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綾音徑直走進酒吧，蔣安柏搖搖晃晃地站在那里，而尚燕扶著他正焦急地等待她們回來。

    夜綾音從尚燕手里接過蔣安柏，挽著他的手臂，費力地將他拖出酒吧。

    尚燕跟著夜綾音身后，趁她不注意，用手機拍了張照片，雖然是背影，但熟悉的人還是能認出來。

    夜綾音注意到閃光燈一閃，她回頭看了眼尚燕，她已經藏好了手機，若無其事地往遠處張望。

    “你把他帶去哪里？如果被你男朋友看到了他一定會發火的吧。”

    “沒關系，他們認識。”

    尚燕吐了吐舌頭，心里卻有些期望柯云澤快點回來撞見這一幕。

    夜綾音帶蔣安柏回家，將他丟在床.上，累得直喘氣。

    以前蔣安柏都是不喝酒的，那么稱職的好老師，現在變成了這副樣子，連夜綾音看到都會嫌棄。

    她關上門，先給柯云澤打了個電話簡單講述了一下情況，怕他擔心，她沒有告訴他幫蔣安柏付賬的事情，掛掉電話，夜綾音坐在床邊，皺起眉頭，嫌惡地看著蔣安柏：“別給我找這么多麻煩行嗎。”

    蔣安柏仿佛沒聽到夜綾音的話，他伸出手挑了一縷夜綾音耳畔的發絲，喃喃道：“你什么時候剪短了頭發……”

    夜綾音別過臉，漆黑的短發從蔣安柏指間滑走，“看來你一點都不知道我被人襲擊的事情。”

    “你被人襲擊？”蔣安柏震驚地望著夜綾音。

    “是啊，我差點被強.jian，還重傷進了醫院，那時候你在哪兒？你就知道喝酒，你這種自暴自棄的人，對我有什么用！”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我去你家找你，但是你一直不在，后來再去已經換了房客……綾音，是我的錯……”

    “你沒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紀槿遙，如果不是她找人襲擊我，我也不會那么慘，你看我的頭發就是被她弄斷的，她在嫉妒我，”夜綾音目光盈盈，楚楚可人，她的面孔嬌美俏麗，然而那雙漆黑的眼眸卻像是融入了看不清的陰郁濃霧，“你現在的下場也是因為紀槿遙，如果她沒有喜歡上你，你不會變得這么落魄，老師，我會幫你報復她的。”

    夜綾音的眼神好可怕，蔣安柏抓著她的手，“我不想報……”

    他話未說完，身體突然僵住。

    夜綾音就在他面前掀起了短裙，小腹上的傷口觸目驚心。

    蔣安柏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猙獰的傷口，他甚至連想象一下當時的情景都會渾身發抖。

    夜綾音重新將裙子整理好，淡漠地望著蔣安柏：“看到了吧，你難道不覺得放過紀槿遙，對我來說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可她mama是姚茉琦啊，而且紀槿遙現在已經是半個明星了，你怎么能斗得過她，不管怎么樣也是你先背叛她，你只是因為嫉妒就搶走她喜歡的人，就算這件事傳出來，別人也還是會向著紀槿遙的，綾音，我不希望你再遇到危險，現在的整容技術很發達，可以將你的傷疤恢復得和從未有過一樣，如果你在乎，干脆轉學吧，我們在沒有紀槿遙的地方生活，我會照顧你的……”

    蔣安柏的話讓夜綾音心里一陣暴躁，她用力推開他，“干什么，同情我？你心里覺得都是我的錯對吧！”

    蔣安柏的后背重重撞在床頭的靠枕上，他連忙解釋：“不是的，我知道你有不想被人揭開的過去，你難道不怕被紀槿遙發現嗎，你不怕被姚茉琦當做把柄嗎，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和你的目的，但我可以不在乎，只要你開心就好。”

    “我的過去一定會被揭開的，既然這樣我也沒什么好逃避的。”

    蔣安柏皺起眉，“難道你轉來藍山就是為了紀槿遙。”

    “就是這樣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不含感情的，是騙局。”

    “可是那天晚上我們……”

    蔣安柏說不下去，他還記得夜綾音走后他在床.上看到的那一抹血跡。

    只為了騙取他的心，到手后棄之如敝履，這犧牲也太大了。

    “怎么，你對我愧疚么，”夜綾音冷笑，“我實在不希望你因為內疚而一直糾纏我，這讓我很困擾，蔣老師，我實話告訴你吧，那天晚上我們什么都沒發生過，你喝醉了。”

    蔣安柏難以置信地望著夜綾音，他無法形容那一瞬間心底撕裂般的疼痛。

    記憶里的一切仿佛都恍惚起來，就連當日綾音朦朧的淚眼，也像是藏在霧氣后的幻境，模糊不清。

    第九十六章 從頭到尾都是在演戲

    “那天我去找你，本來就是別有用心。床.上的血跡是我劃傷自己留下的。蔣安柏，看到了吧，我就是這么一個卑鄙的女人，我從頭到尾都是在演戲。”夜綾音轉身走向門口，表情淡漠，“看你現在酒也醒了，應該可以自己回去了吧，我就不送了，柯云澤也快回來了，如果你遇到他，不要告訴他我幫你還錢的事情，以后也別來找我，否則我下一次搬了家，我會讓你永遠找不到我。”

    夜綾音打開門，做出送客的手勢。

    蔣安柏站在那里沒有動，他看到門口的男士拖鞋，還有敞開門的衛生間里，擺放在洗手臺上的兩個造型可愛的情侶刷牙杯。

    她還在和柯云澤同居，那是藍山學院鉆石般耀眼的王子，幻想成為他女友的人如過江之鯽，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更加出色的女朋友，何必與夜綾音在一起，容忍她周旋于其他男人之間，況且他家境那么好，又怎會淪落得如此落魄……

    總覺得他們的關系有許多謎團……

    “綾音，我想知道你的過去。”蔣安柏終究還是不甘心。

    夜綾音瞥他一眼，“你忘了我有你的把柄。”

    “即使這樣也沒關系，反正我已經失去了你，那些把柄可以毀掉我，但是我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蔣安柏走近夜綾音，看著她，輕聲說道：“我只有知道你的過去，才能走進你心里。”

    “不要做白日夢了，沒有人能走進我心里，如果你知道了我的過去，你會討厭我的，不過這樣也好，你想查就去查吧，只要你討厭了我，你就會離開的吧，或許還會覺得愛上了我是一件很惡心的事情呢。”

    夜綾音避開蔣安柏的目光，雖然心臟在微微戰栗，臉上卻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我會等著你告訴我你有多么厭惡我，我會看著全世界的人都離開我。到了那個時候，我就真的沒什么好依賴的了，我會不擇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不用顧忌任何一塊假裝善意的絆腳石。”

    她的眼眸冷然如堅冰，那里仿佛掠過黑色翅膀的羽毛。

    漫天遍地，冰寒無情。

    蔣安柏看著夜綾音清瘦的側臉，良久，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她和以前那副清甜純美的模樣截然不同，可是為什么，他卻覺得卸去面具的她令人心痛。

    “蔣安柏，你是一個好老師，不要再自甘墮落了，那個酒吧老板娘很喜歡你，對她好一點吧，別再喝酒了。”

    蔣安柏渾渾噩噩地下了樓，站在路燈下望著樓上夜綾音的窗戶，天色已經很晚了，但燈一直亮著。

    他站在那里，挪不動腳步，仿佛一旦離開，生命中就再也找不到她的痕跡。

    不遠處的陰影中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程嘉翊坐在駕駛座上，望著蔣安柏的背影，微微皺眉。

    那個女人，果然是水性楊花，這么晚還和別的男人共處一室！

    不知道剛才他們做了什么！

    他不能任由柯云澤亂來，更不會讓這種女人毀了他！

    夜綾音等到半夜也不見柯云澤回來，打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她躺在床.上，看著手機發呆。

    凌晨的時候綾音迷迷糊糊睡去，仿佛做了很多短暫雜亂的噩夢，她睡得極不安穩。

    清晨，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驚醒了夜綾音，她看到屏幕上顯示著柯云澤的號碼，連忙按下接聽鍵，聽筒里傳來的卻是一個女人驚慌失措的聲音：“請問你認識柯云澤嗎？”

    “認識，柯云澤怎么了？”

    夜綾音的困意完完全全被打消了。

    不安的預感席卷而來，她甚至連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

    “他出了點事情，現在在廣宜醫院，408病房……你能趕來嗎……”

    “我現在就去！”

    夜綾音已經無暇好奇對方的身份，她掛掉電話，穿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醫院。

    柯云澤正在病房里輸血，他還沒有醒過來，臉色異常蒼白，晨光映上他絕美的臉龐，宛如鏡花水月。

    夜綾音握住柯云澤冰涼的手，抬頭問護士：“他怎么了？”

    “哦，是喝酒過量導致的急性胃出血，已經搶救過了，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現在情況依然不太好。”

    “喝酒？他很少喝酒，怎么會……”

    夜綾音的聲音突然頓住，她驀地想起這幾天柯云澤都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身上也會帶有酒味。

    她沒有問過他究竟在做什么，因為她睡著以后他才會回來，而她醒來他已經不在。

    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等柯云澤醒來才能問他，她現在能做的，只是好好照顧他。

    護士把柯云澤的手機交給夜綾音，道：“這是他的手機，剛才有個女人幫他交了一部分錢，搶救過來以后再找她已經不見了，能不能請你把剩下的錢交足。”

    “錢？”

    夜綾音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卡上只剩下一百多塊錢。

    看著護士遞過來的交款單，夜綾音知道短短時間她無論如何也籌不出這么多錢。

    她在柯云澤的褲子口袋里翻了翻，只有一些零錢，轉過身，夜綾音有些為難地說：“我出來得太匆忙，沒帶那么多錢……”

    “那可怎么辦，今天之內必須要把錢交清的，你現在回去拿應該還來得及，我們給你把交款時間推遲到今天下午五點鐘吧。”

    護士說完就走出了病房，夜綾音一個人站在那里，看著柯云澤憔悴的臉頰。

    他本來可以過著富足驕傲的生活，如今跟她在一起，住簡陋的房間，想方設法賺錢。

    他付出那么多，她已經很對不起他了，現在他住進醫院，她連他的醫藥費都無能為力。

    真是不公平呵，許多的東西，她都不曾擁有，她只能用比別人更多的努力來奪得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

    美麗的容貌，或者丑陋的金錢……

    可是紀槿遙從出生開始就擁有了一切，如果她和柯云澤在一起，她們就是門當戶對的一對璧人。

    他們會被祝福包圍，而柯云澤也絕對不會受到這樣的苦。

    是不是像mama說的那樣，她真的只是個災星呢……

    夜綾音離開了醫院，回家收拾好行李，敲開了房東的門。

    “找我有什么事！”

    房東有些不耐煩，而尚燕正坐在床.上嗑瓜子。

    “我男友生病住院了，但是我已經沒有錢交他的醫療費……”

    不等夜綾音說完，房東就警惕地打斷了她的話：“干什么，我也沒有錢借你！”

    夜綾音愣了一下。

    房東繼續說道：“你也別怨我，我們交清又不深，你也不是常住戶，萬一你突然搬走，我要去哪兒拿回我的錢？最近天氣這么熱，我的心臟病隨時都可能復發，要是把錢都借給了你，我可怎么辦。我不是做善事的，你要缺錢我可以介紹高利貸給你。”

    “我不需要高利貸，房東太太，就算你不想給我借錢，也不至于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那你想要怎樣。”

    “我想退房，不住了，把我之前交的房租還給我吧，東西我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