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明眸皓齒,雁蒔硬是笑得見牙見齒,爽快無比! 她正sao包似的跟人打招呼呢,余光一瞥,忽然在右上角的某個方位,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讓她肩膀一僵,本已掠過的目光重新移了回去。待她定神一刻,看清楚茶肆二樓倚窗而站的青年郎君,正是她早上才在未央宮正殿上見過的天子,雁蒔屁滾尿流般地爬下了馬。 身后一眾兒郎們跟她下馬,迷惑不解中,被雁將軍扭頭喝令不許亂動。 雁蒔飛一般爬上了樓,找到茶肆中的那間雅舍門口,進去跟陛下見禮。雁蒔哈哈笑:“陛……不不不,李兄!李兄怎么出來玩也不叫上我呢?別看我常年不在長安,但我肯定比李兄你了解民間啊。我知道不少有趣的地兒,李兄你……” 她巴拉巴拉說不停,李玉身后的赫連平和娜迦都詫異地看一眼這位女將軍:雙方早就相識,但他們不知道雁將軍居然話這么多! 李玉回頭,無表情地掃她一眼。雁蒔打個哆嗦,唯恐自己故意的風sao被陛下認為“好出風頭”“不堪為人臣”“再降官一級”。她現今的官職正在考察期,她如今是鎮關將軍,充其量不過是一個雜牌將軍,出了河西,就沒什么聲望了。而再往上,那真正的“四鎮將軍”,才是雁蒔渴望的。別人考核是年初,雁蒔因邊關防備的交接不順,拖到了這個時候。她的考核已到關鍵時期,現在面對每個長官,她都是能笑便笑。街上偶遇天子,雁蒔必然會上來熱情地拍馬屁。 但是雁蒔拍馬屁拍了半天,李玉只黑眸靜靜看著她,不應和,不開口。他驕矜的,讓雁蒔尷尬地住了嘴。 李玉等她說夠了,才問:“你身為鎮關將軍,怎能當街縱馬?律例已經對你無用,管不了你了嗎?” 雁蒔臉僵了僵,垂下頭聽陛下的教誨。她心中埋怨李玉多事,她馬術多好啊!她那怎么叫縱馬?沒見她的馬速都刻意放慢了么?雁小將軍覺得牙疼,覺得這位陛下好苛刻,好麻煩——她撇了撇嘴角,避著陛下的視線。 雁蒔即使不說話,李玉也能猜到她心中對他教訓的不屑。他一時無話,猜到了自己說的,都是雁蒔不感興趣的。面對心中喜歡的女郎,李玉也不愿自己永遠在呵斥對方,對方總是討厭自己。但是李玉默了下,他那顆勤勉的帝王心,讓他無法無視她這顆老鼠屎:“你一個好好的將軍,怎么能和光祿勛的兒郎們走一起?撇什么嘴,朕說不得你?” 雁蒔無精打采:“臣錯了,臣回去就改。” 她心里想:呵呵呵呵,她為了方便,刻意避著李玉那陛下的身份,稱呼他為“李兄”。他架子倒是大的很,一口一個朕!一點都不像是出來玩的樣子,和平時宣室殿中見到的那副高貴鬼樣子根本沒區別! 有人就是玩不起來,數十年如一日!她能怎么辦?認栽唄。 聽雁蒔那言不由衷的話,李玉心里有氣,惱自己說什么都說不到她心里去。他語氣僵硬地軟了下:“朕不是不許你們私下玩耍。只是他們尚著光祿勛兒郎們的衣著,你和他們不是一派別,在街上走一起,終歸不好。便是要耍,也得等人脫下那身官服再說。” 說到這個,雁蒔就有了精神。她驀地抬頭,灼灼的目光讓李玉看得怔了一下。這位小將軍已經笑露貝齒:“陛下,我們不是私下玩耍!我們是有公務在身!長安有好幾家名門涉嫌通敵之罪,名門勢大,我們不敢大肆排查。但是雁家是我的地盤,我父親剛過世,家里亂七八糟的正在分家產!今天他們在辦宴請客,我就打算趁著這個機會,去雁家走一趟,抄抄家什么的,看能不能從雁家撈到什么油……”她眼睛發亮地盤算著“油水”,在李玉意味深長的凝視下,硬生生改成,“有用的東西,哈哈哈。” 李玉皺眉,瞬時了然。官場有不成文的規矩,雁蒔身上沒有旨意,卻借自己雁家人的身份走一趟雁家,既為謀私利,也為李皎遇刺的公事。她身為女將軍,不好帶著自己的人去雁家鬧事,那樣容易被參一本。她找了光祿勛的兒郎一起去,把光祿勛的人拉進去。光祿勛不是雁蒔指揮得動的。雁家人會意識到這不是雁蒔的報復行為,會掂量一二…… 但是——李玉問:“光祿勛寺怎會借你人手?” 雁蒔怕這位陛下誤會她結黨營私,一個眨眼間,就把光祿勛給賣了個干凈:“嘿嘿,說來怪不好意思的。光祿勛里的一個右中郎將看我風采不凡,與長安中的名門閨秀都不一樣。他深深為我的風采折腰,最近追我追得挺勤的。一聽我有這個打算,他就把手下借給我用了。” “陛下,你可不能罰他啊!我們這是和規矩的!今天不是這些人當值,私下處理點我的事,他們可沒有錯!” 李玉:“……” 他沉浸于一個右中郎將追慕雁蒔的這個事跡中,他被這消息弄得目瞪口呆,心里半天回不過神。反而是說起這樁事的雁蒔大大咧咧,表現得還很自得,絲毫沒有羞澀感。 雁蒔:“陛下?” 李玉回過神,望一眼雁蒔。他看雁蒔的眼神怪異,黑岑岑的,幽靜奪魄。雁蒔不覺往后退一步,在剎那間感覺到殺氣。但她大約是多慮了,因陛下他只是望了她一眼,揮了揮手,就放她走人了。雁蒔莫名其妙地下樓,又很扼腕,自己說了半天話,似乎也沒有拍到李玉的馬屁上。 其下一眾郎君等待雁蒔回來后,聽雁蒔說了幾句話,上馬抬頭,遙遙向這邊方向拱手一拜,駕馬走了。李玉依然站在樓上看他們,面色幾變,始終沒說什么。他身后的赫連平卻揚了下眉,赫連平不熟悉這位帝王,但就是因為不熟悉,他才能用男人的本能去猜測。 現在他的男人本能告訴他,李玉和雁蒔之間怪怪的。 赫連平眼睛瞇了一下,頗愿意順著這位帝王。帝王不吭氣,赫連平主動提出論調:“既如此,雁將軍單打獨斗,恐怕也非雁家對手。陛下索性無事,不如我們跟去看看?” 李玉回頭,目光沉沉看他一眼。 赫連平不動聲色地笑,手伸到背后,掐了后面默默癡望李玉的娜迦公主一把。娜迦公主回過神,跟上兄長的思路:“陛下,雁家好玩么?雁將軍說雁家在請客,我們也是客人啊!陛下都出宮了,也要親民一些嘛。不妨我們去看看熱鬧,好不好?” 赫連平兄妹如此給李玉面子,李玉打量他們好幾眼,也沒看出他們是在奉承他,還是真的想去雁家。但是他們表現得很積極的樣子,李玉便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然雖然點頭,幾人下樓,卻走得并不快。 李玉想:總要在該出現的時刻出現,太早,也沒什么意思。 右中郎將? 他在腦中過濾半天,也沒想起這號小人物是誰,只能暫時作罷。 當李玉幾人慢悠悠地前往雁家時,雁蒔與一干兄弟們已經進了家門,大肆鋪開陣勢,一副要與雁家作對的模樣。雁家當今管事的郎君雁五郎得人通報,知道自己meimei領著人大咧咧進了家門,匆匆趕來。他趕去時,宴席場所被一眾郎君圍住,雁蒔翹腿坐在場所對面的石頭上,笑嘻嘻地打量著一干人等。 雁五郎看雁蒔這擺明了的混不吝架勢,當即忍怒:“你來做什么?父親尸骨未寒,你就要來胡鬧么?你便是要鬧,也請換一個時間!” 雁蒔手撐下巴,她坐著,與兄長對望。她微微一笑,笑中多年從生死關上打磨出的殺氣,駭得對面人往后退一步。雁蒔道:“換個時間我挺忙的,我畢竟和你不一樣,我還要日日上朝。哪有功夫回家門一趟?我只是聽說父親故去,前來拿我應該得的那份家產。父親當年白紙黑字許諾過的,你們現在不認了?” 雁家一眾人大怒:雁蒔不過一個小妾生的女孩兒,憑什么聽雁父那個老糊涂的話?雁父寵愛這個女兒,難道他們也跟雁父一樣分不清好歹? 雁五郎沉聲:“你一個妾室生的雜種,還不知是不是雁家人。父親生前,你從未在他跟前盡孝。他去了,你倒來了?還趕上今天這樣的日子?雁十你太過分,休怪雁家無禮了!” “就是!你算什么玩意兒,竟想分得雁家三成家產?雁族長年紀大了才被你們母女詐騙!你母親當年害他還不夠,你又回來鬧?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讓你進雁家門!” “狼崽子就是養不熟!” 眾人七嘴八舌地罵,也顧不上賓客們看熱鬧了。雁蒔把架勢擺得太大,已經辱了雁家,他們自然不甘示弱。他們的罵話,雁蒔身后的光祿勛兒郎們聽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沖出去跟他們拼命。反是雁蒔掏掏耳朵,不在意地笑了笑。 狗雜種之類的話,雁蒔被從小罵到大。她少時還很生氣,罵了這么多年,她早就皮厚,早就沒感覺了。 雁蒔站起來,往前走,一把揪起她兄長的衣領,把人提了起來。雁五郎面露驚惶之色,沒料到meimei力大如牛。他張口想呼喚,然喉嚨被雁蒔緊緊扣在手中。雁蒔把他提到半空中,戲謔地望著他如何掙扎。 雁家人再受不得這般侮辱,扈從們沖了出來。 雁蒔另一只空閑的手一抬,一個狠厲手勢切下去,身后的一干人馬,也沖了過來。 雙方打作一團,雁蒔也丟開她那個只知道慘叫的無用兄長。她把人丟出去,大步上前,走向雁家長輩們:“我該得的家產,還回來!” 雁家人嗤笑,不屑跟她這般小人物說話。雁家一長輩目光往身后人瞥一眼,立刻就機靈小廝繞路跑走,出府搬救兵去了。雁家被雁蒔一場大鬧,被砸被毀,做客的賓客們凄厲尖叫。雖然打架的雙方都控制著,沒有把戰火燒到無關賓客身上,但是賓客也害怕得不得了。 雁蒔的目的,一是她的家產,二是利用家產之爭,找線索,看雁家是否和李皎遇刺事有關。不管哪個理由,不管她有沒有領了命,她要跟名門作對,就得做出一副不講理的痞子模樣。她將不講理的小霸王作風發揮出了十二成,一路提槍打過去,打得雁家人面色慘淡,快要被氣出血—— “大哥怎養了這么只白眼狼?” “也怪她小時候你們不教育她!好好一個小娘子,讓她繡繡花撲撲蝶多好,你們非把人扔出去!好嘛,現在成了一個霸王了,你們誰管得了?” “也休怪我等!她這般丟人現眼的出身,雁家能認她就不錯了,她還求什么?!” 眾兒郎們分開而戰,專盯著書房之類藏著秘密的地方。雁蒔獨自把眾長輩們堵在門口,不許他們任何一人出去。雁家人漸漸意識到不對,有機靈的郎君要試探跑出去時,被雁蒔靠在門上橫槍在脖間,僵硬地不敢動彈。 這般鬧得不可開交,整個院子被弄得烏煙瘴氣。雁家人臉色鐵青,有幾人在和雁蒔對罵時,居然被雁蒔氣暈了過去。雙方又打又罵,越到后面,實力占據了主要因素,雁家人放下了面子,舍棄了名門的面子,對雁蒔破口大罵。 雁蒔無所謂地聽著。 眾人從堂后鬧到了堂前,到了想擰著對方請別人評理的地步。忽然,雁蒔目光一凝,手中提穩槍做好防備架勢,猛地旋身跳起,挑開身后向她砍來的長刀,人躍到了院中空地上。而這一躍,周圍嘩嘩然涌出了無數人馬,將她包圍其中。雁蒔定睛一看,發現是執金吾的兒郎們。她一想,便知是雁家搬來了救兵。 雁蒔被圍中間,四周兒郎的首領喝道:“雁家報有人滋事,雁將軍你帶著光祿勛兒郎這般胡鬧,把我們執金吾放在哪里?跟我們走一趟吧!” 雁蒔道:“各位郎君們,這是我們雁家的私事,不該你們管吧?” 雁家長輩立刻反駁:“絕不是私事!那些光祿勛的兒郎們著官服,必是被此女拉來,以公謀私的!各位郎君莫放過了這等豺狼之輩!” 雁蒔:“喂……” 她懶洋洋的話被對方打斷喝住:“閉嘴!你這個小婦養的野種,不配開口說話!” 雁蒔臉黑下去,額筋跳了跳。她總是被雁家呼來喝去,罵個不停。她當做沒聽見,不跟他們計較,他們倒是越來越來勁兒了……她正要發怒,耳尖忽然動了動,因聽到了另一個不屬于他們這邊爭鬧方的聲音。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從府門的方向走來。 雁家亂成了一鍋粥,連守門小廝都跑了。有客人上門,他們竟無人知道! 所有人一同扭頭,往府門方向看去。府門下,日光葳蕤,將錯亂光影剪開。青年郎君負著手,慢騰騰走進來,身后跟隨著夏國來的兩位客人,一男一女。赫連平和娜迦圍觀著雁家的鬧事,看雁家幾位長輩臉色紛紛變,乃是認出了為首那面色冷淡的青年郎君的身份。 眾人結巴:“陛陛陛陛陛下!” 他們想:您老人家不是天天待在宣室宮中,我們什么時候去都能找到您么?您怎么突然就出宮了?您什么時候有了這個私訪的愛好啊?老臣們沒聽說過啊! 李玉目光抬起,望他們半天,問:“小婦養的便是野種,你們都這么認為嗎?” 此朝不興跪拜,眾人即使在宮外見到皇帝陛下,即使在最不堪的時候被李玉撞見家事,他們也依然只會拱手欠身。但李玉這話一出,眾人噗通跪地:“臣惶恐,臣不敢那么想!” 天下人皆知,陛下昔日乃歌女所出,歌女后被先太子領入東宮。歌女入長安時,身邊便已攜帶一孩童。那孩童隨歌女在民間生活數年,初入長安,緊張又害怕。那個小孩子,便是日后的皇帝陛下李玉。 昔年初入長安的被歌女牽手牽入東宮的孩子,不會知道自己日后的地位。 正如現今跪下的這些雁家人,不能提前得知自己對雁蒔的諷刺,相當于諷刺陛下,還被陛下本人聽到了。 黑壓壓一片,眾人齊跪。 雁蒔想要大笑,難得有暢快之感:狐假虎威的威風,她今日方知! 李玉在雁家掀起了一陣風潮時,他的meimei,也不枉多讓。李皎那日發現郁明把他準備數年的玄鐵、隕石賣了后,與郁明大吵一架,雙方不歡而散。吵架的主人雙方沒被嚇著,唯獨苦了圍觀的一眾仆從。 長公主殿下她是不服輸的。 她夫君不理她,她自己托人去問,問長安城中有哪些地方接買了郁明的東西。她帶著扈從和明珠,連日奔波,要將郁明賣出去的東西,重新買回來。郁明覺得李皎太過干涉他,覺得他想養活她完全無錯。一把刀,對他來說,什么時候都可以有。他自己都不著急,李皎憑什么甩他臉子? 郁明氣怒交加,一腳踹翻案木。他翻出自己那本記錄李皎多年罪行的小本子,義憤填膺地抓起筆,勤勤懇懇地記錄起來,記她這次又如何罵他,如何掃他臉面。 他從碎碎記中得到快感,火氣慢慢消下去。 忽然,他聽到一陣腳步聲,忙慌然丟開了手中紙筆,往床下一甩,挺直無比地站起來。郁明眼角余光看到小本子沒有完全被丟進床底下,他正要踢一腳,門被推開,李皎站在門前。 郁明忙往旁挪一步,擋住李皎能看到他那小本子的視線。 李皎:“……” 一眼掃到他似在藏什么,然她大氣,不跟郁明這小家子脾氣計較。她邁步進房,隨意道:“夫君,我方便進來跟你聊一聊嗎?” 郁明緊張她發現自己的秘密。 他斬釘截鐵說:“不方便。” 李皎邁出去的腳步頓住,沒想到郁明這么不識抬舉:“……” 郁明:“出去出去!男人住的地方你怎么能隨便亂逛?” 李皎幽幽道:“你忘了我們成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本子的秘密要被發現了o(n_n)o哈哈~ ☆、第61章 1.1.1 郁明不太想讓李皎進來,不太想跟李皎交流。他因為自己藏起來的小本子的緣故心神不寧, 即便他很多時候于感情上反應遲鈍, 可他也知道他那小本子, 不是反應遲鈍的事,而是背著人腹誹人。郁明縱是說服自己“我怨她數年實情有可原”, 但他到底不愿被李皎看輕。 然而他又確實攔不住李皎。 扈從與侍女們等候在門外,郁明就是不歡迎,李皎也進了屋。李皎心事重重, 沒太在意他背著自己在做什么。她站在屋中青年面前,青年沒請她入座,她蹙著眉, 在腦中整理一番自己的語言, 語重心長地與郁明交心:“我知道‘望山明’丟了后你不好受,想重新找大師打造一把神器送回北冥。你拿不回刀,就一日無顏回北冥。天地君親師,鑄刀之事如此重要, 你該有原則些, 不應為任何事而讓路。” 郁明心中迫切希望李皎趕緊走,他一眼又一眼地偷瞄自己扔在床下、露出一點紙頁的本子。李皎的話于他聽來,左耳進右耳出,聽得心不在焉。不過他垂著眼, 濃睫覆在眼上,臉上表情淡淡,在李皎看來, 倒像是郁明認真聽她說話似的。 李皎勸得便更深情了:“你我本是夫妻,花誰的錢不是錢呢?我理解夫君你大丈夫,不愿吃我的用我的。只是眼下鑄刀事情更重要。夫君你的錢,可以先攢下來,”她說著停頓一下,耳微紅,“等日后,我們也不一定非住長安啊。我可以跟夫君你走江湖,到時候你的錢就有用了呀。” 郁明:“唔唔唔。” 李皎:“……” 她在懷著小女兒害羞心事時,懷疑地瞥一眼回復得這么敷衍的郁明。李皎目光閃一下,順著他的視線往床下瞥去。郁明往旁挪一大步,擋住了李皎的視線。他勾住李皎的肩,把李皎往門外送。李皎抬頭看他,郁明鄭重其事:“你說得對,思慮周全,我都聽你的。我認錯,我沒悟到你的高度。從此后我不花錢了,你說鑄刀就鑄刀,你說攢錢就攢錢!” 郁明說得豪氣無比:“咱們夫妻,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