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羅建剛大聲說:“不許再鬧了,把我媳婦兒嚇跑了,你們可賠不起!” 大多數人都善意地哄笑起來。 羅建剛和許秋陽談對象這事很快就傳開了,羨慕妒忌恨的人都有,背后說難聽的閑話的也有,但更多的還是抱著樂見其成的態度,其實大多數人都知道,如果將來能留在水電站工作,找同站的人結婚的機會是很大的,畢竟雙職工的家庭要比單職工要劃算得多,既然已經成了一對,那以后陸陸續續,就會有人好起來了。 當然現在更多的人還是處于一種觀望的態度,就算對某人有些好感,也不敢太快付諸行動,畢竟還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能留下來呢! 在某些人的心里,也會認為羅建剛只是玩玩而已,在所有的臨時工中,許秋陽并不出挑,能留下來的機會也不算大,如果她到時候回了農村,跟羅建剛肯定長不了。 不過許秋陽自然不會將別人的想法放在心上,既然下定了決心要跟他在一起,當然就要好好地努力經營這份感情,既然走出了這一步,將來再遇上什么困難,自然是只能勇往直前,斷斷不會再給自己放棄反悔的機會了。 至于羅建剛,他光顧著高興了,哪里會想那么多,在他的腦子里,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只管一個勁兒地對她好就成了。 反正他是一點兒也不知道避諱的,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站在了許秋陽的宿舍門口,等著她一起去洗漱,許秋陽一點兒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頭沒梳臉沒洗的邋遢樣,加快了腳步把他甩在后頭。 偏偏他還一點兒也不知趣:“走那么快干嘛,你等等我呀!” 氣得許秋陽直跺腳:“你別跟著我。” 羅建剛一臉委屈:“怎么,才一個晚上你就變卦了?” “說什么呢,別人都看著呢,你也不嫌丟人。” “丟什么人啊,你是我對象,我跟著你怎么了?又不礙著別人的事。” “反正你別跟著我,不然我中午不去找你了。” “千萬別,我離遠點還不行嘛,中午一定來啊,我等你。” “嗯。”許秋陽終于給了他一個笑臉。 許秋陽不讓羅建剛跟著她,可阻止不了他發傻,在飯堂吃早飯的時候,羅建剛遠遠地坐在一旁,單手托腮,另一只手攪著面前的一碗粥,癡癡地看著她,半天想不起來吃一口。 直到許秋陽她們吃完了早飯要出去了,他才端起飯缸把粥幾口灌了下去,匆匆地跟著到了工地。 “哎,羅建剛,要不你轉到五組算了,省得整天魂不守舍的。” 別人只是隨口開個玩笑,羅建剛卻當真地思考起轉組的可能性來,一組的姑娘跟許秋陽不對付,所以不能讓她轉過來,不過他轉過去是沒什么問題的,就是不知道站長能不能同意。 彭站長當然不同意:“開什么玩笑,你也轉他也轉,還用得著分組嗎?羅建剛同志,你要談戀愛我不干涉,可不能影響工作啊!” 羅建剛老老實實地低下頭:“我知道了站長,我保證以后都會好好勞動,絕不讓個人問題影響工作大局,不過站長啊,你們念廣播還缺人不?要不讓許秋陽同志去幫忙念廣播?”他每次一看見許秋陽在烈日下辛苦地干活就覺得心疼,恨不得自己把她那一份也給干了。 “嘿嘿!”彭站長看著他冷笑起來,“你這小子,想得倒是挺美的哈!” 平時小眼鏡廖志濤同志除了做一些管理方面的瑣事,還負責著工地的宣傳工作,每天沒事就寫一些振奮人心的廣播稿,通過大喇叭念出來讓整個工地的人都能聽到。 但他的寫稿水平其實并不怎么樣,整天說來說去都是老一套,大伙兒早就聽膩了,再加上他的普通話里帶著很重的地方口音,讓他來念廣播稿,經常都會鬧出笑話。 彭站長確實也想過要找個人來代替他干這個工作,也不用一整天都呆在大喇叭前念稿子,一天只要念上一兩篇,鼓舞一下士氣就可以了。 “你們組那嚴愛花文化程度也挺高的,要不讓她來試試?”彭站長沉吟了一會說。 “不行!”羅建剛馬上脫口而出,“她,她聲音不好聽。” “誰說的,跟別人不都一樣嘛!”彭站長板著臉說,“我看哪,你還是惦記著想給你那小對象換個輕松點兒的活吧!” “是又怎么了,自己媳婦自個兒不心疼,誰幫你心疼啊!”羅建剛倒是坦白。 “那你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啊,她一個農村姑娘,大字不識幾個,怎么寫稿念稿,別給我鬧出了笑話。” 羅建剛不滿地說:“您怎么瞧不起人呢,誰說她不認識字了,她現在可是咱們識字班學得最好的,讀書看報完全沒問題了,開學習會也特認真聽,每次都還做筆記呢,肯定也能寫稿。” “識字也不行,寫稿是那么容易的事嗎?她一天學沒上過,知道文章怎么寫嗎?我看還是找嚴愛花吧,省事。” “站長,您就給她一個機會吧,要不我回去讓她試試寫一篇給您看看?如果真的不行,那我就再不說了,成不?” “就你多事,行吧,就讓她寫吧,先說好了,你不許幫她啊!要是被我發現了可饒不了你們,對了,那嚴愛花你也讓她寫一篇,我對比看看。”彭站長還是覺得許秋陽不太靠譜。 “行,謝謝站長!”羅建剛了卻一件心事,歡歡喜喜地回去工地,路上剛好遇見許秋陽推了一車磚塊,他二話不說就走過去搶過手推車,“我來!” 結果被他們組的人看見了,鬧了起來:“羅建剛,你是一組的人還是五組的啊?這么著急就想要倒插門啦?” 羅建剛八風不動地推著車,倒插門算什么啊,只要人家愿意要,他上趕著去呢! 不過最后還是要不情不愿地回到一組,羅建剛找到嚴愛花:“廖干部今天有點事要忙,想要你幫他寫一份廣播稿,你看著隨便幫忙寫一寫吧!” 嚴愛花十分驚喜:“真的?廖干部讓我幫他寫廣播稿?” “是啊,你會寫不?不會的話我跟他說一聲找別人。”羅建剛故意說得輕描淡寫。 “會的會的,我一定會努力好好寫的。”嚴愛花連忙表決心,雖然羅建剛說得很輕松,但她也知道這是一個出頭的好機會,哪怕能給領導留下一個好印象也行呢,“那羅組長,我現在可以回去寫嗎?這寫文章也是要花一點時間的。” “那可不行,現在是工作時間,你要走了,那我們組的進度可就要拖慢了,反正他那事也不急,今晚回去再慢慢寫也不遲。”羅建剛說。 “那好吧,我先去干活!”嚴愛花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很快到了中午見面的時間,羅建剛一見到許秋陽,就迫不及待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許秋陽也很高興,經過這段時間的刻意表現,她的勤奮刻苦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了,也是時候該嶄露頭角了,不然藏拙藏得太過頭了,那就是自己吃虧了。 “好,我這次一定好好表現,讓站長認識到我的能力。” 羅建剛把稿紙攤開在她面前,遞給她一支筆:“那你寫吧!” “可現在不是要給你備課?” “我這里不要緊,我先自己想想,有不會的再問你。” “那也行。”許秋陽接過筆,思考了一下,開始寫了起來。 以許秋陽的水平,這種難度的廣播稿自然難不倒她,可問題是她不能表現得太好,太過超出一個初學者應有的程度就不好了,但也不能表現得太差,不然的話會錯失這個機會。 所以,要控制在一個不好不壞的程度還是有點難的,她投入地思考著,下筆非常謹慎。 羅建剛知道她寫出來的文章連他姐那廣播站的領導都欣賞的,自然不擔心她能不能寫好,他現在哪里有心思備課啊,全副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呆呆地看著許秋陽,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她認真起來的時候真的是特別好看,全身都好想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光圈里一樣,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現在在羅建剛的眼中,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美,連微微有點黑的皮膚都成了健康和活力的標志。 看著看著,羅建剛的心里就冒出一團火來,她怎么能這么好看呢,特別是那雙眼睛,撲閃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好想親一口。 許秋陽覺得身旁的他呼出來的氣息越來越熱,奇怪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臉這么紅,發燒了嗎?”無意識地抬起手在他額頭上觸碰了一下。 羅建剛慚愧地轉開頭:“沒,沒事。”真是糟糕啊,他怎么會有這么邪惡的念頭呢? 他念高中的時候,男同學之間曾經悄悄地流傳過一本手抄本,叫做什么《少女|之心》,這在學校里是一本被明令禁止的禁|書,傳看這本書,萬一被人知道,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可是越是禁止,就越是能引起人們的好奇心,再可怕的后果也阻止不了這本書像星星之火,燎遍所有的青澀少年。 羅建剛看著許秋陽,腦子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書中的那些描寫,那些讓當年的少年們表面上鄙夷不恥,實際上卻又暗暗幻想的事,他都想要跟眼前的這個姑娘一起做一遍。 一邊控制不住地幻想,一邊又深深地鄙夷自己,怎么能對著如此純潔的姑娘幻想那些不堪的事情呢? 羅建剛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許秋陽無奈地看著他:“你又怎么了?” 羅建剛猛地站了起來,落荒而逃,不行了,他一定得出去透透氣。 許秋陽搖了搖頭,真是莫名其妙的,不管他了,繼續低下頭認真寫稿。 結果快到上工時間了,羅建剛還沒有回來,許秋陽只好把快寫完的稿紙先收了起來,拿回了宿舍。 推門的時候,正好里面也有人急匆匆地出來,正好撞到了許秋陽的身上,她人是沒什么事,手中的稿紙卻沒拿穩掉在了地上,剛好寫著字的那面翻在了上面。 許秋陽趕緊蹲下去撿起稿紙,折了起來,匆匆回到自己的鋪位,把它塞進枕頭下面,沒留意到剛撞到她的嚴愛花臉上奇異的表情。 嚴愛花雖然沒看清楚她紙上寫的是什么,可是光憑看見的只言片語,就直覺地認為,這跟她正在寫的廣播稿脫不了干系。 她許秋陽為什么也會寫這樣一篇東西呢? 難道是羅建剛?對,一定是這樣,嚴愛花恨恨地想,一定是羅建剛把廖志濤想要找人幫他寫稿子的事告訴了許秋陽,然后她想要跟她爭這個機會,所以故意也寫了一篇。 切,她一個沒上過學的人,能寫出什么東西來呢!嚴愛花不屑地想。 她辛辛苦苦地想了一個中午,也不過才寫了半頁紙,都已經是絞盡腦汁了,寫文章可不是一件那么簡單的事,不是什么人想寫就能寫的! 可是,嚴愛花又不得不承認,就從剛才一眼看到的那一行半句,讓她隱隱產生她寫的這些東西,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的感覺來,她的心里癢癢的,恨不得立刻搶過來,認真地看清楚她到底寫的是什么! 嚴愛花回頭看了一眼被油布圍起來的許秋陽的鋪位,眼光閃了閃,心思復雜地走了出去。 ☆、第38章 較量 下午去上工的時候, 羅建剛又蹭了過來,嬉皮笑臉跟她打招呼:“秋陽!”這兩個字,念出來都有一股脆生生甜蜜蜜的味道。 許秋陽壓低嗓音說:“你剛才怎么突然跑了?東西都沒拿,我先幫你拿回去了,晚上再給你。” “好!”羅建剛笑盈盈地看著她, 怎么看也看不夠。 “行了, 你快點回去你那邊吧!”許秋陽不得不開口趕人。 “這就走。”羅建剛戀戀不舍地又多看了兩眼, “秋陽!”真是喜歡這兩個字毫無顧忌地在舌尖蹦出來的感覺。 “還有事嗎?” “沒了。”羅建剛樂呵呵地傻笑兩聲, 一步三回頭地走開了,那模樣旁邊的人看見了都忍不住想要用力踹上一腳。 干了沒多久,一組的嚴愛花突然蹲了下來,雙手捂著肚子, 呻|吟起來。 “愛花, 你怎么了?” “我肚子好疼。”嚴愛花有氣無力地說。 馬上就有人報告了羅建剛:“組長, 嚴愛花肚子疼。” 羅建剛趕緊叫了他們組的兩個壯小伙子過來:“你們趕緊送她到白水村那邊的衛生所。” 嚴愛花抬起頭,連忙說:“不用,我不用去看。” 羅建剛不滿地皺眉:“肚子疼這事可大可小, 怎么能不去看呢?快去。” 嚴愛花急了,吞吞吐吐地說:“我,我來那個了, 回去躺躺,喝點熱水就好。” 羅建剛一窘,這種事情他還真沒遇到過,還是頗有些難為情的, 趕緊讓另一個女同志把她送回宿舍了事。 事后他還頗有些奇怪,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方面的事情,他只是隱隱約約知道他姐每個月都會有幾天特別受到關照,不但什么事都不用做,還能有紅糖雞蛋吃,為此他還抗議過來著,結果羅素芬說:“想吃紅糖雞蛋?那不如下輩子你也變成女人,每個月受幾天罪試試?” 之后他才知道女人每個月都會有幾天是與眾不同的,但到底是怎么個不同法,卻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在外面他也曾仔細觀察過,但他那些女同學每天看起來都是一樣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處來。 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還是會肚子疼,需要躺躺,喝點熱水的,可是為什么別人就不這樣呢?來了這兒干活也有兩三個月了,今天才是第一次有人為了這事請假回去休息的。 不知道許秋陽她會不會肚子疼,不行,他得跟她說一聲,萬一真的不舒服,可不能硬撐著,一定得請假回去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