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這幾天人們見了面,都不問你吃了嗎?而是改問:“你報名了什么項目啊?” 為了能夠因地制宜,設計更多老幼皆宜,所有人都能參加的運動項目,許秋陽和辦公室的幾個工作人員可謂是絞盡了腦汁。 除了傳統的跑步、跳遠、跳高、羽毛球、兵乓球、拔河等尋常的項目以外,許秋陽還設計了許多適合運動能力不那么強的人參加的趣味運動,比如說兩人三足、袋鼠跳、運球跑等等,讓更多的人都可以參加,也增加了活動的趣味性,以達到讓全站職工都能鍛煉身體、娛樂身心,營造氣氛的效果。 各類活動的名目貼出來以后,正式運動報名的人不多,反而是這些有趣又好玩的活動一下子就報滿了,沒報上名的還不樂意要鬧意見,鬧得許秋陽只好不斷地增加名額和添加動項目。 幸好她當年念書和工作的時候都參加過不少這方面的活動,倒也有些經驗,不至于兩眼一抓瞎。 對于水電站的職工來說,這樣的運動會方式實在是前所未聞的,所以都十分地期待。 終于在風和日麗的一天,白龍灣水電站第一屆職工運動會正式開幕。 鮮紅的橫幅拉起來了,各色彩旗也迎風招展,職工們個個都精神奕奕,神采飛揚,摩拳擦掌地準備大展身手,多拿一點獎品回去。 就連鄧淑美,也難得地振奮起來,早早起來就把孩子梳洗打扮干凈,帶著一起去看熱鬧。 三個大孩子都興奮得不行,小臉兒漲得通紅,這些年水電站里添了不少孩子,跟他們差不多大,四五歲的孩子就有十幾個,所以許秋陽也為孩子們也設置了一些運動項目,比如說套圈圈啦,袋鼠跳啦、搶椅子什么的,專門安排了工作人員帶著他們玩。 至于三個小一點的孩子,大的那兩個都有四五個月,可以坐起來了,羅建剛按照許秋陽給他畫的設計圖自己用木頭拼了兩輛小推車,把孩子放在里面,大人在后面推著走,可方便了。 只有鄧淑美那個還小,不能自己坐,劉阿姨為了讓她能夠趁這個機會好好玩一玩,散一散心,特地把幫她帶孩子的任務攬到了身上,在胸前系一個布兜兜把孩子兜在里面,然后跟楊雪珍她媽一起,一人推一輛小推車,去看大孩子們玩。 三個小小孩當中,最興奮的當然就是樂樂小姑娘了,她雙手用力地拍打著身前的小木板,嘴里大聲叫喚著,小身子一挺一挺的,躍躍欲試,好像恨不得是自己親自上場。 輪到她哥哥嘉嘉小朋友玩袋鼠跳的時候,她更是激動得小臉通紅,喊得聲音都嘶啞了,把劉阿姨都給嚇得后悔帶她出來玩了,這嗓子要是給喊壞了可怎么辦哦! 隔壁虎頭他弟弟好奇地瞪著小眼睛,盯著樂樂不放,想不明白她究竟在興奮個什么勁兒。 反正樂樂就是這么個愛熱鬧的性子,看見人多就高興,俗稱“人來瘋”。 小孩這邊玩得開心,大人那里也不遑多讓,不過大多數人都聚集在有趣的項目哪里,真正的比賽場地上反而沒有多少人,都是一些真正愛好運動的人在自娛自樂。 人最多的地方莫過于許秋陽特地為站里的單身男女添加福利而設置的一個游戲項目——豬八戒背媳婦了,五男五女參加比賽,隨機抽簽,抽到了相同號數的一對男女為一組,男同志背著女同志從起點跑到終點,速度最快的為勝利。 其實許秋陽在設置這個活動的時候,真的是什么都沒想,就只是覺得這個名稱挺適合用在這里,而且也能引起別人的興趣而已。 可是現在看到鄧淑美也笑盈盈地站在一邊看熱鬧,她突然就覺得有點心虛起來,以前她們一直是叫朱朝盛二師兄的,二師兄不就是豬八戒嘛,也不知道鄧淑美聽到這個名字會不會觸景生情,又傷心起來。 因此許秋陽一直都密切關注著鄧淑美的神色,生怕她露出一丁點不高興來,不過幸好她似乎并沒有把這個名稱放在心上,一直笑瞇瞇地看著,當主持人一再提出:“還有哪位女同志想要參加?”的時候,許秋陽甚至還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躍躍欲試的神色一閃而過。 這個活動雖然大家都很感興趣,但實際上愿意參加的女同志卻并不多,畢竟在早幾年的時候,一男一女多說幾句話,在路上走得近了一些,都會被人說成是生活作風有問題的,現在雖然氣氛寬松了些,但畢竟思想觀念還是比較保守,就算心里想去玩,也要顧及面子,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太過隨便的。 所以報名的男同志很多,可女同志卻寥寥無幾,連一輪的人數都不夠,主持人想了想,提議說:“既然沒有女同志參加,要不咱們就背男同志好了。” 報了名的男同志齊聲喝起了倒彩,男人背男人,這還有什么意思,還不如不玩了呢! “這……”主持人為難地看著許秋陽,這可怎么辦呢? 許秋陽為了帶動氣氛,只好親身上陣,順便拉了拉身邊的楊雪珍和鄧淑美:“怎么樣,幫我個忙,救救場唄!” 楊雪珍袖子一擼,大大咧咧地站出來:“行,我參加。” 之前已經有了兩個性子比較潑辣大膽的姑娘表示要參加了,加上許秋陽和楊雪珍,這一輪比賽就還差一個人,許秋陽拉著鄧淑美:“來嘛,一起來玩。” 鄧淑美漲紅了臉,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 楊雪珍說:“有什么不行的啊,又不用你自己跑,而且你這么輕,誰要是跟你配上對,準能得第一。” “可不是嘛,誰要是抽中了你,那可就倒霉了。”許秋陽捏了捏她胖胖的胳膊。 楊雪珍一瞪眼:“現在咱們再說淑美呢,干嘛拿我說事。” “去嘛去嘛,就當是幫幫我了,你看這一直沒有女同志參加,這個活動就弄不成了,我多沒面子啊!”許秋陽推著鄧淑美,“再說這個活動第一名的獎品是一盒彩色鉛筆呢,你不是一直想要來給巧巧學畫畫的嘛!” 彩色鉛筆倒是沒有什么,可鄧淑美這個人最拒絕不了的就是別人找她幫忙了,而且許秋陽平時幫了她那么多,她的心里可過意不去了,難得有一次可以回報的機會,就算是再難她也要硬著頭皮上了。 何況她現在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但其實也才二十多歲,放在現代還算是個年輕小姑娘呢,正是愛玩的年紀,心里也覺得挺有趣的,當下一咬牙,也就答應了。 抽簽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參加的男同志那邊,飯堂的大師傅老周也在,他看見鄧淑美,靦腆地笑了一下。 說起老周,雖然大伙兒一直都這么叫他,可實際上他的年紀并不算大,還沒到三十呢,就是人長得有點著急,二十歲的時候看著就跟四十歲的人一樣了,所以從一開始別人就叫他老周。 不過他這種長相也是有好處的,雖然二十歲就長得像四十歲,但是三十歲、五十歲的時候看起來也差不多,就跟他這人一直都不會老一樣。 而且因為當大廚的緣故,長得胖乎乎,圓頭圓腦的,看著就特別喜慶,他也總是笑瞇瞇的,讓人覺得看著他這張臉,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氣也發不出來。 鄧淑美從抽簽的時候就一直紅著臉,等大家拿出手里的編號,互相配對的時候,發現跟她抽到同一個號碼的居然就是老周,更是害羞得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她覺得要是抽到個平時不熟的人還好,可是這老周,天天上班的時候都要朝夕相處的,就覺得怎么也放不開。 老周倒是沒說什么,就一直憨厚地呵呵笑著。 主持人讓大家在起跑線前面做好準備,別人都把各自女隊友背在身上了,只有鄧淑美還在扭扭捏捏,不敢靠過去,直到一聲令下,別人都跑了起來,老周一急之下,蹲下來反手往后一撈,直接抱著她的雙腿站起來就跑。 鄧淑美吃了一驚,隨后也沒有法子,只好趴了上去。 她這點體重,對炒慣了大鍋菜的老周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就跟背了個三歲小孩一樣,一路勇往直前,陸續把先他一步跑出去的四對都超過了,最后第一個到達終點,贏得了這場比賽的勝利。 老周這輩子參加的各種比賽,這還是第一次拿到第一名的,一時高興得過了頭,直接用力把人一拋,嚇得鄧淑美趕緊用力摟緊了他的脖子,隨后又馬上感到不妥,臉上一紅,掙扎著下了地。 老周歡歡喜喜地拿了獎品,一盒彩色鉛筆,遞給鄧淑美:“你拿回去,給孩子玩。” 這玩意兒對老周沒用,鄧淑美就老實不客氣地拿了。 他們開了這個頭,其他本就有心想玩卻又礙于面子不敢上去的姑娘們也沒了顧慮,積極地報起名來,看到這個活動順利地進行了下去,許秋陽可算了放了心。 楊雪珍悄悄拉了拉許秋陽的袖子:“秋陽,你看,老周他現在也是單身,跟咱們淑美湊成一對可不就是剛剛好嘛!” 許秋陽說:“這事兒你可別瞎摻和,淑美她面皮薄,咱們要是上趕著去促成這件事,說不定還會弄巧成拙呢,還不如順其自然。” “嗯,說得也有道理,不過咱們想法子給他們制造一下機會也是可以的嘛,不然這樣順其自然,還不知道要順到猴年馬月去呢!” 許秋陽抬了抬下巴:“諾,不用猴年馬月,你看人家自己就挺會把握機會的。” 楊雪珍抬頭一看,原來是老周主動邀請鄧淑美一塊去參加旁邊場地上的那個兩人三足活動,鄧淑美也跟著一起過去了。 楊雪珍興奮地拉起許秋陽:“走,咱們也看看去。” 兩人走到那邊,卻發現只有老周一個人去參加活動了,鄧淑美站在一旁看著:“咦,淑美,你怎么不一起玩啊?” 鄧淑美連連搖頭:“還是不要了,我走得不好,免得拖累了別人。” 孩子們那邊也玩得差不多了,劉阿姨看見孩子們都玩出了一頭汗,想必身上的衣裳也都汗濕了,而且小的那幾個也都累了,鬧著想睡覺,便跟楊雪珍她媽一起,把孩子們帶回了家。 今天幾乎全站職工都去參加運動會了,宿舍區里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兩個大人六個孩子走著走著,突然撞見一個身影從前邊一戶人家的后院圍墻上跳了出來。 劉阿姨嚇得叫了一聲,那人跟她對視一眼,突然扭頭狂跑起來。 劉阿姨也反應了過來,放聲大喊:“有賊啊,快來人啊,快來抓賊啊!” ☆、第111章 夜賊 聽到喊聲, 那人跑得更快了, 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等靠近這附近的人聽到聲音趕過來的時候, 早就完全看不見了這賊的影子, 便紛紛圍著劉阿姨她們, 打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劉阿姨心有余悸地給他們形容著那小賊的模樣,年紀不大,個子瘦瘦小小的,一雙倒三角眼,看著就特別邪氣。 說完了又拍著胸脯說:“真是嚇死我了, 從那么高的墻上就這么跳下來,怎么也不給他摔斷腿呢?” 這時一個女人喊了起來:“呀,那不是我家嘛!”趕緊急急忙忙地跑回去察看家里有沒有不見了什么,結果發現抽屜上的鎖被人撬開了, 里面的十幾塊錢和幾斤糧票沒了, 還有柜子里一塊新買的絲綢被面, 剛買回來打算送給她弟下個月結婚的賀禮, 也一塊被偷走了,這小賊還挺識貨, 專挑好東西拿。 除此之外, 還有兩家人也說家里丟失財物,看來要不是劉阿姨她們回來得早, 這賊還會多跑幾家呢! 這事報上了站里,站里又報告了派出所,派出所派了兩個民警同志過來, 循例查了一番,暫時也沒有什么結果,只能讓大家平時多加留意,保管好自家的財物。 站里加派了人手日夜巡邏,在廣播里也多次告誡職工們要注意鎖好門窗,提高警惕。 大伙兒也確實提防了好幾天,不過后來一直都沒有哪家再被人偷過東西,慢慢地這種防范意識也放松了下來,只有鄧淑美多了個心眼,想著自己孤兒寡母的,要是晚上進了個賊那可就不好了,所以每天晚上睡覺前都特別注意把門窗關好,還會特地挪個桌子過去把大門給頂住。 然后還特地找了一把窄菜刀,壓在枕頭底下,要是遇到什么緊急的情況隨時都可以拿到手里。 一場熱熱鬧鬧的運動會之后,煩心事確實越來越少了,隨著孩子們漸漸長大,歡笑聲也越來越多起來。 許秋陽最近還聽到了兩個好消息,其中一個是她的大弟弟許東來,已經從部隊復員,由于表現優異,被分配到省城某街道的武裝部工作,單位給分配了宿舍,工資待遇也還算不錯,也算是在省城里立下足來了。 許東來提出負擔meimei是他的責任,所以以后他每個月都會增加寄回來的錢的數量,小妹許翠蘭在縣城念書的學費和生活后就由他來負責了。 許秋陽沒想到這個原來有點兒害羞靦腆的大弟弟居然有這樣的際遇,這對許家來說當真是一件大喜事。 至于他提出的事情,許秋陽并沒有反對,作為一個男人,多點責任感和擔當是一件好事。 第二件喜事是關于jiejie羅素芬的。 羅素芬和祁浩最近還沒有功夫去生二胎,因為祁浩終于可以調回省城了,最近都一直在忙調動的事,羅素芬工作調動的事暫時辦不下來,不過她也并沒有太擔心。 去年全國恢復了高考,當時她忙著帶孩子沒有參加,不過現在既然祁浩要回省城了,她自然也要跟著一塊回去的,對他們來說,沒有什么事能比夫妻倆相守在一塊更重要的了。 所以羅素芬打算參加今年的高考,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考試了,她也已經復習得差不多了,感覺對自己還是挺有信心的。 羅素芬在信里還說,明年孩子就滿六歲了,等他們一家都回了省城,剛好可以讓孩子在省城里上小學,還問許秋陽要不要把她們家嘉嘉也送過去一起上學。 省城的教學水平高,許秋陽當然知道,但孩子還小,她完全沒想過要把他們送到那么遠去上學,在她的觀念里,孩子小的時候在自己父母身邊長大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去省城上學,以后長大一點到上中學的時候倒是可以考慮。 孩子確實很快就要上小學了,水電站里跟嘉嘉那么大的適齡兒童還有好多個,縣城現在就只有縣中心小學一家小學,看來到時候水電站的孩子們也都還是要在那里上學的。 他們家孩子倒是沒問題,反正爺爺奶奶就住在在縣城,平時讓他回爺爺奶奶家住就好了,但是作為一個小領導,許秋陽考慮問題當然要全面一點,站里很多孩子家里在縣城都是沒有親戚,他們要去縣中心小學讀書,這個接送還有住宿的問題就要考慮了。 能為職工們解決日常生活難題的單位才是好單位嘛! 許秋陽找了個時間跟彭站長提了這個事,站長表示他會好好考慮,一定會為職工們解決這個大難題,許秋陽便放下來心,反正距離孩子真的要去上小學,還有快一年的時間呢! 因為當初只給嘉嘉喂了一個月的奶就強行斷掉,許秋陽的心里一直內疚不已,所以輪到樂樂時候,就一直不忍心給她斷奶,一直喂到了一歲多,直到她自己不怎么吃了,這才慢慢自然而然地戒掉。 人家說家里有兩個孩子的,這兩孩子的性格肯定會有天差地別的不同,實踐證明,這話還是很有一點道理的,羅嘉樂小朋友的性格就跟她哥哥的沉穩冷靜完全不一樣,活潑好動得令人發指。 就算劉阿姨現在幾乎什么都不干,一天到晚凈盯著她了,可是在她短短一年多的人生中,已經因為見什么爬什么而從窗戶上摔下來三次,五斗櫥上摔下來兩次,還有一次是爬到一人多高的三角柜上自己主動跳下來的,劉阿姨從廚房把她喝的rou粥端出來的時候,嚇得差點沒心臟病發作,幸好她命大,居然也沒有摔折小胳膊小腿什么的。 另外她還掉進自己家后院的水塘里兩次,把自己小腦袋圍欄縫里一次,還有一次把自己藏在密封的衣柜里差點沒把自己給悶死。 劉阿姨都差點跟許秋陽鬧罷工了,這皮孩子她真的是帶不了了,要不是這孩子是從一出生就親手把她帶大,跟自己的親孫女沒什么兩樣,劉阿姨還真不想干了,這才一歲多呢,整天提心吊膽地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與之相比,鄧淑美家的雨澤就實在是乖得有些過分了,這孩子從小就不愛哭鬧,除了吃奶和睡覺,其他的時間也不鬧著大人玩,就自己乖乖地躺在床上,不吵也不鬧。 剛開始許秋陽她們還悄悄地擔心過,會不會是因為鄧淑美在孕期的時候遭受到的打擊太大,導致孩子出了問題,這個時候還沒有什么自閉癥的說法,但是許秋陽在她原來的那個時代卻是聽說很多的,心里免不了隱隱有些擔憂,但是又怕鄧淑美傷心,不太敢跟她提,畢竟這是朱朝盛留下來的遺腹子,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的。 后來許秋陽趁幫她帶孩子的機會,認真觀察過好多次,跟他眼神交流的時候他也是會有回應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轉動的時候還給人感覺特別聰明,所以覺得小澤這種情況也不太像自閉癥,這才放心了一些。 小澤比樂樂小幾個月,現在已經一歲了,但并不像樂樂那樣,才八|九個月就咋咋呼呼地開始學說話了,他到現在還不怎么開口,別人跟他說話,就微微笑著看著人家,不過卻是能聽得懂的,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很乖。 鄧淑美有記賬的習慣,她現在收入不高,雖然站里每個月都有補貼撫養費,但養孩子也是費錢,不得不精打細算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