子脫了給我?!?/br> 林簡沒有反對他的意見,左手去扯腰帶。 一小會后她把行動不便的袍子脫掉后,手腳明顯便利許多。 陳淮重新蹲身下來,林簡踩在他肩上。男人的肩膀沉實安穩,等到她踩牢后陳淮慢慢起身,林簡左手緊緊拽著繩索,本來是想盡量不碰右手的,結果隨著繩索往上挪移,她整個人在半空中晃動不穩,林簡咬牙,右手也無意識地一起去拽繩索。 喜報見快把她拉到窗邊,一只手拽著繩索,還有一只手伸過去拉林簡虛虛放在繩索上面的右手,立馬有鉆心的痛覺傳了過來。 好在下一秒喜報已經連拖帶拉的把她整個人都挪到屋里了。 剛才全身的重力幾乎靠左手掌心使力,巨大的重力和摩擦力相碰撞,左手掌心也沒好到哪里去,異常灼痛。林簡席地坐在地板上緩了口氣,之后起來往隔壁房間走去。 陳淮沒一會就輕松爬了上來,落地后出聲問道,“林簡呢?” “她好像有點累,回隔壁房間休息去了?!毕矆笕鐚崊R報。 “有帶應急藥包在身上嗎?” “有的。怎么了,你受傷了嗎?”喜報關切的問道。 “我沒有?!?/br> “林簡受傷了?” “嗯,手上。” “我剛才還伸手拽了她一把,不知道有沒有碰到她手上的傷處。”姚喜報無比緊張地自言自語起來。 “沒有大礙,你在這里守著她們兩個,我去隔壁看下她的傷處。待會再想辦法把這兩人運走?!?/br> “嗯,你快去看看林簡吧?!币ο矆髴n心忡忡起來。 林簡剛回到房間,就腳步踉蹌地往床上走去。 剛才陪陳淮到外面,她還能堅持一二。沒想到回來的時候還得靠蠻力從繩索爬上來,這也就算了,剛從被姚喜報無心碰觸了下,傷處的異。物似乎又深。入了一點,她早已痛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掏出手機,還好之前沖電能夠開機一會,林簡打開手電筒功能,看了下緩慢出血的傷處,已經腫脹的像是小饅頭似的。 門口傳來敲門聲,“是我,開門?!?/br> 林簡把手機放倒,抽了張紙巾覆在傷處,起來去開門,沒幾秒手上的紙巾就沾血變軟了。 陳淮進來,走到床沿邊把林簡扔在床上的手機擺正,又把喜報帶的背包拿過來,沒一會就從里面拿了個抽繩袋出來。 他把袋口打開,一股腦的倒在床上,幸好里面居然有把小鑷子和一瓶雙氧水。 “右手給我看下?!彼f時看向林簡微微弓著的右手。 林簡不知道他是幾時察覺到自己右手受傷的,幾秒過后,右手緩緩伸到他前面。 陳淮把上面軟軟覆蓋著的紙巾拿走,傷處周邊已經高腫的慘不忍堵。他從盒子里拿出一枚棉簽,把她傷處周邊匯聚的血水吸掉一點,這樣就可以看到沒入她皮rou里的鐵釘屁股。 “可能是木墻上脫落下來的,附近沒有醫院,晚上夜行翻山也不太現實,我現在要應急處理下你的傷口,免得傷口發炎變嚴重?!彼髑笏囊庖?。 “怎么處理?”林簡看了下明顯沾有鐵銹的鐵釘屁股,她也擔心拖延太久會影響自己右手的靈敏度,這于她的職業是無法接受的。 “把鐵釘取出來?!?/br> “你會處理嗎?” “比你自己應該會強一點?!?/br> “可是這里沒有專業工具?!绷趾喛戳讼滤页鰜淼男¤囎樱瑠A下棉花球消毒還可以,要把嵌入她掌心里的細長小鐵釘取出來,她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我會有辦法的?!彼戳讼妈F釘嵌入的程度,把鑷子打橫拿著,“我先試試看,你忍著點?!?/br> 林簡不敢去看,視線避開。 隨著冰冷的觸感在灼痛的傷處碰撞翻攪,她沒忍幾秒就破功喊痛。 鑷子太小,鐵釘的屁股又是近乎扁平嵌在她的皮rou里面,即便剛才他把鑷子打橫拿著去撬,也只是把鐵釘的屁股挪動一二毫米出來,光這樣的程度,林簡就已經疼得快撐不住了。 他看了下林簡慘白如紙的臉色,放下鑷子,重新去翻床上那一堆的應急藥物,都沒有合適的工具。 陳淮不死心,又把姚喜報大背包里的全部東西都倒在木地板上,他挑挑揀揀好一會,忽然從里面找了卷透明的釣魚線出來,拿出打火機,燙斷半米走回到床沿邊。 “你想干什么?”林簡奄奄一息問道,她對他的技術已經開始抵觸。 “有看過小孩子吊線拔牙齒嗎?”相比平日的不著調,他此時的嗓音聽上去居然違和的溫柔,似乎在醞釀著給她講個溫馨的睡前童話故事。 可惜,此時的她不需要哄人睡覺的童話,她只缺麻醉藥。 “釘座已經被我撬了一點出來,我可以用同樣的原理幫你幾秒內就取出鐵釘。” “我信不過你的技術,等明天到縣里的醫院再處理。”林簡本來以為自己的忍痛力應該是挺可以的了,不過剛才被他手上的鑷子翻攪皮rou,疼得她近乎痙攣,都說十指連心,掌心同樣連心,她這會改主意了。 “你不是左撇子,平時修復文物主要靠的就是右手,難道你不擔心時間拖久傷處壞死影響手指靈敏度?”他事外人似的陳述事實。 林簡沒有吭聲,人最脆弱的時候無外乎是體能下降傷痛纏身,她此刻只想著先暫緩這磨人的痛覺,至于以后的職業生涯什么的全都拋到腦后去了。 “待會可能會有點痛,不過我保證幾秒內就搞定?!彼f完起身去浴室里拿了條毛巾出來,等她自己拿主意。 林簡休息幾分鐘后神智才有點回來,她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眼前衰到家的地步,“我可以當你的小白鼠,前提是你要答應我,從這里出去后,立馬帶我去甘登邊防站,我要趕著回去。”她受著傷,奄奄一息還不忘和他談要求,語氣理直氣壯。 “托你的福,行動順利,我本來就要去那邊,正好順路,明天就帶你去?!彼^一回爽快答應她要求的事情。 “你說的,一言為定?!绷趾喺f完后左手拿起毛巾一角塞到自己的嘴里,之后深吸了口氣,示意他可以動手。 陳淮看了下她端坐筆直的身板,模擬了下待會使力的角度,又提要求,“你平躺,然后手臂平放在身側,右手掌心向上?!?/br> 林簡看他一眼,想想還是聽他的意思平躺在床上,陳淮繞到靠右的那側床沿邊,從地上撈了件毛衣墊在林簡右手掌心的下面,身體彎下來沿著剛才在她右手掌心撬出來的一丁點的鐵釘縫隙,把釣魚線沿著那點鐵釘縫隙繞進去,等到繞好后他又沿著鐵釘打了個圈。 一切穩當,他忽然吊兒郎當開口,語氣已然回到平時欠削的樣子,“你大老遠跑去邊防站去干什么?難不成有老情人在那里?” 林簡從他剛才開始去繞釣魚線的時候神經就已經高度緊張了,無比清晰地感知著他在她傷處上的任何一個動作,沒想到關鍵時刻他居然煞風景地聊起這么不搭邊的話題,剛才這么久都白緊張了,什么時候不好聊非得挑這個時候,沒見著她嘴里還塞著塊毛巾么!她橫他一眼無意識地緩了口氣,下一秒林簡覺得右手腕間驟然被重力握住,整個腕間都像是要被他徒手捏斷了似的,血脈阻斷,緊接著就有東西從她掌心的皮rou里脫離出來。 她疼得近乎痙攣,條件反射地掙扎坐起來,他已經俯身下來按住了她。 巨大的痛覺過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昏過去,可是還能察覺到掌心的傷處似乎有血水在涌出來。 “我給你清洗下傷口就好了?!彼麆傉f完就把雙氧水對著她的傷處倒了下來,隨著細微的嗤啦聲響起,林簡疼得全身都痙攣打滾,而他已經先見之明的按住她。 等到她情緒穩定一點后,他才從旁邊的密封袋里掏出一卷紗布飛快的包扎起來。 前后不過幾分鐘,她已經痛得死去活來。 陳淮把她嘴里的毛巾拿掉,她連喊痛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8點見~~ 第24章 “好了, 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彼汛采蟻y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挪到旁邊的桌子上,幸虧他有先見之明在她右手下面墊了衣物, 剛才拔出那顆鐵釘時涌出來的血水都沒沾到床單上。 陳淮伸手探了下她額頭, 她渾身汗涔涔,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我翻下你的背包給你找件換穿的衣服?!彼獣宦暋?/br> 她依舊眉梢緊皺閉著眼睛,沒有應答。 陳淮已經蹲身下去翻她的背包,里面有個塑料袋子是單獨裝換穿衣物的, 他拿出一件摸著干爽的打底衫, 起身時沒想到衣服里面掉下來一沓照片。她手機的手電功能只能照個角落而已,光線算不上太過明亮, 饒是如此, 他還是能夠看到隨機翻面的照片后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內容。 他記得這沓照片, 她之前一直用密封袋裝著,只不過那個密封袋被她拿來裝布達切波雪山的白土了, 所以只能散亂包在衣物里面。陳淮把那沓照片逐一撿起放回她包里, 之后拎著那件衣服起身, 他把原本平放在床上照明的手機擺到床沿邊, 光亮的一面朝向地板, 這樣屋里的可見光線更加發暗, 不過至少比摸黑要強。 “你有力氣的話自己換下衣服,沒力氣的話我幫你換?!彼髑笏囊庖?。 林簡依舊沒有應答。 她的耐受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差。 陳淮繼續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他掌心立馬被她的冷汗打濕掉了。 “我扶你坐起來,待會你自己換件衣服?!彼f完后扶她起來脫掉線衫。 她依舊難受地閉著眼睛,陳淮從她背后墊入手心幫她坐起來, 途中林簡又疼得呻。吟出聲,陳淮確定自己壓根沒碰到她手上的傷處,腦海里已經飛快回想著她和女販子交手的場景。 “你腰怎么了?”他目光如炬,本來都已經準備起身了,說時又在床沿邊站定。 “不礙事?!绷趾喴呀洷凰鲋似饋?,她像是察覺到陳淮的打探,睜開眼睛勉強應道。 “不是說看得九成準嗎?是個練家子都看不出,被揍幾下算是交點學費也不賴?!彼@才明白她不在狀態的原因,意有所指吐槽了一句,顯然是指她那會交手時被壓倒性暴揍的事情。 林簡沒有吭聲。 “我看下?!彼f完后近身撩起她的后背衣物看了下,腰間區域已然大片青紫,傷處同樣高腫的慘不忍睹,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估計剛才順著繩索上來的時候又吃了大苦頭。 他從散落的急救藥品里找了瓶活絡油打開,先倒了幾滴在他自己的掌心互搓了幾下,立馬有刺鼻的藥油味傳了過來。 林簡無動于衷沒有表態。 “傷筋動骨一百天,早點把淤血揉散早點好,你要是想忍著養上個百來天也由你?!彼f完后起身,看這樣子是要回到隔壁房間去。 林簡覺得自己的腰間麻痛得快要失去知覺,她不太確定有沒有傷到脊柱骨什么的,印象里剛才那人一拳揍過來,渾身的神經都像是被牽扯到,這事本來就和她沒什么關系,要是因此弄個半身不遂的話她可真是虧大發了。 她糾結了下,最終還是緩慢翻身趴回到床上,只不過做這么點動作也比平時遲緩不少。 傷處已經由起初火辣辣的焦疼變成了腫脹的麻疼,饒是如此,她還是能感應到他動手把她后背的衣服繼續往上撩。 “你確定這個也會?”她腦袋趴在枕頭上,聲音聽著有些發悶。 “隊里缺獸醫,平時給牲。畜看病看習慣了,接骨上藥什么的粗活還算拿手?!?/br> 林簡:…… 只不過這會她虛弱地都沒力氣還嘴了。 她身上的膚色瑩白如玉,被揍過一拳的腫印區域青紫發暗,對比之下看得格外滲人。他試探的按壓了下,林簡立馬倒吸了口冷氣。 如果他明天就帶自己去邊防站,這樣用不著幾天她就可以回去了,總不能行動不便回去看林疆,林簡想到這里,拼命咬住自己的下唇,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悶哼出聲。 陳淮很快了事,剛才被他揉捏的劇痛過后,林簡覺得后腰好大一片區域都在冒熱氣,由內而外散發著熱意,依舊酸疼,只是沒有剛才那么令人難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