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嗨,我們是為了一樁生意來的。替老板在前頭跑跑腿。”大郎笑道。 “說的也是,大多數人可不都是趁著荷花節的東風,來做生意的。也只有我們幾個無所事事的家伙,才有這閑心看美人聽曲兒呢。”胡公子笑道。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往前走,大郎又說:“我們兄弟是第一次來淮南,正巧逢上了荷花節,沒想到這地方如此熱鬧繁華,果然不愧為江南最富庶之地啊。” “那是,不然大家為何都涌過來呢。雖然美人好看,小曲好聽,但那可都是花銀子捧出來的,所以才會熱鬧繁華啊。”胡公子大笑道。 “胡兄說的果然有理。”眾人皆大笑。 辛湖暗樂,沒想到這群人其實都是明白人,但卻一副四處尋歡的德行,這又是為什么?還是說公子哥兒們本身是最愛湊這個熱鬧的? 他們這么一路走走聊聊,沒多大一會兒,就到了一家亮著一圈紅燈籠的春風閣。 春風閣,辛湖暗道,難道這里也是一家青樓嗎?但看門口的,來來往往的客人卻并不多,不象那些一眼就看得出來的銷金窿一樣,并不算熱鬧,難道是因為生意不太好嗎?辛湖正亂想著,胡公子三人停下了腳步,對大郎說:“陳兄弟,一起進去玩玩?”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辛湖在一邊躍躍欲試,大郎也只得硬著頭皮說:“請。” 門口自然有迎客的,熱情的招呼著他們五人。入得大廳,辛湖才發現這里居然十分清爽,大廳不大,人也不多,樓上不時有絲竹之聲,聽著象是琵琶聲,卻沒聽見唱歌的聲音。 辛湖只管睜著眼睛四處打量,大廳裝修的十分清雅,只有幾個類似仆婦的人侍候在一邊,一點兒也不象歡場,但有點象文人墨客們愛呆的地方。當中,有一階旋轉似的樓梯直上二樓。 胡公子三人應當是熟客了,根本就不要人帶領,自個兒的就上去了。 樓上卻是別有洞天,有個大大的戲臺子,也有看臺,其實和現代的電影院差不多的形式,只不過相對來說有小一些。看臺不象現代一排排的,而是一桌一桌的,有幾桌已經稀稀落落的坐著一些客人,清一色的年輕公子哥,年紀最大的不過三十多歲,年輕的也就和大郎差不多歲數。 戲臺中間果然有人在調琵琶,只是燈光較暗,人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 眾人尋了個地方坐下,立馬有人過來,在桌上擺上茶水點心瓜果。 一曲彈完,燈光亮了起來,中間那人站起身來,沖著觀眾們行禮,看著那人的身段,辛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看臺上的觀眾有人大聲叫好,扔下一把賞錢,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那人自然就不停的在行禮道謝,胡公子三個人也各自掏出荷包,象征似的扔出一些賞錢。大郎和辛湖見狀,也學著大家的樣子,各自扔了一把大錢出去。 等大伙兒都停了手,彈琵琶的人才退了下去,自然就有小丫頭快速的上臺來打掃,把那些賞銀全部收起來。 接著,又上來了一位美人,因為燈光的問題,根本就沒看清楚來的是什么人。只是,這回彈的可是古琴,還邊唱邊彈,這美人一開口,辛湖就明白自己剛才為何總覺得不對勁了,搞了半天這是一家男風館。這個伎子居然都是男子。 而且這唱歌的男子,很顯然年紀并不小,他的聲音充滿磁性,歌唱得好,琴也彈得極好,聽得辛湖幾乎是如癡如醉,看臺上的眾人也全部停下了交談與吃喝,都在認真的欣賞。可見這位是春風閣的臺柱子,水平極高。 一曲畢,這回所有的人全都熱鬧的叫好,這聲音大的令辛湖猛然間發現,原來在這位公子出來彈唱之時,臺上不知不覺間居然坐滿了客人。這次的賞銀可比剛上多了不知幾多倍,辛湖清楚的看到胡公子他們這回扔出去的都是五兩一個銀元寶。 “真是太好聽了。”辛湖說著,也跟著扔出了一錠銀子,大郎沒法子也一樣扔了一錠銀子。兩人瞬間就扔出去了十兩銀子。 胡公子三人卻顧不上他們,一個勁的叫著讓那人再彈唱一曲。而坐在他們對面一桌,其中有位公子象是狂熱的粉絲,邊叫邊扔銀子,大把的銀子不要錢似的撒了下去。只恨不得把那彈唱之人叫上來一親近親近。只可惜,臺中之人無動于衷,好似對這種場景已然習慣。 “無雙公子,無雙公子,再來一曲。”不少粉絲大叫道。 臺中之人,這才低笑幾聲,站起身來,說:“多謝各位貴客,無雙這廂有禮了。”說完很是風流倜儻的行了個禮,燈光聚在他身上,辛湖幾乎屏住了呼吸,臺上的男人說不上有多美,但身材削長,面如白玉,很有股迷人的氣質,令人的目光不知不覺的追隨他。果然夠得上公子無雙這個稱號。 他一出聲,更是令賓客們叫得更加瘋狂了。 無雙公子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環顧了一下四周的客人,十分有風度的坐下,擺開了架式。這回卻彈唱了一曲極度纏綿悱惻的傷感愛情故事,引得一眾貴賓悄然淚下,曲畢,無雙公子行了一禮,就突兀的退場了。 辛湖悵然的嘆了口氣,為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男子,卻不得不委身于歡場中而傷感了一回。 “哎,無雙公子難得登臺,依舊風質迷人啊。”有人感嘆道。 “那是,想當年,無雙公子可是風靡了整個淮南城,就是那些花魁頭牌,那個又比得過他的琴與歌呢。而且無雙公子善曲,今天的曲子就是他自己寫的。”有人介紹道。 “原來還是位才子啊。”辛湖嘆道。這樣的男子,原本應當有更加廣闊的天空,活得更加自在,但現在卻只得在這一方小天地里,給各位賓客彈唱而已。 “無雙公子可是位大才子,只可惜啊,生不逢時,在這里已經呆了整整十年了。”又有人說。 “是啊,十年了。十年過去了,無雙公子居然還在這里,他為什么不自己贖身?”有人問。 “就他這個身價,自己如何贖得起?想當年,有位貴人出價一萬兩,都沒能把他贖走呢。”有人說起當年的往事,更是激得眾人一陣陣感嘆。 不過也有人說:“無雙公子真的離開了這里,出去也不會有好去處。還不如在這里自在呢。就算他能自己贖身,出去要是遇上那不長眼的粗俗之人,又該如何自處?沒了這層庇護,他還不是任人宰割啊。” 辛湖暗暗點頭,這樣出名的人,如果沒有極高的地位和強有力的保護者,出去了真是極容易被某些人賤踏,還真不如直接呆在這里。這里有自己的規矩,他也不過是需要定時出來彈唱幾曲而已,這對他來說,也相當于是一份工作而已。只不過,這份工作估計沒有多少薪水,而且人身也沒多大的自由。 但是,那又能如何,誰讓他出身于最底層呢?他也只能待年華老去,無人再記得他時,才能真正的解脫。 第192章 粉絲 眾人皆沉浸在無雙那勾人奪魄的琴音中, 久久不能回神,可見都是最真誠的粉絲。可是無雙下臺了, 春風閣的另一門生意也開始熱火起來。既然是男風館,過來的人除了來聽無雙的琴之外, 其他的人也不外乎是來尋歡的。 大郎和辛湖自然沒這種愛好, 胡公子三人也一樣興意闌珊的與他們兩人道了別。 回途中,辛湖又是感嘆又是驚訝,興奮的簡直有些令大郎吃驚。實際上, 辛湖平時是一個很冷靜的人, 極少有事情能引起她強烈的情緒變化。可能是因為上世已經活到近三十歲, 一穿過來就八歲了, 都是近四十歲的人, 再加上現在的年紀,都快五十歲了, 早就到了知天命的時候,對很多事情已經不那么在意, 也沒那么多的好奇與驚訝了。 所以, 見到她這刻如此激動,大郎又是好笑又是吃醋的問:“你激動個什么勁啊?那無雙公子再優雅,再能琴會歌,也不過是個歡場中人。雖然他的追隨者不少,但你看人家還不是該怎樣就怎樣啊,一點兒也不象你。不過是見了第一回,就興奮的不能自持了。” 辛湖看了他幾眼, 恍然明白這家伙其實就是有些吃醋了。 “你不覺得無雙公子很了不起嗎?多么有才的一個人啊。”辛湖笑問道。 雖然只驚鴻一瞥,但無雙公子確實給辛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這個男人,讓她感覺到了一種,憂郁無奈而又苦苦爭扎的矛盾情懷。不過一個歡場之人,十年如一日的保持著只彈琴唱曲,而并不與客人們對歡作樂,在這里也算是個異類了。 異類無論在哪個環境中生存,都活得格外艱難些,況且他又是最低等級的人,甚至被他人認為不過是個玩物,這種情況下,他想保持著自己的清白人生,更是難上加難了。但是他那低沉傷感的琴音與歌聲,卻無一不訴說著心中的不甘與不愿。只是別人聽到的都是那纏綿悱惻的感情,引人落淚,卻又有幾個人是真的愛慕他。也許那些愛慕不過是求而不得的不甘不愿罷了。 “了不起,倒不覺得。不過,無雙公子確實算是個人才。”大郎答。他也沒想到,就這么突兀的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無雙公子。 據燕王提供的資料,他當然早就知道了淮南城有個特殊的男人,無雙公子。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地方,無數的達官貴人來尋歡作樂,留下來的不僅僅是無數的金銀珠寶,也留下了不少的談資與把柄。而無雙公子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只賣藝不賣身甚至不賣笑的作風,想讓人不記得他都不行。 但是他卻有這個資本,反正從他出臺開始,就好象沒有人敢太過唐突他,也不是沒有人打過他的主意,有人豪擲千金,只為買下他的一夜,卻沒有成功。甚至春風閣原本就是做皮rou生意的,卻偏偏為他保留了一小方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