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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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武立刻站了起來,還順手扶了把范翠翠,周士仁和劉氏低著頭,有樣學樣。 “我啊是老了......”黃菁菁指了指凳子,示意大家坐下,語氣甚是傷感,“我年紀大了,脾氣不好,一不順心就罵,話難聽我心里知道,你們都成親了,有了自己的家,也是當爹的人,還被我揪著耳朵罵,影響不好,我一把老骨頭了,性子是改不了,為了不讓你們難堪,分家是最好的選擇。” 話完,她垂下頭,悵然的嘆了口氣,眉目低垂,臉上盡是落寞。 周士仁心軟,最先紅了眼眶,他最見不得他娘這副樣子,寧肯他拿著掃帚打他罵他不中用,也別孤孤單單坐在那難受,他哽著聲道,“不難堪,您打我罵我是為了我好,我心里明白,不會怨恨您,栓子和梨花也是。” 周士武心里想事慢了片刻,回過神,附和道,“娘,三弟說得對,您打罵我們是應該的。” 黃菁菁清楚一時半會分不了家,她這么說自有她的用意,“我從糞池撿回一條命也算想通透了,與其被你們埋怨記恨等我老了把我抬到河里扔掉,不如分出去單過,遠香近臭,只盼著我老得走不動的時候你們能送碗飯給我吃。” 她故意裝可憐,說這話的時候帶了眼淚,要哭不哭的模樣很難不讓人動情。 她的話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周士武一臉錯愕,原因無他,他娘分家的目的是要自己單過,村里可沒這樣的規矩,他們幾兄弟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而且他將來有了兒子,兒子問起黃菁菁的事,他要怎么說? 不孝這種事是會傳下去的,村里就有現成的例子,張老頭年輕時不孝敬他爹娘,他爹癱瘓在床后,從不幫他爹收拾屋子,由他爹在床上吃喝拉撒,還到處抱怨那個老不死的怎么還不死,他年輕時囂張,老了后卻淪落到和他爹一樣的下場,被兒子漠視,整天看兒子臉色過日子,村里人都在說是張老頭的報應,若他當年好好孝順他爹,他兒子不會那般對他。 大人不做好表率,小孩從小耳濡目染,學壞是常事。 他沉吟的功夫里,周士仁接過了話,“娘,不管發生什么我們都不會丟您出去的,您放心吧,大哥要知道我們生出這種新,會扒了我們一層皮的。” 周士仁慢慢坐下,撫摸著栓子的頭,“奶就是家里的頂梁柱,不管奶說什么你都要聽著,不只我,你也要聽奶的話,明白嗎?” 栓子重重點了下頭。 周士武腦子漸漸清明,“娘,您聽見三弟的話了,以后我有兒子也會讓他聽您的,四弟惹您傷心,您若覺得我和三弟收拾不了他,等大哥回來,讓大哥收拾他。” “凡事別想著你大哥,他在鎮上看人臉色也不容易,算了,再讓我想想吧,喝湯吧,早點睡,山里的樹葉沒了,明天我和你們一起挑樹葉去賣。”黃菁菁不愿意將周士文牽扯進來,從原主有限的記憶來看,這個大兒子該是個不錯的,否則不可能沒挨過罵。 她沒留意到因著她的話而變了臉色的范翠翠,范翠翠緊張的看向周士武,給他遞了個眼色,周士武會意,端著聲,小聲勸道,“娘,山路覆蓋了厚厚的雪,崎嶇難走,您就在家吧,讓四弟妹一起,明天爭取跑兩趟,把家里的樹葉全賣了。”說完,不忘給周士仁打手勢。 黃菁菁沒把自己當老年人,身材胖了可以減,頭發白了可以染,如果心態老了,再年輕的面容和枯槁老人無甚區別,所以她才有此一說,忽略了現實問題。 “娘,您就別去了,您好不容易精神好些了,別再出岔子了。”周士仁明白周士武的意思,跟著勸黃菁菁別去。 方艷也使勁點頭,“娘,三哥說得對,明天我跟著去就夠了。” 黃菁菁沒再堅持,談到此事免不了會想起樹葉賣錢被泄露出去的事,恨不得再揍周士義一頓,“你們要去就去吧,我先回屋了。” 飽暖思yin..欲,眼皮上下打架,熬不住了。 桌上留下幾人面面相覷,方艷起身收拾碗筷,臉上賠著笑道,“今晚我洗碗吧,大嫂歇會。” 范翠翠故作矜持,“不太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大嫂懷著身子,回屋休息吧。”方艷手腳麻利的端著碗奔去廚房,生怕被范翠翠搶了先。 范翠翠扯著嗓子朝門口喊道,“那就辛苦四弟妹了啊。” 方艷的聲音從檐廊傳來,“不辛苦不辛苦。” 范翠翠和周士武交換個眼神,后者牽著桃花,和范翠翠前后走出堂屋,夜色漸濃,呼嘯的寒風刮得樹上的雪啪啪墜落,范翠翠瞅了眼黃菁菁屋子,沒亮燈,估計睡了,她壓低嗓音問道,“你說娘怎么想的,她真想分家?” 黃菁菁可是出了名的強勢霸道,說一不二,誰都不敢忤逆她,成天到晚指使人干活,分了家,誰還聽她使喚? 范翠翠覺得黃菁菁是故意說出來叫他們害怕的,打蛇打七寸,黃菁菁可算是抓到她們軟肋了。 周士武回頭瞅了眼,看周士仁和劉氏還在屋里,他小聲道,“回屋說。” 范翠翠聽他語氣不對,回屋后,周士武生炕,她湊到他身邊,抵了抵他胳膊,“怎么了,娘真想分家?” 黃菁菁作威作福慣了,會愿意一個人過?她不信。 周士武搖頭,手舉著柴火,待火星子燃起,他湊上前吹了吹,斟酌道,“我們得為自己打算了,手里的銀子暫時別動,真分了家,花錢的地方還多。” 范翠翠盯著他手里的柴,一點一點燃了起來,星星之火,照亮了周士武略冷的臉,她道,“我記著了,原本想去鎮上買些布回來給孩子做衣服,這下估計不能了,你樹葉賣錢的事三弟知道不,他會不會告訴娘?” “三弟不知道,那戶人家不是多嘴的性格,你別露出破綻來。”周士武把柴火放進灶眼,拿過范翠翠手里的柴捆放進去,火若隱若滅,他又朝里吹了口氣,目光晦暗。 他第一眼看到那家子的情況的確起了惻隱之心,允諾贈他們樹葉,那個男人心頭過意不去,只拿了少部分,說把灶房修補修補,他帶孩子睡灶房,過了寒冬再做打算,昨日樹葉就夠了,他今天挑出去的樹葉是賣了錢的。 只是他沒告訴他娘罷了。 眼下來看,更不能告訴她了。 范翠翠嗯了聲,想不明白黃菁菁怎么想起了分家,和周士武商量道,“要不要去鎮上和大哥說說,有大哥勸娘,娘一定會聽的。” 說起來,周士文能在鎮上混個掌柜,是踩著下邊弟弟的前程上去的。 當年為了供周士文去學堂,黃菁菁節衣縮食,把家里所有的銀錢都搭進去了,那些銀子夠周士武周士仁學門手藝了,本該讓三個兒子學個傍身的手藝,結果全花在周士文的筆墨紙硯上了,好在周士文勤奮刻苦有自知之明,學得差不多了主動放棄念書,去鎮上干活,摸索幾年當上了掌柜,幫襯照顧家里。 周士文年紀最長,經歷的事情最多,為人有幾分擔當,不然以劉慧梅挑撥離間的心思,周家早就分家了,都不用等到現在。 而家里,能在黃菁菁面前說上話的,也只有周士文了。 周士文肯定不會同意分家的,尤其還是讓黃菁菁單過。 周士武知道自家媳婦的心思,揚手打斷她接下來的老生常談,“這事要傳到大哥耳朵里,不說大哥回來揍我們一頓,娘一見大嫂,原本不分家都要鬧得分家了,你好好想想。” 劉慧梅從嫁進周家的第一天就盼著分家,要不是黃菁菁和周士文態度強硬,早分了。 事情不能傳到鎮上去。 夫妻倆嘀嘀咕咕了許久的話,半夜才睡下,天麻麻亮的時候,外邊傳來了敲門聲,范翠翠翻個身,嘟噥道,“肯定是四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回來給娘認錯了......” 話未說完,外邊傳來道壓抑的低沉的男聲,伴隨著叩門聲,“二弟三弟開門,我回來了。” 范翠翠腦子驟然清醒,翻身爬起來,周士武亦然,夫妻兩人對視一眼,皆露出個苦笑的神色,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就盼著周士文不回來呢,結果他早不回晚不回,怎偏偏這時候回了? 這時候,檐廊響起黃菁菁沙啞的聲音,“是老大回來了嗎,我來了。” 周士武顧不得穿衣,掀開被子,光著腳跑了出去。 真要讓黃菁菁給周士文開門,他們肯定要挨揍,這個家里,也就周士文一心一意,心無旁騖的為黃菁菁著想了。 第19章 .019 老大歸家 黃菁菁揉著眼,前兩天起得早,今天到時辰就睡不著了,猛的聽到敲門聲她沒理會,只當是周士義那個不孝子,待對方孜孜不倦連敲了幾下她才覺得不對勁,周士義大嗓門,不等敲門就嚷嚷開了,哪會鍥而不舍的敲。 待對方出聲,聲音粗獷溫潤,有點陌生,又有點熟,她才恍然是大兒回來了,周士文。 灰蒙蒙的天,周圍的景色不甚清晰,大風不止,冷颼颼的鋪在黃菁菁臉上,她彎手擋在額前,慢慢拾下臺階,腳剛貼著院子里的雪,東屋邊的門驟然拉開,跑出個單薄的身影,健步如飛的跑向院門,光溜溜的腳,連只鞋都沒有。 黃菁菁定了定神,認出是周士武,他身上穿著件單衣,單褲,發髻凌亂,腳踩著冰涼的雪,步伐踉蹌了下,仍義無反顧的跑向門口,站定后,明顯深呼了口氣,拉開門,聲音夾雜和喜悅,和絲絲顫抖,“大哥,你回來了,快進屋。” 怕得不輕的樣子。 門打開,一個魁梧高大的漢子走了進來,黃菁菁垂下手,喉嚨控制不住的泛酸,她咽下喉嚨的不適,盡力揚起一抹笑來。 天色模糊,黃菁菁只看到他大致的輪廓,周士文和她想的不一樣,掌柜的看人臉色行事,多文質彬彬氣質溫和,笑面虎的面容,周士文不像個掌柜,更像莊稼漢子,一年四季在地里刨土,長相粗獷,身材高大魁梧,往那一站,自有股渾然天成的力道感。 周士文側目打量周士武兩眼,眉峰微蹙,幽幽道,“大冷的天怎么穿成這樣子,不怕著涼啊。” 周士武垂著頭,腳底升起的冰涼蔓延至全身,他墊著腳,前腳和后腳輪著著地,聽到周士文的話,他抬起頭來,悻悻道,“以為四弟敲門,我躺著沒起,不知道是大哥回來了。” 周士文四周往西屋瞧了眼,眉峰倏然凌厲,“四弟不在?” 周士文老實點了點頭,答話時,不忘瞄一眼黃菁菁,囁喏道,“四弟昨天惹娘生氣,跑出去還沒回呢。” 周士文幾不可察的哼了口氣,“他是皮癢了,去王麻子家告訴他,今天不回來往后就別回了。” 語氣陰冷,周士武打了個哆嗦,轉頭欲走,周士文斜眼,語氣漸緩,“回屋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說話間,調轉視線,斂了周身的凌厲,神色輕松的落在黃菁菁身上,不重不輕的喊道,“娘,我回來了。” 黃菁菁咧嘴笑了笑,“老大回來了,快進屋。” 母子面對面站著,黃菁菁目光溫柔,臉上笑得真心實意,這可能是原主最真實的情緒,黃菁菁放軟了聲,“別站著了,快進屋歇會吧,這么冷的天,怎不等天亮了回來?” 周士文上前扶著她的手,打量著她娘,回道,“今年鋪子生意好,忙到昨日才放假,老板宅心仁厚,今早租了輛牛車一一送我們回來,我不冷。”說完,他探了探黃菁菁手心的溫度,黃菁菁不習慣的怔了下,只聽周士文道,“娘的手怎么有點涼,不然還是在屋里生張炕吧,您若覺得占地方,不大了弄張小的。” 黃菁菁這才明白他摸自己的手是想看看自己冷不冷,她笑道,“我和老二說過了,明年春上就起炕。” “這會正冷,明年春上天都暖和了,哪會起炕沒啥用處,我和二弟說,明天就去地里挖泥。” 黃菁菁想說不用,但看他目光堅定,沒有再勸。 家里的人都起了,站在堂屋里,局促不安的給周士文打招呼,周士文點頭回應,扶著黃菁菁坐在桌前,自己在旁邊坐了下來,母子說了許久的話,黃菁菁弄清了一件事,她屋里的炕之所以被拆是她愛慕虛榮引起的,村里有戶人家嫁女,男方是南邊的人,不流行燒炕,便送了一張實木打造的床來,原主愛不釋手,回家后嚷嚷著炕硬占地方不好看,硬要把炕拆了買床,周士文孝順,花了四個月的月例買了一張床回來,自此以后,原主一年四季睡的都是床了。 今日輪到劉氏做飯,飯端上桌的時候,外邊周士武回了,身后躲著周士義,后者雙手搭在周士武肩頭,瑟縮著脖子,小心的探出半個腦袋,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黃菁菁沉著臉,不發一言,屋里誰都不敢出聲,劉氏手里還握著一把筷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略彎著腰,一動不動。 周士武抖了抖肩膀,一大步甩開了周士義,“大哥,四弟回來了。” 周士義見躲不過了,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側著身子,雙手拘禁的握在胸前,小步小步挪動,黃菁菁給劉氏遞眼色,讓她放下筷子,劉氏木訥的照做,剛輕輕松開手,只聽周士文暴喝,“還知道回來了,真喜歡王家,不如給王家當兒子算了。” 周士義閉著眼,齒貝打顫說不出話來。 黃菁菁看周士文額頭青筋暴起,氣得不輕,而周士義慫著肩膀,歪著頭,身子連連后退,害怕是真,心里恐也沒當回事,這種人再打罵有什么用呢? 周士文罵完,臉上瞬間恢復了平靜,慢慢站起身,周士義以為周士文要打他,大驚失色,拔腿就沖到了門口,誰知道周士文只是拿筷子,他把筷子遞給黃菁菁,看劉氏給黃菁菁舀了碗粥,清湯寡水的,他蹙了蹙眉,“怎么給娘吃這個?” 劉氏舀飯的手一僵,手里的碗差點滑落,黃菁菁解釋道,“是我自己想喝的,看我胖成什么樣子了,走路都在喘氣,長此以往,怕只有躺在床上了。” 吃了睡,睡了吃,和豬有什么區別,何況沒什么樂子,成天盯著簾帳發呆思考人生?不是她想要的,她的生活,縱然不夠轟轟烈烈,也不該躺在床上要人伺候,給人添麻煩。 周士文怔了怔,眼底閃過詫異,“娘怎么這么說?” 村里人吃不飽飯的大有人在,誰敢奢求吃成胖子,黃菁菁年輕那會就羨慕胖的,認為那些人家境好,沒煩心事,她也想過那種生活,他們四兄弟成親后,黃菁菁不管田地的活,吃得好,身材一天天發福,她甚是引以為傲,難道鎮上那些人的話,她聽進去了? “娘,外人怎么說不要緊,您自己開心比什么都強,您要吃什么和我說就是了,我給您買。” 這個大兒果真是孝順的,黃菁菁心下嘆氣,感慨道,“我何時在意過別人的目光,日子也享受過了,以后吹牛我也有說的,我想瘦是為了我自己,我感受得到,自從我胖了后做什么都吃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走路都要人攙扶,知道的說我日子過得好,兒孫孝順,不知道以為我得病了呢。” 她說的是實話,像她這個年紀,胖了不是好事。 周士文沉默一瞬,“可也用不著只喝粥,三弟妹,給娘煮三個荷包蛋來吧。” 黃菁菁哭笑不得,“不用,我讓老三媳婦給我去大夫那抓藥來著,你孝順娘知道,等娘瘦了,什么都吃。” 黃菁菁好言好語說了許久周士文才沒讓劉氏給她煮荷包蛋,大家坐下吃飯,周士義不敢上桌,低頭玩著自己的手,多大的人了,跟個小孩似的,黃菁菁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忽的想起一件事來,側目道,“老大,你媳婦怎么沒回來?” 周士文在鎮上租了房子,劉慧梅陪著他,兩口子逢年過節都會回來,年都是在村里過的,今天卻只見周士文身影,黃菁菁心下好奇。 她的話說完,桌前的人都望了過來,周士文大口咬著餅,不在意道,“她回娘家了,娘不用管她。” 簡單兩句話,透露出的信息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沒出嫁女在娘家過年的習俗,而且周士文和劉慧梅感情不錯,說起劉慧梅時怎會如此冷淡?黃菁菁托著碗,思忖道,“在娘家不是法子,你和她吵架了?” 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雖然原主和劉慧梅關系不好,背著周士文沒少吵架,但劉慧梅對周士文還是不錯的。 周士文放下餅,面無表情,“娘,這件事我待會和您說,先吃飯吧。” 言外之意不想告訴周士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