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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妻嬌艷/渣男他娘在線閱讀 - 第27節

第27節

    何云昭的性子何偉業了解,膽小懦弱,嫁到這種人家也算合適的。

    賀云昭冷笑答他:“那她怎么不讓自己的女兒嫁過來?伯府又不會要子嗣,便是住來先享福兩年再成婚也不遲,她卻把這等好事推給我,您覺著是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盧氏對這樁親事不滿意,才不會給自己女兒,活守寡的婚姻,有什么盼頭?

    何偉業這時候也覺著盧淑珍太過分了,可是他心里只有怒氣,還未有恨意,又思及盧氏為他生了一雙兒女,尤其是生了個兒子,給何家傳宗接代了。

    何偉業他不想妻子和女兒關系僵硬,心下雖把盧氏罵了千萬遍,這邊仍舊替她說好話,道:“云昭,是我對不起你,左右你日子過的尚可,這婚事也是你自己親口答應過的,歪打正著也是緣分。你不認她也就罷了,我怪你,何家終究是你娘家,日后遇著難處,莫要忘了爹。”

    賀云昭微微搖頭,果然是習慣了息事寧人的性格,親生女兒都被欺負到這個地步,他都無動于衷,那她就再添把火,“您可知我為何會答應這門親事?”

    何偉業還是會考慮女兒的感受,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親之前,他也親自問過何云昭,是她親口答應了,他才許盧氏著手cao辦。

    何偉業搖首道:“難道不是你自愿的?”

    “盧氏說,我若不肯嫁進伯府,她就把我嫁給五十歲的老頭做小妾,她說有法子讓你同意,我被她欺負慣了,當時害怕,就只能答應了。便是你來親口問我,我也不敢反抗,我就是這么嫁進來的。”

    聽了這么多秘密,何偉業已經冷靜了,但不代表他沒有情緒,他對盧氏的怨已經變成了恨,若盧淑珍現在在他眼前,他定要掌摑死她!

    何偉業發白的嘴唇顫抖道:“云昭,你受委屈了,我回去會好好教訓她!”

    “呵?教訓?如何教訓?罵一頓還是打一頓?我的一生也就這樣了,她所付出的代價就是點皮rou之苦而已,和我受的委屈比起來不值一提。或是您準備休妻還是打殺了她?何家只有一個哥兒,還是盧氏生的,他若舍不得母親,您又下的了手嗎?”

    賀云昭對何云昭的苦楚感同身受,這一連串由心而出的發問,叫何偉業啞口無言。

    賀云昭捕捉著何偉業臉上每一點細微的變化,這個程度的質問,還不足以讓何偉業下得去手,她看了身后的何家護院一眼,對何偉業道:“您讓他們先離大廳遠些,我還有話對您說。”

    何偉業擺擺手,何家護院和忠信伯府的護院都遠遠地退開了。

    賀云昭望著曹宗渭道:“多虧有侯爺照拂,不然這連條命我也還給何家了。”

    何偉業睜大眼睛道:“什么意思?”

    曹宗渭把賀云昭遇襲的事說了一遍,“何千戶要是不信,跟我去一趟侯府就是。”

    何偉業心如刀割,他對女兒的慚愧如潮水涌上心頭,恨不得殺了盧氏,一時間哽咽地看著賀云昭竟然口不能言。

    賀云昭道:“這條命我也都還給你們了,從今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干吧!若您覺著是我太薄情寡義了,那便報官,叫官府來裁決。”

    何偉業當然不會選擇把事情鬧大,女兒委屈了這么多年,他不想再讓她名譽受損,受人詬病。而盧氏,真的該好好管教管教了。家宅之所以不寧,都是因為這個臭婆娘的緣故!

    最后厚著臉皮,何偉業低著頭對賀云昭道:“若是一切屬實,爹會給你一個交代。”

    賀云昭根本沒想要這個交代,把大刀扔到何偉業手中,疏離道:“不送。”

    曹宗渭作一揖對賀云昭道:“夫人,我本顧及與伯府的情誼才頻頻來此,沒想到反倒給夫人造成了困擾,叫外邊的人這樣子編排夫人,實在抱歉。”

    “侯爺客氣了,伯府和孤兒寡母沒有區別,多虧你的照拂才讓我和仁哥兒少了許多煩憂。”

    兩人說起客套話一套套的,何偉業沒臉再待下去,先一步出了大廳,他人一走,曹宗渭表情就變了,艱難啟齒道:“若是早些與你相識就好了,你父親真是……”

    真是一言難盡啊,做人不會做,身手也就一般,難怪這么大年紀才混到個千戶。到底是賀云昭親爹,曹宗渭也不好直言。

    賀云昭笑著調侃道:“實在是個草包。”平日里怕盧氏怕成那樣,這會子又被她訓得像孫子,不是草包是什么?

    敢這么說自己父親的,也只有賀云昭了,不過她的貶低之意絲毫不讓人覺著違和,何偉業這種人,這么說他已經算“夸獎”了。

    曹宗渭見賀云昭能笑對這些糟心事,心里也跟著松快了一些,這種父親,就不該為他傷心。

    曹宗渭驀地發現,賀云昭的情緒已經能影響他的心情了,這種感覺很微妙。他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有時候常常會告訴自己,也許是同情,也會警告自己,這是他兄弟的妻子,盡管只是名義上妻子,并無夫妻之實,他也不該有那種念頭。但賀云昭悲慘的命運,善良又爽利的性格,又讓他覺著,這個女人根本不該過這種日子。

    她適合更好的人生,賀云昭應該是被疼愛,被憐惜的。

    曹宗渭不是不愧疚的,忠信伯府風雨飄搖,賀云昭的到來可以說是一根能穩住局勢的頂梁柱,他作為忠信伯的戰友,就算兩人沒有夫妻情分,不是真正的夫妻,他也不能肖想程志達的妻子。

    曹宗渭也清楚的知道,不追求賀云昭這是不可能的。他舍不得看著她受苦,更害怕將來她還會遇著別的人。

    現在曹宗渭能做的,就是盡快助她拿到和離書,在這之前,與她以禮相待。將來程懷信回來,伯府有謝氏cao持,或是新少夫人嫁進來,程家也就有救了,賀云昭也就自由了。

    ……

    別了賀云昭,曹宗渭騎馬便帶著何偉業往侯府去了,路上二人基本沒有話聊。

    到了侯府,曹宗渭把人證物證俱都擺在何偉業面前,多的一句話都沒說。

    唯一活下來的浪人除了骨折暫時沒有重傷,還能正常說話,何偉業也從他口里知道了事實真相。和浪人交易的人,確實就是盧氏的三弟無誤。

    知道這件事和親眼見證這件事是兩種感受,在如山鐵證面前,何偉業臉色黑青,他是萬萬想不到,盧氏竟然心狠手辣至如斯地步。

    何偉業走后,曹宗渭毫不留情地把那人結果了。

    何偉業從侯府出去后直奔家中。

    盧氏從來不肯吃虧,上次丟了個大人,還把女兒的婚事給搞砸了,她不攛掇著何偉業扒了賀云昭的皮才怪!她以為丈夫這次去忠信伯府絕對會替她報仇,會給繼女難看!

    所以盧氏這會兒正心情愉悅,穿著時興的菱紗料子裁制的新衣裳,壓根不知危險將至。

    自何偉業出家門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丈夫終于回來了,但表情似乎和盧氏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登時意識到不對勁,盧氏試探著上前,體貼地挽著何偉業的手臂,道:“老爺怎么了?那死丫頭給你難堪了?”

    “都給我滾出去!”——這話是對盧氏房里的丫鬟們說的。

    鑒于何偉業從來未發過這么大的火,盧氏身邊貼身的丫鬟也只是不安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還是乖乖地退出去了。雖然家里大小事都是盧氏做主,但何家還是依靠著男主子過活,下人們也都很會看風向。

    屋子里人都走光了,門也緊緊地閉上了,盧氏才生硬地扯個笑容出來,道:“老爺,到底怎么了嘛?”

    盧氏今年三十有八了,兩人成婚十幾年,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何偉業以前聽妻子偶爾撒嬌下,還覺著有情.調,眼下只覺得惡心!這個女人不光狠,還很毒!找人jian.污他的女兒,那是人干出來的事嗎!

    何偉業掐著盧氏的脖子,咬著牙問道:“你為什么要逼著云昭嫁進伯府?你為什么強迫她留下嫁妝?為什么騙我說帖子送出去了?為什么還要找人侮辱她?盧淑珍,這些年我待你不夠好嗎?!”

    不管是原配張氏還是盧氏生的孩子,何偉業都喜歡,可能喜歡兒子更多點,但女兒在他心里也是有地位的,他接受不了妻子這樣作踐他的女兒。

    盧氏聽到前面的幾個問題還想著該怎么解釋,最后一個問題讓她發覺大事不妙了,前面的那些事都是后宅之事,鬧起來也不過是得個狹隘名聲而已,但最后那件事,可是違法能被下獄的事!而且她也沒做過這件事!

    本著爭取最好結果的心態,盧氏立即推卸責任道:“老爺,你可冤枉我了!”

    何偉業手上的力氣越發大了,掐得盧氏喘不過氣來,他恨恨地道:“浪人我都親自見過了,還有你弟弟給的信物,哪一件不是真的?!”

    盧氏為著活命,下意識便道:“不是這樣……是程志先的夫人黃惠仙……是她!”

    何偉業一聽貌似有內情,才松了手,饒過盧氏一命。

    得了生機的盧氏咳嗽了幾聲,圓潤的臉腫脹得通紅,摸著脖子哭了起來。這些年何偉業都沒跟她動過手,一動手就是要她的命。她給何家生了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哥兒,難道她的命比不過繼女的命嗎?

    何偉業冷眼瞧著盧氏道:“你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想知道真相,也想給盧氏一條生路,這畢竟是他兩個孩子的娘。

    盧氏抹著眼淚道:“何云昭把我扔出來就沒見老爺這般替我出氣,她隨口就污蔑我,你就來要我的命!天可憐見,我真是命苦啊!”

    “盧淑珍我告訴你,今天你要不把事情說清楚,你就等著被休吧!”

    盧淑珍氣得要死,卻又不敢扯開話題,便垂著眼皮道:“找浪人教訓云昭,是有這么件事,但事情不是老爺說的那樣的。”

    盧淑珍悲痛無比道:“那天我被云昭命人扔出了忠信伯府,淪為了整個京城的笑柄!老爺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外面的人都怎么指責我的。平心而論,我雖對她沒有對親生女兒那么好,但也算可以了。哪個繼母像我這樣替繼女找這么好的一樁親事,從說親到定親最后到成親,什么都沒叫她cao心,我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她出嫁那日多風光,老爺你多體面,難道你心里沒數嗎?”

    這是實話,長女嫁給忠信伯府的那天,官職十幾年沒升遷過的何偉業著實風光了一把。

    何偉業板著臉道:“那么好的親事,你怎么不讓詩姐兒嫁給嫁進伯府?難道云昭才是你親生的?”

    盧氏被懟得無言以對,忠信伯是什么人?嫁過去鐵定要守活寡,她怎么舍得這么糟蹋自己的女兒?肯定是把繼女嫁過去給自己的兒女做光輝前途的墊腳石啊。

    絞著帕子擦了擦眼淚,盧氏道:“詩姐兒什么性子?她活潑鬧騰,嫁進去能合適嗎?云昭生性膽小內斂,嫁進伯府里,上面婆婆不管事,下面也只有一個哥兒,連個妯娌都沒有,雖然沒有個體貼的夫君,一生衣食無憂卻是可以保證的。”

    盧氏以前就是這么說服何偉業的,女兒自己也答應了這門親事,并且又是高攀,還夾雜著點私心,想通過忠信伯府攀上達官貴人,他才允許了。

    可是這些日子京城里關于伯府的傳言,就他所聽到的而言,程家庶出的哥兒和他的生母沈姨娘都不是好惹的家伙,這樁婚事除開個衣食無憂,有個誥命夫人的體面身份,幾乎是沒有旁的可圈可點之處。

    盧氏哀怨道:“我這個后母真不好當,親事明明是你們父女倆都答應的,現在她后悔了,就來埋怨我,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讓她嫁了!”

    何偉業一個打耳光甩過去,齜牙道:“我就是被你蠱惑了,不然我絕不會答應!還有云昭,她怎么答應的你心里沒數嗎?你不逼她嫁給五十歲的老頭做妾,她會答應?”

    盧氏捂著發燙的臉吼道:“什么我逼她!我不過隨口一說,她那個年紀,那副輕佻的長相,要不同意了忠信伯府的親事,不給人做小妾,她還有別的路嗎?”

    話是這么說,但何云昭生性膽小,盧氏當時說這種話,和威脅別無二致。

    揭過這個不談,何偉業惡狠狠道:“嫁都嫁了,我先不跟你計較這個,找浪人害她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盧氏一臉委屈道:“我這個做母親的,做長輩的被她那樣欺負,這張老臉都丟光了,憋一肚子氣沒地兒撒,便聽從了程家大夫人的主意,找幾個人教訓教訓云昭。但是我沒想過讓人真的把她怎么樣啊!jian.污的事,肯定是她為著誣陷我才說的!”

    何偉業自認為還是挺了解盧氏的,她雖潑辣,但是外強中干,也許是刻薄了點,違法的事,她真未必敢做。

    何偉業一下子想到黃氏身上,他覺著,自家夫人是被人當槍使了!

    細問之下,何偉業才明白,紕漏也許出在盧氏的弟弟身上,畢竟和浪人打交道的是盧三郎,而非盧氏本人,于是他立馬著人去請了盧三郎來。

    何家的管事沒有把盧三郎帶回來,帶來的消息是他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盧三郎是盧家最小的兒子,最受溺愛,仗著父母和兄弟姐妹們的勢,最愛胡來,一連幾天不回家也是有的。

    這一次盧氏卻有不詳的預感,她渾身發涼,壓根不敢細想。

    何偉業怒火漸漸平息了,指著盧氏說風涼話道:“你爹娘若知道你害了你弟弟,你就等著吧!”

    盧氏真的嚇到了,父母多么疼愛小弟她最清楚不過,若是盧三郎真因為她的緣故出了事,只怕爹娘會要了她的命!

    盧氏當機立斷,跪下來求何偉業道:“老爺,看在夫妻情分上,你可千萬別把這事說出去啊!”

    何偉業不敢相信地看著盧氏,道:“不說?不說能循著線索找到你弟弟?”越找的晚,盧三郎活著的希望就越小。

    盧氏渾身顫抖,明明是大熱天,身上寒的冒冷汗,她目光無神訥訥道:“再等等……咱們先派人去找找,實在找不到再想法子……”

    何偉業答應等了一天,然而不用再多等,盧三郎的尸.體已經被盧家找到了。

    事情已經這樣了,何偉業為了不和岳丈家里交惡,很識趣地選擇了沉默,同時也保護了賀云昭的名聲。

    盧氏卻嚇得半死,狀態十分不好。

    何偉業認為盧氏是自作孽,半點都不同情她,他親自去侯府同曹宗渭說了其中詳情,便匆匆去了盧家吊喪。

    曹宗渭收到信之后頗感驚訝,沒想到還有內情,盧氏的背后還有一雙手!

    曹宗渭已經安排好了人手準備去鎮國寺接程懷信,離出發沒有多長時間了,他便把事情寫在信里,打算找個不會引人耳目的人交給賀云昭。

    這件事就落在了曹正允身上。

    曹正允才六七歲,和族學里的孩子年紀差距的有點大,遂平日里請了先生在武定侯府教習,這會子人就在前院書房,曹宗渭使人去喊,小崽子噔噔噔地跑過來了。

    曹宗渭一說是去給賀云昭送東西,曹正允歡天喜地地應了,不過他自己沒單獨出過門,便問父親如何去忠信伯府。

    曹宗渭告訴他,要想法子去的像作客一樣,不能讓人知道他是為了送信才去的。

    曹正允立即想到了主意,道:“我讓哥哥帶我去,他和程公子一起在后邊胡同里進學,同窗之間相互往來是應該的,帶上弟弟也是應該的,去了人家家里要去拜見長輩也是應該的,于是我就能見到夫人啦!”

    饒了這么大一圈……倒真是個不引人注意的好辦法,沒人會注意小孩子的動向。

    曹宗渭沒有否認,只道:“若你去的成,就按你說的法子去,若去不成,就叫管家送你去見程老夫人,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