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于是許秋陽就把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這兩天她又來了月事,身體有點不舒服,剛好前些日子羅建剛回家去拿東西的時候順便去拿了些紅糖回來給她,她便泡了來喝,喝過以后小腹微微發熱,果然是舒服了好些。 所以昨天晚上,她準備睡覺之前,又去泡了一杯紅糖水,還沒來得及喝呢,突然想起早上洗好曬出去的衣服還沒有收回來,她怕晚上會下雨,所以就把裝著紅糖水的杯子放在了宿舍大家公用的桌子上,先出去收衣服了。 回來的時候又跟別人說了幾句話,耽誤了一點時間,等她把衣服疊好再回到桌子前的時候,發現剛才自己泡好的紅糖水居然只剩下了一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偷喝了。 許秋陽奇怪地端起杯子,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覺得那個味道似乎有點奇怪,而且也不知道別人是不是直接用她的杯子喝的,她覺得不太接受得了,雖然有點浪費,但也還是把剩下的半杯紅糖水拿出去倒掉了。 隨后她也沒有想太多,把杯子洗干凈放好就直接上床睡覺了。 誰知道剛睡下沒多久,她們宿舍里的嚴愛花就突然發起瘋來,一邊撕扯這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邊瘋狂地跑了出去,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跟上去的時候,她已經跑到男人那邊的宿舍,鬧出事來了。 當時許秋陽完全沒把這件事跟她那杯紅糖水聯系起來,從她的行李架上搜到那包藥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糊里糊涂地就被關到了倉庫里。 后來靠在倉庫的墻邊睡不著,細細地回想起來整件事,突然細思極恐,早上她去上廁所的時候,看見嚴愛花手里也拿著衛生紙匆匆忙忙地上廁所,她們平時除了來例假的時間,很少會使用衛生紙的,所以很有可能嚴愛花當天也是來了例假,然后在晚上偷喝了她的紅糖水,所以才會出這樣的事! 也就是說,這件事原本是針對她許秋陽的,如果當時,喝下紅糖水的人是她,那最后出事的人也就是她了。 所以問題來了,如果給她下藥的人真的是嚴愛花,那她怎么會那么傻把那杯紅糖水自己給喝下去呢? “那會不會她自己也是來了例假,泡紅糖水喝,然后一不小心跟你的那杯弄混了,所以喝錯了呢?”有人提出這樣一個疑問。 許秋陽想了想:“應該不會,我的杯子和她的杯子大小不一樣,就算是晚上看不清,也沒那么容易會弄錯,而且當時我把杯子放下來的時候,桌子上并沒有其他的杯子里有紅糖水,弄錯的可能性不大?!?/br> 這時,門口又傳來了說話聲:“站長,嚴愛花來了。” 剛才彭站長調查到這藥是嚴愛花買來的時候,就讓人去叫她過來,不過她因為昨天晚上的事,身體雖然解了毒,但也受到很大的影響,躺在床上起不來,所以耽誤了一會兒功夫,好不容易才被人攙著過來的。 一看到許秋陽,嚴愛花就忍不住顫抖地舉起手指,指著許秋陽惡狠狠地罵起來:“就是她,就是她害我的,她害了我一次又一次還不夠,這次還下了這么一個狠手,根本就是要趕盡殺絕啊!站長,您一定要狠狠地處罰她!” “住口!”羅建剛厲聲喝斥,“你憑什么說是她害你的?” 聽完剛才許秋陽所說,羅建剛的手心里都握出了一把汗,真的是好險啊,一不小心受害的就會是她了,想到這里,他對這個一次又一次害人不倦的嚴愛花更是厭惡到了極點,這種人的人生中除了害人和想害人,難道就沒有一點積極向上的東西了嗎? 嚴愛花還理直氣壯地說:“許秋陽明知道我今天來例假了,而且我從家里帶來的紅糖水也喝完了,她就故意沖了一杯加了藥的紅糖水放在那兒,故意讓我去喝的,這要也是從她那里搜出來的,不是她還能有誰?” 聽到這話,別人都不齒地笑了起來:“人家的紅糖水是沖來給自己喝的,你自己偷喝了不說,還好意思說別人特地下藥害你,還真夠不要臉的?!?/br> 彭站長把那剩下的半包藥和從農資公司抄來的購買記錄扔在嚴愛花面前:“經過我們的調查,這包藥是你從農資公司買來的,這個又怎么解釋?” 嚴愛花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沒想到還可以被他們查到這個記錄,事實上她也完全沒有想到,她喝下去的會是自己親手買的藥,她是真的一直都真心以為是許秋陽在害她。 嚴愛花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尖聲叫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誰在害我了,是朱秀禾!” 聽到這話,連彭站長都笑了起來:“嚴愛花,你怎么像只瘋狗似的,逮著誰咬誰呀,你要說是許秋陽想害你,那還能說是因為你們有過節,可這朱秀禾,那也太不靠譜了吧?!?/br> “朱秀禾是誰呀?”圍觀群眾中有人問,直到別人把她叫來了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她呀!” 朱秀禾這姑娘實在是太不引人注目了,長相普通、穿著打扮普通,平時連話也不多說一句,組長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給別人的印象就是一個老實本分聽話的農村姑娘,要說這么個姑娘會做出這么有心機的惡毒事,還真是沒人會相信的。 嚴愛花指著朱秀禾說:“那個藥就是她讓我幫她買的,我一個城里長大的人,如果不是她讓我幫忙,我怎么知道還有那種東西??!我以為她買了是要拿回家里去用的,誰知道是用來害人的啊!” 朱秀禾一臉驚慌,臉都漲成了豬肝色,說話的聲音也在發抖:“我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我沒有讓她幫我買過東西,站長,你們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這個時候周圍的所有人,包括站長和圍觀群眾,都覺得老實的朱秀禾不可能跟這件事扯上什么聯系,有的人甚至說:“也不看看她自己平時什么嘴臉,她最看不起農村人了,怎么可能會幫朱秀禾買東西呢?” “就是,要說謊也找一個好點的借口啊,找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人咬,擺明了就是欺負老實人啊!” 剛開始嚴愛花也是言之鑿鑿是許秋陽在害她,現在她買藥的證據出來了,又馬上改口說了朱秀禾,沒有人認為她說的是真話,彭站長直接說:“不用再說了,嚴愛花意圖用藥害人,反而害了自己,證據確鑿,咱們水電站不能留著這樣的害群之馬,我宣布,開除嚴愛花,請立刻帶著你的東西離開,廖志濤,給上邊打報告吧!” 廖志濤連忙應道:“好的,站長,我這就去?!?/br> 經過楊雪珍身邊的時候,討好地跟她笑了笑:“還好真相大白了,我就說咱們秋陽是清白的。” 換來楊雪珍一記大大的白眼:“哼,墻頭草!” 廖志濤只好訕訕地走開。 嚴愛花撲上去抓住彭站長的褲腿大哭:“站長求求你,不能開除我啊,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彭站長不厭其煩,叫了兩個大小伙子過來,把她給拖出去了:“你們看著她收拾東西出去,以后注意點,別讓她又回到我們站里來,這種人發起瘋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特別要注意一下,別讓她把藥下在咱們廚房的菜里了?!?/br> 站里許多小伙子原本都對這個嬌嬌弱弱的城里姑娘挺有好感的,但一次又一次事情的發生,讓他們對她厭惡到了極點,簡直不敢想象,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惡毒的女人,簡直是把她扔出去都臟了自己的手。 那兩個小伙子對站長說:“站長您放心吧,我們這就把她扔出去,保證以后再也踏不進咱們水電站一步?!?/br> 最后嚴愛花是一路慘叫著被拖出去的,最后也不知道她拖著這個虛脫的身體是怎么回的縣城。 事情雖然解決了,許秋陽也算是有驚無險,可她的心里總是覺得莫名地不安:“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你們說那嚴愛花為什么誰都不提,偏偏就提朱秀禾的名字呢?” “她瘋了唄,瘋了的人還有什么事是做不出來的?秋陽幸好你沒事啊,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怕怕的?!?/br> “可我還是覺得那個朱秀禾不太對勁啊,這事不解決了,我還是覺得心里不安樂?!痹S秋陽不安地說。 “哪里不對勁啊?”楊雪珍不明所以,在她看來,朱秀禾就是個存在感極低的人,同一個宿舍里住了那么久,她幾乎都沒注意過這個人。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直覺吧!”許秋陽有點煩惱地說,她也覺得這樣隨便冤枉人是不好的,可就是心里不安?。?/br> “這樣??!”楊雪珍咬著唇想了一下,“對了,她不是二師兄他們村的人嘛,淑美,你讓二師兄回去幫忙打聽一下,看看這個朱秀禾平時是個怎么樣的人?!?/br> 鄧淑美點頭應了:“哎!”過了一會兒,才又后知后覺地問,“干嘛要我去說???” “因為你說的話二師兄比較上心??!”楊雪珍笑嘻嘻地捏著她的小臉說。 “好了好了,沒事了,大家都去上工吧!”廖志濤走出來拍了拍手說,“大家抓緊干活,別耽誤了工程的進度!” 大伙兒便陸陸續續地散了,羅建剛走到許秋陽身邊:“秋陽,到屋后面去一下,我跟你說幾句話?!?/br> 許秋陽有點不明所以,但也還是乖乖地跟著他走到了屋后沒人的地方,羅建剛突然抱住了她,往自己的懷里一攬,雙臂箍得緊緊的,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胸膛里。 他的聲音也變得暗啞起來:“秋陽,只要一想起來我昨晚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睡覺的時候,你卻在這里被人冤枉,被關在倉庫了受苦,我的心就疼得像裂開了一道口子,以后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了,也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都怪我,昨晚干嘛不及時趕回來呢!” 許秋陽被他摟得喘不過起來,好不容易掙扎著松動了一些,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說:“傻子,就算你昨晚回來了,這事如果要發生的話還是避免不了的啊,怎么能怪你呢!何況我現在不是沒出什么事嘛,我以后都會小心一點的,我想啊,咱們站里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嚴愛花了。” “不管怎么樣,我以后不會再讓你受苦了?!绷_建剛執拗地說。 “好,我知道,你會保護我的,以后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許秋陽哄孩子似的柔聲說,“你先放開我吧,別人看見了不好?!?/br> “對不起啊!”羅建剛連忙松開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很想解釋一下他真的不是趁機揩油啊,他就是情不自禁。 不過許秋陽也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走吧,快去上工了,不然別人該有意見了。” “等一下?!绷_建剛急著說,“這個星期天跟我回家一趟吧!” 許秋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眼里帶著疑問。 羅建剛有點臉紅:“我昨天回去,都跟我爸媽說了,他們說想要見見你?!?/br> “嗯,好的。”自從見過羅素芬之后,許秋陽也覺得他們家的人應該都是挺好的,家庭關系融洽,過得也很幸福,才有可能培養出兩個這么好的孩子來,所以她對他們家也是有點向往的,從小缺乏家庭溫暖的孩子啊,最渴盼的就是親情了。 “你不用害怕,他們人都很好的。”她答應得那么爽快,羅建剛反而有點意外起來,連忙又解釋了一句。 “知道了,我不怕的?!痹S秋陽微笑著說。 羅建剛歡喜極了,忍不住又握了她的手:“太好了,秋陽,謝謝你!” “傻瓜,這有什么可謝的呢!” 嚴愛花下藥事件,在水電站忙碌單調的勞動、學習生活中,給大伙兒帶來了好幾天的茶余飯后談資,可是漸漸地,就被人們拋之腦后了,時間長了,甚至都想不起來曾經有過她那么一號人,就連那些曾經偷偷喜歡過她的小伙子,回想起來的時候也不過是唏噓一聲而已。 每個人都為自己的未來而cao心忙碌著。 羅建剛簡直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這幾天是怎么熬過來的,天天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會兒幻想著爸媽都十分喜歡許秋陽,大家相處得一片和諧、皆大歡喜的場景,一會兒又擔心父母不同意兩人的關系,棒打鴛鴦的慘況。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日的早上,困擾他數日的忐忑不安突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鎮定感,反正他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是要跟許秋陽在一起的,那還緊張個什么啊,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他不但不能緊張,反而要更加鎮定,這樣才能帶著她漂亮地打好這場硬仗??! ☆、第47章 見長 許秋陽很糾結, 她到底應該穿什么衣服去見羅建剛的父母呢? 倒不是太多選擇了, 而是實在沒有得選擇, 她的衣服少得可憐,只有兩套平時勞動的時候穿的灰色單衣, 另外就是那條特地做出來休息的時候穿的染成黃綠色的土布裙子了。 穿裙子的話怕老人家會覺得她輕佻, 可是穿勞動穿的丑衣服, 那也太不尊重人了。 楊雪珍都看不過去了,翻出自己的小翻領的確良碎花上衣:“你就穿我這身吧!” “不行不行,你這衣服今天還是你穿吧, 你也有重要的事兒呢!”許秋陽連忙說,這年頭就算有好衣裳,那也不是大風吹來的,能有一身就不錯了, 楊雪珍今天也有大事, 她表姐讓她過去一趟, 說是要介紹一個男人給她相看, 當然也得穿好看點。 羅建剛在宿舍門口等了半天, 終于忍不住出聲:“你們準備好沒有???” 許秋陽一咬牙換上裙子, 腳上再穿上那雙白球鞋, 像株亭亭玉立的小白楊一樣跑了出來:“好了好了!” 楊雪珍也是要去縣城,當然不能留下她自己走,于是許秋陽讓羅建剛坐在自行車上,她推著自行車,和楊雪珍一起走路出發了。 這一路上羅建剛真是不自在得很, 別人全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一個大男人,怎么就好意思讓個姑娘給推著呢? 好不容易到了縣城,今天正好是墟日,街上多了很多來趕集的農村人,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這兩年縣上設了自由市場,逢三逢八定為墟日,近郊的農民只要有自產證,就可以帶些自留地里種的瓜果蔬菜什么的來賣,賣完了當然還要順便逛一逛縣城,去百貨公司買點家里需要的東西什么的。 因此墟日的時候縣城大街上走動的人口是平常是四五倍,有些窄的地方還得要擠著才能通過。 進了縣城沒多久,楊雪珍就跟許秋陽他們分開,自行去表姐家了。 許秋陽推著自行車走得有些艱難,她還偏要往人多的地方去:“第一次上門,總不能空著手,貴的好的我也買不起,就去自由市場買些新鮮的瓜果吧!” “真不用。”羅建剛說,“你的情況我媽都知道,她特別叮囑過的,人來就好了,不用帶東西。” “她這么說是客氣,可是我真要照做的話,那就是不懂事了,行了,你別鬧,那兒自行車過不去,你現在這里等我,我一會就回來。 “那你把這些錢拿上,挑好的買?!绷_建剛把自己身上的錢都掏出來,往許秋陽的手上塞,聽完她剛才的話,他才想到自己還是考慮得不夠周到了,只想著跟自家人不用客氣,卻沒有想到這樣會不會讓爸媽對她的印象不好了。 “不用,我自己帶了錢。”許秋陽不肯接。 “你的錢還要留著還債呢,今天是我帶媳婦回家的日子,買東西當然得我掏錢。”不由分說地把錢塞進她手中,“記得了,千萬得挑好的買,別給我省著?!?/br> 許秋陽笑了起來:“瞧把你嘚瑟的,誰是你媳婦啊,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別走啊,不然我可找不著你家在哪兒?!?/br> 把羅建剛留在樹下陰涼處看著自行車,許秋陽自己擠進了熙熙攘攘的自由市場。 這兒賣的東西還是挺多的,有曬干的玉米粒,地里挖的紅薯芋頭,還有新鮮剛摘下來的水靈靈的小青菜,綁成一小把一小把的,直接用竹筐或者油布擺在地上,不過每個人賣的東西并不多,青菜也就是兩三把的,大概是自己家里也不寬裕,能省出這一點來買,換點油鹽醬醋回去已經很不錯了。 許秋陽走著走著,忽然覺得前邊那個男人動作鬼鬼祟祟的有點不對勁,不由得多留意了兩眼,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來了。 這男人緊緊地盯著前邊一個穿著打扮都比較得體的中年女人,那女人看起來家境應該不錯,肩膀上挎著一個黑色牛皮的小坤包,正一邊走一邊慢慢地看著攤位上的蔬菜。 那男人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看著就賊眉鼠眼的不像好人,許秋陽剛想上前提醒一下,忽然看見那男人從口袋里掏了一樣東西出來,正緩緩地靠近那女人身上背著的小坤包。 許秋陽仔細一看,他手里拿的居然是一把折疊小鋼刀,鋒利的刀鋒白光閃閃的,正想去割她的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