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臉上那種不甘與難看讓封琪琪看在眼里。

    令她想到教師節活動那天她的火急火燎焦躁難安，以及她對白蘇妍發脾氣時候，那不可控制的暴躁情緒。這一刻算是得到回應了。

    是吧，你賦予我的苦難終歸是要給我一個交代，總要付出代價！

    封琪琪從始至終都在笑，可滿含的笑意似笑非笑，眼里心里皆是冷意。

    “雖然不是什么誠心的道歉，算了，她早晚會明白的，現在就算了。”說著，封琪琪站了起來。

    似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給陳夢一個提醒，又或者告訴校長，其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陳夢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封琪琪起身后便說：“校長，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

    校長高聲道：“哦，還有一件事情，風華國樂的事情，你去參加吧。雖然只有三天了，我想，你來得及。”

    封琪琪雖然詫異臨了換人，不過也恍悟。

    白蘇妍沒有道理是匿名上交證據，因為她和陳夢窩里反，根本用不著匿名，陳夢就把事情全抖摟出去了。

    或許白蘇妍也知道，和陳夢的合作只能是光天化日之下吧。見不得光的那些，遲早會被陳夢出賣，天天膽戰心驚小心翼翼。

    白蘇妍上次沒長記性，這次也總該記住教訓，以后行事莫要走彎路，害人又害己。

    同樣，封琪琪也要提醒自己時刻小心白蘇妍的暗箭，從她被叫來校長室的這一刻，她就知道，白蘇妍是個心思縝密且從不輕信她人的人。

    搞不好哪一天白蘇妍還會突然矛頭對準她，這是可預料又不可預料的事情。

    或許，以她的聰慧此時也該猜出封琪琪把她當了槍使吧？

    不過那又如何？目的已然達到。

    就算封琪琪不是卸磨殺驢那種人，白蘇妍也不可能再厚顏無恥地跑到她面前來認錯道歉。

    因為白蘇妍知道，從她把她也算計進去的時候，倆人之間的善意已經完全隔斷。

    像是封琪琪那天所說的，當你和師兄有關系的時候，我還是把你當自己人，哪怕不與之為友也不會為敵。

    可是封琪琪知道，師兄不會接受白蘇妍了。

    就像她知道師兄不會接受陳夢一樣篤定。

    師兄了解她，她也同樣了解師兄。

    盡管人性本善，白蘇妍本也是陽光開朗的女孩，不過是被人慫恿又嫉妒叢生做出錯誤的選擇，但封琪琪何其無辜？

    她可以理解她的種種行為，一次就算了，因為她不會多參與師兄的想法，不論師兄怎么想，那畢竟是師兄和白蘇妍的事情，她不干涉。

    只是在友方的地界里，白蘇妍這個名字被永遠除去。

    畢竟在白蘇妍的眼里，她視作珍貴的友誼，對方不屑一顧。

    可現在，因為陳夢的一巴掌，封琪琪徹底清醒。

    一次可以原諒，那么兩次呢？三番五次呢？

    封琪琪不敢保證白蘇妍會不會是下一個陳夢，但十有八九。

    她不想自己受到傷害，就只能調轉敵人的矛頭，讓敵人自相殘殺不是很好？還別說，這個主意她是從‘一個坑’那里學到的。

    一個坑重情義實誠，偏偏陳夢想利用她，當她得知自己被如此算計的時候幡然醒悟，不愿意一錯再錯從而和封琪琪聯手。

    要知道如果她沒有及時收手從而釀成大錯，最終毀掉的是她自己。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然很勢利，可你不能說一個坑錯了。畢竟她還了陳夢的人情不是嗎？只是陳夢辜負了她的那一份人情。

    本來就是熟悉的曲目，封琪琪點了點頭，微笑應道：“好。”

    白色羽毛刺繡在裙擺翩然輕盈，步伐不疾不徐卻鏗鏘有力般走出校長室，穿過人群，走進練習室中。

    導師說演出譜子在白蘇妍手里，封琪琪去白蘇妍的寢室找她。

    “白蘇妍，你在不在？”

    封琪琪象征性的禮貌一句，打了個招呼，是白蘇妍的室友打開的門，那人見封琪琪來了，就消失不見了。

    封琪琪一眼掃到桌子上的曲譜，拿到就準備走人。

    白蘇妍叫住了她。

    “琪琪姐，我們能聊聊嗎？”

    封琪琪攥了攥手里的曲譜，最終還是轉過了身，從容地坐在白蘇妍對面。

    封琪琪來時，白蘇妍正在照鏡子，準確來說是白蘇妍看著鏡子中那個陌生的她自己，緊抿著紅唇遲疑著。

    白蘇妍，你怎么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墮落，不堪……正如杜子皓所說，白蘇妍后悔莫及。

    但是她又有什么錯呢？

    唯一的錯誤，便是遇上了杜子皓，這個讓她煞費苦心，牽腸掛肚的人吧？

    她的失魂落魄與六神無主被封琪琪看在眼中。

    封琪琪打量半晌，說：“你很有勇氣，居然會讓我看到你不幸的一面。”她始料未及。

    白蘇妍抬了抬眼皮子，略有些蒼白的面孔訴說著無盡的悲傷與哀愁，她嚴肅而認真地問封琪琪。

    “琪琪姐，你生氣嗎？”

    “生氣嗎？”

    封琪琪看著白蘇妍那彎彎眉眼細細想著這個問題。

    一想起白蘇妍這心里的情緒真是百感交集，有過生氣，有過失望，有過歡喜，也有過痛苦等等復雜情緒。但統統都不想說，那些都煙消云散了。

    僅存下的，無非是封琪琪讓自己過得舒坦。

    封琪琪說：“有句話怎么講？生氣就好像自己喝毒藥卻指望別人痛苦。憑什么自己喝毒藥，我還想活成小仙女呢。”

    她的話讓白蘇妍一愣。

    白蘇妍蠕動著薄唇，啟唇道：“琪琪姐，還記得我曾經說你是那種人，那種，自風情萬種與世無爭，你們就是沒辦法忽視我。”

    封琪琪不置可否，這囂張的話語她當時就是默認的，此時一樣承認。

    而這一刻的封琪琪令白蘇妍更加深刻對她的印象。

    白蘇妍皺起彎彎雙眉，不解道：“琪琪姐，你像是溫暖和煦的風，讓人愛慕讓人歡喜讓人追逐。但是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成為‘風’，為什么會這樣？”

    妹子，你是在向你的情敵請教問題？如果柳楠在場一定會這么講。

    這真摯而誠懇的話語真是讓人覺得好笑，卻又笑不起來。

    封琪琪抿了抿唇，似是想要解答白蘇妍的話，又像是自答，心思也沉重起來。

    “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會是你，你也不會是我。

    就好像我喜歡你笑起來眉眼彎彎，我永遠都不會成為你的模樣。

    而我恰巧是幸運的，碰到了我愛的人，愛我的人，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

    因此，我很幸福也很滿足。

    我不會多要求，也不想多要求，屬于我的，我會珍惜。不屬于我的，我也會放手，不然，會很痛苦。”

    白蘇妍說：“可是我放不下子皓。”

    “所以我理解你，我沒辦法討厭你，可是我也不會再親近你。

    白蘇妍，沒有哪一種愛情是靠陰謀詭計得來的，除了真心。

    人的感覺，是不會欺騙的，其實感覺才是最理智的那個選擇，是唯一性的。

    你到底愛不愛這個人，你會有感覺，你會知道。”

    白蘇妍苦笑，“是啊，我愛他，我很確定。也許我上輩子欠了他太多，這一輩子才讓他來懲罰我。”

    “就看自己怎么想了，你覺得是債就是債，你覺得是幸福就是幸福。我先去練習了。”

    白蘇妍沒再出聲，她在反思自己的行為，在思考封琪琪說的話，在努力想，她和杜子皓的那條路，是否還行的通。

    走出寢室，封琪琪手里握著簡譜，駐足凝神望著那一大片青蔥綠葉，她的目光清澈而模糊。

    “愛上一個人，沒有錯，可如果沒有底線，那是絕對不可以的。她是自作自受，給自己劃地成牢。

    可憐嗎？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是嗎？”

    封琪琪的語氣淺薄，不冷不熱。

    就如秋天的一陣風，不溫不涼，淺淡一晃就過，大家還沒有來得及感受秋天，就已經到了冬季。

    那是人心在變化。

    而外在的天空，南方的九月下旬依舊有烈日，但是轉瞬也有陰雨沉沉。

    ……

    看農歷七月流火勝景是天氣逐漸轉涼的征兆，更別說如今八月中秋已眨眼將至。

    白日里氣溫雖在二十五度上下左右，但早晚已經有露后漸涼。

    在這游輪的江面上，景色美則美矣，一時覺得有些涼意。

    正感不適之際，胳膊上傳來一陣溫熱，淡淡的香水味道分辨不出是哪種香水，封琪琪也不太愛香水。

    應凱誠笑說：“你生病了，我可就罪過了。”

    “紳士就是紳士，無論何時何地都會讓衣服以解決她人的不便。”封琪琪勾唇一笑。

    早前北方早春寒涼之際，應凱誠也做過這般舉動，如今更是尤為自然。封琪琪也理所當然的接受，問心無愧，反正也沒貓膩。

    而應凱誠也應當是很熟悉她和陸默的狀況，想來是不會有過分舉動，何況他那種花花公子，商場老狐貍，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然而，封琪琪高估了一個人的理智程度，應凱誠再怎么精明，也只是一個面對喜歡的人想要愛護她而做出種種舉動。

    應凱誠忽然說：“你知道江城最美的風景是什么嗎？”

    “是那清澈見底的河水、是那遠山如黛的青山，是那十里浮荷是那杏花微雨……”

    這段時間封琪琪跟著應凱誠半導游半懵狀態游歷勝景，心情倒也說不出來的輕快，以及面對事情時候會表現出積極情緒。

    哪怕許久也沒有她家陸老板的消息。

    此時已經很少聯系了，他說他最近很忙，偶爾發幾句消息她也不能及時回復，她也忙。

    就這樣你今天發一條信息，我明天回復一條信息的填補著時間。

    “這些就是你的答案？”應凱誠不太滿意，見封琪琪出神就更不滿意了。

    封琪琪一笑，狡辯道：“大自然的答案嘛，當然也有人工之美，高樓大廈，吃街小鋪……”

    “你說的都不對。”

    封琪琪自認應凱誠在跟她抬杠，好歹她是土生土長的江城人好嗎？“那你覺得呢？”

    “是你。江城于我來說，最美的風景是你。”

    “哇，多謝夸獎，回頭得讓我家陸老板學學，看看人家都怎么夸人的。”

    應凱誠挪開視線，期許大自然景物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又問道：“陸默會怎么夸你？”

    “他那個人啊，說話不怎么樣。”封琪琪想了想。

    “聽起來賤兮兮的。”

    封琪琪附和道：“還別說，真的是這樣。”

    “而且還很讓人討厭。”應凱誠加重語氣。

    封琪琪搖搖頭，辯解道：“那是你跟他不熟，熟了就不覺得討厭了。”

    “那我可不敢跟他熟，像你一樣喜歡上了。我可不是同性戀，何況我家就我一個，還指望我傳宗接代呢。”

    咳——封琪琪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

    就在此時，海面那邊升騰起來煙花絢爛，一朵一朵盛放在空中，封琪琪仰頭看著這一盛景。

    明天就是中秋了，這些人可真是歡騰。

    “好看嗎？”

    應凱誠附下身倚在封琪琪耳畔說道，封琪琪抬手推開他那俊臉，笑著打趣說：“別用美色勾搭我，你小心一點，我會毀了你的名節。”

    “只要是你，那就隨便毀。”

    封琪琪切笑一聲，扭過頭來繼續看煙花，還有昏黃的夜色，還有突然的光亮，還有身邊這個喋喋不休吵鬧的人。

    應凱誠說：“你這么喜歡看，那我下次再給你放啊。”

    這倒是讓封琪琪一愣，“你這中秋禮物真是別致，那我也送你煙花吧，來，一起看。”

    應凱誠也是一愣，兩人相視一笑，大笑出聲。

    直到煙花絢爛過去，應凱誠說：“我明天得回去過中秋了，那可是大家族一大家子人呢，要齊聚一堂，不過可惜的是我這一個光棍少不得要被嘮叨啊！”

    “那怕什么，反正還有嘉嘉陪著你，你倆湊一起，那是絕配。無與倫比的那種絕配。”

    封琪琪的調侃讓應凱誠心情大好的同時又感覺很刺激。

    “哇，你現在真的是真真的把我當心里人啊。”

    “那是，你是我的人，怎么，想挖坑讓我跳？看你那眼神就感覺沒啥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