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不知道崔歆從她眼中看到了什么,笑著搖頭,“殿下慎言。” “崔郎……”她扭過身子,兩只手老老實實地搭在腿上,輕聲道:“我一時鬼迷心竅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后來細細想來好在你逃掉了,要不然我恐怕就真做了無法挽回的錯事了。” 季凌霄輕輕嘆了口氣,再抬起頭來眼中便清澈的像是山澗小溪,小溪倒映著他的身影。 “以你的才華家世本能在朝堂一展所長,若是被我禍害,困在后院中豈不是暴殄天物?” 崔歆噙著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功名利祿于我如浮云。” 他的小拇指抖了一下。 季凌霄繃著臉才不至于讓自己笑出來,她起身對著崔歆肅然一拜。 崔歆笑道:“殿下這是在作什么?” 季凌霄再拜,“請崔兄原諒我的試探。” “試探?” 季凌霄正氣凜然道:“我綁了你,想要輕薄你……” 崔歆臉上的笑僵了一下。 “……乃至今日入你臥室,都是為了試探。” 她上前一步,半跪于地。 崔歆忙躬身攔她。 季凌霄拽住他的胳膊借勢起身,雙手按住他的兩條胳膊,不動聲色地摸了一把,果然處之生涼,宛若一塊美玉。 她早就聽說崔歆是個妙人,他整個身體宛若美玉一般,常年生涼,尤其是夏日酷暑站在他身邊簡直就是享受。 只是可惜自從她知道了這件事后,崔十二就決不允許她再碰觸他了。 她心中想著這些靡靡之事,口中卻疾呼:“愿先生助我。” “殿下,這是何意?” 季凌霄的雙手從他胳膊往下滑,牢牢地攥住他的雙手,低聲道:“我知道崔郎是有大志向的人,我也如此,愿你助我成事,事成必將青史留名。” “殿下可真是折煞臣了。”崔歆搖晃著腦袋就是不與她對視。 她感覺到掌心處他的小拇指抖的越發快了。 季凌霄微微一笑。 崔歆此人不愿意建功立業,不愿意封侯拜相,連青史留名也只是稍感興趣,他只想做天底下最難最險的事情。 上輩子她能夠稱帝,他實在功不可沒。 她沉沉嘆息,“崔兄有所不知,我這太女之位實在是風雨飄搖,今日進宮賢妃娘娘還說……” 她偷眼看向崔歆,明明他現在好奇的要命,面上卻依舊平靜。 他的小拇指著實不安分極了。 “殿下,這些不該告訴臣。” “可是,我相信你。” 季凌霄捏著他的手加重了力氣,“周遭虎狼環視,我也只有信你了。” 她將環境形容的越是兇險,崔歆就會越發躍躍欲試,如果她說自己現在待的是火坑,說不定一時三刻就要死了,他必定爽快又高興地跳入火坑中,這種性子可真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兒了。 他的小拇指抖動的越來越慢,她便知道他已經漸漸動心了。 季凌霄自然而然地放了手,低聲道:“這樣危險的事情,崔兄自然也要好好考慮清楚。” 聽到“危險”二字,他的眼皮驟然一跳,眼中光芒大盛。 季凌霄故作無意地又摸了一把崔歆的手,“還望你好好考慮,若是你不應,我也不會怪你的。” 她從屋子里退出來,就一刻也不停地朝門外走去,來時她已經看清楚了,信安郡王府就在隔壁。 季凌霄離開崔府后,崔歆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六兒。” 看門的小廝恭恭敬敬地站在崔歆的身前。 崔歆盯著自己的指尖兒,低聲問:“你可曾看見太女離開后去了哪里?” “是往隔壁信安郡王府去了。” 崔歆輕笑一聲,一旁的六兒只覺得心里發虛。 崔歆一甩袖子,重新鉆進了屋子里面。 六兒小心翼翼呼出一口氣。 剛剛的話其實他還沒有說完,太女確實是奔著信安郡王府去了,卻并沒有進入府門,而是跟守門的小廝說了幾句話后,奔著西山去了。 西山上有什么? 六兒想了想,越發覺得心里發苦,嘴里發酸了。 西山上有一座靈水寺,還有一座達官貴族家的小姐假借修道之名居住于此,實際肆意蓄養面首的白玉觀,一向名聲在外的太女殿下會選擇去哪里這不是一目了然嘛。 作者有話要說: 女帝隨便說兩句話,就有多少芳心噼里啪啦地往她身上落。 ☆、第五章 被臆測去花天酒地的季凌霄正騎著高頭大馬慢吞吞走著,時不時牽住韁繩,摘一朵花給自己胯~下的大馬戴上。 那頭大白馬似乎并不滿意被鮮花插滿頭,響亮地打了聲噴嚏,死命地搖晃著腦袋,搖著轡頭上的鈴鐺“叮當”作響。 季凌霄輕輕扇了它一巴掌,笑道:“你這畜生還真難伺候,你可知我胯~下都騎過誰?給你插花你還不愿……” 話音剛落,她身后就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季凌霄扯著韁繩回頭望去,就見一錦衣華服的美人騎著黑色駿馬揚鞭而來,衣袖、袍角翻飛獵獵作響,宛若驚鴻蝶影,雁飛煙霞,當真人間絕色。 然而,這位絕色郎君卻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飛馬而過,揚起一片片塵土,讓她吃了一嘴的灰。 季凌霄摸了摸馬鞭,慢悠悠地笑了起來。 美人嘛,總是要有些特殊待遇。 “你顏色如此之好為何不穿些錦衣華服?那樣……我可真就愛煞你了。” 她當上女帝的第一夜就召他入宮,見他太過緊張便什么也沒有做,只是說了些調笑的話。 這信安郡王倒也能屈能伸,任憑她如何作弄,仍舊低眉垂首笑容淺淡。 即便是這副冷淡的姿容,在燈光下倒是多了幾分軟媚旖旎,看得人都醉了。 也難怪神神秘秘的杜景蘭會對他如此之好,即便被他戳死過一次,也毫不在意。 季凌霄摸了摸唇,口腔里似乎還殘留有加了料的粥味,當她察覺到身體不對勁兒的時候,便料想到兇手可能是這位被她一手扶起來的杜景蘭,畢竟自己死了,杜景蘭的獲益更大,因為當時他們一同對天下撒了一個大謊。 于是,趁著李明玨來看她的時候,她趁機挑撥,并做了些讓他永遠也忘不掉她的事情。 季凌霄輕笑一聲。 不知道他這輩子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樣的打擊,竟然換掉素色衣袍,穿上不符合他喜好的華服。 季凌霄揚鞭一揮,快馬追了上去。 然而,沒追上李明玨,她倒是撞上了正圍著幕帷推杯換盞的一伙人,原本她是想當作看不見直接沖過去的,誰知道竟聽見有人喚她,一回頭,還真是個熟人。 “縣主在這里啊。”季凌霄瞇著眼睛笑了笑。 秦婉一身道袍,頭戴銀絲絞的道觀,手里拎著一根拂塵,看上去倒是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只是另一只手不要探進身旁一個清秀可人的小道士袖子里就更好了。 “太女殿下怎么會在這里?”秦婉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道:“莫非終于忍不住要像我一般修道了?” 季凌霄在兩人牽扯的袖子上掃了一眼,笑吟吟道:“你們修的是什么道。” “嘿,那可厲害了,”秦婉一甩拂塵,“貧道修得的是雙修道,歡喜禪,貧道稽首了。” 她身邊這位小郎君臉色簡直紅的要滴血,更加沒臉看高高在上的太女了。 季凌霄揚起馬鞭,作勢要抽她,“你別在我面前污我眼睛了,快讓開。” 這秦婉縣主是個胸大無腦的主,偏偏運氣極好,直到季凌霄上位,她還好端端的在她的縣主位置上好吃好喝好玩,甚至為了討好她,極力向她推薦自己用過的還不錯的郎君,若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這秦婉還是個葷素不忌的主兒,她討好季凌霄是因為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秦婉笑嘻嘻地退后幾步,指著右邊的岔路道:“我就知道太女殿下眼界高,怪不得這信安郡王像是被攆的兔子一樣逃得飛快,原來是您來了。” 季凌霄捏著馬鞭的鞭頭輕輕敲了敲秦婉的腦袋。 秦婉直接上前一步拉住了季凌霄的韁繩,腆著臉笑嘻嘻道:“為什么我總感覺太女殿下今兒個不一樣了呢?” “你怕是喝醉了。” 她的臉色紅撲撲的,眸光流轉間更是媚眼亂飛。 “殿下真是越來越……美貌了呢。”她邊說著邊伸手過來,瞅了一眼季凌霄的表情之后,立刻收回手,捂著嘴道:“貧道祝殿下旗開得勝。” 季凌霄瞥了她一眼,抖了抖韁繩踏上了左邊的小路。 秦婉一直追著喊:“錯了,錯了,是右邊的。” 右邊? 她剛剛指著右邊的時候,眼睛看的方向可一直是左邊啊。 依照著她的性子極有可能想要將她引到白玉觀去,拉著她一同快活。 抱歉啊,她可沒有跟別的女人共享的習慣。 再說了,李神愛現在的名聲可是糟糕的不能糟糕了,作為一個要做皇帝的人,在兩個弟弟還完好無缺的情況下,還是珍惜一下羽翼比較好。 她今兒個主要是想來靈水寺為李神愛上一炷香的。 杜景蘭占據了她的身體,她又占據了李神愛的身體,只是,不知道這李神愛現在在何處。 季凌霄跪在蒲團上,真心誠意地感謝李神愛,希望她能夠投個好胎。 插完了香,捐完了功德錢,季凌霄便將這點負罪感徹底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