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說完這句,彼此間良久都無話,夏天轉頭看著他,不確定他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假寐,直到輕柔均勻的呼吸聲響起,他才確定高建峰是真睡著了。 昨晚就沒休息好,累了還陪自己來海邊吹風,這又是利他主義在作祟?高建峰其實也會對人說“不”吧,他搜腸刮肚了老半天,找到幾個例子可循,好像方才覺得有點安心。 他端詳著高建峰,這人睡著的時候有不同尋常的溫和安靜,其實除了輪廓鮮明,高建峰五官都非常清秀,鼻子是長得最好的,挺拔中還帶了點秀美,應該是像mama吧。如果認真算,高建峰也該算是沒媽的孩子,難得卻那么會照顧別人的感受。 鼻子里突然有股酸酸的味道,說不清也道不明,他突然很想抱一下這個醒時酷帥,安睡時溫柔好看的少年,把他這一刻的樣子牢牢記在腦子里。 不如發個矯情的誓言吧,他心底驀地涌上一股既執著又洶涌的情感,對著蒼穹大海,漫天星斗——這些比他渺小而短暫的生命漫長許多,漫長到幾乎亙古長存,滄海桑田、白云蒼狗的見證者們,許下一個誓言。 他會一生一世愛著身邊這個少年,看著他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看著他漸漸地老去,然后一直一直陪在他身邊。 第38章 夏天說回白馬村, 實際上第一站去的是縣里的洗煤廠。 夏山河近來和丁小霞正鬧矛盾,平時住在廠子里, 一周才回一次家, 夏天很容易就在那里找到了他。 不想見丁小霞,但也不代表他想見夏天,夏山河驚訝夏天一聲招呼不打就回來, 疑心他是來管自己要大學學費和生活費的,無論態度還是言辭都顯得非常冷淡。 夏天猜的出夏山河在想什么,這男人眼看著已經把自己活成孤家寡人了。他沒提錢的事,倒是拿出從周媽那兒要來的已作廢的一紙公函,給夏山河看。 夏山河掃了一遍, 臉上浮現出一點不滿,老婆串通村里人整大兒子, 這事他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當時也挺惱火。但做都做了,他攔不住,只能阿q似的自我安慰,反正兒子有學上, 將來自己的生活會更有保障,沒學上那就早早打工, 賺的錢還是要拿來分擔家用。 其實怎樣都無所謂, 只要不影響他的生活就好。 現在看,最終處理結果應該是對夏天有利,他就覺得更加無謂再去追究。 ——調停工作, 他可沒心思做,丁小霞是他老婆,以后要伺候他晚年生活,兩個兒子都是壯勞力,將來要給他養老送終,他心里惦記的,無非就是這點事。 麻木自私到這個地步,除了讓人齒冷,其實也挺有用,夏天開門見山地對他說:“我的學費自理不用你管,贍養義務我也會盡,但只是對你,不包括丁小霞。我回來是請你簽署一份協議,要當著村委會全體人的面,請他們做個公證。” 協議早擬好了,關于不負責贍養丁小霞的內容只是一筆帶過,重點卻是給夏山河的承諾。 “學費、生活費自理,”夏山河逐句念著,仿佛松了一口氣,“有穩定收入之后,每月支付贍養費五百,負責父親夏山河生病住院的花銷……” 念到這,夏山河那張撲克臉總算露出了點喜色。 夏天日后畢業也該到了98年,那會兒的五百塊對于一個農村人來說不算少,畢竟村里的消費水平有限。夏山河那時節不到五十,仍能工作、下地干活,而承諾看病住院,則是解決了他一直以來的心頭大患,城里的醫療水平比起農村,可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來呢。 這樣一來,別說夏山河了,就連在旁邊當看客不發一言的高建峰都覺得有點吃驚。 夏天感覺到高同學憂心忡忡的目光,偏轉頭,沖他安撫地笑了下。他敢做這個承諾,首先是相信這筆錢他肯定拿得出來,五百塊在當下算不錯的數目,可沒人能想得到未來通貨膨脹、工資翻倍,以及cpi增長的指數。以夏山河鼠目寸光的一雙眼去看,想當然會認為他開出的條件不賴,至于看病住院之類,夏天日后就在醫藥圈混,要連個床位都找不出,用不上幾款折扣藥,那他干脆退圈得了。 他是打定主意用看似豐厚,實則微薄的利益拉攏夏山河,夏山河果然動心了:“算了,你和她鬧成這樣,我也不能勉強,但你這協議,將來要不兌現……” “不兌現你可以告我,底下寫的很清楚,接受調解,調解不成你直接告我不盡贍養義務就行,”夏天淡淡地說,“不過同理,基于協商簽署的協議有效,丁小霞和我從此再沒有瓜葛,她如果反悔,我也一樣會出具協議告她,輸了官司,到時候是要賠錢的。” 聽夏天淡笑著把最后一句說完,“錢”這個問題一下子點在了夏山河的心坎上,他不由琢磨起來,這協議得簽,他也得看住了丁小霞,不為別的,就為他將來能有醫療保障,也為了那筆贍養費。 夏山河難得行動迅速,親自出馬,請村委會全體人員到簽字現場做公證人。 有人上勁張羅,夏天只管坐等結果就好。丁小霞當然會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訴起冤屈來,嚎啕的聲音把村里閑人全招來了,不過村民無心管別人家事,只對別人家的糟心事感興趣,上回要不是有村干部表哥出面,憑丁小霞臉大如盆,也絕不會有人為她說上一句話。 夏山河被鬧得有些急眼,上去呵斥一句:“你平時對他又不好,現在有什么可委屈的,我的錢養你還不夠?你將來不是還有大壯?” 那能一樣?丁小霞抹著鼻涕想,夏天那孫子可是去做城里人、大學生的,大壯得咋干才能和人家賺一樣多的錢!還不讓她去鬧?她本來想著將來吃干榨凈夏天,要是他有丁點不從,她就把他不養繼母的事鬧得他全單位人都知道,看他到時候還有啥臉再待下去。可現在好了,夏天把這條路堵死了,打官司在她看來和惹官非沒區別,輸了還要花錢,光是想想都覺得渾身rou痛。 當然了,以她那顆只裝了蠅營狗茍私利的腦子絕想不到,夏天壓根就不怕別人的眼光和所謂的指指點點,也從來就沒打算在體制內混。 丁小霞被眾人圍攻,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挖苦,最后又被夏山河強拽著手,在協議書上按了手印,歪歪扭扭的寫下她的大名。事罷,夏山河假意留兒子吃飯,被夏天當場回絕了。 見證過快刀斬亂麻般鬧劇的高建峰,算是開了回眼,也無心在此逗留,兩個人出了門,不想又遇上一段可笑的插曲。 夏大壯突然逞起匹夫之勇,從廚房拎了把菜刀直沖了出來,嘴里一邊大喊著:“敢欺負我媽,我跟你拼了。” 慫人牛逼一回不易,夏天打眼一瞥,瞧見那刀連刃都沒開,心里冷笑,只打算側身避開,高建峰卻往他身前擋了一下,隨即照著夏大壯胸口的就給了一腳。 夏大壯連人帶刀被踹翻在地,五分鐘之內愣是沒爬起來。 高建峰冷冷看著圍觀群眾,身上散發的都是凜凜的肅殺氣。 夏山河盡管不滿兒子被踹,可因為一直沒搞懂高建峰的來路,心想說不準是軍區大院出來的,他不想惹麻煩,思量片刻,以息事寧人的姿態揮揮手,示意夏天趕緊走。 圍觀群眾打量高建峰,看穿著,小伙子就像是有錢人家孩子,眾人于是誰都不吭聲,目送著他二人離開了老夏家。 夏天看著眾人的眼神,又好笑了一回,要說高同學身上的衣裳質地是不錯,可也是他眼下唯一一件尚算干凈的衣服了。 這廝是典型的只洗澡不洗衣服,油瓶子倒了都能裝看不見的主兒! 接下來是白馬村半日游,兩個人誰都沒再提剛才的事,高建峰唯一一點小疑問就是關于錢,可夏天那記眼神和煦中透著自信,讓人放心。他有時候常常覺得,夏天嘴上不說,卻心里明鏡,決定的事一定要成功,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不出手,關鍵時刻還有孤注一擲豪賭的勇氣,這點上,他一直很佩服。 走在田間地頭,聽著蟬鳴鼓噪。夏天心里很輕松,雖說夏山河他還得養,可那是法律賦予的義務,沒辦法逃避。但除了錢,他總算和白馬村一刀兩斷了,也說不上什么原因,他就是很想讓高建峰來做這個見證,見證他有能力從這里走出去,他的未來是天高地闊的。 沉默半晌,高建峰問:“你不是要帶我領略鄉村風情嗎?” “滿眼不都是,自己看,”夏天笑著說,“你不會真打算認識高粱大豆長什么樣吧?” 高建峰笑了下:“沒,看了也記不住,下回還得忘。” 夏天了然地笑笑,頓了頓,才問:“其實你是不放心我,怕我又沖動才跟來的,是么?” 被說中了,高建峰卻只輕描淡寫回答:“沒那么夸張,我知道你心里有譜。” 明明是關心,還不肯好好承認,夏天一笑,也懶得說破,他早就脫離用暴力解決問題的思路了,以文明的手段耍流氓,才是他今后致力于點亮的新技能。 回到西京,倆人開始各忙各的。杜潔終于同意做手術,高建峰忙著安排,辦住院帶她做各項檢查,好在王寧之前做改裝車小賺了一筆,手術費足夠,不需要高建峰再出一分錢,也算是對得起他這些年的悉心照料了。 夏天則去彭浩光那兒報到,和銷售人員跑醫院、忙進貨,折騰幾天下來,彭浩光大概覺得差不多了,把他調回辦公室,就跟第二秘書似的,開會讓他旁聽做會議紀要。 嶄露頭角的時機,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這日例會,討論的是上市不久的一款維生素泡騰片。說起來,這算是彭浩光特別任性的一面,他是個女兒控,小丫頭今年七歲,從小體質有點弱,為增強抵抗力,他特意買了維c泡騰給她喝。開始都用進口的,無奈外國人的口味和中國人不大一樣,泡騰習慣做成苦杏仁味,小丫頭受不了那味道,幾次之后就拒絕吃了,老彭詢問之下,得知女兒想要草莓味兒,于是腦袋一熱,決定自主生產草莓味泡騰片,一支包裝一共20片。 可惜那玩意既不是治療藥,普羅大眾也沒覺得能算常規營養品,地位尷尬不上不下,生產出來了,卻幾乎沒有銷路。 這可愁壞了公司的一眾高層,大家伙雖不太敢抱怨,但也明顯覺得這玩意合該趕緊停產,老彭還是現實點,勸自家姑娘早些接受人家那苦杏仁才是上策。 兩個小時會議下來,十個有九個全這么表態,還有一個銷售總監更是長篇大論分析,不吝旗幟鮮明的提出反對意見。老彭是假民主真獨裁,聽取一輪說辭之后,還不忘回頭問問做著吵架記錄的夏同學,對此怎么看。 夏天想了想問:“大家有沒有考慮過,做電視廣告?” 這話一出,眾人都愣了,那玩意還有花廣告費的價值?而且國家雖然允許非處方藥打廣告,可當下肯做廣告的國內藥企少之又少,大家已經習慣只做醫生工作,老百姓則是醫生開什么他們就吃什么,這么一來,明顯沒有投放廣告的必要嘛。 銷售總監第一個搖頭:“就一日常增強抵抗力的東西,能有多少銷路,不值當啊。” 夏天說:“維c泡騰是非處方藥,未來的銷售更多會集中在藥店。這產品國外賣得不錯,證明是有市場需要的。醫生都知道患者需要教育,消費者其實也一樣,得把維c的價值宣傳出去,還要宣傳得深入人心——老年人當然需要,上班族壓力大也需要,青少年就更加需要,而且咱們的產品質量好,水溶性、味道都不錯,好比小學生上學帶一瓶水,泡上一片就可以當汽水喝,比添加了色素香精的汽水更健康,這些宣傳點如果不通過廣告媒介,恐怕永遠沒法讓大眾知道。” 話說完,有人坐在后面邊尋思邊點頭,銷售總監卻還是覺得不妥:“道理不錯,我同意概念要普及,可就怕花了廣告錢,也不一定有效果。有的話,也就這一款藥而已,說白了它就是個otc產品,能賺錢的還是處方藥,所以還不是白花錢。” “處方藥不是還不允許打廣告嘛。”夏天笑笑,“看似所有的投入只是為這一款產品,但能讓人記住的,還有咱們藥廠的名字。先入為主有多重要不必我說了吧,試想有需要的人去藥店選購,在同類產品全擺一起的情況下,拼的就是價格和知名度了。咱們的定價不貴,有了知名度就會慢慢打開市場,而更重要的是后續——患者將來拿著處方去藥店購買處方藥,同一個通用名下,看見熟知的藥廠名字,是不是會更有放心的感覺?這也是為什么不少外資制藥企業的otc產品都在爭相做廣告的原因。” 眾人沉默了片刻,隨即有人點頭說是:“可不嘛,就說我們家孩子吧,爸爸工作的地方有什么藥他說不出來,藥廠全名也念得磕磕巴巴,可才看了兩天廣告,愣把那幾個老外制藥公司名全記住了!這就是宣傳的力量。” 銷售總監倒沒附和,沉吟片刻問:“那這廣告選在什么時間段播放?你知道么,現在黃金段位的廣告,價錢可都炒上天了。” 夏天笑了笑:“不疼不癢的時間段起不到什么作用,要做,干脆就做黃金時段的。” 眾人一時紛紛側目,彭浩光終于開口說:“黃金時段不便宜,能起到的效果肯定也更好,那以什么形式來做呢,現有的幾只藥品廣告全是老外做的,以撲熱息痛類居多,隨便編個故事,看著洋氣點就行,但咱們要的概念該怎么推廣?” 有人當即說:“要不找明星吧,整個三句半,簡潔明了,花的時間不長還能便宜點,老百姓一看明星,立馬就能記得住。” 夏天搖了搖頭:“藥品是專業性很強的商品,明星并不合適。要找,就找專業人士,比如醫藥協會,請他們出面,以專業嚴謹的口吻講述出大眾能聽的懂的概念和數據,強調一個口號,類似于牛奶可以強健體魄一樣,把維c能提高抵抗力,減少生病甚至不生病的概念強化給大眾。” 想象一下那畫面,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專業人士對著鏡頭娓娓道來,背景是同樣專業大氣的實驗室,好像確實能一下子提升信服力。 “那專業協會的人能愿意嗎?”有人問道。 夏天回答:“得讓他們知道這是一場雙贏,僅在圈子里有影響力,面太窄,他們需要走出去面向大眾,擔負起教育義務,這樣更能提升他們的公信力,在未來絕對會是良性循環。誰先敢于嘗試的,日后一定能夠看得到效果。” 這番話幾乎都說在了點子上,現在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做市場的越來越清楚,不推廣的企業早晚會被淹沒在茫茫商海,老外早有經驗,率先搶占了先機,而現在很多年輕人早都耳熟能詳那幾個大的合資藥廠名,這就是潛移默化的效果,也是時候該做點突破了。 彭浩光冷眼旁觀,見大多數人已被說動,他假民主習氣不改,依舊讓大家伙舉手表決,結果是三分之二人都同意,銷售總監眉頭緊鎖著,最后也舉起了手:“好歹拼一回吧,這個領域如果教育成功,那咱們也就不愁銷量了。” 彭浩光于是拍板定下,冗長的會議結束了,大家伙還沒散,銷售總監對夏天印象不錯,走過來贊了句他年輕、思路開闊,夏天例行謙虛著,耳聽彭浩光跟自己笑說:“我現在覺得,你好像更適合做市場了。” 夏天:“研發之后是市場,到終端是銷售,三者缺一不可,有機會的話,我覺得都應該實踐一下。” “看來實驗室根本就滿足不了你啊。”彭浩光笑笑,“怎么樣,想沒想過將來再讀個商科?” 夏天點了下頭:“想過修雙學位,不過我不太看好純粹的紙上談兵,商業上的事,必須親自做過才知道怎么應對。” “那就來吧,回頭跟我去趟醫學會,你負責主游說,我負責幫腔,之后再去廣告公司,你好好忽悠,我再看看你壓價的好本事。”頓了下,彭浩光接著說,“我要在a市建辦事處,之前和xx公司簽了分銷協議,剛好借機會在a市做個實驗,我打算把渠道鋪到縣級層面,建庫房、招商業銷售人員。你去了a大,把這事也挑起來吧,反正大學是修學分,對你來說不在話下,哎對了,話說你們成績該出來了吧?” 夏天差點忘了這茬,看看日歷才想起今天該出成績,他得趕回學校去,查一查自己和高建峰的高考分數了。 第39章 八中門口人頭攢動, 有人笑著,也有人面帶愁容, 但絕大多數還都屬于情緒平靜。 夏天一口氣跑上樓, 在辦公室門前,撞見圍成一堆的熟人們。 “年級第二姍姍來遲啊。”劉京笑瞇瞇地對他一仰頭,“給你看了, 690,很可以了,牢牢保持住了第二的名次。” 夏天內心毫無波動:“第一呢?” 劉京一指辦公室:“里頭呢,建峰同學上700了。不過嘛,距離全省第一還差了十幾分, 沒招,丫那語文實在是太爛了。” 仿佛聽見了心中大石落地的聲音, 夏天不由扯了下嘴角, 有什么可緊張的?他可是連今天出成績這茬都忘了,當然也就不會緊張自己,只是來時路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總是不斷往他腦子里涌, 好像總在暗示高建峰發揮失常似的,弄得他激動的同時還懷了一陣陣的忐忑。 隨即, 周媽笑罵的聲音就傳出來了:“不是語文拖后腿, 你這回絕對全省第一,白瞎你那字還不錯了,得,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橫是a大肯定沒問題了。” 夏天暗暗點頭,自己那分也完全沒問題,他順著周媽的話,想起了高同學的語文,估計閱讀又瞎理解來著,作文九成是思維發散太遠沒拉回來,嗯,妥妥的,一定是這么回事。 知道了分數,夏天沒再進辦公室。周媽愉快地擠兌完高建峰,在其人推門出來的瞬間,又追出了幾步叮囑:“定好了,28號你給我壓軸啊,那天你穿正經點,白襯衫黑褲子,記住嘍,別給我弄得稀里馬哈就來了,不是逛澡堂子呢,聽見沒?” 高建峰皺著眉,極其敷衍地應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活像剛碰上了鬼,出來一見兄弟們個個都在竊笑,他當即毫不吝嗇地朝眾人比了個中指。 “你知道分了吧?”看見夏天,他問,“發揮一般啊。” 能上a大就行,考太好回頭自己都覺得虧,夏天嗯了一聲:“上h大足夠就行。” 他并不打算說填報志愿的事,直覺到時候給高建峰一個突然驚喜也不錯,只問:“你報的是a大吧?” “是啊。”高建峰心說這不是廢話嘛,“別忘了給你小姨打個電話,通報一聲。” 夏天說好,之后又問了問杜潔的情況,想著哪天去醫院看看她。倆人說著話,撇下一群閑人一起下了樓,臨走,夏天忽然拉住高建峰,笑著端詳他:“我覺得你穿襯衫應該也不錯,好像還沒見你穿那么正經過。” 高建峰看看他,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以眼神充分傳遞出“什么玩意”這層不滿的含義,繼而揮揮手,跨上車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