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要查?
周正對寧文帝的旨意并不吃驚,來上京之前他早已做好了心里準備。主子也派人通知過他,等到了這一日必會設法替他保全他的幼子。 此刻聽到圣旨,登時松了口氣,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 “周正,你可還有話說?”寧文帝不怒自威的聲音從臺階上傳來。 “罪臣無話可說。”周正看了一眼立在前面不動如山的沈玄裔,他說什么?他要說的話寧文帝未必心中沒數。難道他說了,沈玄裔就真的會死? 笑話。 宋燁早已料到這個結果,無聲地垂下眸子。 “真沒用,折騰了這么久,連人都套不出來。”傅殊見宋燁就來氣,輕聲碎了兩句。 一直未做聲的裴子書突然上前一步:“陛下,邛州官員多數落馬,邛州的空缺該如何處置?” 他是吏部侍郎,歷來掌管各地官員的調配。 這次邛州出了這么大的事,一下子空出這么多位置,讓他不由心中癢癢——這邛州可是個好地方,離上京不遠,因此富庶。但又并不在上京以內,監察體系自成一體,若邛州刺史是他的人,這一年可得不少油水,這是于私。 于公,邛州同樣也是五殿下的重要收入來源,周正落了馬,這塊肥rou若是落到三皇子手中,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你是吏部侍郎,還要朕來教你如何做嗎?”寧文帝看著裴子書越看越不得勁,這一臉倒霉樣。 “下官知罪!”裴子書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退回列中。“父皇,兒臣看這周正還得好好審審的好,區區一個邛州刺史,若是背后無人指示,哪來那么大的膽子中飽私囊?” 接受到禮部侍郎的眼風,沈玄珩上前開口。 禮部侍郎是他舅舅,周府是他的母家。周府雖然沒什么實權,可在士林之間的地位僅此裴家。 因此也為他籠絡了不少文人墨,就連這宋燁,也接到宋家的帖子不下三次。 周正入京后,舅舅便與他細細講過其中利弊。 這周正雖然有幾分聰明,可身后若無人指示是斷斷做不出這事來。 而最有可能指示周正斂財的人便是他的五弟。 別以為平時裝出一副溫文爾雅的謫仙模樣,他就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笑話,老五是什么貨色,他閉上眼睛都知道。 本來朝堂上討論周正的聲音一下子噤下來,眾臣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從前都認為這三皇子是個只會弄武的草包,現在這話還有幾分道理。 區區一個從三品刺史,能貪這么多?還敢刺殺朝廷派下去的太傅,這怎么想怎么不合理。 可要說,真要有人暗中支持周正,那人選還真沒幾個。 一時之間,沈玄裔身上多了數十道目光。 會是五殿下嗎? 身后如芒在刺,沈玄裔卻不動神色,一雙丹鳳眼微微一閃,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三哥以為,這幕后之人會是誰呢?” 沈玄珩最見不得老五這幅惺惺作態的模樣,沒得讓他作嘔,正要脫口而出,卻被舅舅拉住了袖子。 改口道:“這為兄怎會知曉,不如讓父皇好好徹查一番,也好讓五弟安心。” 沈玄裔眉頭微不可見地蹙起,今日他真是長見識了,連老三都會跟他玩心眼兒了,真是新鮮。 “三哥說話,裔向來是搭不上話的,不如就按三哥說的,請父皇徹查周正一事。裔相信,三哥不會無的放矢。” 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其中滿是對兄長的儒慕。 一時間連寧文帝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算了...”寧文帝剛一開口,便被一道囂張的聲音打斷。 “既然三、五二位殿下都是如此想的,那便讓殊來查吧。”傅殊閑閑的聲音傳來。 沈玄裔面上的笑意微微一僵。 又是傅殊!怎么哪兒都有他。 “殊兒當真要查?”寧文帝狐疑地看了一眼傅殊,又將視線拉回到面前兩個兒子身上。 聽到傅殊的話,沈玄珩是挺開心的,雖然他也不喜歡傅殊,可比起沈玄裔,傅殊還是順眼許多。雖然不知傅殊為何幫他,但總算是能接著往下查了。 傅殊看了一眼背影已經僵住的沈玄裔,笑得意味深長:“這可是二位殿下的要求,陛下自然不會不允,正巧最近沒什么事兒,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果然是殊兒的性子。 寧文帝老眼一瞇:“真要查?”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兒子,確實是心里有數,面前兩個兒子看似乖巧聽話,可暗地到底做了什么他心中也沒底。 倒不如殊兒來得實誠。 寧文帝話落,沈玄珩第一個不滿道:“難道父皇以為兒臣與五弟是說笑的?這可是為國的大好事啊。若是真有這樣的人,那定是早早處理的好。” “老五?”寧文帝心中點點頭,看樣子真不是老三做的。 “兒臣認為三哥說的是。”箭已經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要是這時候反口,別說老三,就是父皇也饒不了他。 見兩個兒子都表態了,寧文帝終于滿意地點頭:“那便查吧。” “殿下...”真要查啊? 裴子書心頭惴惴,不明白五殿下為何要提起這茬,明明已經就此揭過的事。 沈玄裔不耐地看了裴子書一眼,罷了,裴子書還有用,耐住性子道:“半路殺出個傅殊來,在本殿意料之外。” 本來老三今日這一言,父皇未必會聽進心里了,他不開口,他兩都有嫌疑。 父皇自然不會提起,但老三都開口了他若還不表態,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有鬼? 若沒傅殊在一旁幫腔,他也不至于被趕鴨子上架。 實在可恨! 眾臣三三兩兩下了朝。 “宋太傅!宋太傅止步。”徐福小跑出來。 眾臣聞言放緩腳步,將目光放在了前方不遠已經停下的宋燁身上,面上雖然不顯分毫,可一雙耳朵早已高高豎起。 “徐公公。”宋燁含笑道。 “宋太傅請隨咱家回去,陛下要厚賞太傅。”徐福輕甩拂塵,彎著身子,姿態放的極低。 面前這人可是當朝紅人,大寧最炙手可熱的太傅。 此次又掃平了邛州的貪墨之風,未來更是難以預測。 宋燁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緊:“煩請公公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