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薛淮希道:“最近電影上映了,你也知道宣傳有多重要,到底有什么事情讓你推掉那么多安排。” 夜綾音并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她視線轉向窗外,聲音冷淡,“我不是請過假了嗎?” “但你每次都請假,這不正常啊。有誰是今天婆婆生病,明天老公車禍的,話說你這樣咒他們真的沒關系嗎?” “我已經有合理的解釋了,你還要怎樣,每天都是工作工作!我真是受夠了!” 夜綾音愈發煩躁,她內心的秘密無處訴說,已經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此時她只覺得,薛淮希和她根本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逼她工作,不給她歇口氣的時間。 夜綾音不想和薛淮希多說,她拿起桌上的手包,站起來準備走,薛淮希連忙拉住她。 “說你兩句,你還對我兇,難道我說的不對嗎?算了算了,就當是我的錯吧,我道歉還不行嗎。我是真的關心你,看到票房這么好我確實很開心,每次媒體問我,為什么夜綾音沒來?是不是和導演鬧翻了,是不是和劇組其他人不合,是不是耍大牌,是不是不把這部戲當回事……你讓我怎么說,我多說一個字都會被篡改成對你不利的新聞,其實我要是默認都是你的錯,也能讓這件事變成一次宣傳機會,可是我不想讓別人說你壞話啊,你怎么就這么不理解別人的苦心呢。” 薛淮希說得在情在理,夜綾音看了他一眼,將紫色的羊皮手包又放在了桌上。 “我最近不太舒服,頭很疼,還有點低血糖,我只想呆在家里,哪也不想去。” “你不舒服嗎?怎么回事?” 薛淮希顯然擔心夜綾音的身體超過了公事,他皺起眉,眼中的擔憂幾乎要溢出來。 夜綾音道:“我去醫院檢查過了,沒什么大礙,就是勞累過度,醫生讓我多休息。” “怎么會這樣呢,哎,你怎么總是讓人擔心。” “還不是你總逼我工作,為了賺錢想把我榨干。” 夜綾音毫無愧疚地把責任都推在薛淮希身上,語句流利得仿佛在闡述事實。 薛淮希無奈:“你真是顛倒黑白的高手,我怎么舍得逼你工作,我還不是擔心你嗎?你啊,在家好好休息,別減肥了,身體這么虛還不吃飯,你再這樣我一定要給葛莉莎說說,她兒媳婦這么瘦還減肥,懷孕以后孩子營養肯定不好。” 夜綾音沒有說話,她心中也在考慮,她確實頹廢了一段時間,不知道紀槿遙過得如何,是否趁機磨練了自己的演技,接拍到一些好劇本,或者談了戀愛,過得甜蜜幸福。 薛淮希把夜綾音推在座位上,為她盛了一小碗濃湯,放在她面前。 “你不想吃東西,喝點湯吧,我擔心你的身體,也擔心你的事業。難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擁有現在的一切,當時你和紀槿遙爭取易天藍的角色,康宏楷把機會給了紀槿遙,你那個表情,我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心疼。你能變成今天的夜綾音,我真的很佩服你,我從來沒見過你會任性到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薛淮希確實是在為夜綾音著想,她口氣也軟下來:“我知道了。明天我不會請假了。” 薛淮希看她老老實實喝了幾口湯,稍微松了口氣,他凝視夜綾音,明明之前拍戲的時候她都還一切正常,怎么現在精神狀態會如此差呢,原本清透晶瑩的肌膚也有些暗沉,顯然是最近都沒有睡好的緣故。 薛淮希很體貼地剝了只蝦放在夜綾音面前凝白的瓷碟中,道:“等你身體恢復一些了,和我一起去打球吧,要勤奮鍛煉身體才能保持身材,瘦得健康嘛。” “打球就算了,我每周會去健身房的。” “那你怎么還這么容易生病呢,和紀槿遙一樣,現在的美女身體素質真是……” 夜綾音怔了一下,抬眸看薛淮希:“你說,紀槿遙也病了?” “嗯,本來想找她撐撐場面,但那天她臨時說不太舒服,要去一趟醫院。” “臨時不舒服?之前沒有任何先兆嗎?” “這我倒沒注意,她接了個電話以后就魂不守舍的,是我送她去的醫院。” “你還送她去醫院,也不怕耽誤正事。” “因為醫院很近啊,就是紀容彥過世的醫院,你也知道的。本來是她家司機送她來的,司機說好晚上來接她,沒想到她臨時要去醫院,司機在姚茉琦那里一時趕不回來,我看不太容易打到車了,就送她過去了。放心吧,她在醫院門口就下車了,我趕回來也沒遲到。” 薛淮希還以為夜綾音是單純不喜歡他送紀槿遙的這件事,他解釋得既認真又詳細。 夜綾音一言不發,臉上沒有流露任何慌張的神色,只是心臟微微顫了一下。 紀槿遙并沒有放棄追查紀容彥的死因,難道這一次,她又得到了什么線索…… 心不在焉吃完這頓飯,夜綾音和薛淮希一同走到停車場,夜綾音坐在車上,降下車窗對薛淮希揮手告別,等薛淮希離開,她卻沒有立即發動汽車。 她坐在那里,取出手機,根據印象輸入了一串數字。 這串數字曾經很熟悉,此刻看起來卻又那么陌生,這幾年來她從未撥打過這個號碼,若不是萬不得已,她真希望從此再也不要打擾那個人平靜的生活…… 夜綾音看著屏幕上的數字,遲疑了很久,直到屏幕暗下去。 終于,她的食指動了動,按下撥號鍵…… 第287章 我會嫉妒的 這個冬天格外冷,干冷的空氣仿佛要將肌膚里的水分吸干。 紀槿遙裹緊了脖子上的羊毛圍巾,站在cao場上,她的臉頰被凍得微紅,漆黑的長卷發披散下來,襯得她肌膚白里透紅,令人油然而生一種保護欲。 因為她接拍了一部飲料廣告,公司為她在這部學校搭了外景,還找來一些高中生與她配戲。 cao場的地面上都是大片白色的人造雪,紀槿遙穿著件粉紅色的毛呢風衣,精致的妝容讓她看起來像個芭比娃娃,龔嘉站在她面前,將手中熱氣騰騰的飲料遞給她,眼里的深情宛如熱戀期的情侶。 紀槿遙用雙手捧著飲料瓶子,偏著頭讓瓶子貼在她臉上,她微笑的樣子被攝進機器里,即使沒有經過任何電腦修圖,看上去還是唯美得像是精心拍攝的寫真集。 等導演喊完“咔”,紀槿遙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看也沒看龔嘉一眼,走到一邊。 龔嘉亦步亦趨地跟著紀槿遙,在她身后用曖昧的語氣說道:“阿遙,你的演技越來越好了,看到你用那么溫柔的眼神看著我,我覺得心都要化了。” 紀槿遙冷淡回答:“謝謝夸獎,不過如果男主角不是你,我想我會演得更投入。” “那樣我會嫉妒的。” 龔嘉頗有些醋意,為了能和紀槿遙一起拍攝,他可是好不容易擠掉了原本的男主角。 見紀槿遙沒有理睬他,龔嘉又殷勤地問道:“阿遙,拍完我們一起吃飯怎么樣。” 紀槿遙一點兒希望都不給他,別開臉,“不好意思,我沒空。” 龔嘉仍不死心,他湊近紀槿遙,笑盈盈道:“那我送你回家吧。” 紀槿遙嚇得倒退一步,生怕彼此距離太近。 她依舊有些害怕龔嘉,即使他笑得柔情蜜意,眼里的瞳光卻不掩邪魅。 “我可不希望被記者看到我們私下有來往,難道你忘了嗎?你是一個色狼,變態!沒有哪個女人會想和你扯上關系,麻煩你離我遠點,希望這次是我們最后一次合作。” “干嘛這么絕情,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正在重新開始,粉絲們也沒有放棄我,她們像以前一樣愛我。” “真惡心。” 紀槿遙瞪了龔嘉一眼,轉身欲走,冷不防龔嘉突然拉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火熱,仿佛燒紅的炭,讓她感覺自己差點被灼傷。 紀槿遙猛地抽回手,眼底掠過一抹慍色:“別碰我!” 龔嘉愣了一愣,垂下眼睫,那副神情,真像個委屈的孩子。 “干嘛這么兇,又不是沒碰過……” 龔嘉的聲音很小,但還是清晰傳入紀槿遙耳中,她的臉色一變。 有些事情她一直在極力回避,卻總是被這種人渣惡意地提起,紀槿遙覺得仿佛有千百只螞蟻在她淌血的心上爬行,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被龔嘉拉過的手,那種骯臟詭異的感覺,就像是被蜥蜴舔過一樣讓她作嘔。 紀槿遙握緊雙拳,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將情緒壓下來。 助理看出紀槿遙神色不對勁,走了過來,問:“槿遙,你還好嗎?” 紀槿遙道:“不小心碰到臟東西,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教學樓二樓的洗手間外面,有一排銀色的水龍頭,瓷白的水槽干凈嶄新。 有個男人站在窗邊,他背對著紀槿遙,目光望向樓下,視線所及之處恰是紀槿遙與龔嘉拍攝的地方。 紀槿遙以為只是個好奇的路人,并沒有在意,她只瞄了一眼,便低頭打開水管。 她洗了很久,直到搓得手背都有些疼了,她才停下來,用紙巾擦干凈雙手。 那個男人還站在那里,仿佛沒有聽到他身后的水聲。 風將他的頭發吹得有些亂,他站在那里,宛如一棵樹。 紀槿遙將視線又移向他,微微怔了怔。 這個背影,仿佛似曾相識。 紀槿遙的心臟一下子拼命跳動起來,怎么也控制不住,仿佛突然之間,天地萬物再無聲息,只有她自己的心跳聲,如同鼓鳴一般,在那安靜的世界驀然放大。 紀槿遙下意識地走近那個背影,喃喃道:“蔣……老師……” 蔣安柏轉過身來,對紀槿遙露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 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驚訝,也沒有喜悅,就像是昨天才見過面似的。 可是紀槿遙卻那么激動,她有太久沒有見到蔣安柏了,那些往日情意一直塵封在內心深處,如今又被翻了出來。 蔣老師還是和以前一樣,周身散發著儒雅的氣質,那種曾經吸引無數少女的俊秀容顏,如今多了幾分成熟氣韻,時間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沉淀了他眼底的溫雅,一瞬間激起紀槿遙深埋于心的眷戀。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剛才你看到我們拍攝了嗎……” 紀槿遙有些語無倫次,想多看看蔣安柏,眼神卻在觸碰到他眸光的那一刻又縮了回來。 蔣安柏點點頭:“嗯,我都看到了,你演得很好。你這樣的大明星竟然是我的學生,真是我的驕傲。” 紀槿遙的臉一紅,她道:“謝謝老師,您現在,在這所學校教書嗎?” 蔣安柏回答:“哦,我下班早,來接我未婚妻,她是這里的老師。” 未婚妻? 紀槿遙愣了一下。 蔣安柏說得輕描淡寫,殊不知早已觸痛了紀槿遙的心。 “也是老師啊……難道是方老師嗎……” “不是的,她是我父母介紹的相親對象,你沒有見過她。” “就要結婚了嗎……那……祝福你們……到時候別忘了寄請柬給我。” 紀槿遙每個字都說得艱難,雖然她早已對蔣安柏不抱希望,但她曾經那么愛他,這是銘刻在骨骼上的,無法忘卻。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依舊很美,眼神里的笑意卻并不由衷。 但她沒有惡意,蔣安柏看在眼里,心里突然也有些酸澀。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年齡已經到了無法拖下去的地步。 結婚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反正他想要的,已經永遠無法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