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耳邊滾過一道炸雷,可以口若懸河,也擅長粉飾太平的人啞口無言了,連自己什么時候換上正襟危坐的姿勢都沒留意,除了身前擋著個可笑的靠墊,整個人嚴肅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夏天適時地結束了話題,他站起身,一言不發往臥室走,背影的角度,步伐的沉重,甚至于后腦勺能呈現出的孤獨,他都在內心計算過了一遍,確認他走出了無法言說的寂寥,之后停在門邊,回轉身,半是凄然半是無畏的一笑,“如果你接受不了,做任何決定,我都能理解,只希望以后還是朋友。” 然后他關上房門,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許久之后,才聽到一聲極其輕緩綿長的嘆息。 這一晚,注定無人能安眠,高建峰失眠得更厲害,簡直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趴著就更不是了,他梳理過一遍又一遍,認為這該算是表白了,那么接受么?好像又無從談及,畢竟太突然了! 可換個角度想,應該問問自己覺得反感么? 并沒有,甚至都沒覺出被冒犯,試想換個男人跟他說這樣的話,他不揍得對方管他叫爸那他就不姓高,所以夏天憑什么?一直以來,好像都是個與眾不同的存在。在夏天面前,他沒有在其他兄弟面前那么放肆,偏偏卻又不會因此而感到拘束,只覺得放松、舒服、有共鳴、時常也有一些類似于啟發式的向往。 他從來沒對夏天提起,在過去的四年間,很多時候他遇上煩惱,或是一些關卡,都會第一時間想到夏天。譬如夏天會怎么做,那不言不語執著往前闖的家伙,應該沒有能打敗他的人和物了吧。思念就這樣點滴匯聚,他堅持回每一封信,因為確信那些文字是言之有物的,現在想想,也依然這樣覺得。 遠方有那樣一個人,你知道他在關注你,也在關心你,足以令人感到窩心,就如同這個家帶給他的感覺一樣。 因為不舍得離開,于是遲遲下不了決定?當斷不斷的道理,他心里清楚得很,過往拒絕的話并沒少說,很多都不用過腦子,現在卻變得分外吞吐難言。 所以……既然不討厭,那么……要不要試試看? 念頭閃過,高建峰像被電擊了似的跳起來,直想沖去浴室潑自己一頭涼水清醒一下,又怕動靜大吵醒夏天,他像拉磨的驢子,不知疲倦的一圈圈在屋里轉,最后停在窗前,窗戶上映照出他一張惆悵無措的臉,漸漸地,和夏天關門前看他那一眼重合在一起,那眼中的神情很沉靜,沉靜地表達著——你怎樣都好,只要一句話,我為你做什么,哪怕粉身碎骨都行。 高建峰站在床邊,慢慢合上雙眼,良久過去,沉沉地再嘆了一聲。 第二天早上,夏天聽著外面像是有聲音,醞釀了一會打開門,一陣撲鼻的粥香隨即涌入鼻腔,高建峰正從在廚房端出一碗粥,餐桌上已擺好了一盤煮雞蛋。 煎蛋難度技術有點高,他知道,高某人實在來不了。 可……這又是什么意思?腦子里涌上不好的感覺,事出反常即為妖,夏天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高建峰昨晚沒睡好,瞇了兩個小時,怕睡過頭不敢再睡,索性起來弄點早飯,他琢磨著自己這么干不算不著調,何至于把人驚嚇成這樣? 直到夏天挪著步子去洗漱,高建峰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夏天不會認為這頓是散伙飯吧? 我天,高建峰差點爾康手讓夏天留步,奈何夏天只留給了他一個黯然銷魂式的背影,砰地一聲關上了浴室門。 等夏天收拾利索,雙雙坐下,高建峰盡量表現如常,率先拿起雞蛋剝皮,這時才想起他忘了拿辣椒醬,他從不吃蛋黃,尤其是白煮蛋的蛋黃,除非蘸醬才能勉強下咽。 正發了兩秒呆,只見夏天忽然站起來,走去身后廚房,高建峰好奇回頭,見夏天用香皂仔仔細細地洗著手,認真嚴謹程度就跟外科大夫準備上手術室之前似的。他一頭霧水,看著夏天再坐回來,伸手拿過他碗里的雞蛋,幾下就把蛋黃和蛋白剝離開,之后把蛋白放回他碗里。 高建峰:“………” 都體貼成這樣了,就算真的是散伙飯,也不可能、不好意思再說出口了吧…… 高建峰想著,低頭輕笑了一下,夏天的嘴角似乎也揚了揚,兩下里沒再說話,繼續吃飯。 早餐結束,見高建峰主動收拾,夏天才問:“你還不著急走?” 高建峰:“九點半約了人談事,現在還早。” 夏天看看他,心想自己再急有什么用,高建峰依然這么沉得住氣,他有點煩躁地走去玄關換鞋,“我先走了。” “夏天,”高建峰追了兩步,探出半個身子,“忘了告訴你,我決定繼續當租客,暫時……不打算搬走。嗯,不過……不過……” 他“不過”了半天還是沒過去,微微一哂,神情難免帶了一點局促和尷尬。 “知道了。”夏天點點頭,笑意在眼里一閃而逝,不就是要說你還沒完全準備好嘛,他從容地接下去說,“以前什么樣,以后還什么樣。” 然而怎么可能?裂縫已經打開了,地底的巖漿涌上來需要時間,但已是遲早的事,guntang的熔巖最終會吞噬一切,現在不過是等待升溫的過程。 夏天走出門,垂眸笑了一笑,高建峰最大的弱點,終究還是心軟啊。 第45章 高建峰既然說不搬, 隱晦的含義就有試試看,只是接下來幾個月, 他都在忙著搜索引擎的面世推廣, 還真沒騰出空閑去琢磨風花雪月。 好在他態度如常,除了不會在夏天面前再露出大面積赤裸的身體,當然了, 此時已近初冬,室內暖氣就算再好,也實在用不著脫那么光。 雖然沒什么進展,但高建峰也絕對不會讓人鬧心,真正讓夏天鬧心的卻是彭浩光。 自從出了那場車禍意外, 回到家之后,彭浩光就不明所以的變得格外消極怠工。以前敬業的時候, 他每天恨不得是全公司最早到的一個, 現在則是習慣性遲到早退,前陣子接連降了幾天溫,人家干脆還不露面了。 夏天獨挑了幾個月大梁,公司上下都對他的判斷力、業務水平都沒有異議, 老員工很佩服他,但也關心彭總情況, 于是一起出面希望夏天能找個機會跟彭總好好聊聊。 夏天也有疑惑, 帶著任務,趕在周末去了老彭家。周六的大中午,眼看快十二點了, 傅明麗卻說彭浩光還沒起,正躺在床上翻他的金剛經,風風火火的女強人說著,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這是幾個意思,還打算要遁世修行去不成?夏天知道,老彭后來以個人名義聯系了被撞孕婦一家,給了不少賠償,可這時間已經夠久的了,這勁兒怎么還過不去了? 彭浩光直到聽見老婆叫他,這才慢吞吞地洗漱出來,身上還穿著件睡衣,也沒打算換。看見夏天,他笑了下,笑容看上去的確毫無活力可言。 傅明麗沏好了茶,又端上水果,對老彭說:“你陪夏天聊會兒,我去奧數班接菲菲下課,等會兒回來給你們弄幾個好菜。” 彭浩光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不不,還是我做吧,別累著你。” 傅明麗微微一窒,看了看他,沒說話,出門去了。 陪著彭大廚做飯,夏天覺得他全程神情恍惚,聽著公司業務一點都不來情緒,及至吃飯的時候,才嘗了一口,老彭的閨女彭菲菲就皺著眉頭說:“爸,你是不是又忘了放鹽啊。” 傅明麗丟給女兒一記收聲的眼神,自己起身去廚房拿了醬油,在每個菜里點了幾滴,之后一句埋怨的話沒說,難得彭浩光一個閨女控,此時沒安慰彭菲菲,反倒拽了下妻子的手臂,面帶愧疚地說:“對不起啊,我最近老覺得清淡些好,誰知道,大家都不習慣。” 說著聲音低下去,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繼而整頓飯他都在留意傅明麗的一舉一動,一對著她說話,語氣立馬分外溫柔,傅明麗說什么,他都是好好好,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個妻管嚴呢。 夏天看得嘖嘖稱奇,彭浩光作為資深大貧蛋,以前沒少給他講和傅明麗從認識到結婚那點事,不外乎是家里人介紹,為的就是拆散他和當年門不當戶不對的初戀,兩個人說不上有太多感情,如果不是因為女兒,興許也沒有多少共同話題。 可現在看來,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強行被觀看了一場“秀恩愛”,夏天覺得像是被塞了一把變味的狗糧,他再觀察傅明麗,總覺得對方表情間有種說不出的無奈,偶爾凝視老彭的眼神充滿了憐愛,宛如在看一個小孩子。 夏天親自出馬,沒能說服彭浩光積極振奮,反倒被他四兩撥千斤地教育了半天,諸如,他以前覺得人生百味都應該經歷,現在經歷過了,方知平淡才是生活本質,想想這么多年,他最對不起的是家人,忽略他們良多,如今他想要好好陪伴她們。 什么叫陪伴?大中午一人躲在屋里念經能算陪伴?夏天懷疑老彭是看了盜版金剛經,那書他讀過,記得佛并沒有宣揚避世,融入大千世界其實同樣是修行。可這話說給彭浩光聽,他卻只大搖其頭,一臉勘破紅塵地斷定,夏天本人慧根不夠。 老彭很詭異,夏天得出結論,然而再問不出所以然,倒是之后某天去二院和院長談項目,順道去看已升為普外主任的彭浩偉時,才終于知道了答案。 “他這是受刺激了。”彭浩偉直言不諱,“我跟你說啊,他就是想太多,撞得那個不是個孕婦嘛,孩子沒了,今后再生育也有困難,他覺得對不起一個家庭,有段時間晚上一閉眼就是人家滿身血,唉,落了魔障了。” “找心理咨詢吧。”夏天說,雖說這年月心理醫生還不算流行,但以彭家的人脈,找個靠譜的應該不算難,“趕緊的,別再給耽誤了。” “他不肯哪,”彭浩偉輕聲一嘆,“我跟你直說了吧,他是落下后遺癥了。” 夏天眉心跳了跳:“什么后遺癥?” 彭浩偉看著他,沉默片刻,斟酌著說:“告訴你也沒什么,我還正想著你們認識的同行多,捎帶手給他打聽打聽好的特效藥,他吧,其實是、是有那么點ed了……” ed,是男性勃起功能障礙的英文簡稱,民間管這病叫陽痿。夏天頂著一腦門官司從醫院出來,心想自己都23歲高齡了,至今還沒嘗試過什么叫人生大和諧呢,卻不得不開始思考,沒有這事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到底有多嚴重。 男人看似強悍,實則是非常脆弱的一種生物,很多時候都禁不得刺激。上輩子他看過新聞,聽說產房開放陪產之后,有些男士目睹生產過程,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陰影,直接導致日后不舉,甚至還有看見胎盤給嚇昏過去的。 要說老彭這輩子過得太順,以至于遭遇點意外就一蹶不振,當然關鍵還是因為心善。而說到病本身,本來不至于被耽誤,偏偏這病,是十個有九個都會羞于啟齒,繼而演變成為諱疾忌醫。很多人還會選擇亂投醫,所以坊間才會春藥橫行,當然彭浩光對那些騙子的假藥從來不屑一顧。 作為業內人士,夏天之前沒怎么關注過這個領域。但上輩子,他還真去了解研究過——因為那款著名的藍色小藥丸,從研發到問世都太有傳奇色彩。那款藥最初是打算用于治療心血管,不想到了臨床實驗階段,研究人員卻意外發現,所有男性志愿者都不愿意再把藥交還回來,由此才慢慢知曉,原來藥物本身還具有這個療效,原研藥廠當即改變初衷,把適應癥改為了治療ed。 上輩子看到這個案例時,夏天已上高中,當時藍色小藥丸已經在國內上市,他特意找來說明書看過化學結構,而現在這款藥才剛剛在美國上市,需要憑處方才能購買得到,國內黑市上據說有流入一些,為滿足人們的獵奇心理,只當春藥來賣,價錢高的離譜,好多還是過期再包裝的,質量十分堪憂。 夏天琢磨了一陣,做了個決定,當晚就給他在美國的同學打了一個越洋電話。 一個月后,一瓶白色小藥丸擺在了彭浩偉的辦公桌上。那是由自家工廠出品的山寨藍色小藥丸,成分一樣,產量就只50片。夏天覺得還是親弟弟出面更好,就說是彭浩偉找關系尋來的特效藥,不必提自己知道,倘若有效果,工廠還可以持續不斷地再給老彭供應。 這事過去,夏天又忙了大半個月,忽然有一天,彭浩光意外地出現在了公司,應付完員工們對他的各種噓寒問暖,他直接走進了夏天的辦公室。 老彭一掃之前的頹敗,臉上泛著紅光,像是剛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眼看著就快三花聚頂了。 夏天心里替他高興,也不說破:“終于打算出山,回歸我們凡塵俗世來歷練了?” 彭浩光意味深長地笑著:“別裝,浩偉全跟我說了,我今兒來就是告訴你,有效,非常有效。” 得嘞,彭大主任這是把自己全賣了,那么知道老板的隱私,會不會被滅口?夏天嘆了口氣:“你弟可真行。” “你也是我弟啊。”彭浩光表情認真地說,“也不是非要瞞你,是一直沒找著機會說,在家里吧,我老覺得對不起老婆,心里不舒服,就不想開這個口。” 說的就跟你不諱疾忌醫似的,夏天心想,大家都是男人,要說抹不開面兒嘛,誰還不能理解呢! 反正說開了,夏天也就跟他坦白:“都是咱們工廠自己出品,我照著人家的說明書,和幾個技術人員加班做了兩天,不過沒人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彭浩光問:“原研品是那個去年底剛剛在美國上市的藍色小藥丸?” 夏天說是,笑了笑:“我找同學要了說明書,又添加了點成分,應該、應該還能再持久一點吧。” 彭浩光心照不宣地一點頭:“好啊,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之前這款藥在美國上市多轟動,知情人士可一直等著它來中國呢,可我估計審批手續下來還得有陣子,你要不再改良一下,添點成分,哪怕變成復方藥也行,只要不是同一個通用名,就不算完全仿制,然后先于他們上市,那可就是大把的商機啊。” 果然重振雄風,腦回路也即刻步入正軌,夏天卻沒應他的話:“我之前也想過,但研發一款藥有多不容易,前期需要投入多少咱們都知道,這等同于坐收漁人之利,說白了,就是剽竊。現在多少人都只想著模仿,卻不想創新制造,按說中國人那么多,聰明的少么,缺研發的頭腦么?都想賺快錢了,我不想趟這渾水。” 彭浩光瞇著眼沉吟:“那你就不覺得可惜?” 夏天搖了搖頭:“不覺得,這個領域,咱們本來就沒打算染指,人家原研藥也早晚會進中國,在美國它也是處方藥,并不是那種所有人吃了都能亢進的“保健藥”,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好的市場。” 頓了頓,他又說:“我看你也好了,那半瓶還沒吃完以后也用不著了,早點回來主持大局是真的,我一人工廠公司兩頭跑,你做哥哥的也不心疼心疼弟弟?” 彭浩光凝視著他,良久忽然一笑:“心疼啊,所以我今天來是要跟你說個事,不是剛說的那個,是我打算把原研和工廠這一塊剝離出來,成立子公司,再讓度一部分股權給你,以后我只負責母公司的商業分銷,你就是子公司的掌舵人。” 夏天聽得有點吃驚,心說不至于吧,不就是一瓶白色的小藥丸,讓你重整河山可也用不著拿這么大禮來感謝我,莫非是下頭好了,上頭又壞了?而且那事………對一個中年男人來說,就真那么重要嗎?! “沖動是魔鬼啊……”夏天打算及時給老彭止損。 “不是沖動。”彭浩光收起笑意,略微正色地說,“我不在這半年,公司銷售額提升,心血管產品成功占據了百分之四十的市場份額,這是多么大的突破,反正我主持工作那幾年沒達到。至于研發這一塊,我現在也沒什么心力了,那天說想陪陪家人的話倒不是空話。等將來新藥上市,公司前景未可限量,我們都知道,未來是生物制劑的時代,所以我看好你,說不準將來你有能力讓整個公司上市。不過,最重要的還不是這些,我選你,是因為你對行業有使命感,不會為了利益罔顧質量,更不會為了利益剽竊別人的成果。就剛才我的提議,我敢說外面有一多半人都會選擇按我說的做,所謂搶占先機嘛,卻不會想到那是在盜取別人的知識產權。” “立身正,才是根基,未來大浪淘沙,我相信最終能站在高處的,絕不會是心術不正、不擇手段那些個“成功”的商人。” 夏天淡淡聽著,他倒不是寵辱不驚,只是被這么高屋建瓴的夸了,直覺很牙磣,他擺擺手,讓老彭趕緊停,“你想好了?” 彭浩光點點頭:“想好了,你呢,接還是不接?” 夏天一笑:“你有膽給,我就有膽接。” “可不是那么容易。”彭浩光也笑了,“我是要你自負盈虧,以藥去養研發,母公司不負責投錢。如果你賠了,或者三期臨床試驗失敗,底兒都得自己兜,如果賺了,每年分我百分之三十的利潤,這么著,還接么?” 激將對他從來沒用,夏天有信心,何況他骨子里也是個潛在的賭徒,“沒問題,我接。” 接下來是股權讓度,重新整合公司人力、資源,等這些事林林總總折騰完,已經快要過年了。老彭回總公司上班,重新變身成為商業分銷公司老總,抓他的藥品運送物流,漸漸地,已有壟斷以西京為中心、周邊幾省份業務的趨勢。 夏天在開春之后,要準備第一期臨床試驗,忙完年底的獎金分紅,總算可以稍微休整一下。他現在已徹底變成了一個不再缺錢的人,不過高建峰似乎比他來錢還要快,互聯網正是蓬勃發展的好時候,半年光景,已然實現了盈利。 高建峰從不是省錢的主兒,趕在過年前,他新買的進口車到貨了。此人選車過程中外星人上身,分外有個性的挑中了一款極小眾的車,瑞典薩博。這車號稱貼地飛行,也不知道在越來越擁堵的西京路面上,它能怎么個飛法,反正高建峰是成天開著,饒是夏天有公司專車,他還自告奮勇地接送了好幾回,而且不光是車,他更把目光投向了房產市場。 夏天經歷過后世,知道未來十年,收益翻倍最快的投資就是房產。可惜他和高建峰都不是地產商,只能炒炒房子。總的來說,另一個領域股票市場,論投資回報率其實遠低于樓市,夏天雖然了解以后發展,卻并不曉得哪支股票能大賺,反倒是高建峰,因為業務往來,得以接觸到各個領域的政商大佬,從而知道了不少“第一手”消息,指導他買過幾支股,套現之后各自賺了一筆可觀的數字。 年底,城東推出了本市第一個號稱“豪宅”的高端樓盤,夏天知道,來年政府將會全面開發城東新區,兩年之后那里就是新興的cbd商圈,外企機構、大國企紛紛入駐,是后世西京的富人區,房價翻倍的速度堪稱異常驚人。 此時剛開盤,夏天說動高建峰一起去售樓處看看。高建峰的大舅本就是做地產的,人家在申市做得風生水起,推薦高建峰入手屯了幾處房產,那是后世全國甚至全亞洲最發達的城市,簡直一房難求,高建峰對西京的樓盤反而興趣不大,說到底,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高克艱這輩子發不了大財,但衣食住行方面的保障,絕非一般老百姓能比。 售樓處弄得很有品質,不似土財主開發的,動輒金碧輝煌,柱子上還盤個不倫不類的龍,而是小橋流水,綠植環繞,售樓小姐未語先笑,一張嘴露出標準的八顆牙來。 所謂高端項目,迎來送往的都是有錢人,售樓小姐火眼金睛,瞧出這二人衣著不俗,身量差不多高,活似哥兒倆,英俊不茍言笑的那個氣質沉穩,生了雙桃花眼的那個瀟灑利落,她亦步亦趨地接待著,時不時會冒出一點星星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