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敢動吶
“郡主可是譜出了后半段?” “那倒不敢當,只是曾花時間琢磨過。”長寧抿嘴,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遇到知音的感覺了。 宗朝淵也是個音癡,聞言便爽朗一笑。 長寧素手翻飛,琴音從長寧指尖傾瀉而出。 琴笛相和,清遠悠揚。如青巒之間蜿蜒的山泉,如掠過梢頭的微風。 長寧已經許多年沒有彈過琴了,剛碰琴時便似醍醐灌頂,心念與琴音合二為一。 一曲終了,長寧朝宗朝淵笑吟吟道:“想不到將軍竟能跟上我的琴聲,實乃知己。” 能吹出廣陵散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后半段是自己譜出來的,宗朝淵應該也是第一次聽。想不到第一次就能如此默契,倒也當得上知己一詞。 “能被郡主引為知己,淵之幸事。”宗朝淵淡淡笑道。 第二日便是大朝會,傅殊與宗朝淵并肩站武將前列,吳居正與宋燁站在文官首列。 眾臣昨日便聽聞寧文帝龍體痊愈了,今日再見傅殊也沒坐在上方,很明顯是將位置騰出來給寧文帝了,于是便面面相覷。 堂中針落可聞。 “咳咳”徐福扶著寧文帝從一側走出來:“陛下駕到!” “臣參加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寧文帝坐在龍椅上,右手抓住龍頭,喘著粗氣看了一圈堂中眾人:“平,平身。” “謝陛下。” 沈玄裔見寧文帝臉色異常,帶著些異樣的潮紅,不由問道:“父皇身子如何?可還康健?” “死不了。”寧文帝看了一眼沈玄裔,冷笑道:“這些日子朝中發生的事,攝政王已經都告訴朕了。” 沈玄裔聞言,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精光,隨即垂下頭。 “你們這一個個的,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心里在盤算些什么,朕告訴你們,咳,咳。”許是說得太急了,寧文帝止不住地咳起嗽來。 “兒臣惶恐,望父皇保重龍體。”沈玄裔心中一緊率先撩開衣擺,直直跪下。 裴子書見沈玄裔跪下,與身旁刑部侍郎石茂對視一眼,紛紛下跪高呼:“臣等惶恐,望陛下保重龍體。” 呼呼啦啦間,堂上眾人便跪了一大半。 徐福接過小文子一直端著的描金托盤上的參湯:“陛下,喝口茶緩一緩。” 寧文帝就著徐福的手喝了兩口,感覺心里堵著的氣慢慢散去,這才吐出一口濁氣。老眼掃過跪下的官員,冷哼一聲:“一群丟人現眼的東西,趕緊起來。” 沈玄裔何時被寧文帝這般對待過,一張俊臉青白交錯,再看了看傅殊似笑非笑的模樣,心里強忍著一口氣站了起來。 “謝父皇(陛下)。” “好了,傳京兆尹。”隆恩殿的事,靜安候府的事,還有張夫人的事他都不能輕易揭過。 徐福聞言,甩了甩手中的浮塵,高聲呼道:“圣上有旨,傳京兆尹!” “傳,京兆尹。” 太極殿門外的小太監聞言,忙不迭跑到九重臺階之上,扯著嗓子喊道。 京兆尹風四海一早便得了消息守在堂外,聽小太監傳話,只覺心肝都跟著顫了顫,忙穩住心神,硬著頭皮出列。 風四海這還是第一次上朝,京兆府尹雖是京官,按理是能上朝的。可他點背,一上任就碰到這幾件棘手的案子。攝政王早已發話,案子一日未破就一日不許出京兆府半步。 風四海心中暗暗苦笑,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這事搞不好是影響仕途的。 第一次上朝,風四海也不敢隨意亂看,垂著頭進了殿便跪在地上:“臣,京兆府尹風四海,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寧文帝一雙微微干枯的手握著筆,在寫著什么。 眾臣眼觀鼻鼻觀心的立在原地靜默不語,寧文帝不開口,他們也不敢說話。 風四海隱約感覺額角有冷汗滴落,心臟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攫住。 “啪”——寧文帝終于寫完,將筆擱在岸上,這才像剛看見風四海時,笑道:“這人老了,老眼昏花的,記性也不好了,起來吧。” 風四海抖著腿,從地上站起:“陛下龍體康健,耳清目明,不老、不老。” “既然朕還沒老,那便是你這京兆府尹無用了。”寧文帝緊緊盯住風四海:“隆恩殿、靜安候府的奏報我看了,現在你來說說張夫人的案子。” 他已經極少過問京兆府的事了,這些年上京安穩,京兆府也沒有幾件大案子。誰曾想,這一出便是連著好幾件案子地出,若是再不破案,大寧便會成為天下的笑柄了——大寧官員在大寧的都城被人肆意屠戮,傳出去民心動蕩不說,他現在的身子他知道,這案子必須破! “臣無能,請陛下恕罪。”風四海早便料到今日傳他入宮不是好事兒,當即擦了擦冷汗從袖中抽出一卷卷軸,捧在手中,恭敬道:“這是張夫人的案子,請陛下過目。” 寧文帝看了徐福一眼,徐福便小跑下了臺階,從風四海手中接過卷宗,輕輕放在案上。 “你接著說。”寧文帝打開卷宗,一邊看一邊說。 “是。”風四海頓了頓緊接著開口道:“那臣便從靜安候府的事說起吧。四月初二是老靜安候的生辰,這一日為賀老侯爺生辰之喜,眾人紛紛去了宋府。男賓被安排在亭臺水榭,女眷為了避嫌則被安排到了聽雨軒。” 他上任的時候隆恩殿的事已經出了,便只能先從靜安候府的事說起了。 說話間,風四海頓了頓,余光微不可見地朝兩側朝臣隊列中看過去:“單就這個安排而言,確實說不上異常。”男女七歲不同席,這是規矩。靜安候府這番安排倒也在情理之中,這點并沒惹他疑竇。 “接著說。”寧文帝順著風四海的余光看過去,目光一凝,沉聲道。 “是,宴席過半攝政王與宗將軍才到,這時才發現水榭中的男都已中毒。”風四海喉嚨生疼,咽了咽口水道。 他確實是有些懷疑傅殊與宗朝淵的,原因無他,但憑二人一來便察覺了毒藥,若不是下毒之人如何會這么清楚? 想歸想,可他口中卻不敢這么說。且不說傅殊已經是當朝攝政王了,便是從前傅殊、宗朝淵二人手中也各自掌握著二十萬精兵,這讓他如何敢有所行動? 可不敢動,可不敢動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