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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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豎起右手,指天發誓。 黃菁菁這才放松下來,“方大夫別怪我囂張,我啊,沒法子,家里亂糟糟的,自己再不留個心眼,死了連口棺材,連個墳墓都沒有啊。” “哪兒的話,我看幾個孩子是個好的,你想寬些。”方大夫寬慰了她兩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也過得不比誰好多少。 黃菁菁苦笑,臉上有些疲憊,打人可是個力氣活,她再要強也不得不服老,人老了,怎么都比不過年輕的時候。 方大夫拿出個圓形盒子,讓黃菁菁點一下盒子再在字據上畫押,黃菁菁伸出手時,想起一件事,朝方大夫招了招手,攤開手,方大夫不解,隨后才明白過來,哭笑不得的把錢袋子給黃菁菁,三兩銀子,一兩銀子的銅板,掂在手里可不輕。 周士武和周士仁規規矩矩跪著,眼觀鼻鼻觀心,頭都沒抬一下,黃菁菁把字據還給方大夫,“先讓我數數,銀貨兩訖。” 方大夫認同的點頭,“這是自然。” 許久,黃菁菁才抬起頭滿意的點了點頭,“數目是對的,給我畫押吧。” 黃菁菁收了錢,臉上才有了些許笑,方大夫看著字據,心里輕松不少,視線調轉,落在周士仁身上,詢問道,“黃寡婦讓周三什么時候去穆家,我好過去。” 周士仁給穆老頭子按捏是為了教他,他肯定是要去的。 黃菁菁沒好氣的倪了二人一眼,“今天是不行了,明早吧,一大早我就讓老三過去。” 被點了名的周士仁不明所以,抬頭看了黃菁菁一眼,復又低下頭去。 黃菁菁送方大夫和穆春出門,穆春年紀比周士武大,周身的氣派卻不是他們比得上的,黃菁菁想起她收了穆春一百文錢,穆春也沉得住氣,只字不提,她心頭過意不去,主動道,“你放心,收了你的錢我會讓老三用心的,不會讓你的錢打了水漂。” 穆春側目,如點漆的眸子漾起了笑,很淡,“多謝嬸子了。” 能讓他爹閉嘴,錢不是問題。 “不用,對了方大夫,銀子的事兒希望你別亂說,家里烏煙瘴氣的夠我煩了,外人再摻和進來,更要亂成一鍋粥了。”黃菁菁的話說直白坦誠,方大夫毫不猶豫點頭應下,這才和穆春回了,穆春對黃菁菁印象說不上好,說不上不好,只是剛才讓他有了新的人認知,“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一大把年紀,的確不容易。” 方大夫低低嗯了聲,黃菁菁精明,潑辣,但不蠻橫,看似咄咄逼人,實際恰到好處,在村里,算少見了吧。 這時,前方響起幾道憤怒的聲音,“你們上門評評理,我說錯什么了,她自己心不正養歪了孩子,怪得了誰,說都不能說了?” 二人對視一眼,往前走了兩步,便看見一群人擁護著鼻青臉腫的馬婆子浩浩蕩蕩走來,認出是他,馬婆子像逮著了救命稻草,歪著嘴巴道,“方大夫,沒想到能遇著你,你幫我看看,我的臉疼的喲......” 一張臉慘不忍睹,且有明顯得巴掌印,方大夫困惑,“誰打的?” “誰,除了東邊那個潑婦還有誰,看我不上門撕爛她的嘴。”馬婆子一臉氣憤,方大夫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東邊,心里嘆了口氣,再看看大家手里的工具,這架勢分明是去打人的,“黃寡婦在家呢,不過我勸你們別去,一個村的,小打小鬧就算了,真大張旗鼓打上門,里正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你們。” 馬婆子愛碎嘴,平時又是個好吃懶做的,黃菁菁勤快,二人都是寡婦,放一起比較的次數多了,黃寡婦心里不平衡了,恨黃寡婦不是一天兩天了。 “她先打的人,方大夫你不在,你沒看她下手多狠,那時候沒人,她把我殺了都沒人知道。”馬婆子一想到黃菁菁吃人的目光,渾身就起雞皮疙瘩。 “她不是拎不清的人,你不亂說她也不至于動手,聽我一句勸,你們還是回去,否則吃虧的還是你們。”黃菁菁本身就是個陰狠不要命的,抽在周士武身上的細條還滲著血跡呢,對親兒子尚且殘忍,何況是外人,她們找上門,黃菁菁沒準真會下死手,和黃菁菁那種人,千萬不能動手。 馬婆子不信,捋著袖子,讓自己兒子走前邊,見她聽不見去,方大夫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好日子過膩了是不是,單打獨斗技不如人怪得了誰,黃寡婦幾個兒子牛高馬大,你們人多就打得贏了,你自己不要命何苦要你兒子去送死,有你這么當娘的?” 方大夫素來溫和有禮,甚少疾言厲色,眾人心頭咯噔了下,他們都是馬家人,馬婆子說被人揍了,黃寡婦不把馬家人放在眼里,他們氣不過就抄起家伙來了,聽了方大夫的話才一陣后怕,黃寡婦本身就是個不要命的,她大兒更不是能招惹的,停手鎮上的掌柜,都和地痞流氓混得熟,縣衙那邊也有關系,萬一黃寡婦大兒發起狠來,他們能跑得過? 馬婆子腦子轉得快,有些不服氣,“難道就讓她白白揍我一頓?” “誰讓你話多到處碎嘴,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你去周家找麻煩吧,傳到里正耳朵里,看里正怎么收拾你們。”方大夫有些惱了,黃菁菁為人如何他算了解一二,動手打人定是氣急了,馬婆子就該找人好好收拾一頓,村里才能安靜下來。 方大夫拂袖而去,穆春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方大夫,您同情黃嬸子?” 所以才幫黃寡婦說話。 “不是同情,是有所觸動罷了。”都是人生父母娘的,黃菁菁又當爹又當娘,拉扯大幾個孩子不容易,況且,這事掰起來,不見得是黃菁菁的錯。 穆家家境好,祖上出過名秀才積攢了穆家現在的田產,穆春娘性子柔弱,大聲說話都不曾,更別論像黃菁菁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了,“真不知我爹和黃嬸子比,誰更厲害,都是會來事的,不鬧得家里不太平不會收手。” 想起穆老頭的性子,把他和黃菁菁放在一起,總覺得挨揍的是穆老頭,“你爹就是平日你們太縱著他了,喝酒傷身,和他說過多少回他也不聽,落到黃寡婦手里,估計挨打的份。” 穆春想想真是這樣,二人說說笑笑往遠處走去。 最終,馬婆子沒去找黃菁菁的麻煩,因為里正來了,斥責她整天挑事,不安生,警告她再滋事就把她攆出村,別鬧得稻水村不安寧。 馬婆子心里委屈得不行,自己挨了打沒討著人同情就罷了,還被里正訓斥一通,連苦都沒地兒訴,心里恨不得把黃菁菁千刀萬剮。 對這些事,黃菁菁一無所知,周士武一直在院子里跪著,黃菁菁當沒看見,喂雞,撿雞蛋,抱柴生火,正眼都不看他。 周士武垂眸,身形一動不動。 太陽漸漸西斜,火紅的晚霞照亮了整個西邊,紅似烈火。 黃菁菁吃過晚飯,從西屋探出個腦袋,把周士仁喚回了屋,周士仁又熱又餓,雙腿麻木,緩了許久才緩和過來,伸手扶周士武,被驟然響起的女聲嚇得縮回了手。 “扶他做什么,他自己沒長腿要人伺候是不是,早知他這么個性子,當年賣了好,免得被他氣死了。” 周士仁慢慢站起身,小聲提醒周士武,“二哥,起來吧,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周士武嗯了聲,曲起左膝,拉扯到后背的傷,疼得他倒吸口冷氣,背上的裂痕曬了一下午已然結疤,周士仁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忘了眼西屋,見窗戶邊沒人,快速伸出手把周士武扶了起來,“二哥,我扶你回屋躺著,稍后就給你弄吃的。” 周士武搖頭,想掙脫他的手,但周士仁扶得穩,“二哥,我心里明白,你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遇著難處了,我......我不怪你,栓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強。” 周士武斂著雙眸,神色不明,周士仁不再多說,扶著他進屋躺下,然后去灶房給周士武舀飯,隨后才去了西屋。 “能耐啊,我的話不管用了是不是,我一個人是惡人,就你人好性子軟對不對,成成成,你們兄弟感情好,我老婆子歹毒,你們自己過日子,我懶得管了。”黃菁菁說著說著就來了氣,蹭的下站起身就朝外邊走,周士仁噗通聲跪了下去,“娘,我錯了......” 黃菁菁真是恨其不爭,抬手戳著他腦門,“你錯了?你難道沒錯,為人父連自己兒子都護不住,幾十歲的人不明是非,一慣順從,你老娘沒命就是被你們氣死的。” 周士仁腦門被戳得發紅,他不敢出氣,像他二哥那樣忍著,只等他娘慢慢平靜下來。 黃菁菁真是恨不得弄死他們幾個算了,一個人自由自在多省心。 但有什么法子呢,她收回手,冷聲道,“去床上躺著。” 周士仁不敢再惹黃菁菁生氣,溫順的和衣躺下,聽黃菁菁讓他趴著,他翻個身,面朝下。 “老三媳婦,上去給老三按按,男人骨頭硬實,隨便按。”黃菁菁坐在凳子上,手里握著個碗,目色陰沉,好像誰要不聽話,黃菁菁立即把碗砸過來似的,“按,從肩膀按到腳底,老三給我好好學,明天出去干活,記不住,害了人性命,你自己兜著。” 黃菁菁的話說完,兩口子臉色慘白。 “還不趕緊的,有什么好磨嘰的,老三媳婦就按著平時我教你的來。”黃菁菁色厲內荏,劉氏心口一顫,伸出手,緩緩落在周士仁肩膀。 不一會兒,屋里響起來殺豬般的嚎叫,周士仁哭得眼淚都出來了,直喊疼。 周士武聽著聲,仿佛后背的傷口裂開似的,一抽一抽疼,他娘眼里揉不得沙子,事情敗露,挨打的事是避不了的,不知他娘火啥時候能消。 黃菁菁守著劉氏按捏三遍,讓劉氏和周士仁對調位置,周士仁按。 周士仁木訥著手,不知往哪兒放,黃菁菁碎道,“怎么,傻了,你媳婦說什么沒聽見是不是?” 劉氏按捏時不斷講解,原來是對牛彈琴了? 周士仁搖頭,他輕輕落下手,生怕弄疼了劉氏,動作輕柔緩慢,跟個老太婆似的,黃菁菁罵道,“沒力氣是不是啊?” 周士仁不敢,加重了力道,想著劉氏落在他身上的部位,一點一點按捏起來,黃菁菁冷眼旁觀,時不時讓他重點,讓他輕點,第一遍馬馬虎虎,第二遍勉強過關,第三遍才好些了,黃菁菁怕劉氏身子受不住,沒再繼續,“明天找方大夫,去穆家給穆老頭按捏,只按捏腿,若要其他地方,叫他們加錢,手藝我賣給方大夫了,你好好教他,別扯著嗓子到處說。” 周士仁重重點了下頭,黃菁菁累了一天,撐到現在已是心力交瘁,冷哼聲,又去了東屋。 周士武趴在床上,眼角瞥到門口的身形,目光微滯,“娘。” “別喊我娘,我可沒你這么能干的兒子。”黃菁菁走進去,斗碗里的飯還沒動過,黃菁菁拉根凳子坐在桌前,“老二,我倒是希望你不是我親生的。” 不是親生的,用不著整天cao心。 “娘。”周士武倉皇不安,撐著就站了起來,“娘......” “我年紀大了,以后再有這種事我也不打你不罵你了,你自己好好過,我算是明白了,養兒都是來討債的,是娘沒把你們教好,讓你們兄弟幾人成了這樣子,娘任命了,以后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娘不管了。”黃菁菁氣的不只是周士武算計家里人,還有他的自私,遞上話柄讓村里人嘲笑。 原主活了這么多年,腰桿啥時候彎過,哪怕被人污蔑勾引人,原主都不曾低過頭,如今,卻是抬不起頭了。 一切毀在了二兒子手里。 周士武揉了揉眼,黃菁菁打他他尚且能忍不住淚,這時候卻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抱著黃菁菁的腿痛哭流涕。 他爹死后,村里的婦人們就愛拐彎抹角打聽他們吃了什么,家里有沒有錢,認為黃菁菁一個婦人靠種地養不起他們,災荒那年,家家戶戶食不果腹,黃菁菁帶著他們漫山遍野轉悠,挖野菜,吃樹根,運氣好遇著個路過的叫花子,看他們可憐,給了他娘一筆錢。 然后,村里人便說他娘是狐媚子,做皮rou生意掙錢養家,怪不得不賣兒子,是找著門路了。 他娘和馬婆子打了一架,氣勢洶洶,神色坦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畏懼外人說,他娘時常要他們爭口氣,別人看不起他們,他們不能自甘墮落,只有心里坦蕩,無論在哪兒都不會被人看輕。 他娘這么多年,身上沒有污點,外邊人不理解,他們幾兄弟是清楚的,他娘不偷不搶,不坑不騙,靠著一雙手勤勤懇懇把他們拉扯大,懶惰如周士義,都不曾讓他娘蒙上灰。 是他,是他歪了心思,叫他娘抬不起頭來。 “娘......”周士武蹭著黃菁菁小腿,哽不成聲,“是兒子不爭氣,是兒子,您別不管我,我錯了,我會改的。” 是他忘記了別人落在他們身上嘲笑的目光,是他把那些年的苦日子忘記了,是他不知好。 黃菁菁踢了踢,奈何周士武抱得緊,根本甩不開,最終,她沒法了,破口大罵,“要勒死我是不是,松開,還不睡覺,明天不用早起干活了?” 聽著熟悉的罵聲,周士武哭得更厲害,就跟個孩子似的,黃菁菁看不慣,踢開他,起身走了出去。 微風吹來,拂開黃菁菁臉上的清淚,她回眸看了眼屋子,坐在桌前,捧著碗,淚疙瘩啪啪直掉。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周士武往后是不敢起幺蛾子了,至少,堅決不敢再做傷天害理的事兒。 夜慢慢吞噬,黑暗籠罩下的稻水村,熄了爭吵喧鬧,寂靜又美好。 翌日一早,天不亮黃菁菁就起了,雞籠里的雞探出腦袋,好奇的望著,黃菁菁背著背簍,借著模糊的光,推開門走了出去。 天色不明,路不好走,晨露打濕了衣褲,黃菁菁渾然不覺,沿著出村的路,慢慢朝山坳去。 周士仁要去穆家,雞打鳴就醒了,昨晚劉氏給按捏后,渾身疲憊酸痛緩和不少,他見劉氏還睡著,便沒吵醒她,躡手躡腳出了門,做飯時,想著周士武不方便,他多煮了些。 煙霧升起,昨日的事兒仿佛很久遠了,多少年,黃菁菁沒拿荊條打過人了,是真被氣狠了吧,他一會想著黃菁菁,一會兒又想著去穆家,心里忐忑。 然更讓他不安的是上房,吃飯時上房都沒動靜傳來,黃菁菁許久不睡懶覺了,要喂雞喂豬,她能等,畜生等不了,周士仁不敢往前湊,讓栓子去上房瞧瞧黃菁菁。 別是哪兒不舒服起不來床。 栓子牽著梨花,笑呵呵朝上房去,嘴里喊著奶,抬起小手叩了叩門,門輕輕開了,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哪有黃菁菁的影子,栓子轉過頭,大聲道,“爹爹,奶去后院喂雞了,沒人呢。” 周士仁想說不可能,他可一直留意著上房的動靜,沒理由黃菁菁出來他不知道,他大步走向后院,院子里小雞到處覓食,哪有黃菁菁,周士仁大駭,“二哥,二哥,娘不見了。” 周士武嚇得不輕,腦子里第一個念頭就是黃菁菁跳河自盡了,他顧不得后背疼著,拔腳就朝東邊走,“三弟,我去河邊看看,你沿著村里找,問問有沒有人見著娘的。” 第44章 044 修建墳墓 周士武沿著河邊, 邊走邊喊,聲音嘶啞而干澀, 眼睛緊緊盯著河面,河水清澈, 映著兩側樹影,以及他驚慌無助的臉頰,“娘......” 聲音響徹云霄,回應他的只是偶爾驚飛的山鳥。 天已大亮, 遠處有人扛著鋤頭,挑著擔子走來,周士武揉了揉發脹的雙眼,沿著來時的路跑了回去。 村里說大不大, 丟了人很快就傳開了,黃菁菁失蹤在村里炸開了鍋, 傳到里正家,里正琢磨片刻, 叫村里幾個年輕小伙子幫忙找, 心頭認為黃菁菁不懂收斂,一大把年紀了還折騰什么勁兒, 踏踏實實過日子不好? 然而不等組織好人手,村里人又說黃菁菁回來了,她背著背簍去山坳村了,走得早,離開時家里人還在睡便沒知會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