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宋傾城
御書房 “宋燁。” “臣在。”宋燁一撩衣擺,跪在地上。 “朕果然沒看錯你。”寧文帝聲音不怒自威,宋燁沒聽出絲毫喜意:“此次你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賞賜?” “為皇上分憂,是臣的本分。”宋燁頓了頓,抬頭直視寧文帝:“那都是臣分內之事,不敢討賞。” 寧文帝看清宋燁眼中清澈,微微放下心。 他已聽聞裴家那丫頭前些日子也去了邛州,總覺得這事兒與那裴家丫頭脫不開關系。 宋燁可是他精心培養的,那是為下一代皇帝留著的苗子。若是真的與裴家扯上干系,那是萬萬不能用了。 就算宋燁再得用,也絕不能留! 說到底,就算賜了婚。他除掉裴家的念頭也是一點沒有動搖,只是賜婚而已。 還沒成親,就算成了親,等過個兩年,殊兒膩了,自己再送美人給他就是了。 寧文帝這頭算盤打得噼里啪啦,宋燁一顆心卻是提到了嗓子眼。 剛回京那日,長寧曾告訴過他,恐寧文帝已經懷疑他與裴家的關系了。 還有言他已經官至從二品了,短期之內不能再進一步了,否則就太過打眼了。 是以方才寧文帝言及賞賜時他才會直接推辭。 長寧說的不錯,若是他再進一步,那就太扎眼了。 果然,寧文帝聞言,表情微微和緩,眼中的笑意也真實了幾分:“太傅莫要推辭,這都是你應得的。” “陛下厚愛,臣萬死難報一二。只是臣已是從二品太傅,數月前臣還是一名貧寒學子,臣的今日都是陛下給的,實在不忍心讓陛下再為臣惹人非議了。” 宋燁一邊開口一邊覷了一眼寧文帝的表情,這一番話說得他暗自皺眉。 早在長寧教他說這番話時他就覺得不妥了,可最終還是拗不過長寧。 不得不說長寧確實很了解寧文帝,宋燁越是推辭,他就越要賞!不光要賞,還要重重地賞。 寧文帝也知道,雍州一事宋燁從從五品侍郎一躍成了當朝太傅,朝臣不是沒有議論。 這一次本來也顧忌著朝臣的反應,有些摸不準到底賞宋燁些什么。但眼見宋燁如此忠心,要是不賞也實在說不過去。 寧文帝一手摸著下巴,一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弄周折。 余光瞟過最面上那道周折,寧文帝老眼一亮,直直看向宋燁。 宋燁下意識僵住身子。 “太傅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宋燁順著寧文帝的目光看過去,心中一涼——那是靜安候上的折子,求寧文帝替他女兒賜婚的旨意。 眼下寧文帝這么問了,宋燁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回陛下,是。” “宋家那小姐叫什么來著?”寧文帝看了一眼宋燁轉頭問徐福道。 徐福心中打鼓,笑著回道:“回陛下,靜安候家的小姐喚傾城。” “宋傾城,倒是個好名字。” “朕記得前些日子這宋傾城也及笄了,不如朕就給你賜個婚?”雖是疑問的口氣,可寧文帝愣是看也沒看一眼宋燁。 “徐福,你去傳旨吧。” “陛下,臣還沒有想過成親的事。”宋燁苦笑,別說他沒見過這靜安候小姐,就是見過也不是他心中的女子。 “誒,太傅此言差矣,先齊家再治國。太傅是朕的肱股之臣,朕自然得多為太傅安排安排。”寧文帝瞇著眼。 靜安候雖然也是世襲罔替的爵位,可這一代的靜安候宋仁沒有作為,靜安候府已逐漸走向落寞。宋燁雖是朝中新貴,可根基還是太單薄了,若是配了別的手握實權的家族難免成為他一塊心病。 靜安候是出了名兒的膽小,結黨營私的事萬萬不敢沾手,就是這樣的人家他才放心。 再者說了,那宋仁的女兒他是見過的,模樣秉性委實不錯,配宋燁也不算辱沒了。 “請陛下三思。”宋燁知道眼下直接拒絕不妥,可他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別的方法,只能跪在地上陳情:“微臣初入朝堂,只想一心為陛下分憂,不敢染指兒女私情,請陛下成全。” 徐福垂著頭,也不知這宋太傅是抽的什么風,竟就這樣拒絕陛下。 能得陛下親口賜婚,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無上榮耀,哪有就這樣往外推的?這不是傻是什么。 果然,寧文帝擰起眉頭,一雙老眼似笑非笑看著宋燁:“太傅可是對朕的賞賜心有不滿?” 御書房靜謐無聲,徐福頭垂地極低,腳尖摩挲著。 眼下正是午膳時候,時辰正好,可徐福卻覺得這會真是這一日最冷的時候。 “請陛下責罰。”宋燁干脆以頭伏地。 寧文帝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從前還真是小看了這宋燁,原以為倒是個好拿捏的,沒成想竟是自己看走了眼。 “既然太傅不愿,那此事便就此擱置吧。” 既然已經試探出宋燁的底線,他也不愿將他逼得太緊,這是一柄難得的好刀,只要好好用,倒也能發揮出作用來。 這樣想著,寧文帝眼中寒意乍起:只是怎么用,倒是要重新好好想想了。 “多謝陛下體諒。”宋燁伏在地上,卻也能明顯感覺到周遭的氣溫變得極低。料定寧文帝心中起了疑,苦笑一聲,起疑就起疑吧,總好過真娶了宋傾城的好。 寧文帝揮了揮手:“宋太傅起身吧。” “徐福,擬旨:賞宋燁黃金千兩,白銀萬兩。再將城北那處溫泉山莊給他。” “是!” 宋燁這才微微松口氣,這些黃白之物雖然俗,卻也是再安全不過的。 “臣,多謝陛下賞賜。” 寧文帝見宋燁又要行禮,隔空抬手虛虛扶了扶:“若沒要事,就退下吧。” 宋燁退出御書房,站在九重臺階上,被風一吹,這才意識到后背已經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御書房中。 宋燁走后,寧文帝便定定地看著案上的周折。 徐福放輕腳步,端著茶湊上去:“陛下,可有不妥?” 他跟著寧文帝這么多年,那是從還在潛邸時就跟著的老人兒了,可這么多年以來卻是越來越看不透寧文帝了。 聞言,寧文帝拉回思緒,復雜地看了一眼徐福:“朕身邊,只有你是真心對朕的了。” 徐福聞言,這位讓內廷聞風喪膽的大內總管鼻頭一酸,眼淚險些掉下來:“陛下,別忘了還有傅世子和宗小將軍呢。他們可都是真心對您的。” 聽到殊兒和宗家小子,寧文帝總算微微展顏,吐出一口濁氣:“也是,殊兒性情桀驁,宗小子性子清冷,可往往就是這樣的性子才是真正至情至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