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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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幽心里,有千萬個念頭轉(zhuǎn)瞬即逝,又有千萬種思緒在沉默中誕生。他想到圣哀皇帝的毀譽參半的一生,他想到以萬物為芻狗的蒼龍神,又想到那場綿延了幾十年的紅晶戰(zhàn)爭…… 圣哀皇帝退位時,銀河帝國的國力其實沒有發(fā)生太大的變化,是什么樣的偉力在幫助這個國家……讓它從節(jié)節(jié)敗退的戰(zhàn)爭漩渦當中擺脫出來,甚至能夠反敗為勝、將失地重新奪回,并由此近一步地奠定了如今銀河系霸主的地位? 第97章 出走 容幽曾經(jīng)來過龍墓, 那是懸空于漫漫銀河當中沒有憑依的一個孤獨星體, 從外形看是一個正二十面體,一共有兩個出入口,被叫做“斷龍石”的巨型石門緊鎖著。 在龍墓的深處,幾十道鎖鏈共同固定著一座棺槨,但前方的墓碑上卻是空無一字。如果按照一般規(guī)格的三層棺、三層槨來看, 其中埋葬的神龍恐怕是龐然巨物了。容幽曾經(jīng)以為是這個墓的主人身份特殊, 多用了幾層棺槨的緣故, 但現(xiàn)在想來……也許兩種原因都有吧。 距離先帝入葬也已經(jīng)接近半年了, 龍墓中靜謐如初, 所有守墓人都是當年的宮中教習或侍女,自愿進行了保密手術以后進入龍墓,從此終生都不會再外出。 在沉默中,皇帝仰望著這座無字的墓碑, 無人可以窺見他內(nèi)心的思緒。 這時,一名又聾又啞的守墓人走了過來, 清掃著這座墓碑前的灰塵。他也許沒看見皇帝, 也許看見了但毫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大逆不道地低著頭。 皇帝卻沒有在意他, 反而目光茫然地看了一會兒,說:“你知道嗎?前幾天,傅定和兵相密談過。” 守墓人只是沉默。 容幽又說:“我知道他們私下交往,我知道皇姐一直在調(diào)查母后生前的事情,但我一直沒有想。我一直以為圣哀皇帝是對的, 我不該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如果我相信別人的話,他們也一定會以同樣的信任和誠實來回報我。但這是個天大的騙局,哈哈哈哈哈!圣哀皇帝本人就是一個可恥的騙子!他騙了我們……” 守墓人掃了掃皇帝腳下的土地,發(fā)現(xiàn)后者站定不動,于是便又調(diào)轉(zhuǎn)身子,無動于衷地去清掃另一座墓碑。 而皇帝的聲音又轉(zhuǎn)為低沉,自言自語道:“這個國家奪走了他那么多東西,卻不愿意回報他任何東西;這里所有的人類都在享用他的骨和血,卻沒一個在乎他的墳墓……我是為了什么要守護他們呢?” 一直到這天的下午茶時間,皇帝才重新出現(xiàn)在宮中。 明親王當時正在看書,下午一點是他雷打不動的閱讀時間。 正翻到下一頁的時候,侍女突然傳報,但聲音還未落下,皇帝陛下已經(jīng)沖了進來。 明親王剛將眼鏡摘下來,沒來得及放下,皇帝已經(jīng)走過來半跪在座榻上,傾身將他抱住了。 諦明一怔,輕輕撫住他的脊背,低聲笑道:“怎么,誰又惹我的小黑龍傷心了?” 容幽一動不動,頭就埋在諦明肩膀上,說:“小明叔叔。” 諦明道:“嗯?” 容幽不吭聲,好半天后又叫道:“小明叔叔。” 諦明笑了起來,像安撫一個傷心的孩子那樣撫摸著他的脊背,說:“怎么委屈成這樣,真可憐,小明叔叔幫你出氣。” 容幽只是不說話也不動彈。 過了許久,諦明感到肩膀上有細微的濕意,馬上道:“小幽?容幽?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 他想看容幽的臉,但后者使勁抱著他不肯動。容幽說:“我很難過,諦明,做皇帝很辛苦,很痛苦。我恨一些人,但是不能表現(xiàn)出來;我愛一個人,還是被要求躲躲藏藏。” 明親王聽完沒有說話。他知道容幽是個異常堅強的人,即使是當年白瀚去世和海盜入侵戰(zhàn)爭都沒能讓他低頭落淚過……可以讓他像現(xiàn)在這樣失態(tài)的事,怎么想都不該存在。 這時容幽又說:“你也很累吧,小明叔叔,你明明很辛苦的。你為這個國家付出過很多,卻一沒有褒獎,二沒有榮譽,只有一個空虛的爵位而已,還要至今都受到群臣的攻訐。我知道那種孤獨的感覺,一個人不被理解和肯定的時候,好像無論做什么都沒有意義……” 明親王道:“我不在乎這些人,小幽,他們于我毫無意義。我做這些事的意義是你。” “那么這太不公平了!”容幽認真地說,“這對你不公平!我知道你想要我坐在皇位上,實現(xiàn)一些美麗的理想,但是……如果讓我享有一切并追尋理想的代價,就是你的健康和聲譽,那么這些我都不想要了!我不快樂,小明叔叔,我終生都不會快樂。” 諦明沉默了許久,低聲地嘆息,說:“我明白了。” 容幽道:“朕要禪位給皇姐。朕會昭告天下原因:因為明親王在朕心里比皇位重要一萬倍。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但卻受到群臣的指責,如果有什么是錯的,那么錯的一定是這個皇位。朕寧可不要它了,而這個后果,就讓那些老不死的自己去承擔吧!” 其實在容幽的心里,對禪位有著很多種理由,但唯獨這個不是真實的,他不是一個畏懼讒言的人,也早就準備好了將流言蜚語趕盡殺絕。但他不想說,他的退讓完全是為了諦明——為了明親王不再為這個與他毫無關聯(lián)的人類國度而犧牲任何東西!他已經(jīng)失去得足夠多了,但這個國家卻連一個容身之所都嫌吝嗇。 他不知道諦明有沒有看出什么,但他心里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反應會是什么。 只過了片刻時間,明親王道:“好。” 容幽以為他會反對自己,或者至少表面上勸阻一二,但他沒有。這一刻迎著諦明的凝視,容幽真實地意識到:他只在乎我快不快樂,別無所求。 四月初,皇帝開了個“玩笑”。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他的皇室事務大臣衛(wèi)班,因為他被要求擬詔——擬的是禪位的詔書。 衛(wèi)班愣在當場,反應過來之后,第一時間想的是拖延時間,因而道:“陛下,禪位一事,按律需要三思,擬詔的速度最快也至少需要一個月……” 容幽道:“很好,你擬詔,我先走了。” 衛(wèi)班立刻僵硬,他很快明白過來皇帝的意思:他是一天都不打算妥協(xié)了。 但神龍執(zhí)意要走,凡人是不可能留得住的。 這一個事實,之后的一周里被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短短一夜之間,皇室事務大臣衛(wèi)班頭發(fā)花白。而之后得到內(nèi)部消息的就是內(nèi)閣重臣們,他們幾乎是第一時間趕來堵住了皇宮禁門,但還是晚了。 容幽悄無聲息,用的是明親王的座駕,直接從帝星皇室通道大搖大擺地離開。 艦隊從帝星駛出去,徑直往星際航道上繼續(xù)開進。由于旗艦上有著神圣皇帝陛下,又直接擺出了武力硬闖的架勢,因此關所根本不敢強行阻攔,只能一路定位然后不停地向重臣進行匯報。 接著,大臣們仿佛被燒著了尾巴的貓,接連地在皇帝的通訊頻道里出現(xiàn),他們首先進行討價還價,說明親王可以入宮,然后很快變成了明親王可以在宮內(nèi)另辟一座新的宮殿,最后當容幽即將抵達飛廉區(qū)時,他們已經(jīng)妥協(xié)到了什么都能同意的地步。 但容幽只回復了一句:“干卿底事,干我底事。” 前一句是在嘲諷群臣:我和我的愛人住在哪里、如何生活、是否向民眾公開,關你們什么事?! 后一句則是在冰冷地拒絕:你們想要什么、允許什么、同意什么,關我什么事?我已經(jīng)和你們毫無關系! 這句回復之后,皇帝甚至關閉了所有的通訊渠道,這讓群臣終于徹底發(fā)急,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以兵相為首的人甚至主動去前方截道——但是論兵法,誰也不是明親王的對手,他只是用了虛晃一招,實際上容幽已經(jīng)和他回到了明親王的領地,讓所有人都撲了一個空。 到了這個時候,一部分臣子已經(jīng)開始提議一起負荊請罪,請皇帝陛下喜怒;一部分人則在積極尋求外援,比如讓長公主容昭殿下出面勸解;還有一小部分人已經(jīng)開始了問罪模式,接連彈劾了好幾位言官,指責他們只懂得“捕風捉影”、關注爵爺家事,“論知書達理,尚不及罵街之潑婦”;更有人惶惶如喪家之犬,只知道追在容幽屁股后面打轉(zhuǎn)。 但容幽已經(jīng)全部不在意了。 三天過后,禪位的詔書一個字都沒有動彈過。容幽雖不知情,但想也知道禪位不是那么容易。 他與容昭通過信,而后者用前所未有的嚴厲神情斥責了容幽:“陛下,您在任性些什么!國不可一日無君,你要為了一段私情而使國政陷入混亂嗎?” 容幽看著她,幽深的雙目中隱隱帶著凜然之色,這讓容昭受到震懾——她恍惚間感到,那是屬于明親王的一貫神色。 它不能說無情,或者冷酷,只能說是無動于衷、不喜不怒,帶著高高在上的公正和悲憫。 容幽說:“皇姐,我不在乎國政,我只在乎我的龍神——往前五千年,往后五千年,我知道他都會像這樣注視著我,而這是我現(xiàn)在唯一能確定的事情了。” 容昭的身后,傅定也上前說:“陛下,群臣已經(jīng)退讓,這已經(jīng)是最好結(jié)果了。還是您真的要為了一個明親王而任性至此嗎?您應該知道,他的行為非常可疑,或許——” 容幽打斷了他,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他有動機,他也許恨著神龍皇室所有人。但我相信他——你們所有的花言巧語,都不可能迷惑我。” 第98章 潛流 四月初, 居住在明親王領地的小黑龍化身超級無敵護明狂魔, 一連咨詢二十幾家高級私人診所,生怕小明叔叔挑醫(yī)生的時候綠頭牌不夠翻。 白天的容幽又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連吵嘴日常任務都不做了,每天花言巧語、蜜里調(diào)油地哄小明叔叔。 饒是諦明也有點吃不住了,某天盯著容幽, 一臉矛盾地問:“小幽, 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我是不是大限將至了?” 容幽大吃一驚:“什么?” 諦明嘆了口氣, 說:“你看, 我的小黑龍突然變得這么乖巧聽話,什么事都百依百順,連皇帝都不做了,光著急回來找醫(yī)生看病……怕是御醫(yī)會診出了什么岔子。你就不必隱瞞我了, 還剩多久?” 小明叔叔開起玩笑來也這么腹黑…… 容幽滿頭黑線,說:“你不是自己也說還早嗎?我只不過是找個醫(yī)生而已, 也沒有給你披麻戴孝好嗎!這個皇帝做不成了, 御醫(yī)也就沒了,提早選好私人醫(yī)生才能未雨綢繆……” 諦明好笑道:“未雨綢繆, 我果然是活不久了。” 容幽終于忍無可忍,伸手使勁掐他的臉頰,眼睜睜看著一張美人臉被捏成尼莫,終于說:“少廢話!哪有人整天咒自己快死的!” 小明叔叔巍然不動,仍由容幽捏了半天, 最后才頂著兩坨被捏出來的紅印說:“你要禪位,這是大事,隔壁朱雀帝國的黎耀要親自來看看。他會先過來打個招呼,所以……” 容幽想:嗯……意識投射手術,我小明叔叔不管怎樣都有辦法。 皇帝突然從令人難以置信的忙碌生涯中脫身出來,一時間還不太習慣,作息仍然是之前那樣緊湊。他于是開始給自己找點事兒做,比如說跟著小明叔叔學些素描技術。 下午茶時間,諦明在自己的圖書館里翻著書看;容幽就在旁邊擺了個畫架,鋪好一疊絲綢紙,對著桌上一片青色的龍鱗仔細觀察比例,拿鉛筆比來比去。 諦明偶爾抬頭看一眼,發(fā)現(xiàn)初學者小黑龍在小心翼翼地描著線,就笑了笑,又埋頭下去悠閑地翻書。 容幽的目光慢慢變得專注,手下一筆一劃帶著珍重的從容。因為就連這片龍鱗上,也承載有屬于他們的一段故事。 那個時候,容幽還不知道這片龍鱗的由來,他不知道這是護心鱗,不知道諦明就連化龍都是一個極重的負擔……憤怒于當年被拋下的事實,他還說“我連您都不稀罕了”。 想著想著,容幽輕輕吸了一口氣,說:“小明叔叔。” 諦明于是只得再次抬起頭,神情間自然而然地帶著無奈又寵溺的表情。 容幽說:“我拿著這片龍鱗說過很絕情的話,對不起,小明叔叔。” “我原諒你,小幽。”諦明笑了起來,戲謔地說,“畢竟那個時候那么小一點,逗一逗就要炸麟生氣。我也實在是搞不懂小朋友的腦回路是怎么回事,當年你還接連拒絕了我很多次……” 容幽忍著想一巴掌糊住他欠扁笑容的沖動,說:“我不記得有很多次了。” 諦明說:“當年在g02星上,我一追,你就跑,光跑不算,還要和別人親親秘密的惹我生氣。” 好吧,現(xiàn)在小明叔叔最大。小黑龍之后低頭認錯說:“我錯了。” 諦明說:“你十七天前還做過很絕情的事。” 容幽一臉懵逼,轉(zhuǎn)過頭看他。 明親王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不讓我吃餐后點心也就算了,還要自己吃光給我看。” “你到底要把這件事記多久啊!!!!”容幽終于噴發(fā)了,“我不就是看見桌上有個點心就隨手吃掉嗎?你的生命難道是靠下午茶來維系的嗎?!” 諦明道:“嗯,對。” 容幽再次成功炸麟,感覺頭發(fā)都快豎起來了,怒視著不要臉的小明叔叔。 小明叔叔看了他一會兒,還差點笑出聲,伸出手說:“來,小幽,給你機會打我。” 容幽怎么可能舍得打他,反正斗嘴斗著斗著最后就又會變成妖精打架,他難道還不知道小明叔叔的套路么? 實際上,明親王倒不是真的愛吃甜食,只不過他是個很難打破自己習慣的人。比如說,御醫(yī)制定了膳食表以來,他就很少打破下午茶的習慣;過去用慣了古代龍魂帝國的茶具,他就非得找到這些老古董來沏茶;還有他習慣了居住在水邊,所以在g02星的時候也非要圈起來半個湖。 明親王的領地首都也有一座很大的湖,晚上天氣很好的時候,他就和容幽出來坐一坐。回想起當年在白汀湖邊上發(fā)生過的很多事,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漫談起來。 這時,容幽的通訊器上傳來了新的訊息,他看了一眼發(fā)信人:來自傅定。 諦明示意他隨意,容幽于是站起身,走到旁邊樹下,打開郵件看了起來。 按照時間來算,傅定其實還在他家里繼續(xù)為期一個月的“面壁思過”,這也是當時容幽氣得不輕時下的命令。現(xiàn)在這一個月過去了一半,傅定也沒有閑著,他在不停地收集“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