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節
“他一心想要報父仇。”元穆輕笑了聲,“他恨慕容定入骨,所以看到你才會動殺意。之前他三番兩次勸說慕容延殺你以絕后患。” “……”清漪一驚,而后又沉默下來。 元穆過了許久都沒有聽到清漪說話,“你別怕,有我在這,寧寧你不必擔心。” “你剛才一直在這?”清漪問。 “王侜那廝我今日傍晚神色有些不對,擔心他對你不利,所以一直盯著他。他過來的時候,我也尾隨在后。” 他聽到黑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細聽像是她又躺回了草垛上。 元穆見她又睡下,盯著她的方向看了好會。今夜沒有月光,茅屋內也沒有燈火,一片漆黑,他只能靠著她的呼吸來判斷她的方向。 過了一會,元穆慢慢起身走了出去,“寧寧,你要是有事,叫我一聲,我就在外面。” 清漪聽到他的足音漸漸消失,睜開眼睛,她整個人貼在草垛上更緊了。 ** 慕容定帶領大軍殺到長安城下,攻勢甚猛。慕容定下了死令,一定要拿下長安城,不計一切代價。護城河上已經被架起了好幾道浮橋,士兵們在城墻上架起了云梯。先前新上任的京畿大都督派兵來攻打,結果被慕容定打的落花流水,甚至城門都不敢開啟接納這些殘兵敗將。 有些人原本就是慕容定的舊時下屬,元績短短時間之內,沒有辦法將軍中慕容定所有人都撤換,只來得及將上等將領換掉。那些人見朝廷再次一敗涂地,紛紛陣前倒戈,投靠在慕容定麾下。 慕容定軍因為這一次大勝,軍心大振,云梯上的士兵密密麻麻的如同螞蟻,不停的往城墻上攀爬,有人被捅了下來,但是后面的人又爬上去。 攻城錘已經運了過來,沉重的錘木擊打著城門。 轟隆聲中,緊閉的城門轟然打開。騎兵們箭矢一般沖入城內。 騎兵們的鐵蹄很快就到了皇宮門前,甚至是那些宗室皇親的門口。 清湄披頭散發,左手提著個包袱,從為衛將軍府的后門竄出來,裹挾在一同出門逃難的仆婦里頭往外沖。 早在半個月前,賀拔盛就不知去向了,就連她都不知道這沒有良心的東西跑到哪里去了。現在慕容定的大軍沖到城內來,奴仆們早就沒了以往的尊卑高低,就連她的院子也有哪些粗使的家仆闖進,搶劫財物。 清湄知道大事不好,收拾幾件財物,污頭垢面的就往外頭跑。現在到處都亂著,說不定她可以逃出去。 清湄跟著人流往城外涌去。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而近襲來,聲聲如同催命的鼓聲,嚇得人肝膽欲裂。 隊伍中男男女女皆白了臉色,更加四面亂逃。 哭喊聲,摔倒了的哭叫,還有被人突然搶了的大喝。諸多聲音一時間原本沖到清湄的耳朵里。 清湄根本就顧不上這些,她逃命的時候腳上的鞋子掉了一只,一只腳光著,踩在地上硌的難受。不過這個在活命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她見到人群向南邊的小巷子跑去,連忙跟上。 這一塊兒原本是富貴人家住的地方,能住在皇宮附近的里坊,身份非富即貴。現在舉目看去,人人都是灰頭土臉,粗布短打。 清湄前頭是個少女,雖然穿的葛衣,不過露出的一段脖頸白嫩袖長,或許是哪家的貴女,跑的慢了些,擋在她的道上。清湄惡從膽邊生,伸手把少女重重一推,少女摔倒在地,她一腳直接踏在她的背上,后面跟上來的人的腳紛紛踩踏在哪個少女身上。 奔逃之間,馬蹄聲又起,而且越來越快,越來越猛。咚咚咚的敲在人的心頭上。人群中尖叫著轉頭就逃。 “慕容定來了!” 清湄聽到慕容定的名號魂飛魄散,嚇得和其他人一道掉過頭去。她之前為了逃得更快,跑在最前頭,而此刻原來的優勢變成了劣勢,慌亂之中,有人渾水摸魚,一把從她胳膊上把她掛在胳膊上的包袱扯下來。 清湄高聲尖叫,就要去追。身后馬蹄聲越發清晰,清湄一哆嗦,也不管自己被搶的東西了,拼命往前逃奔。 正逃命中,一股力道重重掐在她手掌上,生生把她給扯了下來。 清湄驚慌失措之間往后一看,竟然是自己以前貼身婢女青紈,她這次出逃沒有帶上青紈,出去逃命自然是越少人越好,如果不是五大十粗的男人,帶什么人都礙事。 她出來開始,根本就沒在意青紈的去向,沒想到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跟在她身后! “你放手!”清湄尖叫著就使勁的甩手,要把自己的手從青紈手里掙脫開。 青紈的力氣此刻大的出奇,指甲深深的摳入清湄的rou里,她詭異的笑了。此刻追兵已經追了上來,清湄面色如土,越發用力,她拼命的撲打青紈的頭臉。 “放開你?”青紈咧嘴一笑,她暴起一巴掌重重扇在清湄臉上,清湄被打的一個趔趄直接撲倒在地。耳朵里嗡嗡,整個人幾乎暈在那里。 青紈趁機重重騎坐在她背上,手指摳抓住她的頭發,抓起她的頭顱,重重的摜在地里。泥土的腥臭撲面而來, 緊隨其后的騎兵已經追了上來,將去路堵死。 四周哭喊一片。 青紈狠狠把清湄的臉砸在土里,沖著她吐了一口口水,抬頭見追兵已至,大喜,“賀拔盛之妻楊清湄在此!” 她大喝。 清湄聽到青紈帶著無比的快意的呼喝,暈死了過去。 慕容定大軍已經打入了皇宮,有很多人原本就是慕容定下屬,見到慕容定卷土殺來,朝廷有兵敗如山倒,紛紛打開宮門迎接慕容定入內。 元績左右奔逃,結果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抓了個正著。被捆成個粽子提到太極殿。 慕容定一身戎裝,手掌扶在環首刀刀柄上。回過身來就見到被五花大綁的皇帝。 元績見到慕容定,身后的士兵重重的推在他的背上,把他推了個踉蹌,他一下不支,就跪倒在慕容定面前。 慕容定面色冷峻,他大步走過來,伸手抬起元績的下巴,略帶著些不屑和輕佻,“說實話,你們元家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早年還有那么兩個像樣的人物,到了你這一代。除了一張臉長得還能入眼之外,一個比一個蠢。”他說著,俯身下來,“我在外頭帶兵打仗,你竟然在后面給我添亂,你活膩了?” 慕容定才從沙場上下來,渾身的血腥味濃厚,元績整個被他提在手里,臉色蒼白沒有半絲血色,嘴唇哆嗦著。 過了許久,他才哆嗦著嘴唇,“你……要殺便殺,叫天下都知道你是個亂臣賊子!” 慕容定怒極而笑,他腰彎的更低,幾乎要貼在元績的臉上,“你當我在意這么個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