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琪琪坐上119離開了這個廢舊的倉庫。

    可是那命懸一線的感覺，那一種要命的恐慌，那脈搏急促跳動的旋律久久未平復下來。

    而真正令她震撼且失魂落魄的是那個中年男人的神情。

    他居然死的那般安逸和平靜？

    身邊的柳楠和陸雙插科打諢以除去剛才那肅穆而緊張的氣氛。

    “你剛才死命盯著我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帥？”

    陸雙厚顏無恥的問話，柳楠忍不住賞給他大白眼。

    “帥？論帥，當然是我們琪琪家的陸老板帥了！

    瞧瞧人家坐擁的東西，令人艷羨到要付出綁架別人如此巨大風險的代價。你再瞧瞧你，要啥沒啥，而且還是個典型的敗家子。”

    好半天，陸雙憋出這句話，“好男不跟女斗！我跟你說，你就是嘴硬。”

    “你不承認就算了，倒打一耙也算了，誰讓你是我的狗子呢，我認了。”

    倆人一路上嬉皮笑臉，仿佛沒當回事一樣。這兩個人的行為舉止，封琪琪看在眼里，心里微微松下一口氣。

    看日落緩慢落下，時間走向黃昏，那個白天與黑暗交替出現的時刻，封琪琪的腦海里，還是那具尸體的安詳面容，她始終不解。

    “濤子搶救無效，死亡。”

    濤子，也就是那個綁架封琪琪的人。

    陸默掛掉電話，坐在那里許久，直至暮色四合，天空暗淡下來，不過五點半，天空已經不再亮。

    就好像有些人的世界暗了，就再也亮不起來。

    濤子一死，任何事情都死無對證，任何人都拿孫娜茹沒有辦法。

    就連陸成棟老爺子真正的死因線索也斷在濤子那里，孫娜茹依舊逍遙法外。

    深深的陰謀與算計，在這一刻充滿殺機。

    陸默勘探其中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覺得那人可悲可恨又可敬，而這漫天星辰黯淡的蒼穹之下，陸默感受到了無盡的寒冷與黑暗。

    封琪琪洗漱后裹著浴袍來找人，看著依舊臉色復雜變幻的陸默，仿佛，明白了他那電話里的含義。

    她再一次靜如石像般。

    為一條生命的逝去而沉痛哀悼。

    這真的很奇怪，如若她不知道真相，或許會覺得這人死不足惜。然而當她了解到真相，這悲慘的命運之花。

    呵呵，百感交集，悲涼如這夜。

    封琪琪輕輕嘆息了一聲，竟喚醒了陸默。

    不知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的陸默回過頭來笑說：“媳婦，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

    “你剛才的電話其實我都聽到了。我還特意在溫水里泡了一會，覺得可能會洗去一身疲憊身心舒暢。但是，很奇怪的，我現在情緒并不怎么高。”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

    封琪琪點了點頭認同陸默的話，聽他又說：“所以，現在的重點是，我們晚飯吃什么？”

    輕松而自在的模樣，陸默大步上前拉過封琪琪的手就把人拽向光線亮麗而明媚的廳，讓她坐在飯桌跟前。

    “看見那邊廚房沒有，等一下會有一個魔法產生，會有很美味的食物出現。

    我們，就簡單泡個面吧，你覺得這個主意怎么樣？我覺得很好。”

    看著陸默那溫潤面孔上格外溫柔的笑容，封琪琪瞬間失神，“那……就這么辦吧。”

    “好，我知道了。”陸默尋摸半天，又改了主意，“下餛飩好了，面沒了。”

    “反正你不會毒死我，隨便了。”

    “……過來洗香菜。”

    “不去不去。”封琪琪撒嬌的力氣突然爆發，坐在椅子上穿著襪子與棉拖晃悠著小腿，好不歡樂。

    見此情，陸默眉梢微挑，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笑出聲道：“看你精神頭不錯啊，還有心情打游戲吧。”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先去把情緣獎勵領了。”說著就要走，陸默制止道：“請坐在那里，等待晚餐，什么事情留到晚飯后再說。”

    封琪琪撇撇嘴，恰在此時，有個電話打進來。

    封琪琪側頭一瞟，屁顛的把手機給陸默遞過去，他秘書的電話。

    陸默關掉水龍頭，抽出手在圍裙上擦把了兩下，接聽起來。

    這個電話停了沒兩分鐘又打了進來。

    “要不然你先去忙，餛飩我也會下。”

    “吃了飯再說。”

    陸默的話認真起來從來都有一種讓人不可抗拒的能力。

    封琪琪乖乖地坐回座位看著陸默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或許，時間就這樣過去是個好主意。

    白瓷大碗，餛飩白白衣裝，點點香菜氣息彌漫，紫菜飄起一層顏色，還有蝦米慵懶著腰身漂浮著，撲鼻的氣味算不得迷人倒也使人胃口大開。

    封琪琪吹了吹，用勺子舀起一塊小心吃著，“香菜，吃著吃著倒也習慣了。”

    “人都是會選擇舒適區的。以前抗拒不吃是不想吃，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吃一兩次之后，時間久了也就習慣那味道了。而且菜如其名，味道是真的不錯。”

    封琪琪滿含一大口嗯嗯的點頭，陸老板你的說對。

    陸默忽然問：“明天有事情嗎？”

    “和平時一樣，沒什么特別的事情。”

    淡褐色的湯汁也甚是美味，她家陸老板的廚藝真是不認同也不行。

    看來以后兩人能相處的很愉快，畢竟不用cao心吃的，在吃的上面分歧也不會存在，因為他做啥吃啥。

    “那晚上睡這吧？”

    “咳，咳……”封琪琪被一口湯嗆著，連忙拿著紙巾。

    陸默抬了抬眼皮無動于衷，只是說：“怎么了？看你的表情你還期待了什么嗎？”

    “期待什么？我有什么好期待的。”

    “是嗎？不承認也沒關系，你去床頭柜上左邊下面第二層看一下，東西我都買齊全了。”

    封琪琪回想起那抽屜里五顏六色的玩意，咬牙哆嗦著，努力克制住面上的表情，說是想笑吧，也不算。

    總之是極力收斂神情不讓陸默看出她此刻那復雜而不自在的情緒。

    陸默瞟了她一眼，又說：“激動什么？”

    封琪琪忍不住反駁道：“沒激動？”

    “那你怎么不好奇我買了什么？”

    瞅著陸默那嬉皮笑臉上似乎洞悉一切的表情，讓人感覺后背發毛似的，封琪琪壓下不自然的情緒，沖他回了一句。

    “因為我看見了。”

    “哦，那只是以備不時之需。”

    封琪琪此時的心情只能用一種表情來形容：臉上笑嘻嘻心里哈賣批。

    飯后，封琪琪練了會兒琴，是最近要準備的一個活動，陸默在隔壁的房間里辦公。

    封琪琪練了一會兒就收了起來。敲了敲門，看陸默頭也不抬的在審閱一份文件，思考了一下刷刷地寫了幾個字，看樣子是簽字確認了。

    陸默這才抬起頭，“媳婦，你先睡吧。”意識到時間也并不早了。

    “睡不著。”

    陸默揚起笑容，“害怕嗎？”

    “有什么好害怕的。”反正也活的好好地。

    但是瞅著陸默那明晃晃的笑容真是容易讓人想歪，封琪琪沒好氣道：“隨便你了，反正你也早點休息吧。”

    陸默笑著送走封琪琪，門砰的一聲關上，回過頭看看電腦上的郵件，收拾了桌上的文件。

    陸默摸著黑爬上床，封琪琪還睜著眼睛看著落地窗外的夜色。

    夜色還帶著點亮度，像是天邊曜日的光芒，在那個廢舊倉庫里最后的光陰，送走了一條生靈，或許他該死，可他也死得悲涼。

    練琴的時候就心神恍惚，在這寂靜的夜晚里，一閉上眼那場景更甚。

    陸默摟過側身躺在床上望著天邊灑下月光微薄光亮世界的封琪琪，放輕語調，在她身旁說：“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

    像是給她所有力量，足以抵擋世界冷酷的溫度以及勇氣。

    封琪琪輕呼出一口氣，喃喃道：“陸默？”

    “嗯？”

    “也許有一天我會真的成為你的負累。”她沒有回過頭，還是背對著他。

    “雖然你的想法很對，可我甘之如飴。

    在你看來我擁有很多東西對嗎？包括爺爺給我的一切一切或許有些人窮極一生都無法得到，可是我卻輕易到手。

    然而那些東西，與精神不同。

    沒有了那些東西我還可以東山再起，但若是沒有你，精神或許會崩潰，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所以萬分懇切的和你說，不要連你也離開我。”

    封琪琪知道物質再好也彌補不了精神的創傷，她沒想到自己在陸默心里這般重。

    ‘所以請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自言自語的聲音封琪琪甚至都聽不真切，卻感覺陸默抱著她的手臂在收緊。他在害怕她離開，她何嘗不是？

    她說：“只要你是我的，我就是你的。”

    還是那句話，那一句承諾，不說全心全意，但至少所有付出都是真摯且唯一。

    “好。”她聽到了陸默的笑意。

    “但是吧，你壓著我的頭發了。”剛才她想翻個身都翻不了，惹來陸默失笑。

    “剪成短發就壓不到了。”

    “長發好看還是短發好看？”

    “你好看。”

    “貧嘴。”封琪琪忍俊不禁，陸默就看著她笑。

    記住她的一顰一笑，緊緊握著她手，牽著手一起走。

    他心下道：像你竭盡全力為我的，我生命中最大的決定是握住你的手，緊緊握住，不放開，不背棄。

    陸默懷里擁著柔軟身軀，將她的腦袋自然地安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都累了，就這樣沉沉睡去。

    封琪琪做了個夢，醒來時已經記不清夢里發生的一切，睜開眼時候，天邊還沒有明亮。

    只看到她家陸老板在她身邊沉沉睡著，封琪琪細致描繪他的眉眼，俯身親了他一口，卻本能的被他再次抱住。

    睡夢里他呢喃道：“媳婦，再睡會吧。”

    見他疲憊的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封琪琪失笑，再一次睡去。

    六點半的鬧鈴響起，陸默一下子清醒。

    封琪琪則是懶懶地翻個身沒搭理陸默，陸默也沒打擾她，就是放輕了起床的動作，幫她蓋好被子。

    封琪琪過了好久才起床，洗臉刷牙摸索著跟自家沒啥區別，也是，往后余生要和陸默這個人一起度過。

    她醒來是被手機的信息吵醒的，一陣收拾后才把自己安放在沙發上，慵懶一靠。

    爸媽發來了幾張照片，看樣子兩人在異國他鄉玩的甚是開心。

    時差緣故那邊現在是深夜，封琪琪沒有回復，只是往自己的朋友圈里贊美了這幾張可圈可點統統是幸福滿屏的照片。

    吃晚飯的時候爸媽跟她說行程結束是明天的機票，陸默也在跟前，視頻里笑說：“爸媽喜歡玩就多玩會兒。”

    “你們有這份心就行了，我們回去啊，有給你們帶禮物。”

    看著爸媽笑容可掬的面孔，封琪琪心里感慨語言的魅力。

    她掛掉視頻后反復問陸默，“你上一次到底跟我爸媽談了什么話？他們現在居然這么喜歡你。”

    “都是一家人，哪有喜歡不喜歡的。”

    說的也是這個理，封琪琪頷首。但心里始終想不通啊，算了，她也沒啥好奇的。

    看看機票的時間，封琪琪還沒說自己要不要請假去接機的問題，陸默殷勤道：“你把晚飯的時間騰出來就行，晚上回家，爸媽呢，我讓人去接就行了。”

    “你比我要忙吧？你準備干嘛？”

    “我當然是下廚開接風宴了，你那廚藝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雖然這話聽著還是讓人不舒服，但封琪琪由心的愉悅，“辛苦你了。”

    她知道陸默比她忙多了，她雖然最近有活動，但時間相對自由，時間安排上還是應該體諒陸默。

    不過封琪琪也不得不說她爸媽對待陸默的態度，真是轉變太多令人咂舌，完全當做是自己兒子一樣，瞧瞧帶回來的禮物比她多且用心就知道了。

    當晚的飯桌上，陸默率先賠罪道：“以前所有的錯事，我錯了就要承認，爸媽，希望你們原諒。”

    然后陸默準備了一套首飾給她媽，她媽樂呵呵地戴著在她跟前炫耀著，以前她也買過飾品好嗎？怎么不見這么炫耀呢？

    是她的拿不出手還是陸默給人洗腦的功力太強大呢？

    作為女兒的確有點吃醋。

    他爸喝上頭了居然拉著陸默稱兄道弟，倆人酒逢知己千杯少，就這么一醉方休，雙雙倒在家里嘔吐的讓人無語望天。

    不過在睡夢里，封琪琪套出了陸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