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第27章 設局 027 設局 馬文梅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董香香。董香香變化很大, 現在完全是一個單純活潑的中學生了。 馬文梅心里暗想著, 臉上又出現出她們第一次見面時, 那種樸實寬厚的微笑。 “香香, 你去城里上學了是吧?怪不得我幾次去你家,你都不在呢?你現在還管你家瓜子的事么?” 董香香看了她一眼, 沒心沒肺地說道。 “不怎么管了。我這人比較笨, 費很大勁, 跟得上學校的進度。所以,平時也不太回家。” 馬文梅嘆道。“學習好呀, 起碼不用東奔西跑的受罪了。jiejie不像你,完全是勞碌命,上次我還被抓起來過呢。” 董香香聽了這話,忍不住大吃一驚。“文梅姐,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這么好的人怎么被抓了?” “唉,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我在城里擺攤子的時候, 他們抓人,我跑得慢了,就被逮著了。抓住之后,把我的錢全給沒收了,連貨都給我扣下了。那時候想不開,覺得丟人又委屈。一被放出來,走在馬路上就忍不住哭了。 可是也沒辦法,我總得把瓜子賣出去, 才能掙錢呢。我那男人是個耳朵根子軟的慫貨,根本就立不起來。沒辦法,只能我一個女人把家給撐起來唄。就這樣他還一天到晚跟我吵架呢!” 馬文梅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半年來,她在家里外面吃得苦受得罪。董香香非常同情她,就忍不住安慰道。 “以后會好起來的。” “是呀,會好起來的,現在可不是都在變好么。”馬文梅也嘆道。 兩人并肩在村里走,馬文梅看了遠處跑來跑去小孩,就對董香香說。 “妹子,你陪jiejie從小河邊走走吧?那邊的路上清靜,咱們別再讓那些小孩給撞上,我這腿還真受不了這個。” “好。”董香香說著,就扶著她往小河邊走。 一邊走,馬文梅就說:“人家都說,女大十八歲,你這還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董香香被夸得臉都紅了,就說:“哪啊,文梅姐,你才是又漂亮又時髦呢,原本在路上,我都敢認了。” “這些么?”馬文梅拉了拉自己的棉大衣和脖子上帶的絲巾,不禁笑道:“這些東西都是我在京城里買的,我也不會挑,就隨便跟著人瞎買。” 董香香一臉震驚地看著她。“文梅姐,你還去過京城呢?真好,我就去過幾次縣城。” 馬文梅干脆就把脖子上的紗巾取了下來,帶在了董香香的脖子上。 “文梅姐,你這是干啥?這東西很貴吧?”董香香立馬就想把紗巾取下來,卻被馬文梅攔住了。 “妹子,咱們認識了一場,大過節的,jiejie都沒給你準備禮物。正好這條紗巾是新買的,我也沒帶幾次,就送給你了。你可千萬別摘下來。” 董香香又推拒了一番,馬文梅卻說她要是摘下來,就扔了不要了。董香香這才勉強收下了這份禮物。 馬文梅見她收了,才笑道:“唉,還是妹子你長得水靈,跟這條紗巾還真配。” 董香香好奇地摸了紗巾兩把,這才一臉震驚地說:“這個紗巾還真漂亮,好像透明的一樣,還纏著金線呢。文梅姐,你快給我講講,京城里到底是什么樣?好東西一定很多吧?” 馬文梅一臉笑意地看著她。“京城呀?肯定比咱們縣城要好得多。那里的人跟咱們都不太一樣呢?” 在董香香那崇拜又羨慕的注視下,馬文梅破天荒說了很多她在京城的所見所聞。還說了她在飯店,用飯票請人吃飯的事。 董香香聽她說那些,眼睛都瞪圓了。 兩人聊得多了,關系就變得更親近了。 走到沒人的地方,馬文梅看了看四周,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董香香。 “香香,jiejie可是為你好,才想囑咐你幾句的。” “什么事?文梅姐,你就說吧。”董香香一臉信任地看著她。 馬文梅嘆道。“你呀,這么明白的人,其實,真不應該放著錢不賺,跑去念書的。” “這……我們家的事都是我媽做主的。到了學校,我怕我媽罵我,沒日沒夜的學習,也就不想別的事了。”董香香垂著眼睛說道,顯然也不太愿意上學。 “要我說,你媽是年紀大了,到底跟咱們這些年輕人想法不一樣了。你家窮的時候。這鄉里鄉親的,有誰伸手說幫過你們家一把沒有?沒有吧?你媽倒好,現在手里賺兩個錢了。非說怕村里人受委屈,硬是就把瓜子提了五分錢。有必要這樣么?頂多別人說她句人好,可實際上,自己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吧?”馬文梅干脆就對董香香發了幾句牢sao。 董香香聽著她的話,半響沒有出聲。馬文梅就以為是她說中了。于是伸出手指,捏了捏董香香那張小臉。“看你瘦的,小臉都脫形了。你媽這糊涂勁,可真夠一嗆。” “……”董香香低著頭,一副隱忍的樣子。 “現在,也不是沒辦法,jiejie喜歡跟老實人一起賺錢,就想跟你媽合作開廠,順便解決你家積壓的那些瓜子。可是,你媽實在太古板了,就是不肯答應跟我一起合作。香香,你有時間好好勸勸你媽。 我們兩家又是合作了,到時候還是你媽負責炒瓜子,我負責銷路。咱們只是把這個生意做大,然后一起賺錢,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么?”馬文梅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不斷地勸著董香香,又許下了這件事如果成了,每年都給董香香兩百塊錢的承諾。 董香香猶豫了半天,才勉強應道。“文梅姐,現在瓜子都不歸我管了,我只能稍微跟我媽提提。” “成,姐就喜歡你這么痛快的孩子。這事不管成不成,咱們都是好姐妹。”馬文梅一臉和氣地笑著。 董香香看著她笑,也跟著她笑了。兩個人笑得都很開朗,可實際上,她們都是心思重的人。 很快就到了馬曉月的家門口了,馬文梅就說不用繼續再送了。馬曉月會照顧她的,于是,董香香點了點頭就回家了。 跟馬文梅分開后,董香香并沒有直接回家。她沉著臉,在河邊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厭厭地取下了脖子上那條紗巾。 這種破玩意,還是自己帶過的,也就馬文梅那么大的臉,好意思取下來給別人帶。董香香可不稀罕這“新鮮”玩意。 她也就是為了探探馬文梅的底,才陽奉陰違地陪她聊天的。 果然,馬文梅在忽悠她的時候,也讓董香香聽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原來,馬文梅是想把瓜子賣到京城去了。而且,很可能她已經找到渠道了。怪不得她非要逼著母親跟她合作,然后好夸大產量呢? 董香香其實也想做個寬容善良的人。可馬文梅這幾個月里,頻繁動作,變著方的逼迫母親。這就觸到董香香的禁區了。 所以,從放寒假開始,董香香就一直在謀劃著,想要回過頭來,反擊馬文梅,讓她也嘗嘗,被人算計,被人欺壓的滋味。 又在河邊站了一會兒,等到心情平復了一些。董香香這才轉身回家。 回家之后,董香香就把這些事跟許母原原本本地說了。 許母聽了都快氣死了。“馬文梅這個女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你頭上去了。” 董香香連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媽,您別生氣呀,她也就那么點小手段。誰還看不出來似的。” 許母嘆道:“可恨的是,她是故意破壞咱們母女關系的。” “所以說,她蠢呀,我和媽的關系,怎么可能被她一個外人挑撥了呢?別說二百塊錢,就算她給我二百萬,我也不稀罕呀。”董香香冷笑道。“媽,您放心。我知道馬文梅打得是什么注意?這也就是將計就計。她想來詐我,就要做好被我詐的準備。” 許母思量了一番,然后開口問。“那香香你的意思是?” “媽,馬文梅可能已經在京城里找好銷路了。她個人膽子大得很,說不定已經簽了合同。咱們先把銷路的事,能瞞多久瞞多久。 就讓馬文梅上竄下跳去吧。反正,咱們有兩個銷路在手,也不用著急了。倒是馬文梅那邊,咱們多拖她一天,她就多受一天罪。到時候,咱們直接斷了她這邊的貨。她不是一直想逼咱們壓價么?咱們這次就給她漲價。” 許母聽了董香香的話,想了想,就同意了。 “好,這次媽聽你的。” 第二天,董香香收拾東西,就回學校去了。 許母轉回頭,又跟陳小英商量具體怎么對付馬文梅。 陳小英回家就跟她公公說了。 許紅旗上次在許母面前吃了虧,生怕惹許母不高興。也就答應配合她們行事。 所以,過完春節,許母的瓜子作坊找到銷路這件事,在村里一點風聲都沒有。 馬文梅是不知道董香香是怎么勸許母的,不過據馬曉月帶來的村里傳的消息,就是許母和董香香好像鬧矛盾了。許家的兒子和女兒都不愛回家了。 現在,許母也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吹噓董香香這個女兒有多好了。如果有人問起,她也一臉淡淡地說:“她在學校應該挺好得吧?” 馬文梅聽了這些事,就忍不住嘆道。“看來董香香這個棋子是沒什么用了,先留著吧。” “那瓜子方子呢?能不能通過董香香搞到手?”馬曉月問。 “這還是比較難的,我和董香香的關系還沒到那份上。許家到底養了她這么多年,她不可能那么輕易就出賣那個寡婦。我這只是試試水。咱們可以慢慢來。” 馬曉月又問:“堂姐,這次你跟國梁媽都撕破了臉,就不怕她真的不給你供貨?” 馬文梅卻冷哼一聲。“我會怕那個不識趣的老寡婦?她也不想想,她那個小破作坊是靠誰才能賺這么多錢的?這人真是不知好歹,不討好我不說,居然還敢給我使臉色。還敢搶我的貨。要我說,這個人就是個呆蠢的。當了冤大頭,賠了錢,還當自己多了不起呢?” 最近這兩個月,她每次一提起許母就是這一番話,馬曉月早就習慣這一套了。也跟著罵了兩句。 “可不是么?對了,堂姐你知道么?國梁媽在過春節的時候,當著親戚們的面說,她以后是要供董香香念大學的。那些親戚十有八九都在背后笑她蠢。現在,連一個兒子還沒供上呢,就想著供養女上大學。真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也就賺了點小錢,小西莊已經容不下她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她這是心虛,用了人家董香香祖傳的炒貨配方賺了大錢,還不想讓董香香插手這瓜子買賣。所以就花錢供她讀書唄。要我說,她的慈善全都是裝出來的。還不是因為貪心這瓜子帶來的利益,想多賺錢么。”馬文梅一臉不屑地說。 馬曉月聽了她的話,不禁大吃一驚。 村里人都說國梁媽好,對董香香這個養女也算盡心盡力。她還真不知道,有些事情居然還能這么解釋的? 過春節之后,許母就招來人,繼續炒瓜子了。 只不過,因為過完年的緣故。很少有人上門找許母賣瓜子了。許母卻并沒讓停工,還是讓人繼續炒,工錢也照付。 與此同時,陳小英又開始繼續在縣城里到處跑銷路。 等到炒出的瓜子,都快在家里堆不下去的時候,陳小英回來一趟,也不知道跟許母談了什么。 第二天,她們就借用隊上的牛城,把瓜子都運到城里去了。 一開始,馬文梅還以為許母她們找到銷路了,有些大驚失色。甚至,都忍不住想跟許母認輸了。 結果,馬曉月很快就找村里的趕車人打聽到了。原來許母是為了騰開隊里的倉庫,特意想辦法在城西糕點廠租了一間空閑的庫房。 她只是把那些瓜子都炒完了,換了個地方放著而已。 實際上,陳小英現在還是一天到晚,在城里抓瞎似的亂跑呢。 馬文梅聽了這件事,當著馬曉月的面,惡狠狠地罵道: “這老寡婦就是虛張聲勢想陰我。她想逼我主動漲價買她的瓜子。我還偏偏就不吃她這一套了。我到要看看,我不要她的貨,她怎么在城里賣零食?” 她卻不知道,陳小英名義上是在城里跑銷路,實際上,還負責給城西點心廠、大灣鄉點心廠供貨。就連董香香都在課余時間,跑了幾次城西點心廠了。 春節后,城西糕點廠那邊就開始生產市面上少見的瓜子酥。第一批瓜子酥生產出來一驗貨,馬廠長立刻就打電話,想辦法直接運到京城里去了。 或許,在20年后,這瓜子酥不會引起太大的反響。 可是,在70年代末,對比硬邦邦的核桃酥,松軟可口,帶著特殊瓜子香的瓜子酥,很快就在京城里引起了轟動。 一時間,原本要面臨長達幾個月淡季待工期的城西點心廠,不得不再次加班加點,趕制瓜子酥。 也因為有了這個王牌產品,帶動了點心廠的產值。馬廠長的腰桿一下就硬了起來。他也趁機嘗試著改革廠里的一些舊制度。與此同時,城西點心廠,也發展得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