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現在,她有了她可以依靠下半輩子的人,可以平穩順和的一直活下去。 “你明白后果么?” 劉建國灑脫的一笑:“其實,你們找上我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們在調查這件事……”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你要找到‘他’……對吧?” 劉建國試探了一句,看見司度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對了,宛如自語般說,“說起來,似乎有很多不同方面的人在注意這件事,可是能看見我的,就只有你和那個小姑娘。” 聽見劉建國提起木魚,司度半斂的眼眸睜開,看著劉建國:“你是跟我走,還是我在這動手?” 小黑撇過頭看他,低聲嗚咽著,然后一步步走向劉建國,每靠近他一分,周圍的氣壓仿佛就遞上一分。 劉建國一直鎮定的臉上這才顯現出慌亂來,再抬眼看向司度,他的眼中涌出了幾分懇求:“能再等等嗎?我想最后再見他一面。” 司度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有再說什么。 凌晨兩點,手術室里的燈終于滅了。 醫生從急診室里出來,將口罩摘掉,兩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同時站了起來,醫生視線落在司度和宋岐身上:“你們兩人誰是陳瓊的家屬?” 宋岐這才發現,旁邊有第三個人的存在,他急匆匆的走向前,腳上的拖飛了也不在意,光著一只腳走到了醫生的面前:“是我是我,我是陳瓊的丈夫,醫生,我妻子現在怎么樣了?” 醫生大約是見慣了稀奇古怪的家屬,看見宋岐這樣,也沒有在意,只是臉色緩了緩:“手術很成功,以后回去只要好好休養,就可以了。” 宋岐緊繃的肌rou終于放松了下來,他愣了一會兒,才想起感謝醫生,他大約是那種不善交談的人,翻來過去就是一句“謝謝,實在太謝謝了”。 醫生被他的發應逗樂了:“病人等下會送到病房,你要是不放心,過一會兒可以去看一眼。” 宋岐露出一個笑來。 這邊,劉建國慢慢的退到走廊一頭,來到司度的身側,側過頭看向他:“我們走吧。” *** 司樂與其說是來看護的,倒不如說來蹭吃蹭住,順便蹭玩的。 木魚師父那滿滿一屋子的東西,被他鼓搗了一遍,他倒也不亂動東西,扯來燒的半糊涂的木魚,讓她劃了一個可以倒騰的范圍,然后把木魚塞回被子里伺候好她吃藥。 見她迷迷糊糊又睡過去,這才轉到屋子里,司樂開始倒騰一屋子東西來。 當初,司量是知道自己后事的,所以給木魚留東西林林總總,從入門到精品,從大件到配件,各類齊全。 大約是考慮到她年紀的原因,這一屋子東西,材料多,半成品也多,就是成品比較少。這樣東西的可塑性更高,也更方便木魚自己以后按需使用。 當然,也方便她給木魚折騰點東西來。 司度雖然沒有具體說什么事情,但是看著木魚這燒的稀里糊涂的樣子,還有司度那十年沒有動過的殺氣就知道,事情定好不到哪去。 他上個任務聽力受損,靈力滯澀,真的有什么事動起手來,也只能算半吊子,自己顧著自己估計沒有什么問題,可是帶著一個靈力被封的木魚……那就不好說了。 所以,還是做點小玩意比較保險一些。 半成品是現成的,司樂只需要在相應的東西上刻上陣紋就行了,尋音鈴鐺、玉峰哨、七音腳鏈——一個是追蹤器,一個是報警器,一個是防御武器。 他手藝也是半吊子,但也勉強能用,就是玉峰哨里還差一顆小滾珠……這得用陽木制作,木魚這一屋子東西,還真沒有。 司樂找到手機,給“老舊雜貨鋪”打了個電話:“老板,我缺一顆陽木的小滾珠,能同城快遞么?” “直徑要多大的?” “5mm吧” “三千二,郵費自負,不接受支付寶和微信支付,銀行轉賬,見錢發貨。” “□□還是老帳號?” 對面頓了一下,然后傳來嘩啦啦翻動紙張的:“你上一次過來買東西,是哪一年?” “97年還是95年?” “呵。”對面嗤笑一聲,“算了,你也是不管事的,東西你先拿著,賬我回頭跟司禮算。” 司樂一頭黑線:“你這什么態度,信不信我把你店拆了。” 對方打了和哈欠:“等你找得到店門,再來說拆店吧,地址給我,走同城快遞。” 司樂報了一串地址,正打算掛電話的時候,對面聲音換了個語調,變的正經了許多。 “聽說,司量教的那個小丫頭接任了?” “嗯。” “十年了,還真是……” 剩下的字對付沒說,司樂也沒問,但是兩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還真是物是人非。 下午的時候,司樂在客廳里忙活。 給最后一個鈴鐺調音的時候,就接到了同城sf快遞小哥的電話,讓他下樓去拿貨。 司樂猶豫了一下,想到這屋子固若金湯的防御,拿了外套,匆匆的往樓下跑去,臨走時還不忘將門重重關上。 房間里的木魚,恰巧在這時醒了過來。 兩天多,這場來勢洶洶的高燒,終于退了。 除了覺得手腳有些虛浮之外,并沒有其他后遺癥,倒是肚子在這時不無意外的抗議起來司樂的生活技能一直處于負分狀態,木魚轉了一圈,除了吃剩下的半塊披薩,家里沒有任何可以直接吃的東西。 木魚從客廳轉到廚房,從一角的塑料袋翻出個蘋果來,放在水龍頭下洗干凈,塞進嘴里咬了一口。 咬著蘋果晃蕩打量客廳,木魚這才發現,整個客廳被司樂弄的一團糟,桌子上堆著工具和廢料,地板上還扔著無數設計圖廢紙。 她伸手從桌子上拿出一串三色鈴鐺,上面掛著七只鈴鐺,金銀銅三色夾雜,文飾栩栩如生,造型玲瓏可愛。 細細看過去,每一只鈴鐺,都刻著一個字—— 魚。 這是送給她的? 木魚伸手搖了搖,鈴鐺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迎著外面的夕陽,小鈴鐺卻異常的漂亮。 門外是在這時傳來了鑰匙開鎖的聲音,聽動靜,估摸著是司樂。 這棟屋子的鎖有些老舊,鎖變的有些不好用起來,有時候需要退半格,然后一圈到底,就能打開大門。 也有時候,需要鑰匙往外稍稍拉出半厘米,然后一點點往內探去。 不熟悉的人,開個大門,需要耗費些經歷。 等了半分鐘左右,司樂依舊沒有能打開門,木魚將吃剩下的蘋果核拋到垃圾桶里,起身準備給司樂開門。 從客廳沙發到大門還有些距離。 木魚剛走到一半的時候,只聽“咔噠”一聲,門順利打開了。 大門被推開,司樂一手拿著紙盒,一手將門上的鑰匙抽出來,然后轉過身,后腳輕輕一撞,大門就徹底關上了。 “還想著給你開門呢,你自己先鼓搗進來了。”木魚笑著對司樂說。 司樂像是什么也沒聽到,目光對著桌子上的工具,徑直朝著沙發走去。 兩人,擦身而過。 第二十三章 “我抽根煙,你介意嗎?”劉建國打開了車窗,從口袋里掏出那小包皺巴巴的煙,從里面挑出一根煙蒂還在的煙來,叼在嘴里,“往南邊開,我墓地那知道嗎?從那走就行了。” 他在上下口袋翻找了一遍,并沒有找到自己撿來的那只塑料打火機,抬頭看了一眼開著車的司度,覺得他并不像是會抽煙的人,但是煙癮上來了,人憋得難受。 于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對司度說說:“能借個火么?” 駕駛座位上,司度并沒有做什么,而是抬手輕輕打了個響指,劉建國嘴里叼著的哪根煙無火自燃,煙霧裊裊升起,周遭漸漸彌漫起淡淡煙草的味道。 “你們這樣的人,隨身攜帶的技能倒是好用。”劉建國抽了一口煙,手夾著煙,咧嘴露出一個笑來。 “我們?”司度看了后視鏡一眼,他肩上的黑貓也同一時間撇過頭去,沒有任何情緒的看了他一眼。 劉建國被小黑的這一眼看的有些發怵,這次卻沒有再避開:“嗯,你,還有那個男人。” “我是在醫院遇見他的,那時候我得知陳瓊患病沒多久,放下手上所有的工作,滿城市到處給她找醫生。有一天我約了個專家門診,就是剛剛那家醫院的醫生,我記得那天是黃昏醫生快下班的時候,在等候大廳里就見到了他。” 劉建國眼中的焦距有些泛空,像是陷入了回憶,“他很年輕,穿著西裝革履,在醫院這種地方,那身打扮是異常惹眼的,可奇怪的是,并沒有多少人在意。他應該是事先知道我的,徑直走過來告訴我說,有辦法讓我妻子一直活下去。” 司度:“這說辭,對于正常人而言,好像沒有什么說服力。” “是啊,醫院到處都是騙子,可是我卻信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最后被壓了最后一根稻草,還是因為他本身的原因,我意外的相信了他的說辭。” 司度:“還記得他長什么樣么?” 劉建國搖了搖頭:“明明見過幾次面,在我潛意識里,他長相和氣質都是不錯的人,只是當我一離開,事后無論怎么想,都想不起他長什么樣子。” 這應該被下了禁制。 司度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那你繼續說。” “相信了他的說辭之后,又聽了他索要的報酬,我思考了很多天,最后答應了他。” 司度抓住了其中的關鍵字眼:“報酬?” 劉建國吐出一口煙霧來:“對,報酬。他要一條命,無論是我從頭到尾堅持用自己的命去換,還是我到一半的時候自己后悔了,拿陳瓊的命去換。只要是關于命格的雙方,他只要去找其中一條性命,這事兒就算了結。” 他依稀記得,那個男人用笑著的聲音說:“你如果后悔的話,隨時來的及哦?” “倒是稀奇。”這是司度的評價。 救一個,還偏要弄死一個,這肯定不是為了做什么善事了,倒更像是什么邪物? “所以,今天是他拿報酬的日子?” 劉建國笑了笑:“是啊,是來拿我命的日子,我自己覺得,以前的墓地比較合適。” 司度已經捋出一條線了,但是細細思索下,還是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原本,他有足夠的時間,去調查,去布局,去折騰。 可是,木魚等不了了。 司度想起突然高燒的木魚,身上的命格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