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鐵匠鋪里終于只剩狗蛋一人,鐵爐中的火再也沒有燃起,雜物房中的銅鐵也銹跡斑斑,落滿塵埃。 一年又一年,山間的野花開了又謝,狗蛋同輩的人都有了重孫,他依舊磨著他的石頭。 村里人都習慣了狗蛋的行為,早沒了談論他的興致,只偶爾在與別村人交流時,會提起狗蛋這么個怪人。 某天夜里,忽然間地動山搖,村人匆忙從家里逃出來,就見鐵匠鋪的方向,一道刺目白光斬破薄霧,直沖暗月! 而光芒中,有老者抱一把大劍越升越高,直至不見。 與此同時,這一方小界中所有神兵利器同時轟鳴,武道高手均是心神震顫,他們都感應到有神器現世! 等到神奇的光芒漸漸消失,村人們發現鐵匠鋪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地面只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以老樹為界,將村子分割成兩半。 不久,有武道高手趕來此地,見了地上的裂痕,再聽了村民們的故事,他對著裂痕深深長拜,嘆道:“以石磨劍,以劍礪心,原來沒有武魂的凡人,一樣能證道飛升……” 這是景岳識得的第一萬六千八百一十二柄劍,他道:“此劍名為石心,長約八寸,寬約一寸,劍以凡石為材,適宜土屬性所有功法。” 話音一落,耳邊又是一聲劍鳴。 這一聲不似方才厚重,景岳意識中的畫面也隨之一換——他看見了一個少女。 少女從小練劍,十六歲初出江湖,行俠仗義,嫉惡如仇,二十六歲已是聞名遐邇的劍客。 少女心中也有一片柔軟,她曾對著漫天星斗許愿,今后定要嫁一位有德君子。 但她的人生總是不幸,她愛過的人,愛過她的人,總與她反目,總是漸行漸遠。 一直到她四十六歲,已是中年的女劍客始終找不到她認可的君子。于是,她擇了個良辰吉日大擺婚宴,與她拜堂的不是任何一位男子,而是她的佩劍。 那以后,此劍被賦予了新的名字——君子劍。 “此劍名為君子劍,長約十二寸,寬約一寸,劍以精鐵為材,適宜全屬性功法。” 景岳說完,再次聽見了劍鳴聲。 他的嘴角微微上翹,不需要多想便開口道:“此劍長約十五寸,寬約一寸半,劍以錫銅為材,同樣適宜土屬性所有功法,名為……誅殺。” “很好,你通過了。” 一道清冽的聲音代替了劍鳴,景岳偷偷松了口氣,他睜開眼,正好撞上秦燕支的視線。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只覺得對方黑潭般的眼底,竟有了一絲暖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 問:嘰嘰最喜歡什么? 打臉! 問:景景最喜歡什么? 飛升! 問:胭脂最喜歡什么? 劍! 采訪結束,記者在發稿時忽然被遮擋得嚴嚴實實,不肯暴露真身的朝陽群眾找到,壓低嗓子道:嘰嘰偷偷給你說,其實秦真菌最喜歡的不是劍,是買衣服!七彩的!都有! 第60章 這一次年考,班上竟有半數人未能通過,他們哭喪著臉,不得不再擼一年劍。至于其他人終于得以離開藏劍閣,等待秦真君傳授他們新的劍道心得與功法。 每個人都很期待,但秦真君是個喜歡強行送“驚喜”的好師長。 此時他站在劍道場正前方,朗聲道:“劍修除了識劍,還有一件重中之重便是養劍。” 不少人激動了,心道秦真君要教授大家養劍心德了!誰又不想養出劍識甚至劍靈來呢? 至于劍魂……也就是想想。 秦燕支:“對于養劍,想來諸位都不陌生。但世上之劍正如世上之人,絕無重復,縱然相似亦是獨一無二。因此養劍之法也是億億萬,沒有人可以指點你們絕對正確的路,唯用心爾。” 眾人一愣,不是要教養劍啊…… 秦燕支:“如果把識劍視為根,那么養劍則為干,各種劍道功法便是綠葉繁花。” 有人面露喜色,以為秦燕支要傳授劍道功法,卻聽他道:“那么劍道萬法的基礎——斬、劈、刺、抹、撩、點、攪七式,則是枝。葉易落,枝難枯,這七式看似平常,卻是劍道本源,囊括了天地法則。” 有學生以為秦燕支準備逼他們練習劍七式,于是急道:“山長所言有理,只不知要我們要練習多久的劍七式,才能學習劍道功法?” 秦燕支:“我修劍之初,專于劍七式,直到領悟了道一劍,才開始涉足劍道功法。” 聽得此言,景岳頗為震動,他知道秦燕支天賦很高,但也是筑基期才領悟了道一劍,也就是說,筑基之前近二十年,他竟然只會這劍七式? 而旁人更是嘩然——秦真君如此天資都要練那么久,他們豈非要花更久的時間?心好塞,他們來書院不就是想學點兒沒見過的嗎?難道時間都要浪費在劍七式上?這完全可以私下練習啊! 不少人想問兩者能否兼顧,可想到第一堂課,秦真君曾明確表示不許有異議,因此只能憋著,一個個像表情復雜。 秦燕支視而不見,又道:“我知有人一心想學劍道功法,我也不耽誤你們,今日就在此言明,愿隨我學習功法,我將盡我所知教授;愿安心練習劍七式,那便沒有任何捷徑,唯有反復熟悉,我也教無可教。好了,想學功法的上前一步。” 幾乎大半人毫不猶豫地往前一站,另有一些則人遲疑道:“若是練習劍七式,何時才算大成呢?” 若是要耗費三五十年或是更久,誰又愿意耽擱? 秦燕支:“時候到了你們自然會知道。” 如此玄妙一句話,并不是大家想聽的答案,誰心里都沒底,于是,又有一批人往前跨了一步。 秦燕支沒什么表情,只是掃了眼剩下的寥寥幾名學生,道:“你們想好了?” 學生們對視一眼,又有人問道:“秦真君,若、若是我們中途想要專修功法,可以嗎?” 秦燕支:“我可以接受你們有不同的追求,但不接受半途而廢。” 那名學生想了想,咬咬牙,也站到了前頭,他身后幾人猶豫片刻,還是和他做了同樣選擇。 最后,就只有景岳站在原地。 秦燕支的神情終于有了點變化,他長眉一挑,“你確定?” 景岳:“確定啊。” 他本來就想學修劍的思路,又不缺功法,秦燕支給他指了道,他又怎會舍本逐末? 秦燕支:“即便我教無可教?” 景岳笑道:“沒有枝哪兒來的葉?” 他這話有些得罪人,不少修者面上都有些不服氣,但也只敢腹誹他裝逼,別提秦真人在此,就算只看景岳的身份,他們也不敢不敬。 秦燕支沉默地看了景岳好半晌,點點頭,“既然如此,我會盯著你。” 景岳:“……” 突然感覺冷。 總之,那天以后,景岳就和其他人走上了不同的路,一心修習劍七式。 別人在道場上學習各種功法時,他就可憐兮兮地縮在一角東斬西砍,只要稍有停頓,或是哪一劍有疏漏,就能感覺一道冰凍的視線掃向他,讓他芒刺在背。 而練習之外,他還得養劍。 他也不知該怎么養,但秦燕支說了,唯用心爾,那他就像對待枯盛那樣,不論做什么都帶著小滄瀾劍唄。 孟善見他這樣,同情道:“我沒去修劍果然是對的,你這剛送走一把劍,又來一把,簡直沒個頭。得,我還是去研究我的符吧。” 他目光炯炯:“針對木天雀的定獸符我已有了頭緒,這次一定比別人更早煉制出來!” 景岳為他豎起大拇指,“加油啊,我就要開鋪子了,你煉好符,也能放我鋪子上代代售啊。” 孟善:“你準備好了?” 景岳:“差不多吧。” 他年考一結束,就托汪小貍和寒云宗在樂城的管事幫他相鋪子了。定獸符雖然賣得挺火,可九天書院就那么多學生,又不是人人都想要靈獸,資源有限啊。而且,開了鋪子也方便獸堡的人直接聯系他。 孟善:“在哪兒啊?何時開張?” 景岳說了個地方,孟善一拍大腿,“呀!那不是紫霞派那群人原本打算租的鋪子嗎?” 景岳眨眨眼:“什么意思?” 孟善:“他們當時得了輕身符的符方,就打算去樂城租一間鋪子來賣。哪知道第二天你就將符方公開了,輕身符大減價,他們血虧,也沒心思更沒錢租鋪子了。” 景岳聽得暗笑不止,心道紫霞派若打聽到他鋪子的選址,估計會氣得爆炸。 十日后,樂城白馬大街上,一間專售符箓的店鋪開門迎客了。 這件店鋪開張時既沒有鑼鼓喧天,也沒有鞭炮齊鳴,悄聲無息得好像做賊,連臨近的店家都好半天才發現又多了家競爭對手。 大街上的來來往往,卻少有人走進這家店,即便進去了也都很快就出來,嘴里還嘟嘟囔囔,看起來很是不滿。 “師妹,前頭有家賣符箓的鋪子,要不要去瞧瞧?”一個青年詢問身旁的女子,后者墊腳一看,“好呀,去問問吧。” 兩人是中洲某個小門派的弟子,女子叫田蕊兒,天資不錯,不過十八已是練氣六重修為。她今日之所以和周師兄來到樂城,是聽說樂城有人能煉制針對木天雀的定獸符,但只有寒云宗的鋪子能聯系到制符人。 她不知寒云宗鋪子的具體位置,因此特意到了最熱鬧的白馬大街上打探。 等他們走到門口才發現,這間鋪子非常冷清,店內除了掌柜和伙計,一個客人都沒有。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 鋪子里的伙計發現了他們,立刻熱情地迎出來,“兩位仙長,可是要買符?咱們這間店今日開張,只售原價八成哦。” 田蕊兒更覺得奇怪,正常來說,不管店鋪生意好不好,開張那日總是熱熱鬧鬧的吧?這家店卻門可羅雀,莫不是有什么詭異之處?但她見掌柜和伙計都是凡人,也就卸下了防備,抬腳進店。 一入內,就發現這間店鋪布置得十分雅致,種種家具擺件做工精美,柜頂、墻角還有窗沿上都放置松檜盆景,墻上掛有蘭草,也綴了幾株花藤。入門兩側各有一座小木架,架上設盆池,池中碗蓮一朵,金魚幾尾。 但田蕊兒掃了眼柜臺,卻只是稀稀拉拉地疊著幾摞符,她有些吃驚道:“你們賣的就只有這些?” 掌柜毫不扭捏道,“咱們東家懂的符不多,大都是些常用符。” 田蕊兒:“……” 她心道可算是知道這家店為何沒人了…… 掌柜:“但其中有兩種符很特別,一是輕身符,可以離地十尺,一步十丈;另一種則是針對幾種靈獸特別煉制的定獸符。” 田蕊兒聽見輕身符時還不以為意,只當這掌柜在胡說,可隨即她眼睛一瞪,“你們這兒有用于木天雀的定獸符?!”