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燈盞,先前的酒后勁似乎終于出了,李皎感覺到臉頰guntang,背脊也生起酥.麻感。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臉頰緋紅,雙眸中光芒寂寂下,有春水初揚。李皎端莊而立,視線在他身上游離,又幽幽飄移開。再又看過去,一眼又一眼。 覺他身形好,覺他武功高,覺他氣勢足。 覺他千好萬好,讓她頭腦一陣昏昏然,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今夕何夕。 郎君的舞劍十分精彩,一劍揮出,四方臣服。他的劍周身凝起人眼難以看到的氣流,光亮如雪一重重飛起,從劍鋒到劍柄,照著郁明深沉的眸子。那劍光如有生命般,游走中,案上的酒盞似也在輕微顫抖,惹得人陣陣驚呼。一陣風過,劍越舞越快,已是分不清哪個是劍,哪個是人。 劍光清寒,與天上的寥寥星辰寂寂相望。夏日夜晚熱風燥人,還聽得煩人的知了聒噪。然越往上走,氣候越是清涼。高空中漂浮著灰塵,纖纖細細,在星光海浪中沉浮。千里月無,萬里星明。有村莊在為新人辦酒宴,也有平原一望無邊,數匹騎士相護,卷起層層塵土。 香車寶馬,鐵騎相護,行在綿延橫貫數十里的星光中。 在雍州藍田邊界的平原上,雁蒔盛裝出席,紅袍戰鎧,下馬時瀟灑無比。身后眾將士跟隨雁蒔一同下馬,眾人齊齊相迎,等候香車寶馬的行列越走越近。走到近前,一陣寒暄后,雁蒔領著將士行前,停在一馬車外。 馬車簾開,侍女先行,后才有郎君款款下車。 下了車的這位郎君雖入境隨俗,換上了大魏人士的衣著,然他眉眼深邃,鼻子高挺,臉上細微的不同處,仍昭顯出他乃異族人的身份。身邊隨從們自然也是異族人,跟隨主人一同與大魏的雁蒔雁將軍見面。異族人總是對大魏文化好奇,雙方行禮時便忍不住打量。而他們的主人,那從馬車中下來的郎君,雖生得清秀,眉眼間卻藏有絲絲言語難以形容的陰郁寒氣。 分明生得斯文,氣質卻太陰郁。他與雁將軍謙讓時,不在意地轉著手上扳指,眼中那股耐人尋味的味道,便讓人想忘都忘不了。 這位男子,長了一張斯文敗類、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臉。 讓看慣了郁明那種正氣堂堂相貌的雁蒔一陣警省。 然雁蒔自然不會表露出來,與此人見面,她爽快無比地拱手笑談:“郝連王子請,幾日未見,王子風采依舊。蒔在此恭賀多時,擾殿下清靜了。” 郝連平扯嘴笑了笑,笑得含蓄。 他身邊隨從翻譯著對面女將軍的客套話,然他為方便,也習了大魏官話。郝連平cao著生硬官話道:“聽聞貴國長公主殿下便在藍田,蓋因雙方有約,我前來相見。不知何時能見到殿下?” 他似玩笑般說道:“畢竟我前來貴國,是為了和親大業啊。能迎殿下,乃我之福。” 雁蒔笑:“請王子休憩一晚。我已與我們公主殿下聯絡,她確實身在藍田。我等明日便帶王子去與我們公主殿下相匯。公主殿下靜候王子多時,必不讓王子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只有兩更,字數卻和別人三更時差不多了!所以明天見吧么么~~ ☆、第29章 1.1.1 明珠和江唯言趕回了藍田,與雁蒔他們在半道上相匯。兩人能力出色, 相互配合, 又聽從信陽長公主的安排, 他二人回來時,真帶回了之前在陳氏園林中駐扎的匪賊。匪賊們在街上步伐蹣跚, 垮肩低眼,被用一條繩子串成一排,兩邊還有官兵們一路押送。百姓們站在道路兩旁竊竊私語, 朝他們砸爛菜爛果。一路到官寺的風光,倒真獨特。 明珠到當地官寺后,得人指引, 便去尋雁蒔:“殿下呢?” 她眸中光彩點點, 一路風塵仆仆回來,疲色不減,反有興奮激動感。因她不辜負殿下的用意,從匪賊那里拿到了重要證據, 可提供給公主。明珠一進來官寺, 還沒問到公主殿下,便先來尋這位臨時護送公主殿下的鎮關將軍,雁蒔。 江唯言與明珠一同回來,然他不如明珠積極。明珠熱情地四處找殿下, 他只默默跟在明珠后頭,兩人一同在烈日炎炎下找到了雁蒔。 雁蒔蹲在官寺正堂門外的臺階上,雙手拄著下巴望著虛空發呆。侍女明珠過來時, 發現這位女將軍回視她的目光,帶有幾分滄桑感慨之意,讓人疑惑無比。雁蒔拍拍屁股站起來,打響指招來一個小將。雁小將軍心里暗下了一個決心,想著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說個清楚,同時跟明珠道:“你要的公主不在,不過我們倒有另一位公主在。你先去會會這位吧。” 明珠驚奇,目有光芒閃過,在雁蒔炯炯有神的期待注視下,她微微一笑:“好啊。” 眾人領明珠與江唯言二人,一路往官寺后院去。藍田官吏被查了個遍,上報給朝廷后,州府派來的新官員還未完全接收藍田縣。明珠等人一路走著,看到官吏進進出出,都十分忙碌的樣子。不只是官吏,將士、侍女、小廝、力士,來來回回地走動,端著盆子、木匣、銅燈,一趟趟跑得臉色發青也沒停止。 明珠與引路人感嘆道:“看來新任的縣令很積極辦公啊!藍田有福。” 引路人干笑一聲:新縣令還沒敢搬進藍田官寺住呢。 明珠:“……” 她與江唯言對視一眼,意識到有兩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小徑清幽,布滿青苔。樹木蔥郁,新葉垂垂滴落露珠,越往深走,蟬聲越是叫個不停。叢中開著繡球花,粉白云藍一團團一簇簇。此間風景恬靜幽美,轉個彎便遇新景,一步一移,不必多提。 再越往深,和聒噪蟬聲此起彼伏的,是院中女子清脆如黃鸝、又頤指氣使般的讓人厭惡的使喚聲音—— “這個給我!那個不要!一群蠢貨!” 明珠目露疑惑:這人是誰?怎么住公主殿下先前住的院落? 引路人低聲介紹:“郝連王子已至大魏,此時便在藍田。王子他不止獨自一人來,還帶來了他們大夏國的一位公主殿下。那公主名字很長記不住,我們都叫她娜迦公主。” 天下三分,大魏與涼國、夏國,平分秋色。涼國乃前朝皇室宗親糾集眾西域小國所建,時時覬覦大魏山河,李皎出京后遇到的匪賊就與他們有關。而比起涼國,夏國建國更早,幾與大魏同時,如今已是第三代皇帝當政。夏國與大魏建交極早,敵友難分。夏國前身乃蠻族,于朔方之北,黑水之南建國。夏國皇帝定王庭名為統萬,意為“統一天下,君臨萬邦”,可見其雄心壯志。 而今夏國派最為受寵的王子郝連平來大魏交際,臨行時,郝連平去宗親府中逛了一圈,就打包了一位漂亮的宗親公主,一路領著從北至南,來到了大魏國土上。這位被郝連平打包帶來的公主,便是娜迦公主。 娜迦公主年方十七,相貌嬌艷若玫瑰,明艷動人。這位公主漂亮,又愛美,既有夏國人爽利開放的脾氣,又極喜歡大魏的衣著。她戴著眉心墜、雙環鐺,十根手指青蔥玲瓏,每一根都帶著亮閃閃的飾物。腳踝踩鈴,腰系流蘇。兩相疊加,她每日穿著華麗衣裳,走路有鈴聲沙沙作響,彎眸一笑下,雁蒔部下的將士們被迷得神魂顛倒。 然娜迦公主不光是人美,脾氣還大。 此時,她就坐在屋中軟榻上,愛惜無比地摸著身下絲綢,勾勾手指頭指揮人:“屋里好熱,我要冰!去給我搬冰!你們不搬冰,就是對我夏國不友好!你們大魏皇帝會很生氣!會砍了你們的腦袋!” “要綺羅!我要十斤、不,一百斤漂亮的綺羅!我要穿一件,扔十件!你們沒有的話就去找!你們不給我就是挑釁我夏國!我王兄會很生氣,會派大兵跟你們打仗!” “瓷器!漂亮的瓷器!亮晶晶的瓷器!我知道你們大魏有!你們的瓷器都偷偷賣去西域,憑什么不給我們?拿來!” “最好看的胭脂水粉!我要!” “好吃的菜!好喝的水!我要!” “我要我要我要!全都給我!” 娜迦公主不如郝連平,她不能將大魏官話說得流暢,跟大魏人溝通起來總是費勁。來大魏時間不多,她學的最多的話,不過是——“這個是什么?”“我有錢!”“我要!”“全是我的!” 明珠站在門口,聽著里面的娜迦將侍女們指揮的團團轉,且稍有不滿意,她好聽的嗓音瞬間變得尖銳,用夏國話嘰里咕嚕地喝罵。明珠與江唯言站在門外一刻鐘,已經見識了三撥不同的人馬進去,又被趕出來。引路的小將愁眉鎖目,說官寺外還等著五撥人。這個公主好奢,藍田幾乎所有的富商都趕過來巴結。而買單掏錢的事,一直是藍田官寺和他們的將軍雁蒔平分。 雁蒔她已經快頂不住了。 小將苦哈哈道:“她還嫌派來伺候的大魏侍女沒規矩,沒教養。我們將軍頭發都要白了,正好您回來了,您就去看看吧。咱們這里再找不到比您地位還要高的侍女了!” 明珠是信陽長公主的貼身侍女,自兩年前進公主府,就被公主殿下一手調.教。公主殿下調.教的這位侍女最新的出色成果,是與江武衛配合,假扮公主殿下,擒拿涼國派來的匪賊歸案。娜迦公主絕不可能請到比明珠更能干的侍女了。若是明珠都不能讓這位公主滿意,他們就得懷疑這位公主是故意找茬了。 明珠嘴角扯了扯:不過一個蠻族公主而已,架子倒是端得很大。她家長公主殿下身份那般高,來藍田一趟,尚沒有讓人跟前跟后地伺候。這個蠻族公主,還想越過長公主殿下去? 明珠進屋。 她正好與一腳踹開為她畫眉的侍女、正站在地上跳腳怒罵的明麗女子面對面。如眾人所說,娜迦公主周身都被亮燦的銀飾所裹,陽光照在她身上,發著光,將她的美麗更提升幾分。 娜迦怒問:“你又是誰?你們大魏的人都這么沒禮貌嗎?” 引路來的小將連忙介紹:“這位是伺候我們長公主殿下的侍女明珠。明珠娘子前些日與江武衛有些私事離開,剛剛回來。公主你若找人伺候,我們這里再找不到比明珠娘子更能干的侍女了!” 娜迦公主目光一閃,驚疑無比地看向這個容顏清麗、身形窈窕的年輕侍女。這位居然是長公主殿下身邊的?伺候長公主的?她兄長,可是一直與長公主通信,兩人有聯姻的打算。且他們此行,很大緣故都是為了長公主…… 明珠不卑不亢地回望娜迦公主,打算可以拿出大魏皇室公主的高要求,來指導指導這個蠻族女子,讓她知道公主之貴,不在于折騰! 然明珠尚沒來得及表現,眾人就見娜迦公主瞬間大變臉,驕橫瞧不起人的神色一收,眉眼柔婉,眸子清澈。娜迦眨眨眼,走過來,特別的清純干凈無辜。她還欣喜地挽住明珠的手,夸張地說:“原來是長公主身邊的侍女!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她連連用詞不達意的成語夸獎明珠,夸得明珠頭腦暈暈,眾人目瞪口呆。 雁蒔此時也正在與郝連平商議他那個宗親meimei的事。明珠前腳被派去伺候那位公主,雁蒔和郝連平后腳跟去。他們二人到時,后院已經沒有了之前那個驕縱不懂事的娜迦公主,禮貌識大體的娜迦公主正開心地請明珠上座,為明珠端茶遞水。 江唯言站在門口,沉默以對。 雁蒔腳下一絆:“……”她僵硬地扭過頭,看微微笑著的郝連平王子殿下,“您這個meimei,真是能屈能伸。” “自然,”郝連平客氣道,“我此來大魏是為友好。若娜迦不合適,我絕對不會帶她來。畢竟我們想要的是結親,不是結仇。” 雁蒔口中的那個壞公主已經變得可人憐愛,見里面已無事,郝連平跟雁蒔點點頭,掩下眸中笑意,轉身告辭。他只走了兩步,便被后頭追上來的雁蒔攔住:“殿下,有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將軍請講。” “你與長公主直接越過我們皇帝陛下聯絡,還定下和親的決策。你不怕到時會發生意外嗎?我們陛下只有這么一個meimei,他幾乎不可能派公主去和親。” 郝連平淡聲:“無妨呀。我留在長安當質子,也是一樣的。” 雁蒔被噎:“……” 這位王子不是據說是夏國皇帝最寵愛的王子嗎?夏國皇帝怎么可能留他在大魏當質子? 郝連平輕笑:“呵呵,逗你的。所以我除了自己來,還把娜迦帶來了啊。如果我與長公主不成,那還可以把娜迦獻給你們皇帝陛下啊。我們娜迦好說話的很,隨隨便便封個采女就行了。只要和親,只要我們夏國和大魏的友情能繼續,無論是我當質子,還是娜迦當宮女,都無所謂。” 雁蒔:“……” 她神情一震,用復雜的眼神看著這位王子殿下。怪她有偏見,一直覺得郝連平長相斯文中,陰鷙氣太重,看著不是好人。她對這位王子警惕又警惕,幾乎每天都派人跟著,唯恐他使什么壞招。萬萬沒想到,被她千萬提防的郝連平,身為夏國王子,如此有覺悟。他竟愿意伏低做小,只愿兩國友情長存! 郝連平垂眼,眼底忽有羞赧紅色。他輕聲:“反正我兄妹二人,乃你們皇帝兄妹的池中物。” 雁蒔眼角直抽:“……” 她心想你打我們皇帝主意打錯了,大魏誰不知我們皇帝陛下格外專情?我們長安后宮至今只設一皇后,陛下與皇后成親四載,膝下無子無女。然就是這樣,我們皇帝陛下都沒有充盈后宮,可見他對皇后的深情!你們那個娜迦公主,還是算了吧,我們皇帝不可能納的。 你還是專心攻我們長公主殿下吧。 然雁蒔最后扶著墻出門,又很憂愁:有郁明這個變數,她怎么總覺得郝連平即使連他們的長公主殿下,也要搞不定了呢? 大魏和夏國,這還怎么建交? 不怪雁蒔多想,實在是那日清晨于地道收到郁明留給她的暗號,她心里就已經有幾番猜測。她能以一女子身,和家族決裂后還能上戰場當將軍,便絕不是蠢笨之人。眼下這么多的人,大約只有雁蒔一人多多少少猜出點什么,由此她才愈發煩躁。她多么的想要健步如飛,飛到公主殿下身邊,把郝連平兄妹這堆麻煩丟過去。 被雁蒔掛念的信陽長公主李皎,也確實收到了雁蒔的傳書。李皎多年來身居公主府,不游玩不出門,她這次出京,本就是為了與郝連平結盟和親之事。不知她皇兄那里出了什么問題,夏國有些不太平,有亂象將出,她皇兄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皇兄一心琢磨著另一件事,既不把涼國的威脅放在心上,也沒有跟夏國友誼長存的意思。 然幾國之亂必將逼到眼前,不得不早做打算。既然皇帝他本人沒有納人進后宮的意思,反正李皎現在既無所事事,也沒有想嫁的人,她想幫她皇兄一把,與郝連平合作,共平夏國之亂。而這結盟,最簡單的事,就是聯姻了。 李皎算好了一切,獨沒有算到她會碰上郁明。 又是匪賊、又是大洪、又是刺殺,林林總總下來,她幾乎沒時間去想聯姻之事。 而今郝連平的到來,將她早已布下的一枚棋落到了她眼皮下。李皎捧著雁蒔的傳信,心中焦躁,更是生起了一種恐懼感:她有些怕郝連平到來,將她和郁明之間時遠時近的曖.昧關系打破。 當年是一個博成君,現在是一個郝連平。 相同的錯誤如一根針拴在頭頂。房舍不牢,橫梁欲斷,梁上的那根針,在風雨中左搖右晃,隨時會砸下來。 而李皎突然就恐慌這種聯姻,突然就有點想后退了…… 她因心中苦悶,情緒不好,夜里噩夢連連,白日也精神不振。郁明看在眼中,心中愧疚,以為自己帶給她的傷,還沒有好全。郁明這兩天原本被李皎折磨出的那點兒“好想掉頭就走”的想法,在看到李皎的黑眼圈后被懊悔壓了下去。李皎不再趕路,是在等郝連平前來;郁明卻以為她身體不適到了極點卻不肯說。 郁明心想:哎,她怎么那么要強呢? 郁明思索之后,去接了點活,東拼西湊湊足了錢,又去城西傳聞中的神醫門口排隊了一宿,為李皎請來了一位醫工。 兩人此前在鎮上一名士家借住,郁明殷殷勤勤地請來了神醫。李皎不想駁他好意,就請神醫進來,伸出手,準備讓這個神醫湊活地診一診。她心中并不對鄉野間的醫工抱期望,并不覺得對方比宮中御醫的醫術更高。 郁明從神醫進來后,臉色就開始怪怪的,眼睛飄來飄去,獨獨不敢與李皎對視。 他一路臉紅到眼角,紅得讓李皎都看了他好幾眼。 郁明一路跟神醫使眼色,有口難言:他想讓神醫診一診李皎失.身后是否有什么后遺癥,如果神醫真是神醫的話,能不能給她腿間那處開藥。還有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但當著李皎的面,這些話他說不出口,于是他不停地跟神醫使眼色,使得眼角都要抽.搐了。 無奈神醫七十高齡,他眼瞎,沒看見。 神醫他眼瞎,耳卻不聾。他仙風道骨般的被自家子侄扶進門,白須飄飄,看起來便像是界外高人。突聽到女郎清雅的“神醫請坐”,老神醫委頓的神經驟然一震,抬起了耷拉的眼皮,炯炯地努力往前看:“是個小美人看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