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他看了駕駛座上付宇沒出聲,連忙往旁邊移了移,替人開了門。 外面的風雨瞬間灌入了車內,張晨聰也看清了車外的人:一高一矮兩人站著,穿著同款黑色的大雨衣,站在前面的大概是一個姑娘,小小的個子像是要被厚重的雨衣壓垮了,她自己卻毫無所覺,像是才認出駕駛座上的人,語氣有些驚喜。 “好巧,付先生。” *** 小張側過頭偷偷的看了隔壁的姑娘一眼,迅速擺正腦袋。 然后又偷偷側過頭去,再看一眼。 這樣的小動作重復了幾次后,最后一次他側過頭的時候,對上對方帶笑的眼睛,臉就如同下鍋的螃蟹,刷的一聲就紅了。 “小張,人木小姐是不是長的很好看?”付宇將后面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插刀插的很熟練。 “不是——我——” “不好看?” “不是——”小張越解釋越混亂,臉如同火燒似的,恨不得埋到胸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剛剛沒顧得上看對方長什么樣,之所以剛才偷看人姑娘,是因為外面暴雨傾盆,雨衣的作用照理說有限才是,可這位木小姐,從發梢到褲腿都是干的。 太奇怪了。 所以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現在回過神來,才明白自己的舉動有多失禮。 “你們吃飯了嗎?”木魚像是沒有身邊人的窘迫,將背包從車座底拎起來,在里面翻找而來一下,找了許多零食出來,“我們還有不少吃的,可以先吃點墊墊肚子。” “還沒顧得上吃飯,有水和面包么,給我面包就行。”付宇也知道木魚在轉移話題,見好就收,抽空看了后視鏡一眼,“你們這是徒步回來?” “嗯。”木魚應了一聲。 包看起來不大,里面東西倒是不少。 里面有水果,有干糧,也有用保鮮袋包起來的rou食。 rou類和干糧都用真空包裝好,還有不少巧克力和糖類,除了水果是兩人路上自己采的,其他多半,都是驢友們貢獻的。 那群徒步的驢友們,計劃是半個月的徒步,因為半途出事,被木魚和司度半路趕上順手救了后,算好下山的干糧后,把部分干糧送給了木魚他們。 木魚從包里翻出一個面包,一袋餅干,遞給了前面的司度,而副駕駛的司度接過兩樣東西,將饅頭留下,順手將面包遞給了正在開車的付宇。 “謝謝。”付宇接過面包,下意識道謝。 然后突然反應過來,側過頭去,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他身側居然還坐著一個人。 明明之前對方上車他是知道的,可自己卻像是忘記了一樣,剛剛一直坐在他的身邊,他也毫無察覺。對方如果長像普通還好說,可對方無論氣質還是長相如此打眼,他腦子里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司度拿著壓縮餅干,看見后視鏡里的木魚埋頭翻著包,像是要將大包翻出個底朝天來。 “誒?水沒有了么?……”木魚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司度說。 壓縮餅干這玩意,沒有水的輔佐,痛苦程度和慢性自殺差不多。 司度看著木魚都快把頭埋進包里了,出聲提醒:“在另外一個包里。” 木魚歪著頭看了他一眼,在座位底下摸索了一下,拽出另一個包來,她順手伸進登山包外面的小袋子,果然掏出了一小瓶水來,她將水遞給了司度:“給。” 司度接水,卻沒有拆開,而是放在了車前,頭側在一邊,眉頭輕皺,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木魚自然知道司度在忍耐什么,這個車廂里的人,也不知道之前經歷了什么,身上的負面情緒,幾乎都要實質化了。 尤其是她身側的這位—— 木魚抓了一包烤rou,遞給身邊的人,看著他身邊繚繞著的恐懼,笑的溫和:“下山前烤熟的,八分熟兔子rou,你嘗嘗——” 她一句話沒有說完,隔壁的年輕人,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臉色煞白,他一邊捂著嘴,一邊急急忙忙的打開窗戶。 “哇——” 張晨聰一伸出頭,外面的大雨就鋪頭改臉而來,他卻顧不得這些,之前都吐的胃痙攣,現在更是什么都吐不出來了,只能巴拉著窗戶干嘔著,表情十分痛苦。 開車付宇從后視鏡看到這一幕,對著木魚解釋道:“木小姐,您別介意,小張這周吃素,見不得rou。” 這還是保守估計,萌新們第一次接觸兇殺案的,幾個月見不得rou食是常有的事,有的留下陰影的,甚至幾年都不能緩過來。 木魚從包里拿出一包紙巾塞到張晨聰手上,翻手將醬牛rou和一堆零食原樣塞了回去。 還是回去吃好了。 第六十六章 公交車站旁。 張晨聰頭靠著玻璃,臉色發白,頭發被汗水浸透,眼角都是疲倦和無力。 雖然胃酸還是不斷的翻涌,但是他自己感覺緩了不少,起碼有心思圍觀八卦了。 他前座的上司,正在問人家姑娘要聯系方式,理由之爛,能讓他這個下屬都感覺到丟臉。 “木小姐,既然不讓我送你回去,總得留個聯系方式給我吧,你們到家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我也好放心。” 老大,你放不放心,關人家什么事? 沒看見人家姑娘旁邊還杵著一尊佛么,這正主還在呢,你就這么大剌剌的當著人的面勾搭人姑娘,這樣好么? 果然,人姑娘很委婉的拒絕了:“這回去也沒多遠,市中心還是很安全的,今天還是要謝謝你。” “木小姐——” “時間不早了,我們得先回去了,回去的路上開車小心點。” …… 等汽車再次啟動,張晨聰抱著從路邊買的熱咖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喝了幾口下肚之后,感覺自己終于活了回來,八卦道:“宇哥,您喜歡她?” 付宇被對小萌新突然蹦出的一句話有些莫名其妙,抬起頭看著他:“什么?” “剛剛下車的木小姐,你不是一直在問她的聯系方式么,我就想著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他忍了忍,沒有把后半句說出去—— 這位姑娘的注意力,一直在她同伴身上,剛剛兩個人即使不是情侶,這位姑娘心中所念著的,肯定是她那位同行人。 “就她那位姑奶奶的身手,你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喜歡她呀。”付宇翻了個白眼,義正嚴詞,“我這是惜才,想替咱單們單位,把這姑奶奶挖過去。” 她之前對木魚的身手印象太過深刻,知她在蔡軍那辭職后,就想著把人挖過來,可是找遍了城市,也沒有找到半個人影。 沒想到,在大馬路上遇上了。 這不是緣分是什么?當然要下手了。 ——原來沒有緋聞啊。 張晨聰的八卦的興趣銳減,是正經讀書讀出來的,對身手這個沒有什么概念,不過他知道付宇的身手在全單位,那也是赫赫有名的,所以他問了個比較挑戰男人自尊心的問題:“跟您比呢?” 付宇對著后視鏡里的自己呵呵一笑,沒有回答。 張晨聰:“……” 他想,他明白答案了。 兩人回到單位的時候,里面很安靜。 單位是一間小倉庫,分隔出無數工作區,冬冷夏熱,晴天干燥,雨天卻潮濕的能擠出水來。從付宇進組的時候,頭就說要搬遷,一直到現在,年年只管打雷,雨點一滴都沒有看到。 久而久之,大家也死心了。 所以該規整的規整,該擺盆栽的擺盆栽,幾個人還弄了個休息區和娛樂區,分別在兩頭。 這樣工作累了,想休息的和想玩的,相互不干擾。 只不過,他們單位,屬于閑的時候閑的要死,忙的時候倉庫里連只耗子都看不到,這段時間處于很忙,但是還沒有忙到巔峰的狀態。 倉庫里還有四個人在,兩個人正在睡覺,一個人還在加班,一個人坐在桌子旁吃飯。 付宇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萌新小張同志,已經扭頭就跑向了衛生間,他嗅著空氣里飄散著一股紅燒rou的味道,了然。 可憐的孩子。 付宇走到桌子前,拆開一雙一次性筷子,在同事的碗里夾了一塊紅燒rou,放進嘴里。 是后街余記的手藝,老抽和糖放的剛好,火候也恰到好處。 “情況不好?”吃飯的人抬起頭來,襯衫領子皺巴巴,眼底發黑,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酒瓶底厚似的鏡片遮住了眼中的神采。 這是他們單位的技術宅沈珂,電子信息方面的專家,智商高,性格有些安靜。 付宇搖了搖頭,放下筷子,臉上露出些不忍:“手段很惡劣。” 擔得起付宇評價“很惡劣”的,對面的人瞬間就明白了案件的慘烈程度,他推了推眼鏡:“你準備插手么?” 付宇點點頭。 沈珂臉色平靜:“那你恐怕沒那個時間了,上面來了任務,有個俱樂部的登山隊,剛剛死里逃生回來,需要你去處理和善后。” “登山隊?” 沈珂:“好像是去山里祭什么山神遇上了暴雨,你也知道規矩,具體的我們也不會知道的太多。” “哪一組大神處理的?” 大神是他們內部的稱呼,其實對那群人,他們其實了解的有限。 可僅僅是覬覦到冰山一角,也讓他們充滿了敬畏,所以大神的稱呼倒是尊敬十足。 沈珂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得知的消息告知了付宇:“你還記得半年前重新出山的那一組么?” 付宇恍然:“度量。” 沈珂點點頭,拿著筷子扒了扒米飯,扒了幾筷子,也沒有心思繼續吃下去了,將盒飯蓋起來:“俱樂部里都是一群二代,善后起來有些麻煩,恐怕要耗上不少時間。” 他們雖然自己開玩笑是跑腿打雜,但是對自己的工作嚴肅性還是有認知的,上面那幾組大神中,最難處理的輪回,靈異事件這種事情,保不齊有幾個人撞上。最好處理的節氣,多半可以直接忽略善后這種事。 禮樂和春秋處于中間。 而剛復出的度量,低調不說,做事風格屬于潤物細無聲類型……這半年都是自己做自己的,很少需要他們協助,最多也是善后。 所以幾個月過去了,大家對度量,也只是聞其聲卻沒有見過面。 但是那邊隱隱也傳出話來,最后不要離度量太近,也不許私下去請求這組大神替自己掌眼。 “度人生死,量仍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