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潛藏的危機
這是她想了很久的決定,裴正清聞言也不由得細細思索起來。 裴家老宅遠在江南,已經搬到上京上百年了,也不知道江南那邊的宅子如何了?雖然老三每年都會派人去江南照看宅子。 可他們已經太久沒有回去,若非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他也不愿就此離開。 “丫頭,你老實跟祖父說,陛下這病可有什么不妥?”裴正清瞇著眼中,定定看著長寧道。 “果然還是瞞不過祖父,陛下挺不過這一關了。”長寧肯定的口氣讓裴正清微微一驚,但他到底在官場浸yin多年,還沒有那么不禁事。 聞言也只是微微心驚,隨即吐出一口濁氣:“還有多久?” “不出三個月。”這還只是保守估計,樂觀一點的說法,寧文帝的身子虧空的厲害。 這一次傅殊能賭贏,運氣占了極大一部分。可運氣過后,連她也無法調養好寧文帝的身子。只等著油盡燈枯那一日。 若是裴家能趁著寧文帝尚未崩逝之前便舉家遷出上京,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可若裴正清認真問長寧為何非搬不可,她還真說不上為什么。只是一種感覺,是來自靈魂深處對危險的敏銳嗅覺。 “三個月。”裴正清放下手中茶盞,腦中開始回想當年先皇引著那小人兒到他面前時的模樣。 “師,師傅!”五歲的沈文因愛食甜食,長了一嘴黑牙,平時也吧輕易開口唯恐被人取笑。 可見著裴正清的第一眼,他便接受了裴正清。 裴正清笑著扶起小小的沈文。 那便是他們師徒第一次見面了,現在想來,還如昨日那般。 “回江南一事還為時尚早,日后再做打算吧。”裴正清收回思緒,斂去眼中的悵然,看著長寧鄭重道。 長寧點頭:“一切都聽祖父的。”其實她能理解裴正清,分家是她先提的,已經打破了裴家的家規了,可裴正清還是答應了她。 可舉家搬遷不是小事,裴家這么多年,在上京早已枝繁葉茂,當下要讓裴家放棄已經生存上百年的上京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何況分家之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長寧重新回到觀瀾苑,剛一進院子便見一玄衣男子背對著她立在紫藤花架下。 “將軍?” 男子聞言轉身,爽朗一笑:“一別多日,郡主身子可好?” 男子昳麗俊逸,一身玄色勁裝,手邊拿著一個灰色檀木匣子——來人正是前往邊南替長寧取藥的宗朝淵。 “一切都好,還沒謝將軍救命之恩。”長寧說著,端端正正行了一禮。 當日若非宗朝淵即使趕來,只怕她真的就要將小命交代在那了。再者這千里取藥的情分,她也受不起。 宗朝淵看出了長寧的心思,也不避著,便直直收下這禮。 長寧臉上的笑意更加真實了,宗朝淵若是不受這禮,反倒讓她難堪了。 “將軍請坐。”長寧笑道:“謝七,將我的花茶拿來。” 宗朝淵也不推辭,在長寧面前落了座。 “這是南生花,郡主醫術高超,想必不用白太醫也能配出藥了。”宗朝淵唇畔掛著溫潤的淺笑,不似千里奔波而來,倒像是閑看落花的雅士。 宗朝淵將長寧留在將軍府,一是因為上京城這些日子不太平,長寧受了重傷若是沒人護著只怕更難以應對。二是因為白晉生于醫道確實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可眼下長寧既然已經回了裴府,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長寧定定地看著石桌上的錦盒,方才收回手的時候,她分明看到宗朝淵手上有剛剛愈合的傷口。 眼中滑過一絲復雜,長寧拿起錦盒細細端詳一番,南生花生長在大寧的極南之地,且周遭瘴毒橫行,通常這種神藥身旁都有守護獸。而這南生花的守護獸,則是汗蟒。 長寧看了宗朝淵一眼,下頜微微抬起,低聲道:“多謝。” 說話間,杏月端著剛泡好的花茶走了出來,見來人不是謝七,長寧目光一閃。 宗朝淵接過杏月遞來的花茶,輕輕點點頭,但笑不語:“早便聽聞郡主親自沖配的花茶益處良多,今日真是一樁幸事。” 長寧的目光流連過宗朝淵的腰際,哪里斜掛著一只翠綠色的竹笛:“今日將軍大恩,若有機會長寧必將投桃報李,以報將軍大恩。” 宗朝淵順著長寧的目光看過來,眼中閃過一絲清亮,笑道:“郡主所言當真?” “嗯?”長寧沒反應過來,楞了兩秒笑道:“當然。” “那便不用改日了,就今日吧,請郡主與淵合奏一曲可好?” 沒想到宗朝淵會這樣說,長寧微微失神,隨即笑道:“若將軍不嫌棄長寧琴聲粗陋,自然無不可。” 說話間,長寧親自起身:“將軍稍等。” 她已經好久沒有碰過琴了,還是在前世的時候,她時常與師姐坐在昆侖后山,她撫琴師姐作畫。 那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長寧進到內室,打開箱子將琴取了出來。 “小姐,這是什么?”謝七進屋,奇道。 取下黑色的包裹,長寧伸手撫摸過琴弦:“這是泠月琴。” “擺案吧。” 東陽最聞名于世的便是其醫毒,可極少有人知道東陽其實是前朝皇室的嫡系血脈。東陽的君子六藝便是有當代大儒所教,長寧的琴藝便是跟其所學。 謝七從前在謝府也見過謝婉華撫琴,自然明白該如何做,端過一旁的案幾放在石桌上。 長寧斜抱著琴坐下,泠月琴是當年初初學琴時央著師傅,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天下四琴,泠月琴便排第二,聲音泠泠如月,故名泠月。 “將軍想奏什么曲子?”重新撫上泠月琴,長寧輕輕撥了撥琴弦——“箏”,琴弦輕輕顫動,似是與她的意志無形中合二為一。 宗朝淵取出玉笛:“這泠月琴乃當今好琴,淵這把笛子卻是沒有如此名貴,唯恐玷污了琴聲,還是郡主選吧。” 自古琴笛相和便是一樁雅事,長寧目光一亮:“不知將軍可聽過完整的廣陵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