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這盒子,怎么在你手里?” 嚴嘉明緊緊地捏著盒子,聲音中夾雜著明顯的怒氣,白凈的面皮也脹的發紅。 周凝霜自然察覺到了一些,她有些忐忑地往后退了兩步,悄悄掃了這位大表哥一眼。 然后,她無辜地眨了眨眼,仰著玉白的小臉,紅唇微彎,十分坦誠地回答道,“楚jiejie給我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一言不合就掉馬甲(*??`*)?被看穿了真面目怎么破 ☆、第5章 嚴嘉明死死地捏著那個胭脂盒子,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手指關節都有些泛青。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盛滿了憤怒之色,似乎下一刻便要把手中的東西狠狠砸出去。在青石地面上砸個稀爛,才能一泄他的心頭之憤。 這茗玉齋的胭脂一向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為了博美人一笑,他提前一個多月就開始琢磨安排,又費了許多周折才僥幸弄到手。 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丫鬟秋荷送完禮物回來,明明回稟的是楚姑娘很喜歡這生辰禮物,還特地回送了一盤七彩凍香糕作為謝禮。 這才幾天的時間,她口口聲聲說很喜歡的禮物,居然就這么輕易轉送給了別人!若非今兒個凝霜表妹碰巧說出來,恐怕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一片心意被人這般糟蹋,這簡直比拒絕了禮物還讓他覺得難堪! 這么多年來,他嚴嘉明送出去的禮物,還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這么對待! —— 周凝霜站在他身邊,緊張地睜大眼,提醒吊膽地望著這位大表哥的手,生怕下一刻,就聽到胭脂盒子砸在地上的心碎聲響。 她這會兒后悔死了,早知道大表哥會這么生氣,她應該先把胭脂盒子要回來再說的。可憐她才用了一次的胭脂啊,可千萬不能被摔壞了啊,她還指著這胭脂變漂亮呢。 都怪那個齊楚楚,要是沒有這個鄉下丫頭,大表哥肯定就把這胭脂送給自己了! 而且要不是她為了區區幾顆人參就糟蹋了大表哥的一番心意,大表哥現在也不會這么生氣了!甚至生氣到恨不能砸了這胭脂盒! 就在周凝霜滿腹怨念忐忑不安的時候,那只熟悉的掐絲琺瑯雕白蓮圓盒卻忽然遞到了她眼前。 “凝霜表妹,方才是我失禮了,抱歉。” 嚴嘉明將那胭脂盒還給她,聲音低沉,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還有著未褪去的淺淡血色。 周凝霜見狀長舒了一口氣,趕緊抓起胭脂盒收回手中,緊緊握著,一刻也不敢再松開了。 —— 侯府西北角的紫竹院中,春日的陽光暖融融的,透過繁密的枝葉落在青石鋪就的地面上,落下斑駁的陰影。 靠著東廂房的回廊處,穿著櫻色雙蝶鈿花衫的小女孩坐在竹凳上,外頭披著一件紅色織錦連帽小斗篷,她細瘦的手撐著下巴,正笑盈盈地望著院子里開得正好的桃花樹。 齊楚楚坐在樹蔭底下,微微低著頭,烏鴉鴉的青絲簡單地梳了個發髻,發間簪了一朵粉白的桃花,襯得膚色雪白如玉,眉眼柔和溫婉。她正靈巧地用竹篾編織著風箏骨架,小時候在遙城的時候自己做來玩過,還不算生疏。先把骨架扎好,等會兒再糊上提前裁制好的紙,那紙上繪有栩栩如生的彩蝶,就能制成一只彩蝶風箏了。 齊楚楚扎完風箏骨架,側過頭去,笑著望向乖乖坐在回廊下的阿菱。披著紅色斗篷的小女娃臉色白皙,不再是像以前那樣面無血色了,小臉也比以前圓潤了些,大約是陽光很暖和,她粉=嫩嫩的頰邊也染上一層淺淺的緋色。 那百年人參的效果的確是不一般,比平日在府里取的那些次等人參好多了,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阿菱的身體就恢復了許多,偶爾也能出來走走了。 齊楚楚當初答應過等阿菱病情穩定了,就帶她去放風箏,自然也會說到做到。 如今三月三風箏節已經過了,現在要放風箏也只能在府里玩一玩。好在這紫竹院位置偏,出了院子往西邊就有一片寬敞的空地,是預留著將來擴建宅子的,春日里那空地上綠草茵茵,最適合用來放風箏不過了。 —— 大約是今兒個天氣太好,齊楚楚帶著阿菱過去的時候,那里居然熱鬧的很,一只蝴蝶風箏和幾只燕子風箏正高高地飄在半空中。 三姑娘嚴芷韻拉著個黑色的蝴蝶風箏,旁邊三四個剛留頭的小丫鬟每人牽著一只燕子風箏,在空地上跑來跑去,玩得正開心。旁邊守著兩個婆子,時不時跑上前去給三姑娘擦汗。 阿菱牽著自家jiejie的手,羨慕地看了眼正前方,跑的小臉紅紅的三姑娘。 雖然阿菱身體比之前好了許多,齊楚楚也不敢讓她這么跑,出一身汗只怕病情又要加重了。這次出來玩也提前說好了只在旁邊看看,不能牽著風箏跑。 阿菱知道jiejie是為了她好,雖然有些遺憾,但也乖乖地答應了,沒有鬧脾氣。 齊楚楚把那只剛做好的彩蝶風箏交給小翠,讓小翠在前頭慢慢放,然后牽著阿菱走到了一處地勢略高的平地上,這里視野開闊,能將空中的幾只風箏盡收眼底。 阿菱仰著頭,望著天空中越飛越高的彩蝶風箏,水靈靈的杏眼笑得彎彎的,開心極了。 —— “那是誰的風箏?” 三姑娘嚴芷韻收緊手中的線軸,目光凝在半空中的一只風箏上,朝身邊的小丫鬟問道。 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風箏,制作的栩栩如生,遠遠望去,好像真的是一只凌空飛舞的彩蝶,比她那只黑色的大蝴蝶風箏可漂亮多了。 小丫鬟聞言往周圍瞄了瞄,放風箏的是個小丫鬟,平時也見過幾次,正是那位楚姑娘院子里的,她又回過頭望了望,果然看到楚姑娘牽著個小女孩站在附近,忙笑著答道,“小主子,應該是楚姑娘她們的。” “怎么是她啊……”三姑娘嘟囔了一句,癟了癟嘴,“她的風箏從哪買的,我怎么都沒見過這種。” 她挑了許多風箏,好不容易才選出這么一只稍微好看點的蝴蝶風箏來,現在和這個彩蝶風箏放在一起,就跟個黑色的大蛾子似的,丑死了。 小丫鬟歪著頭想了想,不確定地回道,“奴婢也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彩色的風箏,集市上都沒見到賣哩,可能是楚姑娘自己做的吧。” 自己做能做那么好看?三姑娘有些不相信。她之前可是嘗試過自己做的,連骨架都搭的歪歪扭扭的,飛都飛不起來。這風箏比市面上賣的都要好看許多,而且飛的好高,怎么可能是自己做的。 三姑娘越看越喜歡那只大彩蝶風箏,想了想,索性將手里的風箏線軸塞給了小丫鬟,轉身朝著另一邊跑去。 —— “乳娘,給我銀子。” 三姑娘顛顛地跑過去,攤開小手伸到方乳娘面前。 “小主子,您要銀子做什么?” 方乳娘被她弄得摸不著頭腦,這放風箏放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來要銀子了。而且今兒個是在府里,也沒什么要花錢的地方,她就沒有帶錢出來,只有荷包里還剩幾顆銅板。 “哎呀,待會告訴你,快給我銀子。”三姑娘rou乎乎的胳膊又往前伸了伸,小鼻子皺了皺。 方乳娘見她著急,只好解下腰間荷包遞給了她。 拿過荷包,三姑娘支愣著小短腿,噔噔噔地又跑遠了。 —— “那個……我想買風箏!” 三姑娘嚴芷韻一口氣跑到齊楚楚身邊,聲音響亮,嚇了阿菱一跳。 “啊?韻meimei要買什么風箏?”齊楚楚也被她弄蒙了。 “就是你那只彩色的蝴蝶風箏,很好看,我很喜歡。”三姑娘雪白的手指了指半空中的風箏,一雙亮晶晶的眼看向齊楚楚,把手里捏著的那個荷包塞給她。 “噢那個啊”,齊楚楚這才明白過來,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那個是不賣的。” “你……你是不是嫌錢少啊……那我把這個玉佩也給你!”三姑娘著急地取下頸間的玉佩,非要塞給齊楚楚。 齊楚楚忙推了回去,把荷包也還給她,解釋道,“那個是我做給阿菱玩的,不是嫌錢少。” 三姑娘吶吶地拿著荷包,小臉有些沮喪,蔫頭耷腦地站在那里,仿佛剛才的精神氣兒都消失了。 —— 阿菱站在旁邊,悄悄扯了扯齊楚楚的衣袖。 齊楚楚低下頭,只見阿菱水潤潤的大眼睛懇求地望著自己,指了指三姑娘,又伸出一只細細的手指示意了一下。 到底是親姊妹,齊楚楚一下就明白了阿菱的意思。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神色溫柔地點了點頭。 —— 三姑娘正怏怏不樂地往回走,忽然聽到一陣柔和的聲音,“韻meimei等等,這風箏雖然不賣,不過阿菱說可以借給你玩一天。” 這句話簡直如同天籟,讓三姑娘跌落到谷底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謝謝阿菱meimei。”她像是恢復了生機一般,蹦蹦跳跳地跑到阿菱旁邊,拉著阿菱的手,開心地同她道謝。 以前三姑娘只聽說這個阿菱meimei體弱多病,常年都在屋子里吃藥,今兒個還是頭一次見到呢,沒想到這個阿菱meimei比她jiejie好說話多了,心地真好。 兩個小丫頭年齡相仿,三姑娘又是個開朗好動的性子,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吧啦吧啦地說個不停,逗得阿菱咯咯直笑。 等小翠放完一圈風箏回來,兩個小家伙都已經混熟了,手牽著手聊的親熱極了。 “阿菱meimei,等一下看我放風箏哦,我放的可高了。”三姑娘同阿菱揮了揮手,語氣驕傲地說道。 阿菱靦腆地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她很喜歡這個直率可愛的三姑娘,這還是她第一個朋友呢。 —— 半柱香之后。 三姑娘仰頭望著被吹到大樹上的彩蝶風箏,心里有些悲憤。 簡直太丟人啦!前一刻她還在夸自己風箏放得好呢,下一刻風箏就被刮到了樹上,肯定要被阿菱meimei笑死了! 最關鍵的是,這風箏還是阿菱meimei借給自己的,可不能被弄壞了啊。 幾個小丫鬟支著長桿子挑風箏,可怎么都弄不下來,三姑娘著急地在樹下轉來轉去,頭都快轉暈了,也沒想出什么招。 她焦慮地往外看去,忽然發現不遠處有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大哥……大哥”,三姑娘揮著小胳膊,一邊跳一邊喊道。 喊了好幾聲,那人才注意到,一臉困惑地往這邊走了過來。 —— “阿韻,怎么了?”一身月白色緞袍的嚴嘉明走近幾步,奇怪地問。 “大哥,你幫我把風箏取下來吧。”三姑娘抱著自家大哥的胳膊,懇求道。 嚴嘉明望了望那棵樹,樹梢上確實掛了個風箏,無所謂地笑道,“再換個風箏玩不就好了嗎?” 三姑娘苦著小臉搖了搖頭,“那是阿菱的jiejie給她做的風箏,我一定要還給她的。” “楚表妹也來了?”嚴嘉明聲音有些冷,唇邊的笑意也凝固了。 不過三姑娘倒沒察覺,伸手往小坡指了指,“是啊,就在那邊。” —— 等齊楚楚和阿菱發現這邊的狀況,趕到的時候,風箏已經被取下來了。 三姑娘把風箏還給阿菱,垂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差點把你的風箏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