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那時新仇舊恨涌上心頭,他第二天就帶人把陳澄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頓,并放話說見一次打一次。原本以為陳澄會休學,沒想到他卻像變了一個人般地再次出現。 顧恩澤無辜地眨眨眼問:“我殺貓作甚?” 喻君越說:“這也是我想問你的。” 顧恩澤低下頭,有些無助地用腳尖踢著地上的土緩解內心的不安。陳澄殺貓,是為了施展他的邪術吧。可這事如何能跟他人說清,罷了,認就認吧。 顧恩澤看著喻君越說道:“……抱歉。” 喻君越說:“你救了我一命,我們各不相欠了。只是有件事,請你一定要誠實的回答我。” 顧恩澤伸了下手掌道:“請說。” 喻君越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一下,開口道:“上學期,你對我說喜歡我……還算數嗎?” “啊?!”顧恩澤整個人呆住,如果剛才那個殺蒙蒙事件是炸雷。那這個簡直就是九天玄雷,五雷轟頂,轟得他耳朵嗡嗡作響。他一慌張就開始磕巴,從前習慣的用語也脫口而出:“在,在下,不是很明白閣下的意思……” 他蹙著眉,黑亮的眼睛睜得碩大,神色無辜至極。喻君越就覺得他楚楚可憐得很,冒起的一絲火花也“吱”地就熄滅了,無奈道:“你不記得了嗎?上學期期末,在天臺跟我表白。我那時候很生氣,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喻君越想起當初自己聽到告白后的斯巴達狀態和口不擇言的侮辱,簡直不敢看顧恩澤的眼睛了,垂下頭艱難地咽了下喉嚨:“我,我很后悔,希望你能原諒。” 顧恩澤默默揪住自己的衣擺,簡直要哭了。殺貓那事他認了也就認了,可這跟男子表白心跡的事情叫他如何能認?!這個陳澄到底還做了什么驚駭世俗的事情啊?能提前告知給他一點做心理準備的時間嗎?! “我想如果還算數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試著交往……”喻君越邊說邊期待地望著顧恩澤。 “不,不,并非如此吧。”顧恩澤覺得自己整個頭都亂哄哄的,他抬手朝著腦袋猛扇,希望扇出一點涼風讓自己冷靜一些,努力組織語言道,“呵呵,呵呵,喻兄真是愛說笑,你我同為男子,當時所謂喜歡應該也是兄弟之情,如何能扯到交往呢。” “兄弟之情”四字讓顧恩澤頓時來了靈感,說話漸漸找回了條理:“當初只因在下十分欣賞敬佩喻兄的風采和為人,想跟喻兄成為知交好友,卻不想不會說話導致喻兄誤會甚深。今日說開也好。如今你我二人已是好友,不如把不愉快的前塵往事通通忘卻,重新開始如何?” 喻君越怔怔地看著他,“只是,好友么?” 顧恩澤強調道:“自然是好友啊。” 喻君越突然問:“那何明宇呢?你們是什么關系?” “亦是好友……”顧恩澤說著停了下來,好友,似乎不足以形容自己對何明宇的感情,他認真地換了個詞道,“是生死之交。” 喻君越長舒一口氣,努力放松地笑道:“好吧,是我太心急了。我們先從朋友開始吧。” 顧恩澤看向遠處的燈火通明道:“啊,朋友,烤羊是否上桌了?” 喻君越:“是啊,我就是來找你回去吃羊rou的。” 顧恩澤跟在喻君越身旁往回走,心里有點后悔一個人亂跑。就應該霸在桌前,吃吃吃才對。 ☆、第33章 顧恩澤下了的士,站在路邊對著車里的兩人揮手道別:“吳世文,蘇采,你們兩個路上小心。” 吳世文和蘇采也朝他揮手:“拜拜!” 的士絕塵而去,顧恩澤轉身往巷子里走。晚上九點多,巷子里活動的人少了許多,白天熱鬧的小集市里很多賣菜攤子都收了,一些人或者架起小桌子,或者推著小推車,或者干脆在地上鋪塑料,擺起小攤子賣些小東西。 顧恩澤饒有興趣地邊走邊看,過了集市這段路,前面主要是一排排建得十分雜亂的民房,巷子逐漸變窄,路燈也有些昏暗,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許多,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突然顧恩澤感覺到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外,似乎還有一個腳步聲若隱若現。他停住腳步,凝神側耳傾聽。 很微弱的腳步聲,似乎故意放輕了,但偶爾又沒控制好重了些,就被顧恩澤捕捉到了聲音。 在這樣的巷子里被尾隨怎么想都覺得那腳步聲的主人不懷好意。顧恩澤皺起眉,拽緊書包帶,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心砰砰地跳,腳下也越走越快。 但那個腳步聲也越跟越緊,竟似不再掩藏行跡般走得又快又重,“啪噠,啪噠。”的聲音囂張地在顧恩澤身后回蕩。 仿佛一個勢在必得的魔鬼提著喂滿鮮血的斧頭,貓捉老鼠般玩弄著掌中的獵物。 此段路沒有彎道遮擋,可以看到后面的挺遠的地方,顧恩澤數著心跳給自己積攢勇氣,又走了幾步后猛地回頭看去。 但身后的窄巷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黑漆漆的陰暗角落也仿佛死氣一團,連只路過的老鼠都沒有。 顧恩澤開口道:“滾出來!” 少年清亮的嗓音,隨著夜風飄散在黑暗中,沒有半點回應。 難道跟來的不是人類?顧恩澤害怕地寒毛直立,他搓搓胳膊,突然拔腿跑了起來。 他一邊跑一邊飛快地回頭看,不死心地想知道是什么東西在跟蹤自己。他跑得太快,對方似乎擔心跟丟便也隨著他跑起來,顧恩澤毫無預兆地回頭也就沒來得及隱藏身形。 那是個高大的成年人的身形,隱藏在昏暗的光線里,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人臉。 那人速度很快,步步緊逼的架勢把顧恩澤嚇得慌忙施展步法,拼命加快奔跑的速度。 應該要好好練武的,用內里飛檐走壁必然比這樣滿地亂跑安全。顧恩澤默默地想著,他此時已經跑得滿頭大汗,周圍安靜得只聽到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聲,他張著嘴艱難地喘氣,好在離家不遠了,再咬牙堅持一會就好了。 堅持,堅持…… “啪啪啪”的腳步聲中響起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顧恩澤一邊回頭看一邊掏手機,屏幕上“何明宇”三個字讓他鼻子一酸:“何兄!” 何明宇好聽的聲音傳來:“小呆瓜,怎么還沒到家?” “何,何兄!”一聽到他的聲音,顧恩澤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強撐的堅強如冰般融化,他委屈地喊道,“剛才有人在追我!” 何明宇立刻提高了音量,大聲道:“什么?!現在呢?” 顧恩澤看看背后,“現在沒在了,不知是否因為我接了電話。” “手機別掛,你快回來!”何明宇快急瘋了,轉身就在樓道里跑起來。 他把明天的機票改到今晚,酒席吃了一半就匆匆趕飛機回來f城,看時間估摸著小呆瓜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就跑到他家門口守著想給他個驚喜。 結果驚喜沒給出去,自己差點被嚇出心臟病。 何明宇顧不上去按樓梯的燈,就在光線昏暗的樓梯上一路飛奔,手上緊緊握著手機:“小呆瓜,你到哪了?” “已經過了那個藍色房子,快到家了。”顧恩澤走得急,說話的時候有些喘,他抬眼朝前看,“啊,應該沒事了,剛好有幾個人路過。” 前方走來三個說說笑笑的年輕人,朝氣蓬勃的臉上洋溢的笑容似乎驅散了這滿巷子的陰氣。 耳邊聽著何明宇不斷問詢的聲音,感覺到年輕人帶來的人氣,仿佛回到了人間般安心,顧恩澤頓時松了一口氣,步子也慢了下來。 與那三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依然沒有看到那個高大模糊的人影。興許因為附近居民的出現,那人就知難而退了? 不管如何,他快到家了。旁邊就是阿白趴著等主人的巷子,他看了一眼巷口,圍了一圈蚊蟲的路燈下,阿白依然一動不動地趴著。 “何兄,你等等啊,我跟阿白說說話。”顧恩澤舉著手機邊說邊走到大白狗跟前,蹲下。 “你神經是麻繩做的嗎?跟狗說什么話!快回來。”何明宇大聲說著,往下沖的身子一晃,腳下差點踩空,他忙穩住身形。樓梯里太暗了,欲速則不達,他終于還是摸索著把樓層的照明燈打開。 顧恩澤一手舉著電話說:“沒事啦,就稍微停一下。” “阿白,我看到你主人了。”顧恩澤對著阿白嘆了口氣,伸出空著的手揉揉阿白毛絨絨的腦袋,“你不要等她了,以后,我當你主人可好?” 阿白仰著頭,濕漉漉的紐扣眼在夜里也依然純凈透亮,它的鼻頭有點干,這些天不吃不喝地熬著,身體狀況也越來越差了。它喉嚨里發出一陣古怪的“咕咕”聲。 顧恩澤捏了下它豎起來的耳朵笑道:“唉,不用這么高興,雖然有本公子這么優秀的人愿意當你的主人確實值得開心,哈哈,不過本公子從小到大養什么死什么……” “吼……”阿白突然皺起鼻子,擰起的眼里現出兇狠的神色,從地上撐起身子,大聲吼叫起來,“汪汪汪!汪汪!” 阿白的叫聲大得電話那頭的何明宇都聽到了,不安地問:“怎么回事?” 顧恩澤還沒來得及回答,他若有所覺地回頭,耳邊風聲掠過,他后腦勺被敲了一棍子,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手機掉在地上,隱隱傳來何明宇的焦急的聲音。一只腳泄憤似地踩在手機上,高大的人影彎身拖起顧恩澤。 “汪汪汪!吼!汪汪!”阿白持續發出憤怒的叫聲,多日未進食而十分贏弱的身軀邁著不穩的步子撲向偷襲者。 偷襲者抬起腳踹了過去,重重地踹在阿白的肚子上,阿白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摔倒在地上。那人把顧恩澤往背上一甩,扛貨物一樣扛著走了。 何明宇沖出老樓,沖到巷子里的時候,看到地上橫陳的書包魂都散了,那瞬間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被抽干了,呼吸困難。 他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往巷子外沖去,希望能夠追上襲擊顧恩澤的人。可直到沖出巷子,站到開闊平坦的大街旁,依然什么都沒發現,眼前車水馬龍的街道讓他更加絕望。 何明宇腦子亂糟糟地不敢做任何想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給爺爺打電話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 何老爺子冷靜而有條理地安排道:“明明,你放心,爺爺馬上讓人聯系警局派人搜索。你一個人別亂跑,我讓老楊開車去接你。” 何明宇說:“爺爺,我沒法安心待家里。” 何老爺子還要再勸,何明宇卻固執地放下手機,邁著重逾千斤腿,一步一步地回到巷子里,朝顧恩澤遺留在地上的書包走去。 阿白躺在地上無力地哼哼,但何明宇伸手拿書包的時候,它依然努力地撐著身子對他吼:“汪汪!汪汪汪!” 何明宇拎起書包,順便撿起顧恩澤的小手機,屏幕被踩裂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我要去找他,你去不去?”何明宇對阿白伸出手。 阿白聞了聞他手上的味道便乖乖地任由他抱著往巷外走。他走得不快,嘴唇緊緊地抿著,眼神十分堅定,每每有岔路口的時候,就把阿白放下來,讓它聞味道。 顧恩澤是在劇烈的疼痛中醒來的,睫毛輕顫著就要睜開眼,但耳邊傳來的玻璃破碎的聲音讓他忍住了已經在口中的呻吟,只微微睜開一條眼縫,觀察周圍的環境。 滿地狼藉,到處是各種物品的碎片和殘骸。離他眼睛只有幾公分的地方就丟著個裂成兩半的瓷碗,尖銳的碎瓷片遍布視野內的每個角落。 “啊!嗷!干!”那個偷襲者發出野獸似的嚎叫,不斷地有東西被砸中發出巨大的動靜。 顧恩澤慢慢地移動視線,看到一雙穿著黑亮皮鞋的大腳,那腳被時不時地抬起來對著身前的物體瘋狂猛踹。踹得那么用力,仿佛沒有知覺一般,可明明嘴里嚎得那么痛苦。 這自虐的瘋子到底是何人?他一沒錢二沒色三沒得罪人,為何要對他下手?顧恩澤悄悄地挪動腦袋,稍微仰起一點脖子,從眼縫里看過去。 天…… 顧恩澤閉上眼睛,恨不得再次暈過去。 ☆、第34章 那還是個人嗎?!簡直禽獸不如!若不是手腳都被綁著,顧恩澤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可方才所見的視覺沖擊力實在太大了,即使閉上眼,腦海里依然在不停地播放他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那個jiejie尸體已經腐爛了吧,厚重的腐臭味彌散在這個空間讓人窒息作嘔。而那個叫肖瑞的男人依然對著她又踢又踹,仿佛在折騰一個泄憤用的沙包。 難怪那jiejie的鬼魂會纏著他不放。殺了他吧,這種人渣殺他多少次都不過分!顧恩澤趴在地上憤恨地想,死后還應該把他丟到十八層地獄在油鍋里翻來覆去,煎來炸去地折磨。 又過了一會,肖瑞似乎折騰累了,抱著自己的身子癱坐到地上,靠著女孩的尸體喘氣。腐爛的尸體發出陣陣惡臭,可他仿佛沒有嗅覺般緊貼著。 “蕙,我過得好辛苦,這疼那疼,疼得我夜夜睡不好覺,頓頓吃不下飯。嗚嗚嗚……”他痛苦地嗚咽著,側過身去看女孩的臉,那是一張*得幾乎看不出她生前漂亮模樣的臉,皮膚上布滿了污綠色的斑塊,額頭上的大窟窿黑森森的像是嘲笑他的怪物的嘴。 他突然又發作了,一巴掌甩了過去,一邊打一邊吼道:“你為什么不相信我!為什么想離開我!都是你的錯!你的錯!” 即使閉上眼睛不看,耳朵也聽得清清楚楚,顧恩澤實在受不了了,他身上被綁住動彈不得,就歪著頭惱火地朝肖瑞喊道:“你夠了!給她一點尊重,放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